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非英雄不嫁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自是清高，成了老姑娘的宋美龄，不休说爹妈啦，整个上海滩，小家大国之人都为她的婚事着急，而她却唱起了『非英雄不嫁』曲。

——题记

七

1917年宋美龄回到上海的时候，大姐宋霭龄与孔祥熙已经结婚，二姐宋庆龄和孙中山的婚事风波也告平息。和两个姐姐一样，宋美龄也成了当时社会关注的美人。

这时的宋家仍然住在霞飞路，偌大的宅院，内有客厅、舞厅，上海滩各界社会知名贤达人士，有身穿长袍的公子，有身穿旗袍的小姐，经常出出入入这座别致的高门宅院。作为上海社交界的名流，宋美龄小姐被提名担任一些通常的委员会领导的职务。她的名片上写着全国电影审查委员会委员和基督教女青年会会员的领导职务。

同时上海市参议会邀请她参加童工委员会，这使她不仅成为担任该会委员的第一个中国女子，而且也是第一个中国人。对于这位未见过黑暗生活面的年轻女子来说，这是一项使她感到惊讶而又开眼界的工作。工厂的童工们营养不良，目光呆滞，紧张得体力不支，这种景象使她愤怒，也可能这就是她之所以花很多时间致力于使青年人能过上人的生活的原因。应该说大学毕业后，宋美龄想做的事情很多。在她爸爸的指导下，她决心要掌握流利的汉语，精通祖国的古典文学。当然，她在孩提时就已学会讲汉语。但是，她还要增加中文的词汇，学会读与写。回国后不久，她开始跟一个私塾先生学习。他每天教她，教了好多年。宋美龄翻来覆去地读那些要牢记的章节，学会了像老学究读书时那样有节奏地摇晃着脑袋，拉着腔调吟诵。宋美龄的汉语过关后，上海的好几所学校都请宋美龄前去教英语，但心高的她都予以谢绝了，宁愿把时间花在学习和志愿参加的工作上。

尽管学习和工作在身，宋美龄还是上海那纵情欢乐的社交界中的一员。她长得漂亮，有教养，有钱盛装打扮。因此在外国人和少数西方化了的中国人举办的通宵达旦、挥霍无度的社交聚会上，她就成了一位众星捧月似的人物，逢会必到，到会必作秀。

这种聚会一般是外国人提供资金，由中国人精心安排和布置，使到会的客人得以纵情欢乐。这种聚会有时要持续好几天。有一段时间，宋美龄忙于学习和社会改革，减少了她出席社交聚会的活动，因而更加提高了她出席聚会的身价。在这种聚会上，有很多人不断地向她求婚，但她总是坦率地表示拒绝。

宋美龄回国时，才20岁。当时她没有学姐姐的样。首先，她似乎不想匆匆忙忙就结婚。直到她大学毕业又一个十年才提上日程，按当时中国人的看法，她已是临近老处女的年龄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儿女的婚事，最急的人还是父母。一天，宋查理从商务印书馆下班匆匆回来，在单位他听了别人不三不四的议论，回到屋还没洗手就把宋美龄喊到跟前。

“美龄，你也不小了。关于个人的事也应该考虑了，不知你有何打算?”

宋美龄羞赧不语。

“你要不说话就算默契，爸爸可要给你介绍一位朋友。他叫周子清，在卫理公会一个教堂上班。小伙子长得精神，我看蛮配得上你。”宋查理得意地说完，随后一阵长时间的咳嗽。最近两年，也许老了，查理的身体垮得厉害。本来他个头就不高，此时骨瘦如柴，双腿开始瘦得像麻秆一样。一走起路来浑身虚汗。胃疼是老毛病了，常常使他在床上打滚。他也预感到怕是在这个世上呆不久了。因此他更是担心儿女们的婚姻大事。他认为:儿女成不了家，纵是有万贯家产，也是老子的无能。唉!为了女儿的婚事，他没少发愁。大女儿霭龄的婚事，是他查理慧眼识真玉，经过几番周折而成的，当然是美满的。宋查理看到她这美满的一家经常出入他的家门，曾暗暗为自己的心计成功而感到自豪。可是这无形的自豪又变成了他的过于自信。恰恰是这个问题，使他在二小姐宋庆龄身上翻了车。

