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路运动的冲击

1911年5月后，四川掀起了震惊中外的大波浪：“保路运动”爆发！

成都人心惶惶，外国人更惊慌失措。因为清朝政府把筑路权卖给外国，激怒了绝大多数四川人；四川闹义和团时“反清灭洋”的可怕局面有可能很快出现！

8月3日，赵尔丰赶到成都接任川督王人文的烂摊子。驻成都的外国领事们立即要求这位新任四川总督保护成都“外交官”和外侨。

外国人的恐惧是有来由的。早在1892年，美、英、加传教士赫斐秋、司蒂文孙等人来到成都，在东较场、四圣祠北街、天涯石北街一带修建教堂，闭关锁国的封建王朝中的百姓，见惯了本国的光头和尚、长发道士，对黄发碧眼、叽里呱啦的“洋和尚”有种天然的排斥心理。民众愤愤不平，谣传说：“狗日的洋和尚专门拐骗小孩，挖小娃娃双眼来制药！”虽然洋教士逢人就笑眯眯地画十字，却仍免不了挨很多冤枉石头……

1895年5月28日发生了“成都教案”。那天是中国端阳节，东较场“撒李子”等民间竞戏热火朝天。黄昏时游人回家，路过四圣祠北街教堂，好事者围住传教士司蒂文孙和启尔德。两个传教士惊慌了，向街面“砰砰”放了两枪，从后门一溜烟逃走。众人怒吼一声，不但捣毁了四圣祠教堂、诊所和教士住宅，还乱吼着跑到一洞桥附近捣毁天主堂、育婴堂。次日“打教”消息传遍四方，嘉定、叙府等十余州县都开始打洋人、毁教堂……

清政府费了好大的劲才按平此事，将“成都教案”的参与者杀6人、充军流放加杖17人，将川督刘秉璋革职永不再用。此外，赔偿外国人白银50万两。

震惊中外的“成都教案”后，法美等各国趁势在1896年后相继在重庆设立领事馆。默许“打教”的官员们晓得洋人不好惹了。天主教川东主教范若瑟等人常乘绿呢大轿出入省城官衙，官气冲天的总督、巡抚等霎时换了面孔，笑脸相迎。

1900年义和团运动兴起，四川百姓也吼出“灭清、剿洋、兴汉”的口号，在1902年前后达到高潮。鉴于“成都教案”刘秉璋倒霉的教训，四川总督奎俊在1902年7月19日急电驻华各国公使，转告在川各地教士到成都、重庆集中以便保护……

四川叙永等地“反教”，赵尔丰曾予血腥镇压，闹了个“血染川南”，从此才有“赵屠户”的外号。但“保路运动”中，新任川督赵尔丰成为过河的泥菩萨，已无暇顾及省城外国人了。

原来，赵尔丰狗急跳墙，在1911年8月24日下令开枪打死30多个到督府请愿的百姓，成为全川武装起义的导火线，各路“哥老会”组成的“同志军”攻打成都。10月10日，武昌起义成功，各省相继宣布独立。18日，驻汉口各外国领事馆宣告“严守中立”⑥。

11月27日，大汉四川军政府在成都成立。12月8日，赵尔丰的巡防军乱兵在成都大肆抢掠银行、藩库、商业场、东大街等各街商铺和私宅，火光冲天……

担任军政府陆军部长的尹昌衡挺身而出维持成都治安。尹是四川天彭人，日本士官学校毕业，同盟会会员。尹昌衡率领新军数营进城平乱，围攻总督衙门，将赵尔丰捕获，在皇城将其砍头示众。

成都一片混乱：既有赵尔丰残部，也有号称十万之众的“哥老会”袍哥。这些草莽英雄们，许多人奇装异服，有绾结成道装者，还有头插野鸡翎子装成戏台上山大王的……散兵游勇和江湖好汉们都杀人放火乱“打启发”⑧⑨。

当重庆成立蜀军政府前夕，英驻渝总领事发出文告声称：“如果中国不赶快平息四川的反叛，英国就要进行干涉！”此后英、德、法等领事馆人员惊慌地撤离重庆⑥。

成都的外国领事及其他外侨，绝大多数人其实是热爱中国、热爱成都的。但兵荒马乱之际，人心惶惶，他们决定迅速离开成都！

成都东门外望江楼对面的兵工厂锦江码头，呼呼寒风中夹着微雨。河岸上近百名外国人——各国领事馆成员、教士、医生和其他侨民们，正惊恐不安地守护着包裹、行李、箱子。城内不时响起“砰砰砰”的枪声，乱兵烧房子的烟火处处弥漫……这些外国人愁眉苦脸地望着滔滔江水，无计可施。

这时，一个中年汉子提着行李，也来到锦江码头。他望着这些凄凄惶惶的外国人，有些惊异。这时，一个外国人却突然走过来，用中国话同他打招呼：“您好，汤先生！”

原来，这个中年汉子叫汤存心，号仲桓，四川军政府成立后，他在军政府当警卫（宪兵）营长。赵尔丰鼓动“成都兵变”时，汤存心将自己多年积蓄分发给部下，让他们不去参加骚乱抢劫，并救护了军政府都督蒲殿俊……尹昌衡平乱后出任新都督，对汤存心说：“在兵变中你忠于职守，使督署免遭破坏，实属难得之举……我要重用你！”他还要与汤存心结拜为兄弟。但汤存心见兵荒马乱，无意仕途了，说：“家母年事已高，我要告假回江苏武进原籍伺候老母。”

尹昌衡苦留不住，只好赠银放他回乡……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