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其他新文化地理学

一、激进地理学

1、激进地理学产生的现实和理论背景及理论前沿。

“激进地理学”产生的背景表现三个方面，一是从现实视角来看，20世纪60年代后期开始，资本主义世界发生社会、政治和经济危机，这些重大的社会、经济与政治变化对思想文化领域和科学研究都产生了深刻影响。地理学尤其是人文地理学受这些事件的影响比较大。二是从地理学学科自身视角看，在“计量革命”浪潮的推动下，实证主义方法论处于主导地位。然而，实证主义地理学发展也存在不足，主要表现在对社会、政治、经济结构及其关系考虑不足，缺乏对严重的危机局面应对和解释的能力。因此一部分地理学者对资本主义制度、意识形态与城市、经济及社会危机等问题之间的关系进行重新审视，对资本主义政治、经济社会和文化结构变化的空间效应和结果进行阐述，并推动了一系列重要的地理学实践活动。因此，在地理学思想史上，将其称之为“激进地理学”。

2、激进地理学的转向。

到20世纪70年代中期，激进主义地理学产生分化，大部分学者开始向马克思主义转变。事实上，在1974年社会主义地理学家联盟建立之前，许多人的共同目标只是将激进主义向关注社会正义或激进的社会变革的科学扩展。激进主义阵营分化为两个部分：以哈维为代表的走向马克思主义和以邦奇为代表的则相对比较“温和”。(QuainiM.Geography andMarxism［M］.Oxford：Basi Black-well 1982，154-160.)布劳特指出，地理学家不能脱离资本主义社会的上层阶级精英，原因在于主流地理学的模型和假定根源于这些上层精英，因此，激进主义地理学需要构建一个完全不同的可更替的新的理论基础，因为他们的事业目标是社会主义，进而走向马克思主义是某种必然性。在对资本主义深刻批判的基础之上，激进地理学家开始寻找和探索新的理论。皮特指出马克思主义的根本任务是将空间、环境、社会与经济联系在一起。通过马克思主义与社会的联系，地理学便成为整个激进社会科学的一部分(［美］理查德·皮特著.周尚意译.现代地理学思想［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7：76-127.)。至20世纪70年代末，激进地理学已经进入后期，大部分地理学者开始向马克思主义转变。布劳特认为理论是科学和种族、阶级两个标准共同作用的结果。激进地理学产生的重要理论前提便是地理学家对种族、阶级属性的分析与判断。因此，大多数激进主义地理学家将马克思主义理论作为其理论基础和依据。研究“种族、阶级一致性”的问题是激进地理学最基本的任务，因此，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和方法是反映贫富差距和被压迫阶层利益的最好代表和希望所在。

布劳特认为地理学的历史是在内部力量与外部力量的辩证运动中形成。在激进地理学家倡导激进主义运动时，激进主义也同时唤醒了地理学家的批判精神和批判意识，从而推动了阶级关注和方法论的变革。从思想渊源来说，激进主义的理论与实践对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的中国地理学有许多借鉴之处。应该在理解激进地理学和马克思主义的基础上，鼓励并开展生产力—生产关系地理学研究，形成中国的马克思主义地理学学派；在规划和实践活动中面向底层社会和低层阶级，透彻理解我们的研究对象，使人民大众的生活和利益与地理学紧密地联系和结合。

二、马克思主义地理学

1、马克思主义地理学产生的渊源。

马克思主义地理学产生于20世纪50年代，主要是指当时法国的共产党员地理学家所引领的用马克思主义观点研究地理学的热潮。但后来共产党在法国的政治舞台上失势，从而致使这一地理流派逐渐消沉。直到60年代末由于资本主义世界的大风暴使马克思主义地理学在美国复兴，反思资本主义社会诸多问题和矛盾并于70年代发展成为地理学中的主要流派。也有学者认为马克思主义地理学派的产生可以追溯到19世纪地理学中的激进派传统。(张祖林.当代西方地理学中的马克思主义学派［J］.1994，10（3）：9-18.)当时这种理论是通过无政府主义表现出来的，因其缺乏关于资本主义动力结构的理论而具有明显的空间缺陷。而“马克思主义却处于社会理论力量的顶峰”。(Harvey，D.，论地理学的历史和现状：一个历史唯物主义的宣言［J］.地理科学进展，1990（3）：27-31。)因此，现在的激进地理学派都以马克思主义哲学为中心，关注阶级阶层的空间差异和现实批判，从而逐渐演变为马克思主义地理学。

