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陆辅之论词的创作

陆辅之，名行直，字季道，号壶天，又号湖天居士，江苏人。生于南宋德祐元年 （1275），四年后南宋灭亡。他幼承家学，工于诗文书画。元大德 （1297～1307）间为湖北十学士，迁翰林典籍；皇庆 （1312～1313）时致仕，归乡家居。至正九年 （1349）犹在世，已七十五岁。主要著作是 《词旨》一卷，另有少数诗作见存于 《元诗选》癸集。

《词旨》是传述张炎词法之作。陆辅之在 《词旨序》里说：

夫词亦难言矣，正取近雅，而又不远俗。予从乐笑翁（张炎）游，深得奥旨制度之法，因从其言，命韶作 《词旨》。语近而明，法简而要，俾初学易于入室云。

可见这是他根据张炎的授意而为初学作词者讲述词法的著作。陆辅之从张炎学词法是在青年时代，大约是元代至元末至大德初年。张炎曾为陆氏家妓卿卿作 《清平乐》，词有 “可怜瘦损兰成，多情应为卿卿”。二十一年之后，陆辅之致仕归乡，张炎与卿卿都去世了，他不胜感叹 （事见汪珂玉：《珊瑚网》）。

《词旨》所讲述的词法与 《词源》有许多共通之处，其中还保存了张炎的词论：

命意贵远，用字贵便，造语贵新，炼字贵响。

古人诗有番案法，词亦然。词不用雕刻，刻则伤气，务在自然。

周清真之典丽，姜白石之骚雅，史梅溪之句法，吴梦窗之字面。取四家之所长，去四家之所短。

以上三则，是张炎传授的词法要诀，为作词经验的高度概括，体现了汲取前人优长的转益多师的精神。但对这些重要的作词原则，陆辅之并未从理论上去发挥，而是转向琐细的句法与修辞的举例。他试图以此语言方面的技巧为学词者指示途径，因而采列了宋人词中工炼的对偶句三十八例，又特录了张炎对偶句二十三例；选择与罗列了宋词精练警策的句子九十二例，又特录张炎警句十三例；摘引了宋人精彩的词语为词眼二十六例；最后汇集了近雅的虚字，一字的、两字的、三字的，以供作词者选用。陆氏对于属对、警句、词眼、虚字等分类及各例均无说明与分析。因此，从 《词旨》的整体来看是非常缺乏理论意义的，在宋元之际的词学三书中是最为浅薄的一种。如果我们将它与 《乐府指迷》《词源》合观，则它又在具体的语言技巧方面补充了前面书的不足，而且保存了张炎的作词要诀和许多珍贵的词例，因而具有一定的词学文献价值。张炎的 《词源》标志了宋元之际词学所达到最高水平，《词旨》仅是其绪余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