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总统做媒
政治与爱情,爱情与阴谋,都恰巧表现在总统做媒上。总统成人之美,二姐宋庆龄站出来极力反对说:小妹嫁给谁也不嫁给蒋介石这个政治流氓!
——题记
九
一年后,战乱后的广州,春风化雨,街心公园小草迎春。
黄埔军校按照孙中山的计划准时开学,由孙中山任命的校长蒋介石便走马上任。
当了军校校长,蒋介石平生第一次感到自己有所建树。黄埔军校校长的职衔毕竟不小,关键是正牌的。他从中悟出了一条仕途之道,金光灿灿,正向他招手呢,那顶峰就是总统的宝座。如果身边再有有背景的宋美龄相助,那目标更为现实些。按照他追求宋家小姐的“三步走”计划,应该说已实现了两步,目下还有请月老做媒一步。他想,自己远离家乡来到广州,尤其是战乱中使他与孙大总统的距离拉近,关系非同一般,无话不谈。他认为向宋家小姐求婚之事也应该向总统开口了。再说,跟在身边的陈洁如、姚怡诚如何处理呢?溪口那边还有毛福美,也吵闹着抱孩子要来广州……蒋介石心事重重,反而睡不安宁了……蒋介石心里一急上了点火,牙也疼,头也昏。军校政治部主任周恩来得知蒋校长身体不佳,劝说:“学校已走上正轨,我看你就休息几天吧!”
蒋介石虽没说可以不可以,反正躲在宿舍不出来了。整整三天,他才把自己乱麻一般的思绪理清。万事之首,他要找孙大总统谈谈。谈什么?如何谈……总之,他把腹稿已经打好。
蒋介石说干就干,赶巧翌日是一个星期天,蒋介石便信步来到孙中山总统宅第。
孙夫人虽不喜欢他,但却热情地接待了他。
“大总统呢?”
“他去隔壁打个电话,马上就回来。”宋庆龄说完,马上摆上茶杯,给他泡上了一杯酽茶,“蒋校长,先喝茶!”
“好,好。”蒋介石接过茶杯,眼珠滴溜溜地转着,道,“国有今天,党有今日,全靠大总统啊!上次跟着总统,在永丰舰上蒙难不死,全靠总统的洪恩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你这说到哪儿去了?戡叛战争的胜利,全靠我军全体官兵的共同努力作战。我看单靠他一人,恐怕我们是炮灰一把啦!”
“夫人说得对!夫人说得对!”蒋介石呷了一口酽茶,哈哈笑了起来。
这时,孙中山从隔壁走过来,满面春风道:“你们又讲起我的蒙难史来了?”
“可不是吗!”蒋介石站起身。
“快坐下。”孙中山摆了摆手道,“难中见真情。上次蒙难也多亏老友在难中帮忙。说实在的,原来我对你们江浙人是有看法的,说的多做的少,油头滑脑。自从那次蒙难,我才真正认识了你。干好了,你蒋校长还是前途无量的。”
“哪里哪里!”蒋介石故作谦逊道,“我这个人是属狗的,只要别人对我以诚相见,我能拿心掏给你看。”接着,他把身子向孙中山那里靠了靠,又道:“今天来,不是工作,而是一些隐私事,想同总统谈谈,以便总统能给我做个参谋。”
“什么私事公事,你就只管说吧!凡是我能帮办的,尽量成人之美。”孙中山道。
“总统不是别人,恕我直说了。”蒋介石察言观色后,说道,“国有国父,家有家长。我们这些单身汉还缺老婆啊!总统阁下向来关心部下生活,乃至柴米油盐,这个事也定能帮忙吧。”
孙中山迟疑了一下:“这个问题好说。中国还不像苏联,那里女性缺,中国人口多,怕你这个堂堂有名的大校长,还找不到一个俊老婆!”
孙中山说这番话也是颇有几分真诚。接着,他又问道:“听说你溪口老家不是有原配之妻吗?”
