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拜占庭帝国与西欧其他民族

拜占庭帝国与诺曼人（the Normans）的关系始于11世纪初。诺曼人原为斯堪的纳维亚半岛（the Scandina）的海盗，于999—1016年入侵地中海，占领南意大利沿海岛屿。最初在“维京时代”，他们从诺曼底（Normandy）来到意大利，成为拜占庭帝国和伦巴底人的雇佣兵，并逐渐形成诺曼人小国。11世纪时，罗杰一世（Roger I of Sicily）统一各个小国，建立了诺曼人国家。1040—1071年间，诺曼人占领了拜占庭帝国在意大利南部的军区。1060—1072年，诺曼人占领了西西里，并利用拜占庭、德意志、阿拉伯、教皇和伦巴底等国势力激烈斗争的复杂局面在意大利南部站稳脚跟。此后，诺曼人与拜占庭人联系密切，他们或受雇于拜占庭军队，或担任拜占庭帝国军官，经常以独立雇佣军团的形式服务于拜占庭政府。11世纪后期，拜占庭帝国境内的诺曼雇佣军发动叛乱，他们在匪首卢塞尔（Roussel de Bailleul）带领下打家劫舍。此人生于诺曼底的柏利乌尔（Bailleul），1063年随诺曼海盗入侵西西里，协助罗杰一世建立诺曼人国家，而后受雇佣于拜占庭帝国，参加过曼齐刻尔特战役（Battle of Manzikert）。1073年，拜占庭皇帝在突厥人入侵的压力下，任命卢塞尔为东方军队司令，抵抗突厥人的骚扰。同年，他占据拜占庭帝国亚美尼亚军区的凯撒里亚，发动反叛，洗劫亚美尼亚（Armenia）和卡帕多利亚（Cappadoria）地区，同时又向拜占庭帝国和突厥人开战，掠夺人口，敲诈赎金。1074年，拜占庭军队总司令伊萨克（Isaac）亲自率军平叛，被俘，支付赎金退兵。而后，拜占庭帝国副皇帝约翰（John）再度领兵镇压，又被卢塞尔俘获。诺曼人军队因此更加嚣张，继续进兵，抵达博斯普鲁斯海峡，洗劫尼科米底亚（Nicomidia），并拥立约翰为帝。皇帝米海尔七世被迫与突厥人首领协商共同打击卢塞尔。1074年，拜占庭军队在尼科米底亚击溃诺曼军队，卢塞尔落入突厥人的埋伏，被俘后被引渡给拜占庭帝国。由于对他的处理涉及与诺曼王公的关系，故拜占庭帝国政府不敢处死他，同年年底让其妻子以重金将他赎出。1075年，他返回亚美尼亚后建立独立国家，脱离拜占庭帝国控制，迫使拜占庭皇帝委派东部司令阿历克塞联合阿兰人进攻卢塞尔，并以重金拆散卢塞尔和突厥人的联盟，将其再次擒获，最终平息了叛乱。卢塞尔叛乱一度演化成为外交事件，对当时的国际关系产生了影响。1081—1085年，受雇于拜占庭帝国的诺曼人再次企图在巴尔干半岛建立独立国家，遭到拜占庭皇帝阿历克塞一世的沉重打击。1107年，诺曼人首领博希蒙德再度兴兵被击败后，被迫与拜占庭人订立盟友关系。

