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9 医生的日记
9 医生的日记

名家导读

这一章大部分内容是保尔的主治医生的日记,从中我们可以了解保尔重获新生的过程。仔细阅读这位医生的记录,思考一下,保尔在病愈的过程中表现出了什么样的品质?

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了说话声:“现在他的脉搏怎么样?”

有个女人的声音回答:“脉搏一百三十八,体温三十九点五度,一直在说胡话。”保尔觉得有人把手指按在他的手腕上。他想睁开眼睛,可眼皮沉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他竭力要撑开眼皮,可心里像一团火,热得难受。喝水,多想喝水呀!他恨不得马上就起来,喝个痛快。可怎么起不来呢?他挪动一下,却立刻觉得身体根本不听使唤。在他旁边,有个什么东西在蠕动……

保尔的感受充分反映出了他伤势的严重,这与上章末尾他受伤时的可怕情景相互呼应。

再次传来说话声:“他好像在苏醒。”接着,那柔和的声音显得更清晰、更切近了:“伤员同志,您想喝水吗?”

“他叫我‘伤员同志’,难道我害病了吗?要不,就是他们在同别的人说话?”他对自己说,“是的,我害了伤寒。”于是他第三次试着睁开他的眼睛,这回终于睁开了,先是有一个红色的球,然后让一个黑糊糊的东西挡住了,他的嘴唇就触着一个玻璃杯的硬边,并且感到了润湿,喝到了那甘露般的液体,他身体里的火已经多少熄掉一些了。

他非常满足,低声说:“现在可真舒服。”

“同志,您看得见我吗?”同样的声音又问。保尔又要昏睡了,不过还是回答了一句:“看不见,但是能听见……”

昏迷了十三天之后保尔才恢复知觉。他那年轻的身体不肯死去,体力也慢慢地恢复了。这是他的新生,什么东西好像都是新奇的、不平常的。只有他的头还昏沉沉的,在石膏箱里不能动弹。身体的感觉已经恢复,甚至连他的手指头也都能屈能伸了。

陆军医院的青年医生尼娜·弗拉基米罗夫娜坐在她寝室里的小桌子旁边,翻着她那本厚厚的淡紫色的日记本,里边是她用优美的斜体字所作的记录:

1920年8月26日

今天救护列车送来了一批重伤员。一个头部受伤的红军战士被安置在病房角落靠窗的病床上。他只有十七岁,人们把一包在他的衣袋里找出的证件和医生诊断交给了我。他的名字叫做保尔·安德列耶维奇·柯察金。证件有:一个磨破了的乌克兰共产主义青年团第九六七号团证、一个红军战士证明书,还有一张红军团长给他的嘉奖令的摘录,上面写着:“对英勇进行侦察工作的红军战士柯察金予以嘉奖。”此外还有一张似乎是他亲笔写的纸条:拜托诸位同志,在我战死的时候,请通知我的家属:谢佩托夫卡镇调车场钳工阿尔焦姆·柯察金。他从8月19日被炮弹片打伤的时候起,一直处在昏迷状态中。明天阿纳托利·斯捷潘诺维奇要给他作检查。

8月27日

今天检查了柯察金的伤势。伤口很深,颅骨击穿,造成头部右侧麻痹。右眼出血,眼睛肿胀。

阿纳托利医生打算摘除他的右眼,以免发炎,不过我劝他,如果还有希望消肿,就先别做这个手术。他同意了。

柯察金一直说胡话,折腾得很厉害,必须经常有人守护在他身边。我为他花了很多时间,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就得把他从死神手里夺过来。昨天下班后,我在病房里又待了几个小时。他的伤势最重。他在昏迷中说胡话,有时候像在讲故事,我从中知道了他的许多经历。不过,有时候他乱骂人,骂得很粗野。我听着,不知为什么感到很难过。阿纳托利医生说他醒不过来了。这老头气恼地咕哝:“我不懂,差不多还是个孩子,部队怎么能接受他呢?真是乱弹琴。”

阿纳托利医生的话看似是气恼的抱怨,实际上浸透了对这个年轻伤员的关心,在这一点上两位医生是一致的,这样的爱心是保尔恢复健康的重要保证。

8月30日

柯察金仍然没有恢复知觉。现在他躺在专门病室里,那里都是一些高危病人。护理员弗罗霞守在他身旁,几乎寸步不离。原来她认识他,以前一起在车站食堂做过工。她对这个伤员特别体贴入微!现在连我也觉得,他已经没有希望了。

