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自由万岁

从乞丐到富翁，让哈克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哈克在道格拉斯寡妇那儿究竟生活得怎样？是否真的成了上流社会的一分子？

哈克现在成了富翁，又有了道格拉斯寡妇的保护，顺理成章地进入了社交场合，确切地说，是硬被拖进去的。每天早上，寡妇的仆人都把他打扮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每天晚上，他都睡在洁白无瑕的被单上，那上面一个污点也没有。总之，他现在的生活一点都没有让他感到熟悉和温暖，他不得不拿着刀叉吃饭，还得用杯子、碟子、餐巾，谈话中还不得带脏字，弄得他像吃饭少了佐料一般索然无味。所谓的文明，已经连手带脚地把他牢牢地捆绑了起来。

这种折磨哈克足足忍受了三个星期。忽然有一天，他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寡妇急得要命，镇上的人也帮着她寻找，但两天过去了，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第三天一大早，汤姆就到屠宰场后面的几只旧空桶里去找，果然在那儿找着了睡得正香的哈克。他刚吃了些偷来的残汤剩饭，头发乱蓬蓬的，脸上脏兮兮的，还穿着那套又破又滑稽的老衣服。汤姆把他撵出来，叫他快回去。

哈克一听这话，脸上迅速失去了自由自在的快乐神情。他愁眉苦脸地说：“别再说了，汤姆。那简直不对路，根本就不是我该过的日子。寡妇是个好人，对我也够朋友。可是叫我按她的规矩行事，简直是要我的命。她规定我早上得在同一个时间起床，也不管我是早就醒了，还是睡得正香；每天还要梳呀、刷呀的，还得穿那些衣服，憋得我喘气都不顺，穿上了之后我是坐也不敢坐，躺也不敢躺，更不敢四处打滚；到了星期天，还要穿那要命的鞋子，坐在教堂里，听那狗屁布道；而且寡妇吃饭要摇铃，睡觉要摇铃……凡事都要摇铃，简直烦死我了。”

“可是大家都是那样过的呀，哈克。”

“汤姆，别人怎样过不干我的事。反正我受不了，再过下去，非得要了我的命不可。吃的东西也来得太容易了，我觉得吃着没滋味。而且，我干啥事都要去征求寡妇的同意。说话也要合规矩，弄得我每天只好跑到顶楼，随便乱骂一阵，嘴里才好受一点。还有，你们读的那学校也要开学了，要我到那儿去待着，我怎么受得了啊。汤姆，汤姆，你说发了财有什么好？简直招来了受不完的罪。总之，我还是觉得自己这套衣服舒服对劲，这桶睡觉也正合适。汤姆，我不想有钱了。你把我那份也拿去吧，到时候你给我个一角二角就行了，而且别常给，因为什么东西来得太容易，就会叫我瞧不起的。你就这样给寡妇带话去吧。”

“哈克，我哪能那么办呀。其实你再适应几天，那种生活保管你喜欢。”

“喜欢？我喜欢树林、喜欢河流、喜欢这些大桶，跟它们在一起就是舒服。真要命！咱们刚找到了枪，找到了洞，准备去当大强盗，就碰到了这种倒霉事。”

汤姆眼睛一亮：“哈克，发了财咱们照样可以当强盗呀。”“噢，那可妙极了。汤姆，你不是骗我的吧？”

“骗你干吗？不过，强盗都是些体体面面的人。你要是老这副脏样子，我可不让你入帮。”

哈克像戳了洞的皮球——泄气了。他哀求地说道：“汤姆，你对我一向很够朋友，你总不会把老朋友拒之门外吧？汤姆，你说是不是？到底怎么样？你说呀，汤姆！”

“哈克，我哪是想把你拒之门外呀。可是，可是，你这个寒碜样，人们会说我的帮实在没气派。你看，我可不喜欢被人这样说。你也不喜欢吧，老兄？”

哈克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心里在激烈地斗争着，最后他说：“好吧，只要你让我入帮，我就再回寡妇那儿熬一个月试试看。”

“嘿，兄弟，一言为定。我会跟寡妇说，让她对你放松一点的。”

“真的吗？那太好了。只要她把那些最严厉的规矩放一放，我一定不当着人的面骂人、抽烟。我一定拼命熬呀熬，熬死了也不怨谁。可是，汤姆，咱们的强盗帮什么时候成立呢？”

“就今天晚上。咱们今天举行宣誓仪式。”

“什么仪式？”

“就是叫大家发誓，大伙一定要互相帮助，被人抓住也不许泄露秘密，哪怕被人砍成肉酱也不能说。要是谁违反了规矩，就要把与他有关的人通通杀掉。”

“哇，那可是棒极了，棒极了！汤姆，还真有你的。”

“是啊，我也觉得蛮不错的。宣誓得在半夜进行，最好是在一个阴森森的鬼屋里，可惜那些屋子都被拆掉了。”

“是啊，不过半夜倒是挺好的。”

“说得也是。到时咱们还要在棺材上发誓，还要用自己的血签名。”

“哇，那可真像一回事了，比当海盗还要强上一百倍。我决定一辈子跟寡妇住在一起，等到将来我成为一个响当当的大强盗，等到大家都在讨论我的时候，我猜她准会因为当年把我从泥潭里搭救出来而感到自豪的。”

故事只能写到这儿就收尾了。因为再往下写的话，就不是小孩子的故事，而是大人的故事了。写大人的故事很简单，写到结婚就收场。可小孩子的故事，就必须见好就收。

这本书里的人物至今还欢畅富足地活着。不过关于他们成年后的生活，目前还要保密。如果哪一天有兴致了，咱们再把它拿出来乐一乐。

阅读鉴赏

结尾再次展现了作者马克·吐温幽默与讽刺相结合的写作手法。通过哈克对在道格拉斯寡妇家的境遇的描述，让读者对那种呆板束缚的生活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