1.7 设教授徒
设教授徒

一个月后,孟子内心的悲痛,才渐渐平复下来。他想起曾玄临终的话语,对母亲说:“娘,曾先生临终时嘱咐孩儿,要替他把学堂办下去,孩儿不能辜负他老人家的期望。”

孟母连声说:“好,好,我儿终于成才了!”

孟轲蹙额道:“可是,教学之事非同儿戏。教得好,可使弟子成才;教得不好,便会误人子弟,埋没了人才。”

孟母鼓励他道:“我儿德才兼备,诚可为人师表,你不必有所顾虑。”

孟轲说:“德才兼备恐不敢当,但我一直有个心愿,这个心愿让我下定决心承担起办学的责任来。过去,学校都设在官府,叫‘庠’‘序’或‘校’,只让贵族家的孩子上学,但是英才并不尽出于富贵之家,官学也未必能培养出旷世之才。吾师孔老夫子首创私学,从业弟子来自各个阶层,使许多有才能的贫苦人家的孩子有了读书做官的机会,我没有能够成为孔子的门徒真是一件很遗憾的事,但我能跟从孔夫子的直系传人曾先生学习,也是很幸运的事了。所以,我会不辞愚钝,倾尽心力,办好学堂,广收徒众,得天下英才而教之。”

孟母赞叹地说:“我儿有如此心胸,也不枉曾先生教你一场了。轲儿,既然你已经做出定夺,那你何时收徒设教呢?”

孟轲说:“眼下诸侯纷争,相互征战,相互吞并,黎民百姓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忍受着百般煎熬。孩儿想尽快办起学堂来,把天下有为的子弟收为弟子,传之以‘六艺’,授之以仁义,一旦有了从政治国的时机,就命他们从政治国,以求得天下尽快安宁。”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人们听说孟轲办起了学堂,争相送子弟来求学。一个月过后,便收下了五十多名学生。

孟轲遂登坛讲学,按部就班讲“六艺”,潜移默化传仁义。他的学问功底本来就十分深厚,又极其能言善辩,把儒家义理讲得深透而又实际,弟子们对他充满了敬佩。一年过后他名声大振,天下士人传颂不已,皆尊称之为“孟子”或“夫子”。

邹穆公闻讯,派使臣送来黄金五十镒,资助他办学。当时一镒等于二十两,五十镒是一个很可观的数目。

孟子得到了邹穆公的资助,在村西头购得了三十多亩土地,重新修建了一所规模巨大的学堂。

周围各国的有识之士争相送子弟来求学,不到三年,孟子已经有弟子五百多人了。他感到欣慰,越发对自己的教学充满信心。

一天,孟子刚讲完《易》,从学堂走到院中,忽见从门外走进一个人来。只见他身着儒服,气度非凡,大约二十四五岁年纪,中等身材,圆脸庞,红中透黑,大眼睛,炯炯有神。孟子一边端详着,一边暗自赞叹道:“好一个风度翩翩美少年!”

那青年见到孟子,趋步向前,深施一礼说道:“敢问先生尊姓?”

孟子说:“在下姓孟,名轲。”

那青年急忙重整衣冠,下拜稽首道:“弟子乐正克拜见孟夫子。”

孟子欣喜异常,微笑道:“乐正克,快快起来回话!”

乐正克站起身来,孟子把他重新打量了一番,问道:“乐正克,你是哪里人士?”

乐正克用标准的雅言回答道:“弟子是鲁国人。”

当时的诸侯国很多,各国都有自己的方言,彼此交往起来十分不便。雅言有点类似今天的普通话,所以有文化、有修养的人在正式的场合便用雅言。孟子一听他的雅言很标准,从心里高兴,和颜悦色地问:“《诗》《书》《礼》《易》《乐》《春秋》诸书,你可曾学过?”

乐正克谦逊地答道:“学过,只是理解得不够深透。”孟子点头笑道:“学习犹如登山行路,需一步步地登攀,一步步地行走。你暂且学得不深不透,倒也合乎情理。只要能知道学海无涯,肯下苦功夫,定会学有所成。”

乐正克说:“多谢先生教诲。”

孟子喟然长叹道:“想我孟轲生不逢时,无缘求学于孔子,想起此事每每不胜惋惜。看来这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憾事了。你来得正好,我从几年前就准备去曲阜祭奠孔夫子。你既然是鲁国人,想必对孔子的遗迹很熟悉了?”

乐正克兴奋地说:“弟子生在鲁国都城,长在鲁国都城。而且还多次去过孔府。”

孟子微微一笑:“那太好了,明日你便带我去鲁国如何?”

