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屏显示专题章节

继木偶大师杰利·川卡之后，捷克最出名的动画大师非杨·斯凡克梅耶（Jan Svankmajer，1934年—　）莫属。斯凡克梅耶的作品完全颠覆了传统动画的表现体裁和表现内容，对于他的作品存在颇多的争议，有人将其作品奉为天才之作，有人则认为完全是充斥着暴力、恐惧、怪诞和不知所云的呓语的垃圾之作，把它们贬得一文不值。应该说，杨·斯凡克梅耶的作品与以美国动画为代表的主流动画相去甚远，是一系列深受西方现代主义影响，带有神秘主义和超现实色彩的另类动画影像。

一、生平经历及主要作品

杨·斯凡克梅耶1934年9月4日出生于布拉格。1950年进入布拉格工艺美术学院，系统学习了绘画和雕塑。受当时现代派艺术创作思潮的影响，斯凡克梅耶喜欢上了超现实艺术。1954年，斯凡克梅耶进入布拉格表演艺术学院的木偶系继续深造，主要学习木偶表演、导演和布景设计。这个时期他对电影创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沉迷于前苏联的先锋戏剧和电影，还专门研究了以超现实电影闻名的西班牙导演布努艾尔的作品。斯凡克梅耶的毕业作品《牡鹿王》，采用18世纪意大利剧作家嘎罗·戈齐的剧本，融入了他所喜爱的超现实主义艺术的一些元素，结合了木偶和化妆成木偶的真人的表演。作品中真人演员都穿上木偶的服装，表演也如同木偶一样，把现实和幻象混淆起来，这也成为斯凡克梅耶以后经常采用的一种艺术表现手法。

1958年毕业以后，斯凡克梅耶进入国家木偶剧院，担任设计师和导演。在这里他参与创作了影片《约翰尼斯·浮士德医生》，影片从捷克的民间木偶艺术中汲取了很多灵感，在这部影片中，斯凡克梅耶担任了木偶角色的设计、雕塑以及表演部分的工作。

在短暂的入伍生涯后，1960年斯凡克梅耶重新回到了布拉格并进入萨马福尔剧院，这里经常上演的一种“面具戏剧”深深吸引了斯凡克梅耶，而与超现实画家埃娃的合作也进一步影响到他的创作，埃娃成了他以后重要的合作伙伴。“面具戏剧”后来转到神灯剧院，在创作了一些戏剧后，斯凡克梅耶离开剧院开始了电影生涯。

1964年，斯凡克梅耶创作了他的第一部电影短片《最后的伎俩》，讲述两个男巫运用有着异国风味的戏法，试图打败对方的一场争斗。该片结合了木偶和逐格拍摄的技术，影片的演员们穿着木偶的服装，将剧场表演和木偶表演合而为一，利用黑色背景和灯光营造出奇幻的视觉效果。

1965年，斯凡克梅耶拍摄了《巴赫G小调狂想曲》。影片采用黑白摄影，表现了诸如门锁之类的建筑上的细节，配乐十分个人化。在拍《巴赫G小调狂想曲》的同时，斯凡克梅耶还拍摄了一部《石头的游戏》，影片运用了许多传统乐器来配乐，通过表现石头的发射与舞蹈暗喻人类从诞生到灭亡的过程。

1966年，斯凡克梅耶拍摄了《棺材与天竺鼠》，讲述男人和女人为了争夺一只豚鼠打了起来，而且越打越凶，结果豚鼠活了下来，男人和女人却因为互相残杀而双双丧命。影片的故事没有什么特别，但快速的剪辑风格引人注目，场景也充满诡异。同年斯凡克梅耶拍摄了《其他》，用简练的动画手法表现了时间渐进与演化的过程。1967年斯凡克梅耶的《自然史》讲述了罗马皇帝鲁道夫二世的传奇，同时因为斯凡克梅耶十分崇拜鲁道夫的宫廷画师阿奇姆波尔多，影片还引用了不少阿奇姆波尔多的画作。

