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5 青春的胜利
5 青春的胜利

名家导读

筑路工程还在进行中,保尔却得了严重的伤寒,他又一次站在了生死边缘。然而,朋友的关怀与他自己坚强的求生意志使保尔重新站了起来。阅读本章,让我们切身感受这个战士坚强的内心,并想一想,他在家乡的见闻对我们有什么启发?

日夜盼望着的木材已经近在咫尺了。但筑路进度很慢,因为伤寒病每天要夺去几十只有用的手。

那恶毒的伤寒病现在又向保尔进攻了。但是他健壮的身体仍在抵抗它,一连五天他都挣扎着从那铺着麦秸的水泥地上爬了起来,跟别人一道去出工。但是不管是那件暖和的皮短大衣也好,或是朱赫来送给他的那双现在已经套在生了冻疮的脚上的毡靴也好,都救不了他了。

有一天,保尔两腿发软,像喝醉酒似的,摇摇晃晃地向车站走去。他已经发烧好几天了,今天热度比哪天都高。他每走一步,都浑身发冷,上下牙直打架,两眼蒙眬,感觉树木像走马灯一样围着自己转。

对保尔病情的详细记叙说明他的健康状况已经到了十分危险的程度。

他好不容易才走到车站,不平常的喧哗声使他吃了一惊。他仔细一看:停着一列跟车站一样长的平板车——在那些敞车上面,有小火车头、铁轨和枕木,许多随车同来的人正在忙着卸车。他再走几步,身子就失去了平衡。他只觉得头一晕,就栽倒在雪地上。积雪冰着他那灼热的脸,他觉得挺舒服。

几个钟头以后他才被大家发现。人们把他送到板棚里。保尔这时呼吸很困难,已经不认得周围的人了。大家从列车上请来了医师,医师最后诊断的结果是伤寒并发肺炎,体温四十一度五,这足以把他送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潘克拉托夫和刚回来的杜巴瓦尽一切可能抢救保尔。他们托保尔的同乡阿廖沙·科汉斯基护送他回家乡去。

阿廖沙和不省人事的保尔好不容易才被塞进挤得满满的车厢。车上的人怕传染,怎么也不肯让他们上车,有人还威胁说,车开动后,就要把病人扔下去。

霍利亚瓦掏出手枪,指着那些人的鼻子怒吼:“就是把你们通通撵下车,也得让他走!给你,阿廖沙,这是保尔的枪,谁敢动他,你就对谁开枪。”

霍利亚瓦给沿线各站搞肃反工作的朋友打电话,激动万分地请求他们不要让乘客把保尔扔下车。直到每个同志都答应绝对办到后,他才去睡觉。

在一个铁路枢纽站的站台上,从一列客车的车厢里抬出一个年轻人的尸体。他是谁,怎么死的——谁也不知道。站上的肃反工作人员想起霍利亚瓦的嘱托,跑到车厢跟前阻止,但是看到这个年轻人确实已经死亡,就叫人把尸体抬到了停尸房。

他们立刻打电话到筑路工地,通知霍利亚瓦,说他十分关心的那个同志已经去世了。博雅尔卡筑路工地发了一份简短的电报给省委,报告了保尔的死讯。

阿廖沙并不知道车站和筑路工地发生的事,他默默地照顾着保尔,把重病的保尔送到了家。接着,他自己也得了伤寒,发高烧,病倒了。

丽达在日记上写着:

1月9日

我为什么这样伤心?还没有坐下提笔,就先哭了。谁能想到丽达会失声痛哭,而且哭得这样伤心?难道眼泪一定是意志薄弱的表现吗?今天本是喜庆的日子。可怕的严寒已经被战胜,铁路各站堆满最宝贵的木柴,我也刚开完祝捷大会回来。为什么恰恰在这个时候,悲痛突然涌上心头呢?确实胜利了,但是有人为此献出了生命。

