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印象主义音乐的代表人物及作品赏析

一、德彪西

德彪西(1862—1918)，法国人，印象主义音乐作曲家、钢琴家，自幼学习钢琴，11岁时进入巴黎音乐学院学习。 他曾留学意大利，回国后与象征派诗人、画家交往，接受了他们的美学原则，最终确定了自己的风格，走上了印象主义音乐的创作道路。 德彪西的创作多取材于诗、画及自然景物，作曲技法和音乐语言独具特色。 其主要作品有钢琴曲《版画》《月光》《意象集》，管弦乐曲《大海》《牧神午后》等。德彪西被誉为印象主义音乐的奠基人，其作品是印象主义音乐美学原则的典范，在色彩、调性等方面使音乐的表现领域大为扩展，对欧美各国的音乐产生了深远而重大的影响。

(一)《月光》

《月光》创作于1890年，原名为《贝加摩组曲中的第三首》，是德彪西早期的作品。 实际上，这首乐曲只是初具印象主义特征，而充满浪漫主义色彩。 德彪西以轻柔的笔触、细腻的旋律、多变的节奏和精致的和声，表现了柔和的月光透过云层，朦胧闪烁的夜空充满着宁静神秘的气氛，表现出一种恬静安详而略带激情的内心感受，令人心生遐想、心醉不已。

乐曲采用三部曲式结构。

第一段，宁静而委婉的旋律悠扬起伏，在不断变幻的和弦背景衬托下，展示了月夜景色的静谧之美。

接下来，一连串的和弦轻轻颤动，引出歌唱性的主题，一切仿若清风徐来，树叶婆娑，月光朦胧。

第二段的速度略快，较为活泼轻快。 流动性的分解和弦琶音，不断模进的旋律音型，使人仿佛看到了月亮缓缓地移动，时而完整地出现在朗朗夜空之上，时而又若隐若现地穿行于云雾之间。

第三段变化再现了第一段开始的乐思，乐曲重归于宁静安详的气氛中。 乐曲的尾声插入琶音组成的音型，音响渐弱，速度渐缓，将人们带入朦胧缥缈的意境之中。

(二)《牧神午后》

交响诗《牧神午后》属于标题性管弦乐小品，是印象主义音乐的奠基之作，在管弦乐的创作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这首如梦如幻的交响诗是德彪西在1892—1894年间创作的。 乐曲取材于法国象征派诗人斯蒂芬·马拉美在1879年写的一首当时被评论为“奇迹般晦涩难解”的田园诗《牧神午后》，这首诗描写了罗马、希腊神话中司管森林与田野的牧神的冥想。 德彪西欣赏该诗的意境之美，创作了这部交响诗作品。 德彪西在“乐曲介绍”中表示：“这首前奏曲的音乐是对马拉美诗歌自由的图解。 当然，我无意说它是这首诗的总结。 这里的音乐只是这首诗的一连串背景。”他用类比的手法将诗中的意境与音乐的表现密切联系起来，用音乐来描绘田园诗中的意境。

《牧神午后》的结构较为自由。 乐曲的第一段一开始，便用长笛演奏出半音阶滑行的主题，而这也正是乐曲的基本主题，整首乐曲差不多都是由这个主题的变化反复组成的，曲调游移恬美，隐约带有一种慵懒的气息。 长笛独奏在柔和的低音区开始，速度平缓从容，旋律起伏不大，描绘了牧神在林中醒来，依然慵懒地躺着不动，沉醉回味刚刚逝去的梦境。 他在努力回忆：三个林中仙女是在梦中来看过他还是真的来过?

乐曲的第二段包括两个部分。 第一部分用双簧管演奏出具有插部性质的第二主题，音调柔美且富有表现力。

第二部分无疑是全曲最优美的片段，安排了一个抒情五声性特征的第三主题，它先由木管乐器演奏，然后是弦乐齐奏。 木管三连音和两架竖琴琶音的伴奏，表现了牧神在梦幻中洋洋自得起来。

乐曲的第三段是第一段音乐的再现，仍然是那首由长笛吹奏的具有慵懒意味的曲子，不过多加了小提琴与大提琴独奏的上下游动的半音旋律。 音乐将主题的节奏放宽，织体更为丰富。 乐曲最后的尾声，加上弱音器的法国号和小提琴又出现基本主题的片段，依稀可辨地从远处轻声传来，之后又在那炎热的天空中像梦幻一般渐渐消逝，仿若牧神已进入梦乡，万物归于寂静。