1968年以后，由于当时的苏联放松了对捷克的严格控制，捷克政府的政治高压也有所缓解，终于能够自由创作的斯凡克梅耶开始在作品中加入更多的超现实主义元素。这个时期斯凡克梅耶制作了4部作品，标志着他的创作彻底地向超现实主义的转变。1968年的真人影片《花园》讽刺了告密者；《公寓》则表现一个男人进了一间公寓后发生了许多怪事，男人看镜子时却看到了自己的后脑勺，喝汤的时候勺子变成了漏勺，男人失去了食物，失去了床，连衣服也失去了，陷入了绝望，最后男人只能在墓碑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另外两部1968年的《与韦斯曼一起野餐》和1969年的《屋里平静的一周》也全都被置于一种怪异、反常的气氛中。在斯凡克梅耶的镜头里，人与物没有什么区别，物也有生命，人也被物化，人与环境和物之间经常会产生暴力冲突，这成了斯凡克梅耶在以后的作品里反复强调的主题。

1970年，斯凡克梅耶加入“捷克超现实主义小组”，吸收了更多关于超现实主义的理论。之后斯凡克梅耶制作了33分钟长的影片《唐璜》，这是他前期创作中最长的一部作品。这部作品以欧洲传统木偶剧的故事为基础，而且采用了斯凡克梅耶作品的一贯制作手法：剧中角色由木偶和穿着木偶服装的真人交替扮演。

这个期间斯凡克梅耶的作品还有1970年的《纳骨堂》，1971年的《稻草赫伯特的衣服》、《荒唐童话》。1972年的《列奥纳多的日记》是比较重要的作品，影片表现了列奥纳多·达·芬奇的生活，他的素描绘画在片中以动画的形式动了起来，片中还加入了真人的表演。这几部片子都遭到了政府部门的审查，由于过于荒诞的内容和形式，结果斯凡克梅耶被禁止7年之内不能从事电影创作。在这段时间里，斯凡克梅耶在巴拉多夫电影制片厂担任了一些诸如特技设计师和制作字幕等辅助工作。他还开始制作关于自然科学的铜版蚀刻版画、“斯凡克梅耶百科全书”等艺术作品，风格依旧十分怪异。

1979年，斯凡克梅耶重新开始执导电影，但是被限于只能创作改编自畅销文学作品的电影。他根据沃尔浦尔的哥特式小说《奥特朗托城堡》拍摄了同名电影。1980年又根据爱伦·坡著名的短篇小说《厄舍古屋的倒塌》拍摄了同名电影，都是采用将真人表演与动画相糅合的形式。

1982年，斯凡克梅耶制作了他最广为人知的短片《对话的尺度》，该片囊括了多个国际奖项，但在他的故乡捷克斯洛伐克却被禁映。这部短片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由日常生活用品、铁器、蔬菜等组成的怪物不停地吞吐着彼此，吞噬、破坏，分解又合成，直到最后所有的东西都失去了其本来的面目，人出现了。第二部分，一对男女结合之后又分开了，他们坐在了桌子的两边，这时桌上多出了一块黏土。双方都想把它扔给对方，最后对话成了战争，他们之间的暴力冲突越来越激烈，直到最后他们把彼此都撕成了碎片。第三部分，两个泥头颅往外吐着东西，起初它们吐出来的东西都是互相匹配的，如牙刷对牙膏，鞋和鞋带。但很快这两个头颅却变得越来越无法相容，开始互相攻击，最后都成了一摊烂泥。这部作品用一种超现实的形式表现了人与人之间对话与交流的障碍所酿成的悲剧。当人们发现彼此之间的不同时，人们往往强迫别人接受，而有的人宁可毁掉一切也不愿意尝试着去接受不同，这种残酷是人类社会交往中每个人经常会体会到的感觉。

同年，斯凡克梅耶又制作了一部据称具有自传性质的偶动画片《地下室的怪物》。他自述童年时期经常到家里的地下室去拿东西，而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则成了他童年时期最恐怖的记忆。所以影片中出现了抢面包的皮鞋，会走路的土豆，用煤粉制作蛋糕的老太婆和用煤块当床垫、被子的老头，以及黑夜幽灵一样的黑猫等种种怪异的事物。斯凡克梅耶曾经这样评价这部作品：“我对孩子们内心的虚构世界并不感兴趣，那是心理学家应该关注的问题。我最为感兴趣的是与我自己童年的对话，童年时代的我其实有着另一面的个性。”^[4]

