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美国动画之父——温瑟·麦凯

温瑟·麦凯（Winsor McCay，1871年—1934年）是美国动画的奠基人，也是一位对早期动画发展产生重要影响的动画大师。

图1.1　“美国动画之父”温瑟·麦凯

一、温瑟·麦凯的漫画创作

关于温瑟·麦凯的出生时间和地点众说纷纭，这里姑且采用通用的说法，他于1871年出生在美国的密歇根州，虽然从小就酷爱绘画，并表现出极高的天赋，但父亲一心让他经商，他便进入密歇根州的克拉瑞斯商业学校学习。在学习期间，他经常到底特律旁边的一个游乐场为游人画像。这种游乐场在当时被称作“一毛钱博物馆”，主要有杂耍、小丑表演、变戏法、马戏团表演等。在这里，麦凯的绘画才能被密歇根州州立大学的一位教授所赏识，他为麦凯提供了一些私人的艺术指导，并建议他去芝加哥艺术学院学习。

麦凯由此前往芝加哥，但他并没有能进入学校学习，而是继续为马戏团、火车站、通俗剧团和类似“一毛钱博物馆”这样的娱乐场所绘制海报和广告。这段生活经历应该说对他以后的动画创作起了很大的作用。对马戏团动物明星动作的临摹，准确地捕捉它们的运动规律，成了麦凯动画创作的基础，而他创作的动画片也经常是以马戏团演出的形式展开故事，动画角色也多像小丑一样进行杂耍式的表演，充满马戏表演的平民化、大众化的活泼幽默。

1898年麦凯进入《辛辛那提商业论坛报》成了插图图画师，专门为文字配插图。两年之后，他又成了《辛辛那提调查报》的绘画师。在又一次跳槽到《纽约先驱报》的姐妹报《电讯晚报》后，1904年麦凯开始在该报发表他的第一部漫画作品《足够先生》。1904年7月麦凯每周刊登的系列漫画《小沙弥打喷嚏》使他开始受到人们的关注，这个连载一直到1906年底才结束。1904年9月他又发表了长篇漫画《兔魔王的梦》，这部作品一直连载了9年，每一节都采取了类似的故事模式，讲述一只兔子由于睡前吃得过多而不断地做可怕而压抑的噩梦，在梦中经历一系列稀奇古怪的事情，最后它一下子从噩梦中惊醒，并为自己梦中所做的蠢事懊悔不已。《兔魔王的梦》深受当时盛行的弗洛伊德的潜意识学说的影响，讲述了一个个超现实的梦幻世界，情节荒诞而离奇。如一个小玩具熊变成了一只巨兽把小孩吞了下去；一个男人发现14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他们却表情各异，神态扭曲；一个患趾关节炎的男人忽然发现他的大脚趾比他的身体还大；一个女患者遵从牙医的指令把口张得大大的，结果把牙医给吞了；女人的帽子也变成威胁性极强的东西，它们有时大如飞碟，有时袭击城市的街道，将房屋夷为平地。后来麦凯制作的许多动画都改编自这部漫画。

《兔魔王的梦》成功以后，在此基础上麦凯发表了更为离奇的《小尼摩游梦土》，这部漫画1905年10月开始在《纽约先驱报》上刊登，一直延续到1911年。麦凯用起伏流畅的线条描绘了一个个超现实幻境，故事内容主要讲述小尼摩在自己梦中世界的种种奇遇。梦土就是指这个奇幻的空间，这里生活着千奇百怪的居民，他们有着自己独特的生活规范，没有现实世界中人们惯常遵循的规则、逻辑和常理，时间也变得毫无意义。梦土中还有许多超常的动物，如蓝色的骆驼、绿色的龙、超级巨大的火鸡等，它们在昂然前行时会被突然裂开的大地所吞没。这部作品依靠丰富的想象力以及幽默而趣味的表现创造了一种特殊风格。作品还打破了传统漫画的方块分格手法，运用颇为奇特的空间调度手法，画格大小根据剧情起伏而改变，产生了如电影般的视觉效果。1908年，这部漫画还被改编成百老汇音乐剧搬上舞台，由33岁的侏儒演员加布里尔·维格尔扮演主角。这部轻歌剧在全美巡回演出，并在百老汇的新阿姆斯特丹剧院上演，获得观众广泛好评。