查理每当想起二女儿这门婚事，总有无限伤感。如今小女儿宋美龄又不小了。前车之覆，后车之鉴。他必须早动手啊，否则像宋庆龄一样生米做成了熟饭就晚了。宋美龄回国后的前半年，查理一直在给女儿物色朋友。可是很难啊!按照女儿的条件，查理的标准自然也是高的。酒肉朋友为他提供了不少人选，惟有一个在卫理公会工作的小伙子被查理看中了。于是今天他便提前下班回到了家里，向女儿公开了这件事。

宋美龄听了感到突然，她不理解爸爸为什么这样着急?实际上她回国前就担心的问题已经摆在了她的面前。该怎样回答爸爸呢?她想不能像庆龄姐姐那样使爸爸大伤肝火。于是她来了个迂回战术。

“爸爸，你为女儿操心，女儿应该感谢爸爸。不过，女儿在美国学习时，有人已经爱上你的女儿啦!”

“是谁?”

“刘纪文。”

“听说你们吹了?”查理感到吃惊，马上追问。

宋美龄嫣然一笑说:“昨天他又给我来信了。”

查理期待着问:“你答应他了?”

“不——”宋美龄答道。

“你……”查理正要发火。宋美龄立刻劝道:“爸爸，我听您老的，我可以与周子清见面，不过得有一个条件:要允许我二者比较比较。”

狡诡的宋美龄这一席话熄灭了爸爸心中的雷霆之火。

翌日，宋美龄和周子清的会面，宋美龄只是迫于父亲的压力，走走形式而已。

宋美龄回国以前，就担心父母包办她的婚事，她推说在美国已有恋人，总算化险为夷。宋美龄回国后不久，宋查理死于癌症。父亲的死给全家带来的是悲痛，但在她的婚姻这个问题上，却给她带来了自由。眼下偌大的上海大世界，没有她能看得上眼的。用她自己的话说:“我是一朵迟开的花。爱我的人我不爱，我爱的人世上没有。”

在偌大的上海滩，宋美龄的婚事真真是遇到了难题。这时的蒋介石已从日本回到了中国。因在上海(起义)杀了人被官方通缉，他已秘密地躲在上海一家小公司中当店员。

八

再说蒋介石15岁时便与一村姑结婚，女孩子的名字叫毛福美，家住奉化岩头村，比他大五岁。1910年生子经国。结婚并没有使他安下心来，他不愿呆在偏僻的溪口从事盐业和丝绸生意。结婚后四年，他极力说服母亲，用母亲的一些私蓄去奉化，在一所称为文学馆的俭朴学校里念书。

后来，他离开文学馆，决定投考保定军校。没有路费怎么办?他便写信向家中的母亲索取。母亲回信反对，他无可奈何，心生一计，剪掉自己的满清辫子寄给母亲，一时轰动了村人。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有的说，这孩子有宏志，还是去的好;有的说，这孩子不成才，趁早别花钱。作为母亲王采玉，权衡利弊，还是咬了咬牙、狠了狠心，取出了她这个寡妇的血汗钱，寄给了儿子。蒋介石接到了母亲寄来的路费，欣喜若狂，翌日便登上了去投考保定军校的路。

一年功夫，蒋介石没费多大劲，便以优异成绩毕业了，留学日本。在日本，蒋介石参加了孙中山的同盟会，受陈英士的命令又回到了上海滩——暗杀陶成章。

陶成章是上海的革命党人，行踪飘忽，一时使蒋介石难以下手。一天，蒋介石打听到陶成章在法租界广慈医院治病。他一声不响地来到法租界广慈医院，前后左右里里外外打了个转，找到了陶成章的病房，明白了进出路径。

