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无情的病魔
名家导读
保尔的健康状况因为一次车祸而进一步恶化了,并且已经到了不容易治疗的程度。面对这样残酷的事实,会有很多人从此一蹶不振。那么,保尔的反应是怎样的呢?从他给哥哥的信中,我们可以读出什么?
保尔在共青团中央委员会没有等候多久,就被派到一个工业区去,担任团的州委书记,一个星期后,城里的团员们已经听到他第一次的演说了。
深秋时候,州党委会的汽车载着保尔和另外两个工作人员到离城稍远的一个区里去,汽车滑进路旁的壕沟里,翻倒了。三个人都受了伤,保尔的右膝被压坏了。几天之后,保尔被送到哈尔科夫外科学院去。外科医生们检查了他那条肿着的右腿,看了爱克斯光照片,决定立刻动手术。
保尔表示同意。
保尔谢绝了晚餐。他半躺在床上,写他的信。腿上疼得厉害,影响他的思索。他也不想吃东西。
他写好第四封信的时候,病房门悄悄地开了,保尔看见一个穿白衣戴白帽的年轻女人走到他床前。在薄暮中,可以隐约看见她那很细的眉毛和一对仿佛是黑色的大眼睛。“我是您这病房的医生,今天我值班。我要填这张表,不管您愿意不愿意,您得回答我所有的问题。”
她和气地笑了一笑。这微笑减轻了“审问”的不快。保尔不但把他自己的,连他祖先三代的事情也都告诉了她,整整讲了一个钟头。
手术室里有好几个戴着口罩的人。责任医师巴扎诺娃开始解下保尔腿上的绷带,然后轻声地告诉他说:“柯察金同志,别往那里看,这对神经会有刺激……”
“医生,您在说谁的神经?”保尔不服气地一笑。
几分钟后,厚实的面罩遮住了保尔的脸。接着,令人窒息的、味道难闻的第一滴麻醉药水滴下去了。
“不服气地一笑”说明保尔并不认为自己的伤势会影响自己的斗志,他有着积极向上的心态。在与不饶人的生活的抗争中,保尔已经变得无比坚强。
保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始数下去,竭力想念得清楚些。这样,他便开始了他的悲剧的第一幕。
阿尔焦姆收到保尔手术前写来的信,差点儿把信封撕成两半。展开信纸的时候,他不知怎的,心头怦怦乱跳。眼光接触到头几行字,他就飞快地往下念:
哥哥,咱俩很少通信。一年才一两次吧!不过,次数多少有什么关系呢!你说你已经转到卡扎京的调车场工作,全家都离开了谢佩托夫卡。你说“年龄不饶人,学习很困难”,其实你学习得不错。让你脱产当市苏维埃主席,你一口拒绝,这就不对了。你为夺取政权战斗过吧?那就该掌握政权。明天就接过市苏维埃的工作,干起来!
