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4　现代艺术中的空间思维

20世纪后随着科学的发展，特别是从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开始，西方人的时空观发生了根本的改变，过去认为时间与空间是两个相互独立并不相关的东西，现在认识到，宇宙的一切事物都在不断地运动中相对于他物而存在。时间与空间是相对的，又是统一的。

而且照相机的出现使画家们体验到，无论怎样对客观世界进行描写，眼睛都达不到照相机的“准确性”，因此他们开始背离客观的真实性，专心追求个性的真实，建立艺术独自的空间（图4-7、图4-8）。

印象派不满足于对自然客观瞬间印象的描绘，重新挖掘事物外表之下潜藏的永恒不变的实质。因此他们反对片面的静态描写，大胆采用多视点法来追求视觉的恒常性，而表现一种特殊的空间感。

塞尚的作品中用二次元的象征去表现三次元的自然物象。在作品中他摒弃了传统艺术表现远近的体系，而是运用连续的知觉将分解的片段结合，以暗示深度，于是塞尚的画面往往出现多元的视点——即忽视科学透视法，而将不同位置角度所看到的各种物体合并于一画面，予以秩序。因此同一画面中视点往往不固定而移动。

例如，塞尚的代表作《厨房中的餐桌》，如图4-9所示，这幅作品并非完全采用自上而下的视点，如带网的水罐口和餐桌是从上而下俯视的；水壶、篮子及水果是从侧面观看的；篮子看上去像浮在空中；被台布隐盖着的餐桌边沿线应该是一条直线，而实际上左右两部分根本连不到一起，像是一个断裂的桌子。

在《苹果与橘子》中，如 图4-10所示，放在桌上的水果盘子和另一水果盘子放在不同的水平线上，好像一切都要掉落到画面的前方，整个焦点关系完全被打破了。

凡·高的作品《凡·高的房间》，如图4-11所示，在画面中也融进了多角度的观察视点，多个透视灭点在画面里的跳动似乎形成了一首视觉的乐章。

立体主义画家认为，一切物体皆由多面的结合而成，因此要追求物体的本质，必须将物体的各面同时表现才行。如图4-12所示，在毕加索的《妇女头像》中，他随心所欲地改变视点。人物的头、鼻子或眼睛同时以侧面和正面的形象出现，人物被拉长，观者的视野扩大到好些不同的侧面，如同采取了多个视点，时而朝上看，时而朝下看。

现代对于知觉的研究表明，这就是我们实际看东西的方式——无数个观看瞬间的综合，在观者的脑子里又把看见的东西按程式加以整理，于是，立体派带进绘画领域的不仅仅是一个新的空间，而是一个新的量度——时间。

未来主义所表现的也是多视点的绘画，只是未来主义追求的是运动美，立体主义只追求形体的静态美。未来主义为了表现运动感，将同一物不同瞬间的动作表现于同一画面，这与立体派的画家们将多方面的景象集于一个结构的观念殊途同归，都是移动视点的方法。如图4-13所示，是未来主义画家巴拉所作的《链子上一条狗的动态》，通过多物体、多方面同时并置的景象，来描写运动。

1911—1912年由拉里昂诺夫创造四元空间派，追求在绘画作品中暗示时间的流逝与空间的间隔来超越未来派的目标——因而也同时提出了艺术中的四维主张。

这些抽象主义画派用与自然空间不同的抽象绘画是追求绘画自身空间，而不是再现外界的空间，是表现与自然对象无关的自由空间，这可以算是绘画空间的真义——主观心理空间。

奇里科的作品把正常的透视法、夸张透视法、逆透视法、投影图法融合于一个画面，画面中并无固定的灭点，可多可少，打破了传统透视合理的配置，表现了特异的情绪与异常的空间感。

索斯马兹认为，从透视学的机械规律中解放出来的线性关系向我们展现了空间艺术作品广阔的变化领域。立体派画家的分析绘画具有综合形象的各个不同侧面的企图，把它们表现为一个复合的图像，这些侧面不仅简单地参与“看见了的”形象相联系，而且与“理解了的”形象相联系。未来主义画家企图使绘画实质上变成图解形态运动过程中被感知到的能量。

现代绘画大大扩展了绘画空间，对于原始艺术的重新认识给了现代艺术以巨大的启示，埃及人追求概念和完整，根据对事物的理性概念而不是视觉表象，以求达到全面、完整地表现物体，这在当时被认为是完美的表现方法，即使现在看来仍具有其合理性，他们不仅注意到了综合多次观察才能全面表现出物体的问题，而且采用了符合现代时空理论的多侧面结合处理方法，东方绘画的散点透视也是基于同样的法则。

图4-9《厨房中的餐桌》（塞尚）。

图4-10《苹果与橘子》（塞尚）。

图4-11《凡·高的房间》（凡·高）。

图4-12《妇女头像》（毕加索）。

图4-13 《链子上一条狗的动态》（巴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