那是1912年的深秋，入夜寒风萧瑟，夜凉如水，广慈医院庭园岑寂，几棵法国梧桐落叶簌簌，灯影黯淡，工友倚墙假寐，护士也在休息，值夜医生尚未到巡房之际，忽有一个黑影，手持钢刀，亮着寒光，闪入院中。幽暗的灯影中，只见来人头戴毡帽，遮住眉毛，穿一件夹大衣，脚步生风，双手入袋，迅速登楼，一把推开陶成章的病房房门，之后便听见一声枪响，全院震惊，等到查出陶成章遭了暗害，凶手早已逃之夭夭了。

暗杀革命领袖之人便是蒋介石。

蒋介石凭着暗杀起家。

杀了人不用偿命，而且还有大把银子支用，蒋介石虽然没有高升，但在物质上，可以大大地满足了。这时的蒋介石尝到了甜头，以功臣自居，趾高气扬，在上海这个花花世界里，内有妻妾，外有“野鸡”，这还有好?不久就染上了“杨梅大疮”，躺在家里养病。那时候不比今天，既没有特效药物，又没有高明的花柳医生，脓血淋漓，举步维艰，少赚了“帽子”钱不算，还给黄绿医生敲走一大笔竹杠。

且说这天早晨，天刚刚放亮，上海便笼罩在大雾中。雾浓得很，十几步之外便看不见人影。

“我受不了了，陪我到医院走一趟吧!”蒋介石对妻子陈洁如道。

“天刚亮，雾也大，怕是这时大夫也不能上班，你再忍耐一会儿，吃了早饭我陪你去。”

早饭后蒋介石看了病，取了药，刚要走出医院门口的时候，正好迎面碰着上海参议会童工委员会的一群人马，前簇后拥地来医院视察。

蒋介石一眼瞅见这群人中有一位美人。她美得不同一般人，有大家闺秀的气派。衣着是淡紫色的，给人以庄重感。敞胸的天鹅绒长袍，镶满威尼斯式的花边。在她秀发中间有一个小小的三色紫罗兰花环，在白色花边之间的黑缎带上也有着同样的花。她那结发的样式并不惹人注目。引人注目的，只是常散在她颈上的鬓边的那小小的执拗的发卷，增添了她的妩媚。在她那美好的结实的颈子上围着一串明晃晃的珍珠，说着一口流利的英文。

这位高雅、孤傲的美人，行走在队伍中间。全队伍中也只有她一位女性，观模样二十出头。此阵式使她成了一位众星捧月式的人物。

这美人不是别人，正是宋家三小姐美龄。她和她的同伴刚刚视察了一家纺织工厂，那里的童工营养不足，目光呆滞，面色苍黄。笨重的体力劳动，使他们体力不支，昏倒后被送进这家医院。宋美龄来这家医院的目的，一来视察，二来是采访一下这些住院的童工们。她想写一篇文章，向全社会呼吁一下，引起人们的注意和重视。宋美龄刚下车走进医院大门时，正好碰见蒋介石。一个往里进，一个往外出，二人打了个照面。若不是蒋介石的眼睛像钉子一样钉住她，恐怕她是看不到蒋介石的。

蒋介石打从在福乐医院见了宋美龄一面后，爱神便悄悄地降落在他心里。后来有些情况的了解，又使蒋先生对宋小姐倍加爱之。人贵有自知之明。他知道宋氏家族门楼的高低，而自己出身低贱。按行话讲，这叫“门户不对”。可是蒋介石决心要缩短这个差距。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于是他立即着手制订追求美人的长期策略。

这种长期策略共分三步走:第一步先提高自己身价，让对方追求自己;第二步迈进政界，走出上海赌场。办事要有野心，他信奉“不想当总统的人永远做不了总统”这句格言;第三步要找一位合适的“月老”，从中撮和。这位“月老”，他选中了孙中山。因为孙是宋美龄的姐夫，这一层关系极其微妙而重要。再者，孙所领导的中国革命，给四万万中国人民带来了胜利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