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万氏兄弟开创了中国动画的民族风格

中国动画从无到有的过程是一个不断探索和实践的艰辛过程，是步发展较早的美国的后尘，一味地模仿，还是塑造自己独特的风格，万氏兄弟在为中国动画打下坚实基础的同时，也开拓了中国动画蕴含民族文化、张扬民族风格的传统。

万氏兄弟拍摄的我国第一部有声动画片《骆驼献舞》改编自《伊索寓言》，这似乎无意之中开辟了我国动画片的一个传统，即大多取材于民间的神话、传说、故事、寓言等。第一部动画长片《铁扇公主》也是如此，影片的故事情节出自《西游记》。

《铁扇公主》是继美国的《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格列佛游记》和《木偶奇遇记》之后世界上第四部大型动画片，标志着当时中国的动画艺术已经接近世界先进水平。铁扇公主其实并不是片中绝对的主角，这一片名的由来无疑有依靠《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带动票房的考虑，万氏兄弟还请来当时的电影明星白虹、严月玲、姜明、韩兰根、殷秀岑等为之配音，使《铁扇公主》成为艺术与市场接轨的先例。

图16.3　中国第一部动画长片《铁扇公主》

《铁扇公主》在艺术上设计新颖，形象生动，孙悟空的七十二变、铁扇公主的种种妖法，被描绘得活灵活现，出神入化，几个激烈的打斗场面表现起来也是变化多样，条理分明。此片还将中国的山水画搬上银幕，画面上层峦叠嶂，层次分明，浓淡有致，佛塔等建筑体现中国特有的风格；主要角色孙悟空、唐僧、猪八戒等的形象都吸收了中国戏曲艺术造型的特点。铁扇公主在服装、发式、装扮上还借鉴了当时流行的神怪武侠片中的女侠形象的特点，具有浓郁的民族特色。由于当时电影技术上还没有彩色胶片，所以对影片中火焰山的火光处理，万氏兄弟想出用红墨水涂在赛璐珞上的办法，制作出火焰冲天的感觉，收到了很好的艺术效果。

《铁扇公主》诞生于中国抗战最为艰苦的1941年，除了艺术上追求尽善尽美，万氏兄弟还借片中战胜牛魔王的情节来鼓舞民众的斗志。在影片的结尾，孙悟空师兄弟和众村民齐心协力攻打牛魔王，最终取得了胜利，表明了万氏兄弟在国家和民族生死存亡关头的勇气和决心。

中国第一部彩色有声动画长片《大闹天宫》由万籁鸣任总导演，它不仅是万籁鸣创作的高峰，也是中国动画创作的一个高峰，达到了当时世界的最高水平。

《大闹天宫》根据中国古典名著《西游记》改编，描写了孙悟空到龙宫借宝，大闹天宫，回花果山称齐天大圣的故事。该片在取材、造型、背景、场景、音乐等方面都充溢着浓郁的民族化气息。民间流传久远的孙悟空、玉皇大帝、龙王、太白金星、哪吒、托塔李天王等人物，都被赋予了鲜活生动的形象表现出来。万籁鸣借鉴民间猴戏以及京剧中的形象，把孙悟空人、神、猴三者合一的特点表现得淋漓尽致。玉皇大帝、太白金星及其他人物造型则吸收民间戏曲、京剧、剪纸、雕刻、手影、木刻、年画等的艺术特点，奠定了人物在民间大众中的形象基础。影片背景画面雄伟壮丽而又变幻神奇，融合了庙宇艺术、民间年画的特色，充满古典神秘的气氛。影片中的山、水、云、龙宫和宫殿，都是在中国绘画表现形式的基础上，吸收了西洋水彩、水粉画的技法，逼真而有诗意，使观众始终沉浸在千变万化、光怪陆离的神话气氛中，产生了“境能夺人”的艺术魅力。

1983年6月，《大闹天宫》在巴黎放映一个月，观众近10万人次。法国《人道报》指出：“万籁鸣导演的《大闹天宫》是动画片真正的杰作，简直就像一组美妙的画面交响乐。”《世界报》介绍说：“《大闹天宫》不但是有一般美国迪斯尼作品的美感，而且造型艺术又是迪斯尼式艺术所做不到的，它完美地表达了中国的传统艺术风格。”^[3]

