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孟知祥、李顺、张献忠

360年后，成都人很熟悉的另一个皇帝又登台了，这就是五代时前蜀国开国君主王建。王建字光图，河南许州舞阳人，排行老八。他年轻时曾杀牛、偷驴、贩私盐，乱吃野钱，所以家乡人称他为“贼王八”。他名声极坏，却长得牛高马大、相貌出众，就去从军。黄巢攻占长安后，唐僖宗逃到四川。山中栈道被火烧，浓烟烈烈，王建身先士卒为僖宗开路。休息时，正背时倒霉的唐僖宗枕着王建的腿就睡着了，醒来见王建为保护他不敢休息，不禁流泪，忙脱下御衣赐给王建……长安收复后，王建被任命为禁军将领。他天天同皇帝老倌打交道，觉得当“天子”真巴适，整天醉生梦死、女人成群，心想有天轮到老子也要过把瘾！

王建慢慢混成壁州（今四川省通江县）刺史。唐大顺二年（891），川中大乱，王建攻取成都，已拥有东、西川40余州。903年，唐朝封他为蜀王。907年，奄奄一息的大唐朝灭亡了，朱温篡唐称帝。

王建见过把瘾的机会果然来了，立马称帝于成都，国号“蜀”（史称前蜀，903～918年在位）。王建称帝之后做了一些好事，他下诏劝农桑，百姓也过了几天太平日子。他当皇帝后也肯接受意见，一次有个和尚挖出一只眼珠子献给他，把他感动得当即下令：要供一万名僧人饭食以相报！翰林学士张格说：小人无故自残邀宠，这样重赏，要导致不正之风泛滥啊……王建当即就收回了成命。

王建72岁死后，庙号高祖。其子王衍继位，只晓得声色犬马，大修宫殿亭阁，绵绵十里，又引水绕宫城为御河，皆可行舟作乐……王衍喜欢艳歌、艳舞，天天和彩娥宫女打得火热，还乱写肉麻的爱情诗，说啥子：“月华如水浸宫殿，有酒不醉真痴人。”……后唐李严出使前蜀，回去就向后唐皇帝建议：这小子如此不正经，打他！

后唐庄宗在同光三年（925）命郭崇韬率兵攻蜀，只用了75天就兵临城下。王衍想学前代阿斗刘禅，也装个傻冒保住小命，就背起棺材去迎降，不料此招不灵，仍被砍了脑壳！前蜀共传两代，历时23年……

紧接着后蜀国开国君主孟知祥粉墨登场。孟知祥字保胤，河北邢州龙冈人。祖父孟察，父亲孟道，在郡里承袭做军官，伯父孟方立和叔父孟迁都做到节度使。沾家庭背景的光，孟知祥年轻时就被李克用任命为左教练使，李还把一个侄女嫁给他。

李存勖继承晋王后，让孟知祥担任身边要职“中门使”。孟知祥很精灵，晓得以前几个中门使都不合主子意而丢命，于是千方百计推掉这个看似光荣的烫手炭圆，而另举荐郭崇韬。

郭崇韬就是上文中灭王衍的人。李存勖即位建后唐之后，令郭崇韬领兵灭蜀。出发前，郭为报答孟知祥举荐之恩，就向李存勖说：灭蜀后，孟知祥去治蜀地最宜……蜀地已克，李存勖担心郭崇韬学三国时讨伐刘禅的钟会，也做皇帝梦，犹豫着是否要杀郭崇韬。他摆宴送孟知祥去成都当西川节度使时，孟知祥劝道：“崇韬是国家功臣，不会有二心的！”

谁知孟知祥刚入剑门赴任，半路遇上前去杀郭崇韬的宦官已绝尘离去。当他昼夜兼程赶到成都，方知郭崇韬已经兔死狗烹，丢了脑壳……

孟知祥初到成都时，蜀中大乱。孟知祥施政清廉，社会逐渐稳定。《蜀梼杌》中说，“是时蜀中久安，赋役俱省，斗米三钱”，可见很有些丰衣足食的小康光景了。

不久后唐明宗李嗣源取代李存勖，孟知祥就有了割据称王的念头，拒绝向朝廷贡纳税赋。明宗派李严去蜀地当监军监视，孟知祥反以假传诏书罪名将李严杀死。明宗见孟知祥反骨已现，又无可奈何，干脆做个顺水人情，把被扣做人质的孟知祥妻儿送回成都……

君臣虽钩心斗角，但后唐明宗在世时，孟知祥为回报明宗恩遇，没有称帝。等明宗死后第二年，即后唐应顺元年（934），他就不客气了，在成都正式称帝，建国号“蜀”，史称“后蜀”。只是他在宝座上只坐了半年，屁股还没坐热，一天就在酒宴上突发重病死去……