这些奇异的漫画使人们不得不关注麦凯创作的灵感来自何方。麦凯有个哥哥叫阿瑟，阿瑟是一个精神病患者，他人生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精种病院里度过的。传记作家凯恩梅克根据麦凯对其哥哥的感情作出了以下分析：“在他的作品中，温瑟·麦凯回忆起阿瑟以及阿瑟的可怕经历。《兔魔王的梦》常常出现妄想狂行为、虐待错觉症、幻觉、非理性和失常之举等。《小尼摩游梦土》挖掘了精神的脆弱状态、现实的非稳定性以及使内心世界与外部世界相分离的微妙的精神隔阂。”^[1]而麦凯的执著崇拜者、插图画家毛里斯·森达克认为，麦凯的创作就是对童年稀奇古怪的幻想与梦境的描绘，他这样写道：“我的书《厨房之夜》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奉献给温瑟·麦凯的。我和他侍奉的是同一个主人——我们的童年。我们俩都画画儿，但所画的不是根据平淡的儿时往事，而是根据感情上对孩提时代的压力和紧迫感的回忆。还有一点，那就是我们两人都没有忘记我们的童年之梦。”^[2]

1909年麦凯又在《纽约先驱报》上连载了一部漫画《可怜的杰克》，讲述一个工人被雇主残酷剥削的故事，杰克是一个有梦想的人，却被无情的现实所扼杀。1911年，随着麦凯转投《公民哈斯特报》，《可怜的杰克》也随之停载，并被人们渐渐遗忘。

二、温瑟·麦凯的动画之路

1911年麦凯开始尝试制作动画，他的第一部动画片《小尼摩》诞生了。这是真人和动画相结合的一部作品，全长10分钟，讲述了麦凯与朋友打赌，说他能让小尼摩“活起来”，于是他开始绘制动画片，在疯狂的作画中，画稿堆积如山，最后给朋友的展示中，小尼摩真的在银幕上活灵活现地表演起来。影片展示了麦凯制作动画片的全过程，在真人表演的片段中还可以看到麦凯使用“摇片机”使画稿连续运动起来的场景。

在技术设备有限的前提下，麦凯的制作过程异常艰苦，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中他绘制了4000多张画稿。在表现人物动作时，麦凯只能用秒表来掐算每个动作的运动时间，然后一张一张地绘制分解图，以确保每个动作更加连贯和真实。

动画片《小尼摩》公映后立刻吸引了很多观众以及动画片制作的同行。动画先驱斯图尔特·勃莱克顿在他1938年写的《芸芸众生》一书中曾写道：“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麦凯的第一部动画片——他只用几笔纯美的线条，便在雪白的背景上勾勒出了一株幼苗，幼苗长大了，开出了一朵美丽的鲜花，一个小伙子转过身把花摘了下来，献给了身旁的姑娘——情节就这么简单，但却令我激动不已，我亲眼看到了一个新的艺术的诞生！”^[3]

图1.2　采用单线条绘制的恐龙葛蒂

1914年2月8日，麦凯又推出了一部使他大获成功的剧情动画片《恐龙葛蒂》。这部作品同样是真人和动画相结合的形式，动画部分采用单线条绘制形象的方法，只有轮廓，没有涂色。该片改变了此前动画作品中纯艺术的实验倾向，更注重情节和趣味性，动画角色和真人表演形成互动。影片开始是真人表演部分，讲述麦凯和朋友们参观恐龙博物馆，他们看到了巨大的恐龙骨架化石，麦凯说他能让恐龙复活，于是艰苦的动画制作过程又开始了。影片的动画部分开头是驯兽师手里拿着皮鞭，面向观众出场，然后他转身召唤。这时恐龙葛蒂伴随着音乐的节奏从岩石后缓缓走出来，边走边吃着身边的树叶，随后按照驯兽师的指示不断做着各种动作，包括抬脚向观众示意和跳舞等。葛蒂十分顽皮，它把路过的大象抛进湖里，朝海怪扔石头，还喝干湖水等。最后结束时，驯兽师骑上葛蒂的背，让葛蒂载着慢慢走远。