而作为万氏兄弟成员的万古蟾和万超尘则在动画形式的民族化探索中走出了重要的一步。万古蟾主要致力于剪纸片的制作。剪纸片是在借鉴南宋流传至今的皮影戏和民间剪纸等传统文化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一个动画片种。“它以平面雕镂艺术作为人物造型的主要表现手段，制成平面关节纸偶。环境空间由绘制的纸，贴在前、后玻璃板上构成背景。拍摄时，将纸偶放在玻璃上，用逐格拍摄的方法把分解的动作拍摄下来，通过连续放映而形成活动影像。”^[4]

1957年初，万古蟾带领陈正鸿、詹同、刘凤展、谢友根、车慧及杜春甫、胡进庆等试验小组成员，经过一年多研制，于1958年9月在上海美影厂试制成功了中国第一部剪纸片《猪八戒吃西瓜》。《猪八戒吃西瓜》取材于我国古典小说《西游记》，影片的开头十分巧妙，一双真人灵巧的手剪出了一个憨态可掬的猪八戒形象，随着八戒的走动，故事拉开了序幕。《猪八戒吃西瓜》采用豫北剪纸的风格，人物形象生动活泼，故事情节幽默风趣，色彩简洁明快。

图16.4　为中国动画赢得世界荣誉的《大闹天宫》

1959年，万古蟾导演了动画片《渔童》。影片取材于清末义和团起义的民间故事，片中渔童和老渔翁两个人物形象十分具有中国传统特色。尤其是小渔童浓眉大眼，藕节一样的胳膊和腿，红肚兜，再加上莲花、金鱼的造型，活脱脱是一幅中国“连年有余”的年画。

1961年，万古蟾又导演了动画片《人参娃娃》。人参娃娃的传说在东北长白山地区流传久远，随着动画片的广受好评，白白胖胖的人参娃娃扎着一个朝天辫，穿着红兜的可爱形象也传遍全国。

此后，万古蟾和其他创作者把中国皮影戏和民间窗花艺术结合起来，加入雕镂刻剪的工艺，让剪纸形象在银幕上更加鲜活生动。1963年，由万古蟾指导的镂刻剪纸片《金色的海螺》是这一时期剪纸片中最为出色的作品。

《金色的海螺》根据阮章竞的同名抒情长诗改编，描述打鱼青年经过种种考验，终于与珊瑚岛上的海螺姑娘共同生活的故事，说明坚贞不移的精神最终定能战胜一切邪恶。影片刀工镂刻十分精细，背景设计尤为绚丽多彩，生动细腻地描绘了海底珊瑚仙岛的迷人景色。

万超尘则致力于木偶片的创作。木偶片是在借鉴木偶戏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富于立体感。影片中的木偶一般采用木料、石膏、橡胶、塑料、海绵等材料制成，木偶的关节则依靠钢铁、银丝等金属材料，使其能活动自如。随着科技的发展，也有用瓷质、金属材料制成的木偶。拍摄时将一个动作依次分解成若干环节，用逐格拍摄的方法拍摄下来，通过连续放映而还原为活动的形象。

图16.5　中国第一部剪纸片《猪八戒吃西瓜》

1939年由万超尘编剧的中国第一部木偶片《上前线》在中国电影制片厂摄制成功。万超尘的主要作品还有1956年的《机智的山羊》、1959年参与导演的木偶片《雕龙记》等。

【注释】

[1]万籁鸣口述、万国魂执笔：《我与孙悟空》，北岳文艺出版社1986年版，第52页。

[2]闫李：《九旬还念悟空情——访万籁鸣先生》，载《中国文化报》，1990年7月8日。

[3]许婧、汪炀编著：《读动画：中国动画黄金80年》，朝华出版社2005年版，第60页。

[4]许南明主编：《电影艺术词典》，中国电影出版社1986年版，第59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