2、马克思主义地理学研究的内容。

（1）批判的学派。皮特(转引自吴传钧“国际地理学发展趋向述要”［J］.地理研究，1990（3）：5。)认为空间视角的社会矛盾是马克思主义地理学主要研究的课题。社会矛盾的地理表现在四方面：第一，中心地区社会内部的矛盾；第二，人类社会和自然环境的矛盾；第三，各中心地区之间的矛盾；第四，中心地区和广大腹地之间的矛盾。马克思主义地理学派对这些矛盾进行解释：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是产生资本主义社会的一切不平等的原因，世界各地社会和空间不平等的根源是市场经济。因此，社会革命可以解决资本主义社会固有矛盾。马克思主义是马克思主义地理学派的理论基础，以一种新的视角对地理现象进行深入地考察，在历史唯物主义条件下，将历史学、政治学、地质学、社会学、生物学与其他学科与地理学的研究融合起来，进行建立一种新的批判意识理论体系。皮特指出马克思主义地理学是在“对现有地理学的否定性的反作用”中逐渐发展起来的，(李旭旦主编.人文地理学概说［M］.北京科学出版社，1985.279-280.)这是一种批判理论，并以现代地理学的哲学和方法论基础为批判的焦点，也就是建立在实证主义意识形态上。如果抛去各种隐藏的假设和阶级偏见，真正秉承中立的实证主义，马克思主义地理学的眼里会抛弃种族歧视、性别歧视、职业歧视、民族优越感和政治偏见等。

（2）马克思主义超越空间意识和空间辩证法。马克思主义地理学家通过对地理学的历史进行大量的分析和批判，以达到其在历史唯物主义的旗帜下重新建构地理学的理论和实践目的，并对各种地理现象和社会现象用一种整体的社会科学理论知识范式来理解。地理学家要用一种真正的跨学科的方法对物质生活的社会产物进行分析，并且地理学、经济学、社会学、政治学和法律学在物质生活中是不能分开的，重新组合并构成为一个新的社会运行系统，进行透过表面的现象对整个社会存在的经济和社会之间的真正关系进行揭示。(Lee，R.，Anti-spaee：Geography as the Study of SoeialSPaee Write—large，R.Lee（ed），Cliange and Tra-ditio：Geography 5New Frontiers，London，Queen Mary College，1977，75.)在对地理学现状的分析的基础上，马克思主义地理学家提出要对地理学原有的认识论空间进行合理超越。哈维(Harvey，D.，论地理学的历史和现状：一个历史唯物主义的宣言［J］.地理科学进展，1990（3）：27-31.)指出，自20世纪以来，由于地理学家们缺乏正确的哲学方法对他们在长期的复杂的实践中得到的经验进行综合。令人遗憾的是现代地理学日趋分化，学科体系日益分散，虽然地理学家们试图通过更为狭窄的专业技术对地理学的危机进行挽救。然而，地理学家们越是在狭窄的专业技术上获得成就，地理学科的解体和内部的危机就越加速了，地理学便失去了它作为知识的空间综合者和问题解决者存在的理由。由于学科特性的不足，科学的地理学就不能建立一种强有力的支撑地位，它的生存就越来越依赖于培养非常专门的技术或专门知识。马克思主义地理学家对空间概念特别重视。皮特指出马克思主义地理学对各种社会过程中的一系列相互作用的领域进行观察，且这是一种非常深入的过程，致使它与其它研究社会过程的科学融为一体，它的环境和空间方面的专业化程度是其唯一的区别。通过“空间辩证法”对资本主义景观的不均衡发展进行理解，而实质上这种空间辩证法构成了不同于其他学科的地理学基础。(Peet，R.，The Development of Radical Geography in the United States，Progresslnhuman Geography，1977，1（1）：64-87.)

（3）哈维从五个方面明确地规定了建立独特的地理学的框架：①建立大众的地理学，这种地理学摆脱偏见并且反映真实的冲突和矛盾，还要打开新的交流和空间认识的渠道。②创立一种人民的应用地理学，具有广泛的民主概念。③接受双重的方法论原则，即科学诚实性和非中立性。④将理论的敏感性与历史唯物主义传统的普遍社会理论相结合。⑤从历史——地理术语角度寻找一个从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转变的折中政治方案。哈维相信可以通过地理学家的集体努力建立起属于其自己的地理学。但是，必须认识到“沉重的局限性，源于实际存在的地理学条件和已经完成的社会历史条件”。为此，我们有必要在中国正处于转型时期的国情之下，既尊重彼此利益，又能表达自由思想，创建社会主义新形式的人民地理学。(Harvey，D.，论地理学的历史和现状：一个历史唯物主义的宣言［J］.地理科学进展，1990（3）：27-31。)（图2-1，图2-2）

