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 夹谷之会
夹谷之会

孔子在鲁大司寇任上最显著的一项政绩,就是定公十年(前500年)在齐鲁两国夹谷会盟上,为鲁国争得一次外交上的重大胜利。

很久以来,齐强鲁弱之势已经形成,所以鲁国外交战线上的重要任务就是依靠鲁国自身的实力,巧妙利用各国特别是大国间的矛盾,与齐国、晋国周旋,维持国家的生存。在此之前鲁国已经这样做了,它时而投靠晋国,时而与齐结好。眼下,与晋结盟而反对齐国的政策已经实行了一个时期,形势有了新的变化。这时齐国为了与晋国争霸,希望鲁国弃晋而事齐,所以主动要与鲁国会盟讲和,意图是要鲁国在将要发生的齐晋之战中跟随齐国去打晋国。鲁人意识到齐越来越强,继续反对齐国对自己将非常不利,为此也想与齐讲和。对于鲁人来说,应允齐国的一些要求是必然的,但是如果能不失体面,并且得到一定的补偿,那便是最好的前景了。鲁人想的就是从齐人手中重新得到郓、汶阳、龟阴之田。这田原属季氏,由其家臣阳虎掌握。前501年,阳虎在叛乱中失利,便率众逃到齐国,并把这些田献给了齐国。按鲁国惯例,鲁君出境进行外交活动,要由上卿担任相礼之官,僖公以来此职一般都由三桓担任,但是这次他们看到齐国势头太大,担心自己在会上受辱,也担心没有本事完成任务,所以不敢与会,便让刚刚当上大司寇的孔子作为鲁定公的相礼,参加夹谷之会。孔子领命,对于他将要参加的第一次重大外交斗争认真准备。他想到,一定要有一支较强的卫队,于是向鲁公建议:“从古以来文武两个方面是相资为用的。有文事必有武备,有武事必有文备。按古代惯例,诸侯出疆要有官员随从,这次夹谷之会,请您带左右司马,由他们指挥一支精干的卫队。”鲁公答应,于是选定军官与卫士。齐人究竟会耍些什么花招?还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会上肯定要有一场恶斗,自己一定要处变不惊,以智慧和勇敢应付齐人。

齐国知道孔子担任相礼,开始研究孔子的为人。齐臣犁弥对齐景公说:“孔子十多年前来过齐国,我了解他。他是儒者,儒者柔弱,胆怯无勇,懂得一点周礼,没什么用处。如果我们派夹谷当地的莱人用武力劫持鲁侯,那么我们说什么条件,鲁人就得答应什么条件。”他所说的莱人,本是莱国的民众,齐灵公灭莱以后,他们就散居在莱芜一带,他们不是齐国兵士,但听齐人指挥,干得不妥,齐人可以推卸责任。夹谷就在莱芜,可以就近利用他们。齐景公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要求犁弥周密准备。

会盟的这天,齐侯由晏婴陪同,鲁侯由孔子陪同,来到会盟的坛下,双方揖让着登上坛去。献酬之礼一结束,齐国的司仪高声说:“请奏四方之乐!”这时莱人带着武器冲到坛前,鼓噪表演起来,他们在呐喊声中有意识地向鲁公步步逼近。孔子见势不妙,一边拉着鲁公后退,一边命令鲁国兵士用戈矛顶住莱人。双方眼睛盯着眼睛,武器对着武器,会场一时静了下来,真是千钧一发。

孔子把鲁公交给左司马, 自己走到齐景公面前,大声提出抗议:“这是两君的友好会盟,齐国官员容许外邦夷人俘虏拿着武器捣乱,这不符合齐侯对待诸侯的一贯态度。不能容忍外邦夷狄对付华夏,不能容忍俘虏干扰会盟,不能容忍用兵器威吓友好。这样做就是亵渎神灵,丧失道义,违反礼仪。今天的场面实在令人遗憾,我相信这并不是齐侯您本人的意思。”

景公听了之后,感到齐人做得的确过分了,不符合诸侯的行为准则——礼,而且孔子也并不像预想的那样胆小怕事,听任摆布,所以马上要莱人撤下去,重开会谈。在议定盟书条款时,齐人提出,齐国军队如果出境作战,鲁国必须派出甲车三百乘协同作战,否则便是违背盟约。这一条是齐国必定要达到的目的,鲁国要反这条是不可能的。这时孔子立即提出一个对等的要求,他说:“如果齐不归还鲁国汶阳之田,使我无法置办这些兵车,也是违背盟约!”齐人没有办法反对,也只好写在盟约上。

签订盟约之后,齐景公又表示要宴请鲁定公,不让走。孔子担心事态再生变化,就很有礼貌地加以拒绝。他对齐国大夫梁丘据说:“您知道,齐鲁两君会盟没有这样的先例。事情已经办成,又要宴请,太麻烦贵国了。再说,高级的酒器不出宫门,美好的音乐不演奏于野外。如果在这里用它们就是糟蹋礼仪,如果不用它们而用低等的礼器与音乐便是污辱君侯。宴请是用以昭示威德的,如果不能达到这个目的,不如就算了。您以为如何?”梁丘据拿不出反对的理由,报告给齐景公,于是齐侯表示:“不宴请了,请鲁侯早早上路。”鲁公一行终于平安回来。后来,齐人还真的把汶上之田归还给了鲁国。

孔子在这次会盟中,使鲁国在强齐面前不失体面,而且还把已失去的汶阳之田收了回来,确实是立了大功。因此,他更为鲁君和季氏所看重,地位比以前又有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