9月2日晚11时

今天是我的好日子!我的病人柯察金已经恢复知觉了,他又活了。危险期已经过去了。这两天我一直没有回家。

现在我的愉快真是难以形容,因为我又救活了一个人。我们的病房里又可以少死一个人了。在我个人劳累的工作中,最令人高兴的就是看见病人恢复健康。他们都像小孩一样地依恋着我。

9月10日

我替柯察金写了一封家信。他在信里说他受的是轻伤,很快就可以治好,一定要回家看望他们。实际上他流了很多血,脸跟纸一样白,现在还非常虚弱。

保尔伤势严重,在家信中却轻描淡写,表现得很乐观,这体现出了保尔为家人着想,不愿他们为自己担心的体贴之处。

9月14日

柯察金第一次微笑了。他的笑容很动人。他一向是严肃的,显出少年老成的样子。他的健康在恢复,快得惊人。他同弗罗霞是朋友,我老是看见她坐在他的床边。显然,她已经把我的事情告诉了他,不用说,是过分地夸奖了我。因此,每逢我进去的时候,病人脸上总是微微露出一点笑容。昨天,他问我:“大夫,您手上为什么有那些黑紫的伤痕?”

我没告诉他,这是他昏迷的时候用手把我攥成这个样子的。

9月17日

柯察金额上的伤口看样子好多了。换药的时候,他那种非凡的忍受力使我们这些医生吃惊。

用医生尼娜写日记的形式表现出保尔在疗伤过程中过人的毅力。

在这种情况下,伤员一般都要不断呻吟,发脾气,他却一声不吭。给他伤口抹碘酒,他把身子挺得像绷紧了的弦。他常常疼得晕过去,但是从来没有发出过呻吟。大家已经知道:要是保尔也哼哼起来,那就是说他失去知觉了。他怎能如此刚毅?

9月21日

今天,柯察金头一次坐着轮椅,被推到医院的大阳台上。他那么兴奋地看着花园,那么贪婪地呼吸新鲜空气!他的脸上缠着绷带,只露出一只眼睛。这只眼睛炯炯有神,转来转去,观察着一切,俨如头一次看到这个世界。

10月8日

今天柯察金第一次独自到花园里去散步。他屡次问我,他什么时候可以出院。我告诉他说快了。现在我明白他疼痛的时候为什么不呻吟的道理了。我问他为什么不呻吟时,他回答说:“您读读《牛虻》,就明白了。”

此处保尔的话与前文中他读《牛虻》给大家听的情节相照应,说明了保尔是一个善于学习的人,也说明了榜样的力量是巨大的。

10月14日

柯察金今天出院了。我们亲切地握手道别。他那只眼睛上的绷带已经解掉了,只有前额还包扎着。那只眼睛是瞎了,但是表面上看来还是正常的。跟这样一个好同志分手,我感到十分难过。总是这样:病人痊愈了,就离开我们,并且希望不要再回到我们这里来。

临别的时候,柯察金说:“要是左眼瞎了,倒好一点儿——现在我还怎么打枪呢?”他还是想着上前线。

保尔出院以后就不能再回到前线了——这一点倒和他料想的一样。但不只是直接杀敌的地方才算是战场,于是保尔开始寻找新的战场。一次,他参加了一个工人聚会,认识了码头工人书记潘克拉托夫等同志。这让他感到自己又重新把握住了生活的脉搏。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保尔这样对自己说。

名家品读

这部小说有一个特色,就是有时会以日记的形式来记叙一些事情,这一章即是如此。通过医生的日记记录,我们可以看出保尔从身负重伤到恢复健康的整个过程。医生在日记中详细记叙了保尔的伤势,并且点明“他的伤势最重”,连医生都说他“醒不过来了”,这使气氛变得无比沉重,所以接下来保尔的苏醒才会使医生和读者都无比欣喜。医生在日记中的直抒胸臆比其他章节第三人称的客观叙述更强烈地感染了读者,医生与病人之间深厚的同志情谊也跃然纸上,我们不难看出,新政权的建设者队伍中有着强大的凝聚力。

而医生在日记中所表达出的对保尔的印象,也从侧面反映出保尔在战争中形成了无比坚强的性格。换药的时候,他从来不呻吟;出院的时候,他仍旧想着上前线。由此可以看出,保尔是一名真正的无产阶级革命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