图2-1 左图：澳西北维西傈僳族自治县塔城镇玛丽玛萨人的田野调研，他们也渴望得到主流的政治话语权（自摄）
图2-2 右图：陕西省咸阳原上因为帝陵保护，邻近帝陵民众致富受到影响（自摄）

三、文化地理学结构主义的实质

1、结构主义出现的背景、原因和结构主义的特征。

许多西方学者对把现代文化进行太细的分工，只求局部的“原子论”（atomism）倾向感到不满，他们渴望恢复中断了的综合研究的人文科学传统，因而提出了“体系论”和“结构论”，强调从大的系统方面来研究其结构和规律性。突出整体性，整体对于局部具有逻辑上优先的重要性。事物都是一个复杂的统一体，其中任何一个单一组成部分的性质都不可能被孤立地理解，而只能把它放在一个整体的关系网络中才能被理解。

2、地理学中的结构主义分析。

地理事物是纷杂和分层次的，主要分为表层结构——空间表现形式是多样的（城市空间模型）和深层结构——控制空间的力量是根本的。哈维认为人文地理学不能归纳出空间行为的普遍规律，而是要寻求确定并证明人类行为的有一种经济过程和内在逻辑。与实证主义地理学相反，马克思主义地理学认为人类活动的一定方式是经济活动，人们要在实例研究中理解然后选取哪一种方式而不是从理论中直接得到。（图2-3，图2-4）

图2-3 左图 甘肃雷台汉墓出土马踏飞燕，墓穴的内部空间结构是典型的东汉形制。陪葬品极其丰富，是主人生气奢华之反映，反映生与死的结构性统一。
图2-4 右图 位于中国第二地势和第三地势交界处的长江三峡，兴建了世界最大的水利工程，人类是否可以凌驾于自然之上，仍然是一个未知数。

3、结构主义城市地理学。

关注城市经济与社会空间矛盾的研究。城市社会阶层的矛盾体现为一种空间的利益冲突。关注城市邻里区的冲突。当一个城市邻里区（neighborhood）的居民以某个社会文化或经济利益一致的人群为主时，社会矛盾就成为了邻里区的矛盾。例如不同血缘集聚、乡缘集聚、业缘集聚社区、不同利益集团社区之间的文化冲突、经济冲突等。关注被资本流向决定的城市重构问题。随着工业资本大量从老的工业城市流向新兴城市，遭受工业资本抛弃的老工业城市不仅就业机会减少，失业增加，还使其它固定资本贬值，城市税收减少，甚至出现财政危机。由此可见，资本流向决定了这个城市会繁荣兴旺还是会一片萧条。

四、人类学在地理学中应用

人类学是一门以田野调查为主要方法、专门研究人类社会和文化的综合学问，至今已有百余年历史。无论是研究远古还是研究现代，不论是研究生物属性还是社会文化属性的人类，都不可能脱离和忽视生态环境对于人类的重大影响。因此，人类与自然环境的关系是人类学一个永恒的研究主题。人类学中的分支学科文化人类学一直致力于研究地球上为什么会存在那么多不同的族群，为什么会有那么丰富的文化多样性的问题。在人类学史上，也曾产生过许多解释族群及其文化差异理论，如进化论、原始社会分期论、文化传播论、文化相对论、历史特殊论、超有机体论、礼物主换论、结构功能主义等。其中就有从自然环境的角度进行解释的学说。由于地理学是孕育人类学的“母体”，因而人类学带有人类地理学或人文地理学的色彩在很长时间内是不足为奇的，(尹绍亭，赵文娟.人类学生态环境史研究的理论和方法［J］.广西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7，29（3）：1-5.)且对于地理学的研究时离不开文化学的动力解释。从整体上讲，地理学这样一门学科之所以具有独特的价值，是在于它给予了研究系统的人文关怀。这种人文关怀不是外加或强加于地理学的，而是由地理学所具有的独特的学科主题决定的。正是这一具有独特性的主题，使其成为连接自然科学和人文社会科学的桥梁。地理学既不是纯自然科学，也不是纯人文科学，其终极关怀或它在人类可持续发展问题上所具有的独特价值，将主要通过它的理论形式表现出来。(郑慧子.地理学的终极关怀与人类可持续发展问题［J］.信阳师范学院学报（自然科学版），2000，13（4）：440-443.)人类学的研究离不开自然环境、生态环境，同样，对地理学的研究也离不开人类学。人类学应用于地理学中，可以更好的理解和重物人与自然关系，促进人与自然和谐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