12世纪期间，诺曼人贵族与拜占庭帝国皇室和贵族成员联姻，他们构成拜占庭帝国政府中西欧人的大多数。但是，随着诺曼人实力的增加，他们以西西里为根据地，多次派舰队进攻君士坦丁堡，1147年，罗杰二世（Roger II of Sicily）（图10-32）的舰队洗劫希腊中部和伯罗奔尼撒半岛地区，将拜占庭帝国在莫利亚（Moria）和科林斯的丝织业中心全部摧毁，将大批工匠掠夺到西西里，拜占庭帝国丝织业由此一蹶不振，欧洲丝织业中心也因此转移到意大利。为了反击诺曼人，拜占庭皇帝曼努埃尔一世在1147—1158年间积极促进建立反诺曼人同盟。1147年10月和1148年3月，他两度给予威尼斯人商业特权，以此加强同盟关系。1149年12月，曼努埃尔一世又重新修订和续签约翰—康拉德协议，巩固了两国反诺曼人的同盟。在反诺曼同盟支持下，拜占庭军队于1148—1149年间夺回科孚岛（Corfu），并于1151年进兵恩克莫（Ancomo），掀起了意大利境内的反诺曼人战争。在此期间，曼努埃尔一世与许多不满诺曼统治的意大利小封建主结盟，扩大了反诺曼同盟的范围。1152年康拉德三世去世和1154年罗杰二世去世改变了斗争的形势，西西里王国诺曼王朝新王威廉一世（William I of Sicily）提议和谈。但是，曼努埃尔一世坚持战争，导致失利，被迫接受和谈。1157年，双方订立和约，诺曼人归还其征服的希腊领土，拜占庭军队则退回其在意大利南部的领地。1185年，诺曼人再次肆虐爱琴海并夺取了拜占庭帝国第二大城市塞萨洛尼基，但旋即被拜占庭军队击溃。此后双方在反对德意志皇帝亨利六世（Henry VI）的斗争中结盟。1194年，亨利六世作为西西里王国诺曼王朝罗杰二世的女婿继承西西里王位，从而结束了诺曼人的统治，拜占庭帝国与诺曼王朝的关系也到此结束。

图10-32　罗杰二世

拜占庭与德意志的关系是在法兰克加洛林帝国分裂后开始的。当时，由日耳曼路易控制的东法兰克王国独立发展，他们被拜占庭人称为阿拉曼人。962年，德意志国王奥托一世（Otto I）加冕成为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对此，以罗马帝国继承人自居的拜占庭皇帝坚决予以否认，始终称之为“法兰克国王”。为了抵御德意志对拜占庭帝国在巴尔干半岛和意大利领土的进攻，拜占庭人与阿拉伯人结盟，反击德意志军队于966年对意大利的入侵。967年，奥托一世遣使君士坦丁堡，请求拜占庭帝国将皇室公主塞奥发诺（Theophano）嫁给其子奥托二世，企图通过合法途径获得拜占庭皇位继承权。拜占庭皇帝尼基弗鲁斯二世对此未予答复，使奥托一世极为恼怒，进兵意大利巴里（Bari），以示威胁。968年6月4日，奥托一世派遣特使留特布兰德（Liutpland）主教赴君士坦丁堡，继续向拜占庭皇帝提出结亲要求，强迫尼基弗鲁斯二世应允。对此，尼基弗鲁斯二世安排了极为复杂的宫廷礼仪，增加大量的晋见程序，一方面侮辱留特布兰德的人格以泄对德意志皇帝的仇恨；另一方面使德意志特使没有机会见到拜占庭皇帝。最后，尼基弗鲁斯二世明确答复德意志结亲的要求，条件是奥托放弃皇帝称号，将其在意大利占领的罗马和拉韦纳等城市归还拜占庭帝国，并解散德意志和伦巴底人的同盟。同年10月，留特布兰德结束出使拜占庭帝国返回意大利。留特布兰德使命的失败促使奥托一世大举进攻拜占庭帝国在意大利的领地。两国的战争状态持续到969年。