1983年，斯凡克梅耶还有一部改编自爱伦·坡作品的影片《深坑、钟摆和希望》，表现一个被西班牙宗教法庭判罪的男人永远处在希望与绝望的夹缝中呻吟。

此后斯凡克梅耶一直致力于他的第一部动画长片《爱丽丝》的制作，1988年该片在柏林电影节首次放映。《爱丽丝》以小说《爱丽丝漫游仙境》为创作蓝本，但与原著温馨欢快的童话风格相比，《爱丽丝》加入了斯凡克梅耶个人的超现实主义元素。故事中的角色爱丽丝、兔子、青蛙仆人、红心皇后等都与原著个性迥异。兔子总拿着剪刀在红心皇后的命令下赶去剪掉其他动物或玩具的头；变成了毛毛虫的袜子有着假牙与公仔眼，睡觉时还用针线缝合眼睛；小女孩爱丽丝不断变换，当她缩小时，就变成了一个洋娃娃，而有时爱丽丝还会不断膨胀成一个巨型娃娃，被过来攻击她的动物们捆绑和拖拉着。种种场景使这部电影充满着恐怖、不安，像一个古怪、压抑的噩梦。

通过《爱丽丝》，斯凡克梅耶成了一个国际知名的导演。1988年，他完成了涉及当代现实话题的作品《男性游戏》，主要反映社会上屡屡发生的足球暴力。此外他还制作了唯一一部音乐短片《另一种爱》，演唱者是英国朋克摇滚歌手休·康威尔，他的唱片畅销全球。

1989年，斯凡克梅耶制作了两个短片《肉之恋》和《花神》，同时还完成了《黑暗，光明，黑暗》，该片获得几项国际大奖。《肉之恋》讲的是两块肉排在成为盘中餐之前所经历的短暂浪漫；《花神》则是一部生态学的悲剧。

1989年，捷克政府发生了更迭，捷克从苏联的控制中解脱出来，许多艺术家都致力于创作反映这种释放与解脱的作品。1990年，斯凡克梅耶创作了一部纯政治电影《波西米亚斯大林主义之死》。

1991年，斯凡克梅耶与他的长期合作伙伴卡里斯塔一起创立了阿塔诺公司，专门创作具有捷克风格的电影。1992年，斯凡克梅耶创作了短片《食物》，表现了早、中、晚餐的怪诞用法，之后他就致力于长片的拍摄。

1994年，斯凡克梅耶开始制作第二部长片《浮士德》，故事穿越现实与剧场，真人、木偶、纸偶与黏土构筑了奇幻的世界。供木偶们表演所用的戏剧舞台似乎是一扇通向另一个世界的门：有时很像真实世界的外景，而有时又好像只是个戏剧舞台。故事还充满了被控制而不能自拔的噩梦，浮士德出卖了灵魂，虽然满足了感官的欲望，却被魔鬼撒旦所掌控，精神在痛苦中沉沦。

1996年，斯凡克梅耶制作了第三部长片《极乐同盟》，这是一出怪诞的黑色喜剧，讲述六个色情狂寻求满足自己性幻想的方法。

2000年，斯凡克梅耶制作了第四部长片——根据民间故事改编的《树婴》，片长125分钟，将真人表演和二维动画融为一体。影片讲述了一对不孕的夫妇，丈夫为了抚慰妻子伤痛的心，挖出具有人形的树根充当小孩。没想到充满血腥情节的黑色童话开始上演：树精婴儿活了，他有着惊人的胃口，公寓里的访客与邻居一天一天地失踪了，夫妻俩在忐忑不安中惶惶不可终日，最后这对夫妇也成了树婴的盘中餐。

2005年，斯凡克梅耶又推出新作《疯狂疗养院》，片长118分钟，这是一部用生肉、眼球、舌与头骨组合成的骇人的恐怖片，影片实际上揭露了人与体制的冲突以及政治谎言的丑恶。

图15.10　用生肉、眼球、舌与头骨组合成的恐怖片《疯狂疗养院》

二、斯凡克梅耶作品的思想内涵和艺术风格

斯凡克梅耶被誉为超现实主义大师，超现实主义是以法国哲学家柏格森的直觉主义为理论基础的。柏格森提出，“生命的冲动”是万物的主宰，宇宙间一切都是由此派生的。只有人的梦幻世界和直觉领域才能达到绝对的真实，即“超现实”。超现实主义以西班牙画家达利和电影导演布努艾尔为代表，斯凡克梅耶继承了超现实主义的精髓。