他的三儿子孟昶福气好，即了帝位。孟昶会享乐，连尿罐子都用珍宝装饰。他还让百姓在成都遍种芙蓉，每当九月花开，全城一片锦绣——这就是成都简称蓉城的来历。他是昏君，但如果要选成都历史上的环保模范、植树标兵，他完全应该捧第一名大奖状！他当了32年的享乐皇帝，才被北宋消灭……

孟昶灭后没有几年，另一个君王李顺又登台表演了。

公元992年，西川青城（今都江堰市）人王小波发动了武装起义，吼出“吾疾贫富不均，今为汝均之”的动人口号，很快发展到数万人。他攻克青城县后又攻彭山县，把县令齐元振杀死，还剖开肚皮塞满平日贪污来的钱币……这年冬天，王小波率众攻打江源县，额头上中箭而死。他的妻弟李顺又当了统帅，依靠“在城贫民”，“指引豪家收藏地窖”，杀富济贫。弄得地主富人“人心恐悚，投死无地”……

994年正月，起义军攻克汉州、彭州，接着攻下成都。这个打着为百姓“均贫富”幌子的李顺，扯下伪装也要过盘帝王瘾，匆忙建立“大蜀”国，自称大蜀王，改元“应运”，并铸造“应运元宝”铜钱和“应运通宝”铁钱。

北宋朝廷急忙派遣王继恩为剑南西川招安史，于当年5月率军攻破成都。称王不到半年的李顺据说阵亡，下落不明……我翻阅当时人沈括写的《梦溪笔谈》卷25中说：“大蜀”国灭亡30年后，巡检陈文琏在广州逮到李顺，李已经70多岁；陈用囚车把李顺押解到京师砍了头，陈文琏升官两级。沈括在陈文琏家里看过《李顺案专卷》，此事当可信。

李顺的“大蜀王”美梦虽然刚打了个盹就被惊醒，但沉重打击了宋王朝，宋太宗也不得不下“罪己诏”。此外，“大蜀”国搞打土豪、分田地的“均贫富”那一套做法，对后世影响深远，被认为是历史上影响中国的100次大事件之一。

最后在成都登基的皇帝，就是赫赫有名的张献忠。

张献忠（1606～1647），陕西延安人。崇祯三年（1630），陕北农民纷起暴动，张献忠率米脂十八寨农民响应，自号八大王……1644年8月9日他杀进成都随即在此建国，国号“大西”，改元“大顺”，自称“大西王”，称成都为西京。

张献忠以原蜀王府老皇城（就是现省展览馆处）正殿改称承天殿，昭明殿为金銮殿；又铸造“大顺通宝”“西王赏功”铜币，命造新历《通天历》，刊刻了“圣谕碑”（现存广汉市人民公园内）；还设置左右丞相、六部尚书；命令臣民一律呼自己为“老万岁”，百姓不拘贫富之家，一律立“西朝皇帝万岁”牌位，四时朝供……他还中西结合，把吓得到处躲藏的意大利传教士利类思、葡萄牙传教士安文思找来，封为“天学国师”，要两个洋人为他制作地球仪，看样子还有“统治世界”的雄心壮志呢！张献忠在四川大开杀戒。据清人沈荀蔚《蜀难叙略》等史料中说：这个“大西皇帝”先杀百姓，次杀军眷，再次杀湖北兵、四川兵……没有吃的，就杀人作军粮。百姓杀光跑光，皇帝梦也只好泡汤。张献忠占据成都称孤道寡仅两年，就不得不逃走了，走前还一把火把成都烧个精光。他登基的老皇城大殿修得牢固，烧不起来，张献忠命令士兵“灌以脂膏”；盘龙石柱烧不烂，张献忠命令士兵“裹纱数十层，浸油三日，一火而柱折”……

张献忠逃离成都后仍杀杀杀，一路杀到西充扎营，却被统领川兵的叛将刘进忠引导清兵豪格肃亲王等挡住去路，“嗖”一箭射来，在成都历史舞台上最后登基表演的“大西皇帝”张献忠，就这样身亡谢幕了。

从开明九世开始，在成都开国的先后有公孙述、刘备、李雄、李寿、范贲、谯纵、萧纪、王建、孟知祥、李顺、张献忠，共12人，这些人大都有新建王朝、自创年号、自铸货币等“开国”特征，并载诸历代史册。但这些君王们，毫无例外都只是偏安一隅的土皇帝，从未统一神州大地。

帝王尸骨已朽，成都在中国历史上却创造了两个奇迹：一是城池虽屡有兴废，而城址千年不变；二是政权屡有更替，而城市名称从无更改。成都堪称全国乃至全球最具稳定性和生命力的特大城市之一。

参考资料

《华阳国志校注》，巴蜀书社，1984年；《四川古代史》，四川人民出版社， 1988年。

《千年回首话四川》，巴蜀书社，2000年。

陈寿：《三国志》，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

杨伟立：《前蜀后蜀史》，四川社会科学出版社，1986年。

《张献忠剿四川实录》，巴蜀书社，200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