“唉!”蒋介石叹了一口气,“总统还不知,因感情不和,早几年间,我们就离了婚。”
“这,这,我还不知道。”孙中山说完,在一旁倒水的孙夫人插言道:“那你的美人姚小姐呢?”
“看我刚要说起她,夫人便就提起了她。我猜想是陈英士告诉夫人的吧。她,这个人长得倒是不错,花儿一般,就是不大正经,我已去信跟她脱离了关系。”
“看来蒋校长倒是正经的啦!”宋庆龄反唇相讥,实际上她是知道蒋介石在上海交易所的老底的,这事也是风言风语传到她耳朵里的。但是有关他和陈洁如的婚事,宋庆龄和丈夫并不知晓。蒋介石察言观色,见他们没有相问,也就隐瞒了下来。此时,他只顾笑笑,道:
“关于我的事,还请总统和夫人多关照。有关条件吗,人才容貌且不论,主要是有些文化教养,最好能懂些外文,日后也好给我当助手什么的。”蒋介石的这番话是有所指的,也是他想了几天才想出的。孙中山是明眼人,他马上意识到小妹是合适人选。孙中山可不像花花肠子的蒋介石,他待人忠厚,为人正直,有“大炮”之称。听了蒋介石一番话后,孙中山把头转向宋庆龄,道:“夫人,按照蒋校长的条件,我看三妹宋美龄挺合适的。不行,你就给他们俩做个月老红娘吧?”
孙夫人嗔了丈夫一眼:“小妹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要看不上啊,你就休想说通她。再说,她那眼光也高着哩!非英雄不嫁。要做红娘,我看还是姐夫的话她听。”
宋庆龄把“皮球”踢了过去,实际上她是一千个一万个的不同意。因为蒋校长在跟前,有些话不好明说罢了。
“好,我做红娘,找个空闲时间,先给岳母透个话。”孙中山为之一笑。
“总统先生,我告辞了,不过您老要保重身体,您的福寿也是我们党国的福寿啊!”
“谢谢!”孙中山和宋庆龄站起身送客。
蒋介石走后,平时稳重的孙夫人对丈夫好埋怨一场。
“你也不看看蒋介石是个什么人?上海十里洋场混过,谁还不认识他?今天跟这个扯,明个跟那个混,脑袋光秃秃,满身流氓气。”
“人言可畏啊!不能光听那些流言蜚语,也不能光揭人家的短处。最近,我看他对党国还是蛮忠诚的么!广州蒙难足以证明。中国有句俗语:危难之时见忠心。看人就要看关键时刻。这个人有才干,工作有魄力,用好了说不定是位将才哩!”
“什么将才帅才的!我就不同意你的看法。我看他纯属一个政治野心家!甭看现在在你面前装得正经,说不定百年之后还要挖坟鞭尸呢!”
“看你说到哪里去啦!”
宋庆龄气了,站起了身:“我郑重提醒你,蒋介石这个人不可重用。还是先头那句话,他是个野心家。你愿做好事你尽管做去,我家小妹决不嫁这样的男人!”
“如果小妹要是同意呢?”
“我看小妹是不会同意的!”