(三)《大海》

《大海》为德彪西最大的一部交响音乐作品，创作于1905年3月，初演于1905年10月。

《大海》包括三个不同内容的乐章，每个乐章之间存在内在的联系，三者共同构成一部完整的作品。 乐曲充分运用新颖的和声、短小的旋律、丰富的音色和自由的发展等印象派的手法，自然生动地刻画出了一幅幅大海的生动画面。

如前所述，乐曲包括三个部分。

第一部分的标题为“海上的黎明到中午”。 这一部分按照时间顺序表现了大海的潮水声：夜幕被缓缓拉开，一丝光亮映照在海面上；然后一轮红日缓缓升起，一幅开阔的大海黎明景色图被生动地描绘出来。

第二部分的标题为“波浪的嬉戏”。 这部分音乐生动地描绘了白色的浪花拍击海岸的情景。 第二部分的导入部主要表现可爱调皮的小波浪来回动荡的声响。 曲中带有推动感的动机和发展，表现了海浪永无休止的涌动。

第三部分的标题为“风和海的对话”。 乐曲一开始，定音鼓的震音模仿远方的雷声。 之后，乐曲表现了海风吹到海面、引起阵阵骚乱的潮声，就像是海风和大海的对话。

《大海》描绘了波澜壮阔、令人心驰神往的大海，表现了创作者对大自然的热爱和赞美。

二、拉威尔

拉威尔(1875—1937)，法国人，著名作曲家，印象主义作曲家的代表性人物。 他7岁开始学钢琴，14岁进入巴黎音乐学院学习。 作为印象主义音乐家，拉威尔大大拓展了印象主义音乐的表现力：他喜爱喷射出五彩缤纷、夺目光彩的烟火，也喜爱富有诗意的洪亮声响。 拉威尔既是乐曲形式的大师，又赋予音乐丰富的色彩。 此外，他严守维也纳古典乐派的戒律，以独特的手法运用这些传统戒律来创造自己独特的音乐语言，创作自己的音乐作品。 拉威尔认为，音乐不应注重事物的外部，而应以事物的本质和浓郁的色彩为重点。

拉威尔的代表曲目有交响组曲《西班牙狂想曲》、芭蕾舞剧《鹅妈妈》、小提琴曲《茨冈》以及管弦乐曲《波莱罗》等。 值得一提的是，穆索尔斯基的钢琴独奏曲《图画展览会》正是因为被拉威尔改编为同名管弦乐组曲才美名远扬。

(一)《波莱罗》

舞曲《波莱罗》是拉威尔受著名舞蹈家伊达·鲁宾什坦之托而专门创作的。波莱罗是一种西班牙民间舞曲的名称，而拉威尔在创作此作品时，只不过是借用了这种舞曲的名称，其作品的音乐性质与同名的民间舞曲并不一样。 不过，《波莱罗》的确具有浓郁的西班牙风情，其曲调平易近人，这一点极似民歌，这也使其逐渐成为人们心目中的民间旋律，因而广为流传。

《波莱罗》运用一个长度为两小节的固定节奏型贯穿全曲。 这个节奏型用小鼓来敲击演奏，并使用不断加入进来的其他乐器予以烘托和强化。 乐曲一开始，一个西班牙风格的波莱罗节奏型便在中提琴、大提琴拨弦的衬托下由小鼓敲击而出。

波莱罗节奏型

这个节奏型在共340小节的乐曲中总共出现了169次，一直到最后两小节才有所变化。

在这一节奏型反复一次后，长笛独奏引出了第一主题，其旋律优美、清雅、悠长而连绵不断，极具特色。

接下来，第一主题再由单簧管重复一次，这样既能加深主题印象，又能改变音色，避免音乐的单调。

之后，极具特色的大管演奏出了被作者称为“西班牙—阿拉伯风格”旋律的第二主题，其旋律委婉缠绵，在调式色彩上与第一主题形成鲜明对照。

同样，为避免音乐的单调，第二主题改由降E调小单簧管重复一次。

第一主题第三次出现，只不过改由双簧管独奏，音乐因而变得甜美柔和。第一主题第四次出现时，改由长笛和加弱音器的小号以八度音程的形式奏出，既有音色对比，也加强了音势。 小鼓的固定节奏型演奏队伍在这里也增加了一支圆号，中提琴的拨弦和声则改由全部弦乐来演奏，以增强气势。