此后，奥托一世继续向意大利扩张势力，严重威胁拜占庭帝国在亚平宁半岛的利益，因此，拜占庭皇帝尼基弗鲁斯二世（Nikephoros II Phokas）立即支持伦巴底君主抵抗德意志军队。972年，新皇帝约翰一世·齐米斯基斯（John I Tzimiskes）为了牵制保加利亚人而与奥托一世订立短期盟约，他还积极促成了奥托二世与拜占庭公主的联姻。此后，在半希腊血统的奥托三世（Otto III）统治期间，两国友好关系进一步发展，文化和经济往来非常频繁，双方的政治联盟得到巩固。两国于11世纪中期建立反诺曼人的约翰—康拉德同盟。当时，诺曼人在意大利南部兴起，向拜占庭帝国在意大利的领地进攻，同时威胁教皇和德意志霍亨斯陶芬王朝（the Hohenstaufen）皇帝康拉德三世的权益。1138年，教皇英诺森二世虽然革除了诺曼领袖罗杰的教籍，并组织军队征讨诺曼人，但均遭到失败。同年，约翰一世与康拉德三世建立同盟关系，协议共同打击诺曼人。为了加强同盟，康拉德三世的妻妹贝尔莎（Bertha）与约翰的四子、未来皇位继承人曼努埃尔订婚。1143年，罗杰二世迫于意大利两个强国联盟的压力，主动向新任皇帝曼努埃尔一世提出和解，遭到拒绝。此后，拜占庭和德意志两国保持同盟关系，并多次策划对诺曼发动战争，均未成功，该同盟没有取得实质成果。1152年2月，康拉德三世去世，其子腓特烈一世（红胡子）即位，改变了对拜占庭帝国的政策，两国同盟关系中断。而曼努埃尔一世对极力扩大德意志势力范围的腓特烈一世（红胡子）（Friderick I Barbarossa）则采取抵制政策，他在干涉意大利失败后，积极支持伦巴底人抵抗德意志入侵，为意大利反德斗争提供财政资助。

十字军东征期间，拜占庭人为了加强与萨拉丁的关系，千方百计阻止和延缓德意志骑士的进军计划，腓特烈一世（红胡子）因此与拜占庭人发生冲突。1187年，萨拉丁占领耶路撒冷后，欧洲君主发动了第三次十字军东征，德意志皇帝腓特烈一世（红胡子）经拜占庭帝国向西亚进军。1189年，德皇特使被拜占庭人软禁在君士坦丁堡，使德意志十字军滞留在巴尔干半岛。同年8月，德意志和拜占庭两国军队发生摩擦，两国君主相互指责，进而爆发战争。11月，两国进行血战后，德意志军队抵达色雷斯重镇阿德里安堡，大肆洗劫色雷斯东部，并进兵君士坦丁堡。1190年2月，伊萨克二世被迫订立和约，交还扣押的人质，同意十字军从海峡最狭窄处进入亚洲，允诺在小亚细亚为德意志十字军提供过境便利。不久，腓特烈一世意外落水身亡。

腓特烈一世之子亨利六世（Henry VI）即位后策划颠覆拜占庭帝国的阴谋，强迫拜占庭帝国征收“阿拉曼尼孔贡赋”（Alamanikon，意为德意志贡赋），迫使拜占庭皇帝阿历克塞三世（Alexios III）同意以金钱换取和平，缴纳贡赋5000金镑，其目的是制造拜占庭帝国内乱。阿历克塞三世见有利可图，遂宣布增加新税。1197年，阿历克塞三世召集元老、高级教士和工商业代表开会，宣布在首都和各省征收新税，立即遭到反对，几乎爆发首都民众起义。愤怒的民众指责阿历克塞三世政府腐败无能，任人唯亲，浪费公众金钱，迫使阿历克塞三世放弃税收计划。为了解燃眉之急，阿历克塞三世（图10-33）只好强行征收教会多余的金银器具。当他的计划再次搁浅时，阿历克塞三世被迫掘取前代皇帝陵墓中随葬的贵金属，并因此得到7000金镑。正当他准备按约支付给德意志贡赋时，亨利六世去世，阿历克塞三世得以不执行协议，阿拉曼尼孔贡赋也自动取消。第四次十字军占领君士坦丁堡后，拜占庭帝国迅速衰落，德意志也更加分裂，两国关系遂告中断。