保尔的死为我揭示了真情:在我心目中,他比我原先所想的要亲近得多。

青春终于胜利了:保尔没有死于伤寒。他死而复生,已经是第四次了。卧床一个月之久,保尔才站了起来,清瘦而苍白。他扶着墙壁,两腿颤巍巍的,在屋子里走动。

他让妈妈搀扶着,走到窗口那儿,久久地眺望大路。积雪融化,汇成一个个小水洼,已经是乍暖还寒的早春时节。

紧靠窗户的樱桃树枝上,有一只灰胸脯的麻雀,显得神气活现的。它那机敏的小眼睛瞧瞧保尔。

“怎么样,咱们俩总算熬过了冬天了吧?”保尔用指头敲着玻璃窗,低声说。

到了盛春时节,保尔开始想回到城里去。现在他已经恢复到能够走路了,不过他体内还潜伏着别的弄不清的病症。有一天,他正在花园里散步,脊椎上的一阵剧痛骤然间使他摔倒在地上。他自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挨到房间里。第二天医生给他作了一次详细的诊查,发现在他的脊骨上有一个深窝。

医生惊讶地问他说:“这是怎样得来的?”

“大夫,这是给公路上的石头崩的。在罗夫纳的战斗中,一颗三寸口径的大炮炮弹在背后的公路上开了花……”

“那么,后来你怎么能走路呢?一向不碍事吗?”

“不碍事。当时我躺了两个钟头,随后又继续骑马。直到现在才第一次发作。”

“亲爱的,这可不是小毛病啊。脊骨是不喜欢这样震动的。希望它将来不要发作。穿上衣服吧,柯察金同志。”

大夫怀着同情和不禁流露出来的担心,看着他的病人。

阿尔焦姆住在他老婆斯捷莎家里。他老婆挺年轻,可是很丑。这是一个贫穷的农民家庭。有一天,保尔顺便去看阿尔焦姆。一个邋里邋遢的斜眼的小男孩正在肮脏的小院子里跑。他一看见保尔,就没礼貌地用小眼睛瞪着他,一面聚精会神地用指头抠着鼻子,一面问他:“你干什么?你是来偷东西的吧?你最好还是快走,我妈的脾气是顶凶的。”

对阿尔焦姆新家的大段记叙流露出保尔深切的不满,这种愚昧落后的现象与社会的发展变革是格格不入的。而阿尔焦姆之前还是一个有着进步思想和行动的工人,这更让读者感觉到一种极大的不协调。

接着,破旧的矮木房的小窗户推开了,阿尔焦姆叫道:“进来吧,保尔!”一个脸黄得像羊皮纸的老妇人,手里拿着火叉在灶旁忙着。她冷冷地瞟了保尔一眼,让他走过去。她把铁锅碰得乱响。

两个留着小辫子的大点的女孩,急忙爬上热炕,用野蛮人的好奇眼光打量着来人。

阿尔焦姆靠桌子坐着,似乎有点儿难为情。他这门亲事,他母亲和保尔两人都不赞成。

他本来是个世代相袭的血统工人,但不知道为什么竟和石匠的女儿,认识了三年的美丽的女裁缝加莉娜断绝了关系,和难看的斯捷莎结了婚,入赘到这个没有一个男劳动力的五口之家。

阿尔焦姆从调车场下班回来,为了整理那小小的家业,就把所有的力量都花费在庄稼活儿上。

他们两个坐了一会儿,说些平常见面时没意思的寒暄话,保尔就起身告辞。阿尔焦姆留住了他。

斯捷莎走进房间,跟保尔打个招呼,就叫阿尔焦姆到打谷场去帮忙搬东西。屋里就剩下保尔和那个不爱说话的老妇人了。院子里,小男孩突然跳到一只耷拉着大耳朵的黑猪身上,双手紧紧抓住猪鬃,一双赤脚拼命踢它,弄得那只猪一面打转,一面哼哼直叫。小男孩还高声吆喝着:“驾,驾,开步走!吁!别胡闹!”

猪驮着小男孩满院子飞跑,想把他甩下来,但是那斜眼的小顽童却骑得很稳。

老妇人探头到窗外,喝道:“看我来收拾你!摔死你这个捣蛋鬼!快下来,你这该死的!快给我滚下来,你这个疯小子!”

