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 三 都

三都指的是叔孙氏的郈邑、季孙氏的费邑和孟孙氏的成邑。它们之所以称作都,是因为建制过大,达到了都的标准。堕三都就是将三都拆除。这三个城邑都靠近齐鲁边界,鲁公将它们封给三桓,是为了奖励他们辅政之功,同时也是要让三桓为了自己的封邑而尽心竭力地保卫鲁国的边疆。三都到了三桓的手上,发展出鲁公所不愿意看到的功能,他们把城建设得特别大,城墙又高又厚,聚草屯粮,使它们成为与鲁公对抗的军事据点,三桓在鲁国权势、地位的依托。他们经常用三都的兵力与鲁公的军队较量。后来三桓掌握行政管理权的家臣,执了家命,又进而执了国命,三都又成了他们对付三桓的据点,他们经常以三都的实力反叛三桓,弄得三桓非常狼狈。定公十年秋,侯犯以郈背叛叔孙氏,当叔孙武叔带兵打来时,侯犯与齐人联系,以郈换齐地,以保住自己的利益,这个计划虽然遭到破产,但是却给三桓敲响了警钟:三都已经成为家臣的据点,形势非常不妙。如何解决?人们想到,他们不是以城邑叛变的吗?那就把城堕(拆除)了,让想要造反的家臣无城可守。
那么堕三都的方略是如何提出来的呢?《左传》说这是作为季氏宰的子路提出来的,《公羊传》与《史记》认为是孔子的谋划。子路是孔子最忠实的弟子,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就是削弱家臣与三桓,以张大公室,堕三都是他们的一个重要战略步骤。行动上的不同大概只是分工的不同,子路向季氏提出此议,孔子再从理论上加以点拨,共同说服季氏下定堕都决心。孔子对季氏说,“家不藏甲,邑无百雉之城”,这是周礼的规定,按礼而行没有不对的。之所以有陪臣执国命和邑宰多次叛变的情况发生,是因为“邑有城池之固,家有甲兵之藏”,违背了周礼,为了季氏和鲁国的利益,三都必须拆除。
季氏觉得孔子虽然最终是为贯彻周礼,有利于鲁公着想的,但是这一招毕竟符合自己的利益,于是就干了起来。第一步,由叔孙氏来堕郈。前面说过,侯犯以郈叛,拿郈与齐另一城邑相交换,这时,侯犯逃亡,齐人将郈归还于鲁,在没有邑宰的情况下,比较容易地拆毁了郈。第二步堕费。当时费宰是公山不狃,阳虎为乱时,他暗中实已参与,堕费就是针对他而来的,他当然不能坐视,于是和叔孙辄一起,先发制人,以攻为守,组织人马向鲁城进攻。很快突入城中,定公与三桓等都逃到季孙家的武子之台,公山氏包围并强攻武子之台,当他的部队接近定公时,孔子命令申句须、乐颀带兵拼死冲下台去与公山氏作战,费人失利,逃出城去,鲁人追到姑蔑,把他们打败。公山不狃与叔孙辄逃往齐国,鲁人便把费城堕了。
第三步是堕成邑。成邑宰是公敛处父,他是孟孙氏家臣,曾在平定阳虎之乱时救过孟孙、季孙,对于孟孙比较忠诚,他们之间没有大的矛盾,孟懿子碍于季孙氏与老师孔子的面子跟着喊堕三都,但对堕成没有兴趣。这时,公敛处父来找孟懿子,劝他不要参加堕成的活动,他说:“成是鲁国北边屏障,堕了成,齐人一下子就到了鲁国北门。何况,成是孟氏的保障,没有了成,也就没有了孟氏。所以成城不能堕。”于是两人商定,处父坚决守城,懿子伪装不知,这样顶着。此时季孙与叔孙也都醒悟过来,不可以无限度跟着孔子走下去,所以对于堕成也不积极了。这年冬天,定公与孔子带兵围攻成邑,久攻不下,只好不了了之。这就宣告堕三都的最终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