超现实即绝对的真实，但按照超现实主义者的说法，这种真实并非客观的真实，而是一种主观的、唯心主义的真实，他们认为这才是真正的真实。斯凡克梅耶的影片实质上从来没有离开过现实，他那些怪诞的影像反而意味着“超现实”，即比客观写实更接近而且逼近现实。蕴藏在斯凡克梅耶作品深处的是对人性、对社会最真实、最沉重的批判。

1.对人性本能的揭示和对人生的悲观诠释

柏格森提出，“生命的冲动”是绝对的真实，而“生命的冲动”只有在人的梦幻世界和直觉领域才能感觉到。斯凡克梅耶的影像会构筑一个梦幻无序的世界，将观众带入一种在现实基础上的荒诞古怪的幻觉中，这种幻觉其实就是人内心感受的赤裸表达。斯凡克梅耶运用了陌生化的处理方法，把事物内在的实质用反常规的方法表达出来，给人以强烈的感官刺激，借以深刻窥探人的潜意识层面，并直面人的本性，以及由人的本性所带来的悲剧性的人生。

在作品中，斯凡克梅耶往往通过挖掘人内心深处的潜意识来表现人类动物性的欲望，包括性欲、恋物癖、口腔期快感、贪欲，以及人性中的阴暗面等，这些都被赤裸裸地刻画在影片中。

在《食物》中，两个真人坐在餐馆等服务生，但忙碌的服务生却久久不来，于是两个人开始吃周围的一切，餐桌上的花、花瓶、餐巾、桌子、刀叉等都被吃得一干二净。《树婴》中对吃的刻画也是同样残酷的，片中有许多对食物和吃相的特写，都将吃这个人类生存的基本行为夸张到非常龌龊的地步，把人的贪吃本性揭露得非常深刻。在斯凡克梅耶的影片里还经常会出现舌头，《对话的尺度》里出现两个泥人口里的猪舌头，甚至没有洗掉上面残留的血液；《屋里平静的一周》中，舌头从厨房的壁橱里爬出来，在舔干净洗碗槽里的脏盘子、脏碗后，自己爬进了老式的绞肉机里，这些镜头的描述无疑与人满足口腹之欲有关。

《极乐同盟》描写人们通过自慰的方式来满足自己的性欲，表现了物的滥用已经逐渐代替了人际交往与感情。爱物胜过爱人，这不能不说是现代社会的悲哀；在《花园》中，人为了保守自己的秘密只能成为花园的篱笆；《公寓》表现了封闭和集权的社会对人的压抑；《疯狂疗养院》揭露了体制和政治谎言的丑恶；《爱丽丝》则呈现出另类的童话世界，影片色调偏暗，布景与道具陈旧，令人感觉压抑，《爱丽丝》中荒诞不经的情节其实隐含着对捷克当时所处的社会与文化环境的讽喻与批判；《对话的尺度》表现了人与人之间由交流障碍而导致的悲剧。

法国的《电影手册》这样评论斯凡克梅耶：“对于人生超现实的悲观诠释，只有文学巨擘卡夫卡可以和斯凡克梅耶相提并论。”^[5]暴力、压抑与欲望是斯凡克梅耶作品的主要内涵，他的大多数电影色调阴暗单调或完全是黑白片，道具与场景残旧破败，人物表情阴郁而迷失，类似猪舌头、血淋淋的鲜肉、爬满肉蛆的苹果和绞肉机等诡异的物品经常出现，情节荒诞，不受理性控制，传递给观众不安、困惑，挖掘出心里深处的恐惧，整个作品呈现出梦魇般狂乱的色彩。但透过迷乱的表面，通过这样陌生化的创作手法，斯凡克梅耶的作品呈现的实际上是外在的荒诞性和内在的真实性。

2.人的物化和物的生命化

斯凡克梅耶为观众构建了一个荒诞的世界，以此来尽可能完全地探索物品和人的各种关系。在斯凡克梅耶的影片里，除了运用木偶、布偶、雕像、自动机械、石头、标本、骨架甚至是建筑的墙壁等这些无生命的物品外，人也成了动画所使用的材料，他的影片中真人和木偶经常互换，人失去了本身拥有的权力，丧失了对万物的主宰力，只作为与其他无生命物品平等的一个物件而存在。在《花园》中，各种各样的人成了花园的栅栏；在《食物》中，人要吃饭，他从食品贩卖机中购买食物，但吃过饭后就变成了另一台食品贩卖机，人与机械形成了互置。