“话不要说绝了,那可不一定。”
……
两人不欢而散。恰在这时,一只花猫跑了出来,嘴里叼着一只老鼠。孙中山看了,感到又可悲又好笑。
十
羊城的天犹如小孩的脸,说变就变,刚才还朗朗晴日,不知从哪儿卷来一团浓云,躲到羊城的上空,淅淅沥沥地下起了毛毛细雨。
宋美龄刚刚坐车从沪上到达羊城,恰恰赶上这雷阵小雨。她行走在街道上,不禁咒骂这阵小雨故意跟她找麻烦。
宋美龄来羊城是孙中山总统邀请的。孙中山已给蒋介石许了口,要做蒋介石和宋美龄的红娘。自从那天他与蒋谈了话,这个热心人当晚便给住在上海的宋老夫人发了封电报,让宋美龄来一趟羊城,有要事相商。
宋老夫人接到电报,便和女儿宋美龄商量。宋美龄推说工作离不开,不愿来羊城。母亲道:“你父亲不在了,很多事还得你姐夫操心,他既发电报请咱,咱也不能失礼。再说,你也有半年没见到你二姐啦,说不定二姐也想你啦。”在母亲的劝说下,哥哥宋子文便送小妹上了火车。宋美龄来到羊城,走出站口不见人接她,心中好丧气,只好自己走了。宋美龄冒雨刚走出几步,一辆吉普车箭一般地驶到了她的面前,戛然停下。
“小妹,让你久等了。”孙中山打开了车门。
“姐夫,刚才我真想骂人!邀我来,还不接我。”宋美龄开玩笑道。“会刚刚散,来迟了一步。”
“我二姐呢?”
“她在家等你。”
“不对。你一定让我二姐生气了吧?”
“还不是为了你。快上车吧,回家说。”
宋美龄跨上了车,风驰电掣一般地向总统府驶去。路两旁的木棉树和桉树,藤蔓缠枝,云遮雾障,莽莽苍苍。细雨中的羊城,宛如一座翡翠城。
使宋美龄奇怪的是,车子到了家,还不见二姐出来接她。姐夫把她让到竹椅上:“小妹,你先歇歇,我去把你二姐请来。”
片刻,宋庆龄走了过来:“小妹,我没能接你,怪姐吗?”
“二姐,”宋美龄扑上去,紧紧抓着宋庆龄的手,“我知道姐夫给你气受了。”
“那还不是为了你。”
“为我?”宋美龄愣住了。
“那就让你姐夫告诉你吧。”宋庆龄说完望了丈夫一眼。
“小妹,是这么回事。”姐夫忙挥手圆场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我们也该为你操心了,尤其是查理父亲逝世后。最近,姐夫为你选了一位,就是姐夫的部下,黄埔军校校长蒋介石,此人条件不错,虽说有点小毛病,但是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嘛!在这一点上我和你姐有分歧。”
“那二姐的意见一定是不同意了。”宋美龄把目光投向宋庆龄。
“我不同意能顶个啥用,关键是大主意还得你自己拿!”
“这个人我既认识又了解。”宋美龄笑道,“要问我同意不同意,还得容我考虑考虑!等你们消了气后,我会答复你们的。”
“你如果愿意见面的话,我可以随时通知他来。”姐夫又道。
“等等吧,姐夫。”宋美龄点点头,既没有表示反对,也没有表示赞成。
十一
羊城8月,风光旖旎。
宋美龄在流芳的羊城半月,流花湖畔既没有留下她的足迹,白鹅潭中也没有留下她优美的身姿。她把自己关在姐夫的深宅高院中,独自踱步,独自深思。
爱情这个课题,对她这个老姑娘来说并不是陌生的。不过对于在西方生活了十年的她,她的价值观点倾向于西方化了。说实在的,她对中国封闭性的爱情观,加上浓厚的封建意识色彩,是看不惯的。她认为爱情应该像西方人那样是直率的,不应该有丝毫的隐晦。大白天,男女搭肩携臂有什么不好!不过中国人是正人君子,若那样是被人耻笑的。在这一点上,她是不同意姐姐宋庆龄的看法的。对于蒋介石这个人,姐姐说他是玩女人的能手,作风不正,可是她却不把这个问题看得那么重。她认为男人毕竟是男人,人也应该互相理解。她对蒋介石这个人,并没有正式接触,谈不上印象好或印象坏,因此也谈不上同意不同意。
她从美国回来后不久,是从一张油印小报上发现“蒋介石”的名字的。这张小报是在日本的留洋生陈英士主办的。陈英士是孙中山同盟会的会员,应该说是革命的,因此她认为蒋介石也是革命的。对于倾向革命的宋美龄来说,蒋介石在她直觉推算中并不坏。
后来有一件事,又使她对蒋介石这个人发生了质疑。那是她在一张大报上发现的,醒目的标题是《刺客蒋介石》。内容报道了蒋介石如何刺杀陶成章的凶残……
一天清晨,他暗暗跑到陶当时在那里治病的一家上海医院,发现陶身旁没有保镖,便拔出手枪道:
“陶成章,我要送你上西天,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陶成章面对乌黑的枪口,连连摆手道:“兄弟有话好讲好说,你为什么跟我过不去?”
