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匪帮的残暴行径
名家导读
随着一战的结束,德国侵略者被打败了,俄国国内的阶级斗争却随着外患的消失而愈加严峻。白匪的残暴、小市民的见风使舵和工人子弟们的愤怒抗争充斥着保尔所住的小城。通过了解这个小城里发生的故事,让我们体会一下当时整个俄国的社会现状。
严酷的阶级斗争席卷着乌克兰。拿起武器的人越来越多,太平日子已经成为遥远的往事。
白匪首领佩特留拉手下有不计其数的大小头目,他们在全省横冲直撞。这些头目纠集亡命之徒,打着佩特留拉的蓝黄旗,到处烧杀掠夺,无恶不作。他们的对手和克星是英勇善战的红色游击队。白匪头目之间为了争权抢地盘冲突不断。昨天,白匪头目戈卢勃上校带着两千名乌合之众,开进了这座小城。为了欢迎他的队伍,小城中唯一的剧院里,正在举行盛大的晚会。拥护佩特留拉的绅士“精英”都到场了。
这时候,设在城边的岗哨发现了情况:有一队骑兵正从磨坊那边转出,渐渐接近防区。哨兵慌忙扑到机枪跟前,厉声喝问:“站住!什么人?”
特意加引号的“精英”一词,表现了作者对部分自私自利、趋炎附势的市民的极度蔑视。
夜色里,两个人影上前,其中一个用醉鬼的破嗓子吼着:“我是帕夫柳克长官,后面是我的部队。你们是戈卢勃的人吗?”
“对!”一个军官迎上去。
“我的部队在哪儿安顿?”来人问道。
“我马上打电话问问司令部。”军官说完,走进了路边的小屋。过了一分钟,他出来了,下达了一道命令:“弟兄们,机枪从大路上挪开,让帕夫柳克大人过去。”
帕夫柳克在戏院门口停住了。
在戏院的入口,戈卢勃的两个卫兵拦住他说:“票?”他轻蔑地看了他们一眼,用肩膀把一个卫兵撞开,挤进了剧院。
这些新到的人马引起了全场的注意。尤其是帕夫柳克更惹人注意。这时,戈卢勃的副官正在跳着疯狂的“风雪”舞。帕夫柳克用肩膀挤过人群,走到圆圈中央,粗声喊道:“奏果帕克舞曲,再热火一些!”可是没人听他的。于是帕夫柳克一挥手,在指挥的后背上抽了一鞭。指挥吃惊地跳了起来。音乐立刻停止了,转眼间全场变得一片死寂。
戈卢勃气愤地站起来,走到帕夫柳克紧跟前,站住了。他认出来这就是和他争夺本地政权的敌手帕夫柳克。就在一个星期以前,戈卢勃曾被帕夫柳克用最卑鄙的手段暗算过。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一个星期前,当戈卢勃的队伍正同多次让他吃苦头的红军酣战时,帕夫柳克本来应该从红军后方偷袭协助他,可这家伙并没有这样做,反而把部队拉到一个小镇,消灭了红军几个岗哨,轻而易举地完成了占领,然后就在镇里大肆抢劫犹太人。
现在,他竟敢闯到这里来,当着上校老爷的面,动手鞭打他的乐队指挥。这是戈卢勃绝对不能容忍的。戈卢勃心里非常明白,如果他不立刻压住这个小头目,往后他在部队里就没法混了。戈卢勃握住他的指挥刀的刀柄,摸着口袋里的手枪,喊道:“你这混蛋,怎敢动手打我的部下?”
