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擂台发狠争输赢

武术本是大众喜爱的传统体育，富贵子弟有条件习武，贫苦人家为少受欺侮，更要练武。富贵子弟习武，常把家产花得精光稀烂，故常将希望放在打擂获胜后收回“本钱”；穷人也希冀打擂得胜名利双收翻梢发家……故练武的人大多吃苦耐劳，各练绝招：插沙子练“铁砂掌”，打树干练“铁碑功”，打吊包练“铁拳”，踢墙壁练“神腿”……有的早晨起床后先嚼一把生胡豆，谓之“壮力丸”。一入秋冬季节，更是养精蓄锐、摩拳擦掌，为来年的打擂比赛而跃跃欲试。

春节后，一年一度的打擂在青羊宫花会开幕了，各路英雄豪杰纷纷而至。参赛不限地区、身份，死、伤自负，故要报名注册。比赛由武士总会主办，有军政各界人士赞助资金。

比赛方法是“拈阄”（或抽签）配对，不像现在散手比赛要分轻重量级。也就是说，你如果一百斤体重，却可能遇上一个两百斤的大汉。比赛顺序是：先赛“资格”，再赛“蓝章”（类似现在优胜纪念章），取总参加比赛人数的一半。再复赛“银章”（银质奖章），取十名。最后复赛“金章”（金质奖章），分为打金章一选、二选、三选；三选胜了，参加金章决赛，最后分一、二、三名。以上各奖均有证书，打金章确非易事。

擂台是花会中现搭的高台，民国初期擂台外大书“柔术场”三字（那时许多人称武术为柔术）。20世纪30年代后则习称“第×届国术擂台赛”。

参观者需买入场券，擂台下有茶座卖茶，主擂者多为“四川武士会”“省国术馆”中的武林名手，但有时也邀请其他人士主擂，如1931年的打擂就曾邀峨眉山的“铁砂和尚”及湖北武当山的“云空长老”主擂。

比赛时，一般擂台四角各坐一位裁判；另外一名主裁判手拿小铜铃在台上，宣布比赛开始或暂停时则摇铃铛；有时还有执旗评判执蓝白小旗二面，蓝胜举蓝旗，白胜举白旗。如赛手间乱打胡扭时，则上前用旗隔开。

民国16年第一次柔术场奖章（供图：王子玉）

比赛争夺激烈。“上场不认父，举手见高低！”“擂台不认亲，只要拳头赢！”这是武林悉知的口头禅……比赛一开始，赛手们恶狠狠、豹眼怒睁，凶煞煞，钢牙咬紧；你进我退、拳来腿往；蹿蹦跳跃、腾挪闪转、吞吐浮沉……每对赛手一般打三个回合（三轮），以击打点数的多少、见红（打出血）、倒桩（倒地）、甩翻（打落或丢下擂台）等判胜负。

比赛实行淘汰制，三打二胜。规定不准挖眼、锁喉、摘桃（抓下身）；流血、倒地、下台、闭法（即丧失打擂技法）为全输。因习武者一般讲究武德、息气，加之亦有一定防护措施（如裁判发现双方技艺悬殊，则不许强方乘胜击打），故当场打死的情况罕见，筋伤骨折则时有发生……

除了打擂，有时还穿插有套路、器械等单人表演，行家们谓之“外场功夫”，以供交流和台下看客观赏。

比赛通常由省国术馆总务股负责，下分八个股：1.财务股。2.医务股，负责受伤比赛人员的医治。3.编配股，负责编签配对。4.检查股，检查参赛者有无暗器、是否剪短手指甲。5.评判股，即裁判组。6.交际股，负责内外接洽。7.招待股，负责接待远近来会的人员。8.售票股。此外，还有人专管擂台上摆设长短兵器的“威武架子”。

比赛时间一般两三个月，也有较短时间就结束的；也有从春节后赶“花会”一直赛到近端午节的。除青羊宫外，有时又在少城公园（现人民公园）省国术馆内比赛。

青羊宫国术打擂以川军24军军长刘文辉名义赠发的奖章（供图：王子玉）

比赛一结束，夺得“金章”的自是一跃龙门、身价百倍，由主持擂台赛者将金章挂于胸前，然后骑上高头骏马，身披红色绸缎，依一、二、三名的顺序，打马逛街，前呼后拥，吹吹打打，鞭炮齐鸣，好不威风荣耀！还有专人飞奔前往获金章者的住家处或工作单位张贴烫金大喜报……其仪式气氛，与清朝考中武状元、榜眼、探花类似。

此后，获金章者的亲朋好友设酒席祝贺，获金章者多也设酒席回庆相谢。此后，获金章者还要向教授过自己武艺的师傅“封衣”（缝制全身新衣、鞋帽）或“封礼”（礼品或金钱），以示不忘师恩。

比赛惨败者情况自然相反：或垂头丧气，愧对江东父老兄弟；或皮肉受损，从此大彻大悟再不争气斗狠，偃武修文另寻路径；或怨天尤人、怒气填膺，发誓回家再精打苦练，待明年再来报仇雪恨……

我所拜的一位师傅就曾打得金章，这是他一辈子最风光之事，解放后卖了金章还买了两间瓦房。而与此相对比的是我所知的另一位老拳师，解放前参加打擂被对手一掼锤（摆拳）打得下巴骨折，人虽没被打死，却落得终身面部畸形，羞提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