“没什么好讲的!这里有陈英士的手令!”
“陈英士刚从我这里离开,他不会这样的!”
“那你就上诉上海警察局吧!”蒋介石凶相毕露。
“我,我要上诉警察局……”陶成章没说完,枪响了,倒在了血泊中……
这有声有色的描绘,宋美龄读着读着,不禁泪水潸潸,连声道:“这太残忍了!这太残忍了!”从此,她对蒋介石的认识又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蒋介石不是革命派,倒是一个青帮分子。
前不久,她又从广州的一份报纸,发现蒋介石与孙中山合影的照片。这张照片背景是永丰舰。孙中山坐在一把椅子上;蒋介石则是侧立其后,面露微笑。下面有段措辞得当的文字:
黄金若粪土,肝胆硬如铁。蒋介石与孙中山蒙难于永丰舰上。他们携同全军将士,万众一心,力挽狂澜,迎得平叛胜利,又见千里识骏马,危难识忠诚。
接着在该报第二版详细报道了孙大总统蒙难的经过和蒋介石的知心相助。宋美龄认真阅读了这篇报道,振人心扉的文字,又一次使她对蒋介石改变了看法。她佩服蒋介石的忠诚为人,她感谢蒋介石对姐夫的难中相助。读着读着,她不禁拍桌叫道:“蒋介石太伟大了!太伟大了!”总之,蒋介石作为一个神秘的人物永驻她的心间。她似乎从他身上看到了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也许这种说不清的影影绰绰的看法,使她最终成为蒋介石的夫人。也许这就是她所特有的政治敏感和她的权欲心。
……
光阴难驻迹如客。
半个月过去了,宋美龄还是脚踩两只船,犹豫不决。面对着姐夫、姐姐两种迥然不同的意见,何去何从呢?她不知该怎样回答姐姐和姐夫?有心见面怕姐姐翻脸,违心拒绝又怕对不起好心的姐夫。唉!干脆不偏不倚算啦。此时只有不偏不倚才是两全其美。第十五天清晨,在饭桌上,宋美龄向姐姐、姐夫做了辞别说明:
“姐姐姐夫,您们为我个人的事,操尽了心,这都是为我好,我都领情。不过,我觉得现在谈还不大合时宜,因为我还小呢。我想再推二年吧,也许那时更好,姐姐和姐夫的意见也能趋于一致。”
“这也好。我做兄长的也只能当个参谋,主意是你自己拿。”孙中山首先回答。宋庆龄接着道:“小妹,我看你这样做就对了!”但是最痛苦的还是宋美龄。也就是这天上午,宋美龄启程离开了羊城。羊城留给宋美龄的总体印象是:雾的羊城、羊城的雾。
十二
蒋介石那天从孙中山住宅回来,半月间又去了两次,名义上是汇报军校工作,实则是探听宋美龄的态度及反响。孙中山一再给打保票道:“我观小妹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只是她姐姐这个参谋没当好。小妹不便当面顶撞姐姐,只好采取中庸之道。”
蒋介石拨拉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对孙中山的话信以为真,他知道自己身后的三个婆娘不好办,都是日后他的绊脚石。他决心先搬掉她们。
说实在的,这三个婆娘都很厉害。但是最厉害的首推陈洁如,次之姚怡诚。陈洁如可不同于别人,她生性怪僻,你若惹了她,她就敢和你扯不清。再说,老蒋在她手中有把柄,弄不好,会叫你蒋介石官做不成不讲,还会身败名裂。