第二主题第三次出现，这次改由更具特色的中音萨克斯管独奏(第四次出现时改由高音萨克斯管演奏)。 这样的处理使音乐别具一格，略带异国情调。小鼓的节奏型也由圆号改为小号。

第一主题第五次出现，改用复合音色演奏，用短笛加上圆号，并叠以钢片琴八度音程的重复。 在两小节由圆号、小号及部分第二小提琴和部分中提琴的琶音花奏来加强小鼓的节奏型之后，第一主题第六次出现，改用纯木管乐器双簧管、英国管和单簧管、低音单簧管来吹奏。

第二主题第五次出现，为了加强小鼓的节奏型，改由音色浓烈、厚实的长号独奏，中提琴改为拉弦八度分奏。 两小节之后，第二主题紧接着以更加丰厚生动的音色组合第六次出现：次中音萨克斯管和全部木管乐器演奏旋律，并且在旋律下方添加了三度音的三声部叠置的平行进行，产生了时而为双重调式、时而为三重调式的色彩变化效果。 同时，演奏固定节奏型的乐器也随之增加，以增强乐曲的整体力度、音势。

第一主题第七次出现，改由短笛、长笛、双簧管、单簧管与第一小提琴呈八度来演奏，音色更加明亮、有力、生动，音乐的幅度、音势再一次增强。 紧接着第一主题第八次出现，改由短笛、长笛、双簧管、英国管、次中音萨克斯管与第一、第二小提琴的三度音平行三声部演奏，音色灿烂明亮。

第二主题第七次出现，更多地保持了共同音色，一改配器上的音色对比，使两个主题第一次有了一气呵成的整体连贯之感。 接下来第二主题第八次出现，旋律改为三度音的三声部叠置进行，并增加了高音萨克斯管、第一长号以及中音提琴和大提琴的旋律声部，使音乐更加浓厚、强烈、丰满有力，音势亦大为增强，与第七次出现的第二主体形成对比，并导引至高潮。

当第一主题与第二主题最后一次连续出现时，音乐以同样的配器、音色、力度和音势演奏，乐曲达到最后的高潮。 在第二主题没有完整结束之前，经过很短的过渡，转入调性对置的E大调上，一改音乐色彩。 八小节后，又回到C大调上，人们内心的振奋达到极致，乐曲最后也放射了异乎寻常的绚丽光彩。

第一、二主题的相同之处是它们的结构长度相等，且两个主题都是原封不动地在整首乐曲中多次反复，不同之处是两个主题在调式色彩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同时，拉威尔运用高超、娴熟的配器手法，充分运用乐队所有乐器的音色，使音势力度不断增强，层次逐渐增多，使乐曲的表现丰富多彩。 其结果是，乐曲并未让人感觉到丝毫的单调，具有非凡的艺术魅力。 两个原本轻柔、朦胧的主题发展到最后，竟能产生磅礴的气势和激动人心的力量，不禁令人叹为观止。

《波莱罗》给人带来无限风光，令人目不暇接、回味无穷。 它如同一本交响乐配器的百科全书，其绚丽的音色和非凡的配器技巧充分展示了拉威尔的音乐才华。

(二)《悼念公主的帕凡舞曲》

《悼念公主的帕凡舞曲》是拉威尔的成名之作，创作于1889年。 乐曲原为钢琴独奏曲，拉威尔在1910年将其改编为管弦乐曲。

帕凡舞曲本来是16世纪西班牙用于葬礼的一种古老舞曲。 此曲曲名中的“悼念公主”实际上并不是真正要悼念某位公主，只是因为“公主”与“悼念”二词的法文字形和读音相似，所以才被用作标题。 不过，乐曲确实带有深沉、哀伤的情调。

《悼念公主的帕凡舞曲》为三段体结构。

第一段的主题庄重而典雅，营造出神秘古老的宫廷的气氛。 乐曲先由法国号奏起，充满了柔情、伤感和庄严的神情。

这一主题的再次呈现是由木管乐器奏出的，其旋律较其第一次出现时更为宽广。 紧接着，弦乐器也参与了演奏，竖琴则以十六分音符的音型加以衬托。

中段的主题较为短小，与第一段的主题巧妙地形成对比，上行的音调充满了哀愁悲戚之情。

第三段是第一段的再现，乐曲在淡淡的伤感气氛中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