现在谈谈我自己,我的情况不大妙。我经常住院,开过两次刀,流掉不少血,消耗了不少精力,而且谁都回答不出,这要拖到什么时候。
我没有上班,给自己找了份新的工作——当病号。
我觉得生活当中,掉队是最可怕的。做过第一次手术,我刚能走路,就恢复工作,不料很快又被送回医院。现在我拿到了麦纳克疗养院的入院证,所以明天就要动身去耶夫帕托利亚。
哥哥,你别担心。要送掉我的命,可没那么容易。我的生命力完全可以一个顶仨。咱们还得干点事儿呢。哥哥!保重身体,别一下子干得太猛。要不然,以后党得花大钱给你修理。岁月给我们经验,学习给我们知识。积累起经验和知识,可不是为了到一个个医院去做客。握手。
保尔·柯察金
保尔认为最可怕的不是失去健康,而是因健康问题而掉队,表明他依旧牵挂着那未竟的事业。他连躺在病床上都在鼓励哥哥,不停地做着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
就在阿尔焦姆紧皱着浓眉读着弟弟来信的时候,保尔正在医院里和巴扎诺娃告别。
“柯察金同志,”巴扎诺娃说,“咱们约定过在您动身之前和我父亲见见面,您忘了没有?我已经把您的病情全部告诉了他,我很想让他给您检查一下。今天晚上就可以。”
保尔立刻答应了。当天晚上巴扎诺娃就带着保尔走进了她父亲那宽敞的诊所。
保尔“立刻答应”并不只是急着恢复健康,更是急着回到队伍中去,同时也有着些许对漫长的治疗的不耐烦。
著名的外科医生当着女儿的面给保尔作了一次详细的检查。巴扎诺娃还把医院里的爱克斯光照片和分析报告带了来。保尔不禁注意到,在巴扎诺娃的父亲用拉丁语说了很长的一句评语之后,她的脸色突然苍白了。他注视着老教授那个大而光秃的头,竭力想从他那对敏锐的眼睛里探索出什么来,但老教授是深不可测的。

保尔躺在巴扎诺娃的一间布置得很优雅的房间的沙发上,等着她说话。但是她不知道要怎样开头,不知道要怎样说才好,她实在很难措辞。她父亲告诉她说,就眼前而论,保尔体内的致命炎症正在发作,目前无药可治。他反对再施行外科手术。他说这个青年人正面临着完全瘫痪的悲剧,我们没有法子防止它。
作为他的医生和朋友,巴扎诺娃觉得不能把这一切都告诉保尔。她只泄露了一部分病情,而且说得十分谨慎。她说:“柯察金同志,我相信耶夫帕托利亚疗养院的疗法会给您带来转机。到了秋天,您就可以恢复工作了。”
如果把实情告诉保尔,保尔会痛苦;而闷着不说,巴扎诺娃就会替他痛苦。深厚的同志情谊使她选择了后者。
“从您所说的话里,更正确地说,从您所避免说出的话里,我已经知道了我的病情的全部严重性。您该记得,我请求过您永远对我说真话。什么事情您都用不着瞒我,我听了不会昏厥,更不会自杀。可是我一定要知道我的将来会如何。”保尔说。
保尔担心的并不只是自己的健康问题,更重要的是由于这个对自己将来工作的影响。
巴扎诺娃和他开了个玩笑,把他的问话岔开了。
当晚,保尔始终没有了解到实情,不知道自己明天究竟会怎样。临别,巴扎诺娃轻声说:“柯察金同志,别忘了我们的友谊。您的生活中,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如果需要我的帮助或建议,您就来信,我会竭尽全力的。”
来到耶夫帕托利亚疗养院,保尔和他的病友们相处得十分融洽。但是病魔才是最需要担心的,到了月底,保尔的病情恶化了。医师们不许他下床。这使朋友们很难过,他们非常喜欢这个从来不诉苦的、生机勃勃和精力充足的,但年纪这么轻就丧失健康的青年布尔什维克。一直到保尔离开疗养院,医生们始终都不允许他下地。
保尔竭力不让旁人看出他的痛苦。在他要出院之前一星期,保尔收到乌克兰共青团中央委员会的一封信,通知他的假期延长两个月。信里又说,据疗养院的报告,按他现在的健康情况,恢复工作是完全不可能的。中央委员会还随信汇来一笔钱。
保尔经过了这初次的打击,正如他在学习拳击时经受了朱赫来初次的打击一样:当时他虽然倒下去,可是立刻就站了起来。
名家品读
保尔的病情正在不可遏制地进一步恶化。然而这位坚强的战士并没有被打倒,身体虽然垮了,但他的灵魂一直在对病魔说“不”。从他给阿尔焦姆的信中可以看出,他仍旧想尽一切办法回到工作岗位。遗憾的是,病魔是无情的。但是,鼓励哥哥参与建设,这也是保尔完成的一份精彩的工作。
长大成熟了的保尔已经学会了掩饰自己的痛苦,被打倒就立刻重新站起来,朱赫来在他少年时期对他的影响已经深深刻在了他的灵魂深处,使他成长为像这位已经残疾的老水兵一样,有着敲不弯的脊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