蒋介石思忖半天,决定先给陈洁如写信。然后再给姚怡诚、毛福美写信,忙忙火火大半夜,三封信写好后,他又觉得这样不妥,或者事与愿违。“唰唰唰”,他又把三封信揉成一团,划根火柴烧了。这时,他想起了上海的青帮兄弟们,他们还是能理解他的,能帮他办事。于是,他便把这件棘手的差使交给杜月笙和张啸林:“替我解决,日后有谢。”
关于毛福美。不久,杜、张二人回复蒋介石说:“毛氏那方面好办。我们到家后说明来意,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直哭,我们简直没有说话的余地。留下来一点钱,安慰她,说反正以后你的生活不成问题,即使蒋校长不提出离婚,事实上你们也并没有生活在一起,分居与离婚实质是一样的,你就接受了吧。”
“她怎么说?”蒋介石皱着眉头问道。
“女人家嘛,”杜月笙双手拢在袖管里,拱拱手笑道,“你不必跟她计较。总之,她说话很难听,可是也不能怪她,宰相肚里好撑船,还是按照原定办法行事,把她安顿起来,每个月柴米不缺,也就算了。”
“也好,就按你们说的办。”蒋介石皱眉瞪眼道。
“她,”张啸林插言道,“她说她已有儿子经国,她不能带儿子离开溪口。”
“娘希匹!”蒋介石拍着桌子骂道,“把经国想法给我接来,我准备安排他去苏联留学。这样再赶她离开溪口就没说的了吧!”
“我们也这样说了,人家不干。她说离婚不离家!”
蒋介石怒不可遏。
“别,别这样,”杜月笙劝道,“江湖人讲义气,何况到底是结发夫妻。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当然对你不会有什么花样,问题是弄不好教天下人笑你没有义气。”他拍拍胸脯:“交给我们办好了,同意她离婚不离家,大不了给她找一间房子算了。”
“好好,”蒋介石不耐烦,“就派礼卿负责照护罢!这件事我交给你们了。”他脸孔一板:“怡诚那边怎么样?”
杜月笙同张啸林交换了几下眼色,还是张啸林先开口道:
“她不同于毛氏。当我们说出此事时她只流泪不答言。闹得我们好没有办法。”
“后来怎么办了?”蒋介石一展眉头问道。
“我们抓住一条,她和你没有正式办理结婚手续和举行正式婚礼,属于非法同居,不受法律保护,自然可以不了了之。”
“她没说什么?”
“直到我们走时,她还在一个劲儿地哭。”
说到这里,蒋介石暗暗庆幸:“是,我们那时只顾早点同居,连手续也忘脑后了。让她哭去吧!哭死了才好哩!”接着蒋介石又问,“洁如恐怕不是个省油的灯吧?”
杜月笙道:“关于这个女人,我看你也不必动气……”
蒋介石不耐烦,“我早已知道,娘希匹,这臭婊子在外面抬出我的招牌招摇过市!我恨透她了!”
杜、张二人又交换了一下眼色,杜月笙低声劝道:“你今天已经平步青云,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上海滩嘛,你当然明白,洁如卖卖野鸡头,凭你三个字抬高了她的身价,她还有一定的势力,像这种事情不能太急……”
蒋介石紧皱眉头,“她还有脸找我?不守妇道,到处招摇,我不理她!”
“不行啊不行!”张啸林劝道:“你可以不理她,她可以不找你,嘿嘿,她当然不敢找你。问题是你如果真的不理她,她今后在外面可就乱来啦,人家便可以说:走!找蒋介石小老婆睡觉去!你脸上还有光彩?”
蒋介石半天不响。这时,杜月笙又凑上前道:“她知道你在上海交易所的底细,她说只要你不要她,她就要上诉上海警察局,查办你!”