《恐龙葛蒂》不仅代表了当时动画片最高的艺术水准，也取得了良好的商业效益。由于当时技术的限制，动画角色和真人互动的场面同样完全要靠麦凯精确的计算才能合成在一起，麦凯把实拍镜头与动画的结合带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另外，由于动画的多层合成装置还没有问世，所以每一格画面都要重画一遍背景，才能保证画面的透视感和立体感。麦凯为此付出了巨大努力，整部片子画稿超过5000多张。辛勤的劳动没有白费，这部动画电影时间换算精确，画面立体流畅，透视感强烈，显示了麦凯不凡的创造力。而憨态可掬的恐龙葛蒂可以说是动画史上出现的第一个具有鲜明个性的银幕形象，它很快成了名噪一时的动画明星。

1917年麦凯制作了可称为影史上第一部以动画形式表现的纪录片《路斯坦尼雅号之沉没》。影片描述了1915年5月英国路斯坦尼雅号游船被德国潜艇击沉的历史事件，在此次惨案中，有1200余名无辜的旅客遇难。影片将海水波涛起伏的状况和游客的动作刻画得十分细致流畅，特别是最后几组镜头描绘了巨轮渐渐沉入海中，众人纷纷落水，在水中挣扎的场面，这些场景以动画表现，令观众十分震撼。

麦凯将震惊世界的悲剧性事件以动画的形式加以表达，并为此绘制了将近25000张素描，这在当时可以说是一个创举。

从1911年到1929年，麦凯共创作了10部动画短片，每张图画都是他亲手所画。《人头马身》、《菲利普的马戏表演》、《恐龙葛蒂旅行记》3部由于年代久远只有片段流传。《宠物》、《昆虫马戏团》、《会飞的房子》改编自漫画《兔魔王的梦》中的部分情节，其中最后一部《会飞的房子》是麦凯与他的儿子共同完成的，描绘了在梦中房子飞上太空的壮观场面，是一部非常有想象力和创造力的作品。

麦凯一生的最后10年可以说是有些走下坡路，作品不多，而且作品的艺术品质也难以与前期的佳作相媲美。麦凯艺术上的衰退无疑应归咎于《公民哈斯特报》的老板威廉·罗道夫·哈斯特，是哈斯特使麦凯离开了《纽约先驱报》，并阻拦他的动画片创作，还劝麦凯放弃自己的漫画创作，强迫他专门画《公民哈斯特报》的社论插图。1924年，麦凯曾一度回到《纽约先驱报》，又画了两年《小尼摩游梦土》连环漫画。然而这些重新开始绘制的漫画并不是很成功，他只好又回到哈斯特的报社继续画社论漫画。麦凯后来为哈斯特画的社论漫画有许多也是画面动人、思想有力、设计精美的佳作，描绘了下层人民的生活，抨击社会腐败之流，麦凯逝世前三天画的最后一幅漫画是以反吸毒为主题的。1934年7月26日麦凯因脑溢血去世。

温瑟·麦凯是第一个注意到动画艺术潜能的人，他的影片开始使用每秒24格的方法制作，有了丰富的故事内容和画面透视，并在影片中大量融入他作为漫画家的幽默特质。麦凯也是最早对动画商业化进行建设性探索的人，并取得了相当好的效果。他创造的动画明星恐龙葛蒂为后来的动画明星如幸运兔奥斯华、菲利克斯猫、米老鼠、唐老鸭、美女贝蒂等向个性化和特色化发展奠定了基础，开辟了美国动画片的黄金之路，也预告了一个美式动画时代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