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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旧事
1.13.1 战功赫赫国之栋梁
战功赫赫国之栋梁

大清乾隆二年(1737)深秋,成都西郊微雨迷蒙。一泓清波由北而南,另一条碧溪由西而东,两水汇合成一深潭,雨雾中越显碧蓝幽深——这就是有名的百花潭。真如杜甫说的“锦里烟尘外、江村八九家”。近300年前,这里远非如今车水马龙,而是远避尘世喧嚣的市郊。

一个五十多岁的农夫,蓑衣草鞋,头戴竹笠,正荷锄在潭畔田野中种菜……农夫挥锄片刻,静立细听秋风秋雨,喃喃道:“‘万里桥西一草堂,百花潭水即沧浪。’杜工部这首《狂夫》诗妙绝。杜甫字子美,我字东美,与老杜草堂比邻而居,也算我三生有幸了!”

农夫又吟自己写的《述怀》诗:“豪华往事絮随风,耻向人夸百战功。浊酒未全浇块垒,名花才半绽玲珑。盖棺待论千秋后,大觉迟醒一梦中。读罢《愣亚》空万象,六窗掩映月朦胧……”

河对岸的村人,不时看见这个在百花潭结庐村居的农夫,或潭畔垂钓,或躬耕畴野……人们猜想不到:这个农夫竟是名震华夏的岳锺琪大将军。

清朝内廷南书房所画的岳锺琪全身像

岳锺琪(1686~1754),字东美,号容斋,成都人。他父亲叫岳升龙,甘肃临洮人,后入籍四川。岳升龙行伍出身,以战功直升为四川提督,死后于雍正四年被追谥“敏肃”。

岳锺琪自幼饱读诗书,以文官入仕,当了个“同知”。这时正是清初多事之秋,岳锺琪慨然说:“时事艰危,身为将门之后,怎敢苟安!”他请改武职从军,在四川先后当过“游击”、松潘镇“中军”和永宁协“副将”,开始了戎马生涯。

《清史稿》说岳锺琪“长身赪面……临阵挟二铜锤重百余斤,指麾严肃不可犯”,身材魁梧像个红脸关公,智勇双全。

这时,大西北准噶尔部首领在沙俄扶植下叛乱。康熙五十八年(1719),最先叛乱的噶尔丹死,沙俄又扶植准噶尔部名叫策妄阿拉布坦的汗王入侵西藏。清军入藏平叛,岳锺琪风餐露宿为前锋,遇山开路、逢水搭桥……次年岳锺琪带兵直抵察木多,挑选军中30人化装成藏民奇袭叛军驻地,斩准噶尔部派到西藏策反的使者,督兵大破叛军收复拉萨。康熙六十年,清军“呜啊!呜啊!”吹起得胜号角,凯旋。

此役岳锺琪战功显赫,升为四川提督。这位年仅35岁的四川提督,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从成都提督衙门进进出出,令人不敢仰视……提督衙门所在地为今提督街。提督衙门民国后改为“中城公园”“中山公园”,解放后为文化宫。

不久岳锺琪又升任为四川第一号领导人——四川总督。

雍正元年(1723),厄鲁特蒙古和硕特部头子罗卜藏丹津又在大西北叛乱。这次闹得更凶,把刚坐上金銮殿宝座的雍正皇帝弄得寝食不安。

1925年前后的“中城公园”

雍正急急忙忙任命川陕总督年羹尧当远征军总司令(抚远大将军),四川总督岳锺琪当总参谋长兼前敌总指挥(襄赞军务,奋威将军)。次年三月,岳锺琪向年羹尧请战说:“劳师远征,最忌旷日持久。应乘春草未生,捣其不备……我愿率精锐直捣叛军老巢!”

于是他亲率5000铁骑突袭,从青海西宁城向西急行军,每天不分昼夜奔驰300里。两天后的黎明,罗卜藏丹津的主力正在荒原上呼呼大睡,哪料到岳锺琪精骑杀到!叛军梦中惊醒,战马都没有备鞍,霎时全军崩溃。罗卜藏丹津慌作一团,换上女人的衣服才逃脱,投奔准噶尔汗国去了……擒获的大批俘虏中,包括罗卜藏丹津的老妈。岳锺琪大军又“呜啊!呜啊!”吹起得胜号角,凯旋……此役岳锺琪出兵仅15天就大获全胜,把约60万平方公里的青海土地完全收复。此役和上次他突袭西藏之役一样,都是中国战史上十分著名的战役。

雍正皇帝欢喜得眉开眼笑。雍正三年九月,岳锺琪第一次到北京觐见皇帝。雍正帝在圆明园专门接见他,赐御宴共进午餐;赐四团龙补服一件,御书五百函,双眼孔雀翎。雍正还为其御笔亲题五言律诗二首:

岷峨称雄镇,专阃赖干城。旧著宁边略,新闻奏凯声。风霆严伐步,云日耀麾旌。三捷成功速,欢腾细柳营。(其一)

一扫搀枪尽,师旋蜀道中。锦城休战马,玉塞集飞鸿。智勇原无敌,忠诚实可风。丹书褒伟业,还与锡彤弓。(其二)

雍正皇帝喜气洋洋地对臣下说:“平定青海,实系岳锺琪之功!”当下封岳锺琪为太子太保,三等公爵,授甘肃提督,赐黄带,参赞军机大臣。雍正三年(1925),岳锺琪升任川陕总督,真可谓“圣眷优渥”。据《清史稿》所记,康熙、雍正、乾隆时期,常是川陕合治。岳锺琪节制川、陕、甘各省,任上政绩甚佳。

雍正三年,岳锺琪将川陕两省乱摊乱派的苛捐杂税30多项,如实上报朝廷。雍正拍案大赞岳锺琪不掩己丑,写上谕说:非但川、陕有乱摊乱派,其他各省都一样!让岳锺琪果断替换掉各府州县的不法贪官……

清朝手执兵器的士卒

当时“湖广填四川”的外省人得政府安置者甚少。岳锺琪为尽快恢复四川人口,在雍正五年上奏请:“湖广、江西、广东、广西等省之民,逃荒入川,不下数万户。请开招民事例,给穷民牛具籽种,令其开垦荒地,方为有益!”

岳锺琪因赫赫军功,施政又颇多善绩,深得时人赞颂。清朝从开国后两百年内,岳锺琪是仅有的以汉人而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直到太平天国起事后,才又有曾国藩、李鸿章等汉人高官)。名满天下的大将军,怎么会当起种菜农夫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