帕夫柳克的手也移到毛瑟枪的枪套上:“站稳点,戈卢勃上校阁下,站稳些,要不,你会摔倒的。”
“把他们抓起来拉出去,每人棒打二十五军棍!”戈卢勃大叫。有人砰地放了一枪,于是厮打的人们开始像一群狗咬架一样,在地面上翻滚。跳舞的人们像猪一样怪叫着朝各方向跑了。
“像一群狗咬架一样”“像猪一样怪叫”这些比喻蕴含着作者丰富的感情色彩,表达出作者对匪帮和所谓的“上层人士”极大的讽刺和仇恨。
半小时后,城内正式开战,呼呼的射击声和嗒嗒的机枪声接连不断,划破静寂的夜空。惊慌失措、不知根底的市民急忙跳出热乎乎的被窝,脸贴着窗户向外张望。
射击声逐渐稀疏,只有城边上的一挺机枪还像条狗似的,不时吠上两声。渐渐地,战斗沉寂了。东方已经发白……
城里有个传闻不胫而走,说烧杀掳掠犹太居民的事又要发生。这消息传遍全城,也传到了破破烂烂的犹太人居住区。
谢廖沙在印刷厂上班已有一年多了。这里的排字工、印刷工都是犹太人。谢廖沙和他们亲如一家,相处得很好,大家齐心协力,共同对付扬扬自得、大腹便便的厂主布柳姆施泰因。
今天,谢廖沙发现工人们情绪不安。最近几个月来,时局动乱,印刷厂只收到零星的订单,印刷一些佩特留拉总头目的告示。
身患肺病的排字工门德尔把谢廖沙叫到一边:“谢廖沙,你是个好小伙子,我们信得过你,再说,你的父亲也是工人嘛。现在虐犹的事又要发生了,你回家去和父亲商量一下,能不能让几个老人和妇女到你家去避一避。然后再问问家里的人,还有什么人家可以安排。这些匪徒暂时还不会对俄罗斯人下手的。谢廖沙,快去吧,不能再拖了。”
“好的,门德尔,你尽管放心。我马上到保尔和克利姆卡家跑一趟,他们肯定会接受的。”
说完后谢廖沙飞快地跑走了。
在帕夫柳克和戈卢勃两阵对立的第三天,虐杀犹太人的暴行开始了。败将帕夫柳克被赶出小城,他夹起尾巴溜进了邻近的地方,又占了一块小小的地盘。在这场夜战中,他一共损失了二十人,戈卢勃方面的损失也大抵如此。
他们匆匆忙忙地将死者运送到墓地,当天就草草埋葬,没有举行任何仪式,因为这种事情实在没有什么可炫耀之处。两个头目就像两条野狗,相互撕咬一阵,再举行什么隆重的葬礼,确实有失体面。戈卢勃的副官帕利亚内察本想大操大办,同时宣称帕夫柳克是赤匪。但是以神父瓦西里为首的社会革命党委员会不同意这种做法。
为了平息部队里的不满情绪,戈卢勃的一个部下建议让大家“消遣”一下,这个无耻的家伙所说的“消遣”,就是虐杀犹太人。
大屠杀是从清晨开始的。
拂晓前,灰蒙蒙的晨雾弥漫着小城。街道上空无一人,死气沉沉。这些街道像一根潮湿的麻布带子杂乱无章地缠绕着破落、拥挤的犹太人居住区。小屋的窗户上都紧闭着窗帘或百叶窗,不透一丝亮光。
从外面看来,仿佛家家户户都沉浸在拂晓前的梦乡。其实屋里的人并没有睡觉,他们都穿好衣服,挤在一个小房间里,等待灾难的到来。只有年幼无知的孩子在母亲的怀抱里无忧无虑地酣睡着。
匪徒劫掠前设置了岗哨,并且在列辛斯基家的花园里架了一挺机枪:如果工人出来干涉,就用子弹招待他们。
城里很快一片混乱,残暴的匪徒在路上留下了一个个血脚印,并且常常因为分赃不均而像野兽一样你争我夺,甚至拔刀相见。随后他们又挨家挨户去抢东西。没有人起来反抗。
许多人都忘不了这可怕的两夜三天:许多生命被摧残、被毁灭,许多青年在这血腥的日子里熬白了头!伤心的泪水汇成河流,而那些侥幸活下来的人们心情抑郁,他们因那无法洗刷的奇耻大辱备受煎熬,为失去亲人而极度悲痛。又有谁能断定,他们比死者幸运?深巷里躺着许多年轻姑娘的尸体,她们受尽凌辱,伤痕遍体,蜷缩着身子,双手痉挛地向后伸着,对世界的一切已经无动于衷。
犹太人居住区死气沉沉的环境、匪徒提防工人干涉的措施、匪徒们抢劫时的丑态以及屠杀过后幸存者的神态,这一切共同刻画出了这群衣冠禽兽的贪婪与残暴。
谢廖沙和父亲一起把印刷厂的一半工人藏在自己家的地窖里和阁楼上。他正要穿过菜园,却看见一个吓得面无人色的犹太老人沿着公路跑过来,后面一个骑马的匪兵眼看就要追上了。那个匪兵已经做出了砍杀的姿势,老人听见马蹄声,绝望地举起双手。谢廖沙一个箭步跳上大路,冲到马跟前,用身子护住老人,大喝:“住手,狗强盗!”
那个匪兵并不想收回刀,顺势用刀背朝这青年的金发头颅砍了下去。
谢廖沙没有被砍死,却病了好久。
名家品读
这是充斥着暴行与愤怒的一章。外患好不容易结束了,残暴的匪徒却继续对工人和其他底层人民进行残酷压迫。他们在舞会上的装模作样和屠杀犹太居民时的凶相毕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针见血地揭露出了匪徒们衣冠禽兽的本质。他们极端的个人主义也在派系斗争中展露无遗,匪徒之间不断发生强盗式的地盘争夺,并不惜任何代价,他们被红军打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犹太居民所受的屈辱震撼着读者的心灵,但以谢廖沙为代表的工人子弟的抗争却更让人动容。为了一位即将被杀害的犹太老人,这个年轻人竟以自己的血肉之躯迎向匪兵的刀刃。青年对人民的捍卫和匪徒的草菅人命形成鲜明的对比,并且这种对比在这一瞬间被放大,真实地反映出当时残酷的社会现实,使这部小说的真实性与历史性更加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