“娘希匹,这个女人真狠毒!”蒋介石不禁骂道。
“这个,”杜月笙看出蒋介石的头痛病,马上说道,“打蛇打七寸,这个女人爱财,你想想她不爱财,当初能进窑子?我看我们不如顺水推舟,她要困了给她条枕头。我说给她八万块,准能封住她的舌头!”
“娘希匹,杀了她算了!”蒋介石直蹦起来。
“你不能再生气。”张啸林摆出师父的面孔来,“你不能同她们生意人一般见识。她向你要八万块,我看这笔钱也要用在刀刃上。她总算额角头高,碰到你这么一个客人,如今桥归桥,路归路,嫖堂子都不在乎花个八万块,你又何必肉痛这八万块?你真觉得窝心,我给你垫!”
“我倒不是心痛,”蒋介石连忙转过口气,“娘希匹,这臭婊子拿了钱如果再要抬出我的名字招摇……”
“绝对不会!”杜月笙插嘴道,“那得有合同担保!”
“而且我们已经给她准备了后路,”张啸林咕嘟咕嘟喝完了一杯茶,“要她嫁人!”
“嫁给谁?”蒋介石一怔。
“你不认识。”杜月笙劝他道,“一个医生。你给她八万块,她跟那个医生就结婚,大家桥归桥路归路,以后如果她敢招摇,用不着你开口,我们就会把她报销!”
蒋介石一声不响,他知道这个医生是谁。
那是蒋介石还在上海交易所的时候,以全副精力投注在这个大赌场。豪赌必输,转动如飞的赌盘戛然而止!蒋介石这个大赌棍破了产,债台高筑。蒋介石因掏不出这么多钱,被几个债主围打一顿。
蒋介石双手捧着热辣辣的两个脸颊,失魂落魄回到自己的住处,只见破旧的门口停着一辆半新不旧的黄包车。他心一怔:“我偷偷地搬到这里,难道还有人知道,追上门来讨债吗?”他不敢马上进房,蹑手蹑脚上得楼去,只见房门虚掩,陈洁如在里面嗤嗤地笑道:“别动手动脚,给人瞧见了不成话!”
“哦,”是个生疏的中年人口音,“谁不知道你已经是蒋太太,可是你先生没办法,破了产,还是跟了我吧!”蒋介石一听放了心,原来此人不是为讨债而来。他心灰意懒,也不敢进房去。颤巍巍上得天台,双腿软弱,倚在墙垣上怅然遥望,只见十里洋场,华灯初上,炊烟四起,黄梅季节的郁闷天气,使他呼吸都感到困难。他想敲门,只听室内床板的叽叽声传来。那一对男女还在说话:
“他真的不知道?”男的问。
“我也始终没有跟他说,在我以前的客人之中,有你这么一个人!我说只不过有一个老凤祥的小开。”女的答道。
“现在不用怕了。”还是那个陌生的男子口音,“现在你可以当面告诉他:你破产啦!还借什么小房子?老娘要跟有钱人去了,跟我这个大名鼎鼎的孟医生!”
……
蒋介石回忆到这里,心血上涌,手脚发麻,要发作吗?青红帮弟兄会说他小气,而他的政权是同青红帮分不开的,这些丑闻其他人是不知道的,他只有把恨咽在心底。过了好一会儿,他叹了一口气,道:“好吧!八万就八万。这三个女人我交给你们了,你们看着办吧!日后,只要蒋某做官,也把你们统统请到上宾席,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时间不长,陈洁如拿到了八万块钱,同蒋介石结识一场,就像在跑马厅发了一笔横财,也就同那个老相好的孟医生悄悄地躲起来了;姚怡诚早已擦干了眼泪;毛氏的情形就不同,她只有哭。高兴的只有蒋介石一人。此时,他正在孙大总统府里举杯,酝酿着他在爱情上的一场政治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