与人的物化相对应的是物的生命化，木偶、布偶、雕像、自动机械、石头等作品中的物品都一反现实生活中的常态，变成了一个有意识但没有理性的群体，它们能自如地活动，就像一个个生命体。斯凡克梅耶说：“我做动画不是仅仅让玩偶们动起来，而是要逼出它们内在的灵魂。”^[6]如在短片《公寓》中，一个男人闯入了一个奇怪的房间，里面所有日常物品都表现非常不友善，把男人戏弄得手足无措。在银幕上赋予物品生命，以此来表现人与物之间的关系，这实质上是在揭示物质极大丰富的人类在精神上却日渐荒芜，现代生活中的人已经完全被物所异化的现实。

3.以木偶动画为主的多种艺术表现手法

木偶动画是斯凡克梅耶作品的主要表现手法。斯凡克梅耶采用的木偶动画经常是以剧场的形式出现的，他的第一部短片《最后的伎俩》就是将剧场表演和木偶表演合而为一，两个木偶站在舞台上，面对着镜头表演各种魔术，每回表演完就对着观众席的方向鞠躬。在《棺材与天竺鼠》、《唐璜》、《爱丽丝》和《浮士德》等片中也都不同程度地运用到了木偶剧的表演手法。

除了木偶，黏土制品、木头、陶器、石头、石膏雕像、食物、内脏、机械、老旧建筑等物件都被加入动画之中，这是斯凡克梅耶动画的一大特色。在影片《浮土德》中，斯凡克梅耶将木偶、黏土、歌剧、布拉格街景等元素共冶一炉，这些原本互不相关的材料经过奇异的组合后营造出梦魇般的效果。在这样的场景中上演的浮士德的命运也如同木偶般被操纵和控制，呈现出压抑和迷离的状态；《疯狂疗养院》也采用了木偶剧和黏土动画相结合的形式，同时生肉、眼球、舌与头骨等材料的加入，组合成骇人的景象，表现了人类的疯癫状态；在《对话的尺度》中，斯凡克梅耶运用蔬菜瓜果等食物，锅碗瓢盆之类的生活器具，以及书本、尺子、颜料等文化用品，分别把它们拼凑成三个人的脑袋，它们互相吞噬，组合排列，直到泥人的出现。

斯凡克梅耶广泛运用各种动画制作手段，包括绘画、木偶、停格动画、黏土动画、剪纸动画甚至真人表演和实物，来进行他的超现实主义实践。他的作品“放弃逻辑、有序的经验记忆为基础的现实形象，而呈现人的深层心理中的形象世界，尝试将现实观念与本能、潜意识与梦的经验相融合”，运用超现实主义手法在动画电影里营造出梦魇般的世界，并通过象征与隐喻的手法对社会、文明与人性进行辛辣的讽刺与批判。

杨·斯凡克梅耶有许多超乎寻常的大胆的奇思妙想，为动画艺术的表现力挖掘了更多的可能性，使他在国际上享有广泛声誉，他共计获得世界级电影节28个奖项与14项提名，他的短片《巴赫G小调狂想曲》曾获得戛纳国际电影节最佳短片评委会大奖，《黑暗，光明，黑暗》曾获得柏林国际电影节最佳短片荣誉奖，《对话的尺度》曾获得柏林国际电影节最佳短片金熊奖，其他作品还曾4次获得捷克电影节金狮奖。2000年，斯凡克梅耶获得动画电影最高荣誉的萨格勒布世界动画电影节终身成就奖。尽管获奖无数，但也有评论认为斯凡克梅耶的作品怪诞、恐怖、血腥、黑暗，充满挫败感和无助感，并且十分晦涩难懂，这也是他的作品难以走进大众的原因。

[1]段佳主编：《世界动画电影史》，湖北美术出版社2008年版，第198页。

[2]段佳主编：《世界动画电影史》，湖北美术出版社2008年版，第201页。

[3]吕鸿雁、张骏编著：《动画大师的生平与作品》，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第16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