图10-33　阿历克塞三世

拜占庭帝国与瓦兰吉亚人（the Varangians）的关系是以雇佣后者为士兵的方式实现的。在拜占庭帝国，瓦兰吉亚人被泛指所有北欧人。10世纪初，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北欧人经古代罗斯平原南下巴尔干半岛，受雇佣于拜占庭军队，当时他们经常被称为“携带战斧者”，并与罗斯人相混淆。988年，应拜占庭人邀请，基辅大公弗拉基米尔（Vladimir）派遣6000人支援拜占庭帝国中央政府平息福卡斯（Phocas）叛乱，皇帝巴西尔二世将他们编制为团级军事单位。11世纪，来自不列颠的盎格鲁—撒克逊人逐渐增多，他们也被当作瓦兰吉亚人的一部分。此后数百年，瓦兰吉亚人一直在拜占庭军队中占有重要地位。由于他们体魄健壮、勇武坚强、忠诚尽职、遵守纪律，因此成为拜占庭皇帝禁卫军的主力，守卫大皇宫紫禁城（图10-34）。

图10-34　拜占庭帝国军队中的瓦兰吉亚雇佣兵

拜占庭帝国与加泰罗尼亚人（Catalan people）的关系从12世纪开始。当时拜占庭帝国皇帝曼努埃尔一世积极推行扩张政策，发展与欧洲各国王室的关系。1180年3月，他促成了皇位继承人阿历克塞二世（Alexios II Komnenos）与法国国王路易七世的女儿阿格尼斯（Agnes of France）的婚姻。而后，他又安排了其侄女尤多西亚（Eudocia）与阿拉贡国王的兄弟、普罗旺斯（Provence）公爵拉蒙（Ramon Berengar）的婚事。直到13世纪末，两国间的外交关系出现紧张状况。1282年，西西里晚祷事件爆发后，^【4】阿拉贡和加泰罗尼亚联邦（the Aragon-Catalonia）控制了西西里。1315年，加泰罗尼亚贵族菲兰多（Ferrando of Majorca）进犯希腊，在拜占庭帝国的伯罗奔尼撒地区登陆，并驻扎在被占领地莫利亚（Morea）一年有余。此后，其统治西西里的表兄腓特烈（Friderich）与那不勒斯开战，菲兰多也卷入战争，并被法国勃艮第伯爵路易（Lewis）击败砍头，拜占庭帝国因此暂时摆脱了加泰罗尼亚人的骚扰。14世纪，土耳其人在小亚细亚的军事扩张迫使拜占庭皇帝安德洛尼卡二世（Andronikos II）雇佣加泰罗尼亚士兵。1304年，由8000士兵和7艘战船组成的加泰罗尼亚雇佣军团在罗杰（Roger）率领下赴小亚细亚，击败土耳其人，部分地恢复了被占领的城乡。为此，安德洛尼卡二世对其褒奖备至，授予其大公和凯撒的称号，以及阿纳多利亚地区的“皇家将军”职权。他的这一系列升迁直接威胁着拜占庭皇位法定继承人米海尔九世（Michael IX）的地位，因此，后者利用拜占庭民众对肆意抢劫的雇佣兵的仇恨和敌视罗杰的阿兰人雇佣兵，策划了刺杀罗杰的计划。1305年，罗杰应安德洛尼卡二世之命赴君士坦丁堡，在返回加泰罗尼亚雇佣军团的路上顺访米海尔九世，在宴会上被刺杀。加泰罗尼亚雇佣兵立即起义袭击拜占庭帝国腹地，并控制了雅典和底比斯岛（Thebes）。拜占庭帝国与加泰罗尼亚人的关系因此恶化。加泰罗尼亚雇佣军团以海峡西侧的卡利波里（Karepolis）要塞为基地，大肆抢劫周围地区，给拜占庭帝国造成了巨大破坏。1307年，他们向西洗劫了色雷斯、马其顿和塞萨利（Thessaly）等地，并灭亡了法国勃艮第公爵的雅典和底比斯公国。加泰罗尼亚雇佣军团对拜占庭帝国的占领和破坏持续到1388年，对拜占庭帝国的迅速衰败起了重要作用（图10-35）。

图10-35　拜占庭军队中塞尔柱和意大利—诺曼雇佣兵

1351年，拜占庭帝国参加阿拉贡、加泰罗尼亚和威尼斯等国反热那亚联盟，次年，该联盟舰队在博斯普鲁斯海峡击败热那亚海军。此后，加泰罗尼亚人逐渐退出东地中海的角逐，其与拜占庭人的关系遂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