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卫国
孔子在楚地住了几个月,发现楚文化与中原差异较大,礼乐传统相当薄弱,在这里推行自己的学说、主张,肯定比在中原更困难。于是以陈的战事基本结束为理由,向叶公辞行。叶公送了很多钱粮给孔子,把他们送出负函,走了很远一段路才依依惜别。到了陈国,孔子并不想住下来,对弟子们说:“归与,归与!吾党之小子狂简,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他想念家乡的年轻人,说他们很有才气,但是缺乏必要的调教,所以他要回去尽自己的义务。这样在陈小住一段时间,便又上路,不久来到卫国。卫出公对孔子还是不错。孟子说:“(孔子)于卫孝公,公养之仕也。”(《孟子·万章下》)据钱穆先生分析,卫孝公实即出公。出公让孔子养老,不担任官职而有俸禄,生活当然过得去。但是这时卫国形势非常微妙。卫灵公之子、出公之父蒯聩占据着戚,准备夺回君位。年轻的出公有群臣支持,极力保住君位。从礼上说,这父子俩都有为君的条件,但是也都有其困难。孔子回到卫国究竟支持谁,就成了一个大问题。弟子们都想了解这个秘密。
一天冉有对子贡说,“先生是不是站在卫出公这一边?”子贡说:“这个问题得让他自己来答,让我去试试看。”
他到了孔子住处,对孔子提出这样一个问题:“伯夷叔齐是什么样的人?”
孔子一听就知道他的来意,故意说:“有什么可问的,他们是古代的贤人嘛。”
子贡又问:“他们饿死首阳山,心里是不是有怨气?”
孔子说:“他们的目标是求仁,实际上也得到了仁,又有什么可怨的呢?”
子贡心里明白,出来之后对冉有说:“先生并不支持出公。”
商末,孤竹君有二子伯夷、叔齐,叔齐立为继君。孤竹君去世后,叔齐让长兄伯夷为君,伯夷遵父命让叔齐为君。后来双双弃国而逃到周。因为反对武王伐商,又逃到首阳山,最后饿死在那里。子贡所问在于了解孔子对他们相互让位的行动如何评价。孔子认为虽然实际的结局是悲惨的,但是他们实现了自己的道德理想,精神得到最大的满足,所以没有怨。通过对夷齐的评价,透露出这样的思想:出公父子为争君位而互相伤害,那就是不仁的,他不支持任何一方。在孔子看来,父子二人应该向夷齐学习,相互推让,实在解决不了也可以弃国而逃。子贡引用典故设计了一个巧妙的问题,把孔子的想法完全挖掘出来了。
子路觉得孔子的说法难以操作,就去问孔子:“如果卫出公请您出来主持国政,您认为什么是当务之急?”
孔子回答说:“恐怕是正名吧。我要把君臣父子的名分搞正。”
子路是性急直爽的人,一听说孔子要正君臣父子的名分,就惊异地大叫起来:“您竟然迁到这个地步,干吗要正这个名呀?”
孔子严肃地说:“仲由啊,你太粗野了!君子对他所不懂的,总是存而不论,绝不乱说。为什么要正名?我告诉你,名不正,说话就不顺当;话不顺,事情就办不成;事情办不成,礼乐就不能实行;礼乐不实行,刑罚就不能恰当;刑罚不恰当,百姓就无所措手足。所以君子定下一个名,就要说得顺,就要行得通。君子说话绝不能随随便便。”在子路看来,作为执政大臣在卫国正名分,简直是瞎胡闹,难道可以让出公下台吗?但是孔子认为为政的根本是坚持原则,名分是周礼的最大原则,所以必须正名。坚持原则才能从根本上治好国家,如果一味迁就不合名分的现实,那么言、事、礼乐、刑罚等等都不能走上正轨,人民将无法生活。
正名在当时的卫国是无法实行的,如果孔子出任卫卿,那么结局会比在鲁国时的被迫出走更悲惨。孔子是一位思想家,一位道德理想主义者,虽然不乏处理政务的才干,但是他的理想主义气质压抑了他的才华,所以他不可能成为成功的政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