那只猪最后还是把骑手甩了下来。小男孩哭哭啼啼地走到门口,他用袖子擦着跌伤的鼻子,疼得哼哼唧唧,带着哭腔说道:“妈——妈——我要甜馅饺子。”

老妇人恶狠狠地转过身来瞪了小男孩一眼。

保尔没有等哥哥回来,就郁郁不乐地站起身来走了。他在关栅栏门的时候,看见老妇人在边上的小窗户里探头探脑,正在监视他。

令他感到高兴的是,明天他就要离开这里回到大城市去了,那里有他的朋友和他心爱的人们。那座城市以其雄伟的景象,勃勃的生气,川流不息、喧闹的人群,以及电车的轰鸣、汽车的喇叭声使他为之神往,而最具吸引力的还是那些巨大的石头厂房、煤烟熏黑的车间、机器以及滑轮发出的轻微的沙沙声。他向往那巨轮急速旋转、空气中散发着机油气味的地方,向往那早已习惯的一切。可是在这里,在这个僻静的小城里,当他在街上信步漫游时,心中却感到莫名的抑郁。因此,这座小城使保尔觉得陌生和乏味也就不足为奇了。甚至白天出去散步,心中也会觉得不痛快。

他早就把与这儿的联系连根拔掉了。对他来说,大城市变得更亲近,更可爱。那里有意志坚强、朝气蓬勃的伙伴们,那里有自己将要追求的事业。

保尔不知不觉地来到了松林跟前,他在岔路口站了一会儿。他的右面是阴森森的老监狱,它用高高的尖头木栅栏和松林隔开,而它后面是医院的白色房子。

瓦莉亚和她的同志们就是在这地方,在这空旷的广场上被绞死的。他在原来竖绞架的地方默默地站了一会,随后就走下陡坡,到了埋葬烈士们的公墓那里。

不知道是哪个有心人,用枞树枝编成的花圈把那一列坟墓装饰了起来,给这小小的墓地围上了一圈绿色的栅栏。笔直的松树在陡坡上面高耸,绿茵似的嫩草铺遍了峡谷的斜坡。

这里是小镇的近郊,又阴郁,又冷清,只有松树林轻轻的低语和从复苏的大地上散发出来的春天新鲜的气味。就在这地方,他的同志们英勇就义,为了使那些生于贫贱的、那些一出生就当奴隶的人们能有美好的生活而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保尔缓缓地摘下了帽子。悲愤,极度的悲愤充满了他的心。

人最宝贵的是生命。

生命每个人只有一次。

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回忆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在临死的时候,他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经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人应当赶紧地、充分地生活,因为意外的疾病或悲惨的事故随时都可以突然结束他的生命。

保尔的这段内心独白是整部小说中最经典的部分,它直截了当地表现出了一个战士最真实的想法,字里行问都洋溢着昂扬的斗志,激励了一代又一代人。

保尔怀着这样的思想离开了烈士公墓。

悲伤的妈妈在家里给儿子料理出门的行装。保尔瞧着她,看见她正在偷偷流泪。他贴心地安慰母亲,然后独自到了车站。他劝母亲不要去送行,因为他不愿意看她在分别时流泪。

旅客们都硬往火车里挤。保尔占了上铺的一个空位子,因此可以看见下面走道上那些喧嚷、激动的人们。他们都拖着许多包裹和口袋,匆匆忙忙塞在座位下面。

列车开动之后,大家静了下来,并且照例狼吞虎咽地吃起东西来。保尔很快就睡着了。

名家品读

磨难是可怕的,但它往往意味着一个新的开始。对于我们的主人公保尔而言也是一样。从本章开头我们便可以看出,保尔已经危在旦夕,但同志们对他的关怀丝毫没有减弱,霍利亚瓦那种极端的紧张与焦虑更是将这种关怀表达得淋漓尽致。回乡途中误传保尔的死讯、丽达的痛苦,也将同志们间的革命友谊进一步升华,同时为后文保尔重新出现在同志们面前埋下了伏笔。

保尔在家乡,奇迹般地活了过来,有一天他去看望哥哥阿尔焦姆,哥哥那个落后的家庭生活便与保尔战斗的生活形成了鲜明的对照,这说明最可怕的不是敌匪,而是人民的落后的思想观念,巩固新政权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所以保尔急着要回到工作岗位。

保尔到公墓去缅怀瓦莉亚等同志们的部分经久不衰,甚至入选语文教科书,而保尔的那段内心独白更是脍炙人口。好的文字,就应当对读者起到这样的激励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