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涛骇浪到上海

汤存心早在赵尔丰任四川都督时即任警卫营长，各国领事拜会赵尔丰时就认识汤存心。

一个德国官员说：“汤先生，中国成立新政府，当然很好！但敝国政府与大清外交关系没宣布结束。目前成都秩序很糟糕，外侨生命财产毫无保障，因此我们准备返国……可是我们现在没有护照，怎能出川？我们现在无论是走是留，处境都很危险！”

汤存心慨然说：“尹昌衡都督曾留学日本，是懂得外交惯例的，决不会为难你们！我带领各位领事先生去面见尹都督。”领事先生们转忧为喜，不断点头说：“感谢汤先生！”

来到都督署，汤存心进去禀报尹昌衡说：“现各国领事和外侨久困在河滩，时值寒冬，洋人不但安全无保障，万一生了病也很难办，势将影响新政府与各国的关系！”尹昌衡听后，忙让汤把外国使官请进来。

尹昌衡来到客厅会见众外侨。汤存心说：“各位先生，尹都督接见大家！”领事们忙站起身向尹鞠躬致礼。尹昌衡气态祥和，礼貌地说：“各位先生请坐下，汤营长已将大家的情况谈了。11月22日建立的重庆蜀军政府下令设外交部，江潘为首任部长。11月27日，成都宣布成立大汉四川军政府，设外交司，首任司长为蒋寿眉。我如今重组四川军政府，已改设外务部⑥。革命政府愿意与各国政府建立新的外交关系，当然要保护外侨安全！我马上批准发给各位先生和外侨的护照，一切由汤营长办理！”众外侨一致鼓掌表示感谢。

汤存心迅速到秘书厅签发护照，又陪各国领事一起回到河滩。各国领事十分感动：“感谢汤先生使我们脱离危险，正好汤先生要乘船回江苏，我们同船出发吧。路上有你照应，肯定安全得多……”

汤存心望着码头河滩上近百名外国人期待的眼睛，爽快地答应：“好，中国有句老话‘同舟共济’，我们同船走吧！”汤存心此时骤感责任重大，他想：从成都到上海，路途遥远。沿途各地，有的地方是革命军势力，有的地方是清军驻防，江上还有土匪水寇，情况复杂。船只应编号，统一指挥，方能上路！

于是汤存心和领事们将所有木船集中编号，外侨依次登船，在船工一片“开船啰！”的吆喝中起航。

船队首尾相接在岷江上航行，十天后到达合江县，却突遇险情：革命军正在攻打驻守城内的清兵，两军激烈交战，见长龙般的船队浩浩荡荡而来，双方都以为是对方的增援船只，都向船队开火，密集的炮火当即击沉121号船。情况危急，一时又无法联络，汤存心只好指挥船队快速离开合江县境。掉队的51号船被革命军夺去。两只船损失，汤存心十分难过，外国人反过来安慰他：“汤先生，混乱年代中，这是不可避免的！”

一行人好不容易冲破重围，终于到重庆换乘火轮。沿长江，过三峡，汤存心多方联络，一路上惊涛骇浪，又经过不少麻烦，船才到了南京。汤存心原本应在此登岸转陆路回家，但他仍继续护送船队到上海。经过60多天千难万险的远航，各国领事和侨民终于安全到达上海。

当这些外国人在上海码头上岸时，大家都长长地舒了口气，他们对汤存心说：“汤先生，万分感谢您不顾个人安危，沿途奔波劳苦……您是伟大中华民族的代表！”⑩汤存心与各国领事依依握别，这才返回江苏武进县老家。

这些外国领事们和外侨对巴山蜀水十分怀念。如德国总领事弗里茨·魏司，中华民国成立后，他和法国、英国等外国领事及其他外侨很快又回到他们难以忘怀的成都。1917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中德断交，他离开中国，1955年在德国海德堡逝世……

魏司1877年生于瑞士苏黎世，他从1907年至1914年长驻成都，珍藏了他拍摄的两百多幅老成都照片。此间的中国，正值改朝换代、山河破碎、民不聊生之际。七年中，魏司的足迹踏遍巴山蜀水，将当年四川的水光山色、风土人情凝固在他的照相机镜头里。

在祖父母喃喃讲述中国故事中长大的魏司孙女塔米拉·魏司女士，后来在地下室一只旧皮箱中发现了这批照片，令她惊喜万分。2001年4月，塔米拉·魏司带着近200幅由她祖父魏司先生拍摄的老照片来到成都。这些经历过两次世界大战和无数次迁徙而幸存的照片在成都展出，再现了清末民初四川成都的真实历史场面，令人震撼！⑪

注释：

①参见石云涛：《跋唐玄宗“赐新罗王”》诗，《北京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3年第3期。

②参见德国学者徐尔曼《中世纪城市组织》，英国学者克鲁纳斯、吴芳思等《马可·波罗到过中国吗？》，以及中国学者杨志玖《再论马可·波罗书的真伪问题》（载《历史研究》，1994年第2期），等等。

③安文思著，何高济、李申译：《中国新史》，大象出版社，2004年。

④参见（法）古洛东：《圣教入川记》，四川人民出版社，1981年。

⑤参见隗瀛涛主编：《四川近代史稿》，四川人民出版社，1990年。

⑥参见四川省外事办公室：《外事志》第二篇《外国领事馆、侨民及驻川机构》。

⑦参见傅崇矩：《成都通览》中《成都之外国人游历往来表》，巴蜀书社，1987年。

⑧参见李劼人：《大波》，四川人民出版社，1987年。

⑨参见隗瀛涛：《四川保路运动史》，四川人民出版社，1981年。

⑩参见吴嘉陵：《六国领事脱险出川记》，《民国春秋》杂志1992年3期。

⑪参见《老照片邀您梦回“老四川”》，《华西都市报》2001年6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