乐正克没想到刚刚来到,就有机会为先生效力,受宠若惊,拱手长揖道:“弟子愿为先生驾车引路。”

第二天一大早,乐正克便套好了马车,等候在学堂门前。

孟子用过早饭,带领几个弟子,登车赶赴鲁国。孟子的家距离鲁国只有四五十里路,不消半日时光,马车早已来到了鲁国都城的南门外。但见城楼高耸,威武庄严,城门两旁各插一面巨大的旗帜,三月的风吹得大旗哗啦啦作响,在不停地翻飞中仍然能够辨认出旗帜上那油黑的“鲁”字。十米多高的城墙从城门向东西两边延伸开去,城墙上垛口分明,时有兵士巡逻而过,或有马车在上面隆隆地急驰。城门前,足有六米多宽的护城河上,一座吊桥横跨过来,长长的缆绳有碗口粗细。桥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乐正克赶着马车,进了鲁国都城的南门,城内又是另一番景象:街道宽阔笔直,经纬井然。两边店铺林立,酒肆生风。孟子不禁为之一震,抬头看屋顶,跌宕起伏,错落有致。整座城的建筑仿佛出自一个人之手,格调一致,浑然一体,古朴典雅,巧夺天工。大街小巷,行人熙熙攘攘,络绎不绝。孟子想:“这鲁国虽然日趋衰落,到底还是比邹国强得多。”

原来鲁国在殷商时称作奄国,公元前11世纪,周武王分封诸侯时,把他的胞弟姬旦(史称“周公”)封为鲁国国君。周公尚未上任,周武王就得急病死去了,年仅11岁的姬诵登基即位,史称周成王。为顾全大局,周公只好留在当时的周朝国都镐京辅佐周成王,摄行政事,让自己的长子伯禽到鲁国。周公对建立周朝的典章制度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被人们誉为有经天纬地之才、有制礼作乐之功。伯禽把周朝的典章制度带到了鲁国,教化当地人民,发展农业生产,使鲁国逐步强盛起来。到春秋时期,鲁国国势日渐衰微。春秋后期鲁国公室被季孙氏、孟孙氏、叔孙氏(史称三桓)所分,国势进一步衰微。孔子为鲁国大司寇时曾经辅佐鲁定公把国家治理得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一度成了与齐国分庭抗礼的强国,怎奈鲁定公听信了季孙氏的谗言,接受了齐国的80名美女、120匹良马,并且三日不理朝政。孔子极力劝谏,全不见鲁定公回心转意。孔子忍无可忍,愤然离开鲁国,带领弟子们开始了长达14年的周游列国的生涯。鲁国的国势也随之一落千丈。

鲁国的兴衰史令孟子悲愤和忧虑,也给了他莫大的启迪和力量。他暗自下定决心,一旦有了时机,一定要辅佐国君和周天子治理好天下。他心潮起伏,浮想联翩,整个天下已经运行于他的脑海,他开始细细地勾画这幅蓝图了。

孟子在乐正克的引导下,到孔庙和孔林祭祀过孔子,返回学堂以后,更加潜心于仁政、王道的揣摩、研究。同时,以孔子为楷模,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培养弟子,学而不厌,诲人不倦。

不久孟子又相继收下鲁国人公都子,晋国人万章和齐国人公孙丑等几位学生。这些人都是十分有才干的人,孟子与他们互相切磋、教学相长。

时光如流水……

有一天,他从学堂回到家中,刚进门,母亲便急急地冲他说道:“轲儿,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去尼山求拜山神呢?”

孟子一愣,忽而又会心地笑了,安慰母亲说:“娘,你不要着急,儿子一定抽空去求拜山神的。”

原来,他虽已成婚多年了,妻子田氏却始终没能生下一男半女。儒生头脑中都有着根深蒂固的子嗣思想,孟子当然也不例外,他曾经说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孟子·离娄上》)这使他陷入了无尽的苦恼中。孟母更是心急如焚,每当孟子回到家里,就唠叨着逼他到尼山烧香拜神。而孟子虽然也很着急,但他是个惜时如金的人,且秉承孔子的思想,不相信山神赐子之类的说法。所以,迟迟没有到尼山去。看样子,今天母亲是非逼他去不可了。

“你整天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你这个崇拜孔子的人难道就不知道吗?当年孔子也是因为孔父孔母求拜了尼山之神,才生下来的呀!”孟母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孟轲无奈地笑了笑,只好说:“儿子一有闲暇,就去尼山。”

又过了三个月,一日傍晚,孟轲像往常一样背着手慢慢踱回家中,忽见田氏在庭院杏树下双手捧腹,呕吐不止,他大吃一惊,急忙走过去,轻轻地为她捶着背问道:“你怎么了?为何突然病成这样?要不要请医生?”这时孟母满面春风地从堂屋里走出来,再看田氏,只见她回眸一笑,眼神中充满了喜悦、温暖和自豪。孟子恍然大悟,满面光彩地注视着田氏。

田氏羞涩地低下头,掩口而笑。

孟母疼爱的嗔怪道:“傻孩子,如此粗心!都两个多月了。”说完,为田氏擦拭脸上的汗水。

田氏不好意思地从婆婆手里接过面巾:“娘,让儿媳自己擦吧。”

孟子在一旁看了,心中涌起一股甜蜜。

就这样,一家三口老爱少,少敬老, 日子过得十分温馨。又过了八个月,田氏生下一个男孩,取名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