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冬季动物

冬季动物

当湖泊被坚冰覆盖以后,不仅提供了到许多地点去的新的捷径,而且提供了从冰面上看湖周围熟悉景色的新景观。尽管我经常在弗林特湖上划船,也在它的冰面上溜过冰,但是当我穿过它积雪的湖面时,我感到它出人意料地宽广和陌生,心里想到的只是巴芬湾(1)。在我周围,林肯的山丘耸立在一片雪原的周边,我感到自己不曾在这里站立过;渔夫们在冰面上无法确定距离的远近,带着他们像狼一样的狗一起缓慢地移动着,颇像是猎海豹的人或爱斯基摩人,若是在雾蒙蒙的天气里,他们就像神话中的动物若隐若现,看不清他们是巨人还是侏儒。我晚上到林肯去听演讲的时候就走这条路线,不走自己的家和讲演厅之间正规的路,也不经过任何一所房子。我要路过鹅湖,那里是麝鼠的聚居地,它们的窝高踞在冰面之上,但我经过的时候却没有看见一只麝鼠在外面。瓦尔登湖和其他几个湖一样,一般是没有积雪的,就是有,也是很薄的、零零散散的积雪,它是我的院子,当别的地方积雪平均深达几乎两英尺,村民们都只能在街道上行走的时候,我可以在这里自由地走来走去。那个地方远离村子的街道,也很难听到雪橇的铃声,我在那儿滑行,溜冰,就像在一个久经踩踏的巨大的麋鹿苑里,头顶上是被雪压弯了的或挂满了冰柱的栎树和黑黢黢的松树。

至于冬夜的声音,往往在冬季的白天也是一样,我听到遥远的某处一只鸮枭的凄凉而悦耳的叫声;是冰冻的土地被合适的琴拨子弹拨时会发出的声音,正是瓦尔登森林特有的方言,最后我对它非常熟悉了,尽管从来没有在那只鸮枭叫的时候看见过它。我在冬夜打开门的时候,很少会听不见它的声音;呼呼呼,呼儿呼,圆润洪亮,头三个音节发得有点像“你好啊”;有时候只有呼呼两声。初冬的一个夜里,瓦尔登湖还没有完全封冻,在大约9点钟的时候,一只大雁的高叫声使我一惊,我走到门口,听到它们低飞过我的房子时扑动翅膀的声音,仿佛林中起了一场大风暴。它们飞过瓦尔登湖,向美港飞去,看起来好像是我的灯光吓得它们不敢停留,它们的指挥官一直不断地有节奏地叫着。突然,离我很近的地方,明显地有一只猫头鹰,在以一定的间歇回应着大雁,声音是我从来不曾从任何别的林中居民那里听到过的最响最刺耳的,似乎决心要展现土生土长者具有的更宽的音域和更大的音量,以揭露和羞辱这来自哈得逊湾的闯入者,嘘嘘地喝着倒彩把他赶出康科德的地平线。在我的神圣不可侵犯的夜里的这个时刻,惊动整个的堡垒,你是什么意思?你以为会发现我在这个时刻打盹,以为我没有像你那样的音量和嗓门吗?嘘—嘘,嘘—嘘,嘘—嘘!这是我听到过的最为刺耳的噪音之一。然而,如果你的耳朵具有敏锐的识别力,在这个声音里有着和谐的因素,是这里的平原上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

我还听见湖里的冰发出的咆哮声,湖是我在康科德的那个地区的巨大的同床伙伴,它仿佛在床上难以成眠,很想翻过身来,受到肠胃气胀和噩梦的折磨;要不然就是土地冻裂发出的声音将我惊醒,仿佛有人赶着牛马拉的车撞在了我的门上,早上,我会发现地上裂开了一道四分之一英里长、三分之一英寸宽的缝。

有的时候,在月夜里,我听见狐狸在雪面上四处搜索,寻找山鹑或其他猎物,像猎狗一样刺耳地凶恶地嗥叫,好像怀着几分焦急,又好像是试图表达自己,努力想获得光明,想立即变成狗,在大街上自由跑来跑去;因为如果我们考虑到时代因素,难道在野兽中不是也和人类一样,存在着一种文明吗?我觉得它们像早期的、在地洞中生活的人类,仍处于自卫之中,等待着质变。有的时候,被我的灯光吸引,一只狐狸走近我的窗户,向我发出一声狐狸的恶咒,然后退走。

通常是红松鼠在黎明时将我叫醒,它们在屋顶上窜来窜去,在屋子四侧墙上奔上爬下,仿佛专门是为了这个目的被派到森林外面来的。在冬天,我会把半蒲式耳没有长成熟的甜玉米穗抛在我门前的积雪上,看着被吸引来的各种动物的行为,觉得十分有趣。黄昏时分和夜里,兔子总是会来大吃一顿。红松鼠一整天来来去去,它们玩的花招给了我很大的乐趣。最初,一只红松鼠会小心翼翼地钻出栎树丛,像一片被风刮起的落叶,在雪地里跑跑停停,一会儿往这边跑几步,速度惊人,浪费了大量的精力,小脚令人难以置信地急速奔跑,好像是赌了输赢,一会儿又往那边跑同样那么多步,但是每一次从不超过半杆的距离;然后,带着极其可笑的表情,无端地翻个跟头,突然停下,好像宇宙间所有的眼睛都集中在它的身上,——因为松鼠的所有动作,即使是在森林最偏僻的深处,也和舞女的动作一样,意味着有观众在场,——在谨慎和耽搁上浪费掉的时间,早就够走完整个距离的了,——我从来没有看见过松鼠行走,——然后突然,刹那之间,它已经爬在了一棵小油松树的顶上,开足了发条,责备所有想象中的观众,既在独白又同时在对整个宇宙讲话,——我从未弄明白它为什么这么做,我猜想它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是为了什么。最后它会来到玉米跟前,挑选出合适的一穗,以同样不确定的三角形方式,跳蹦着来到我窗前木头堆最上面的一根木头上,从那儿无所畏惧地直视着我,在那里坐上几个小时,时不时地给自己弄一穗玉米来,开始时狼吞虎咽地啃吃,把还有一半玉米粒的玉米棒子芯四处乱扔;最后变得更为挑剔,摆弄起食物来,只尝尝玉米粒的芯,放在那根木头上用一只爪子保持着平衡的玉米穗,不小心从爪子里滑出,掉在地上,这时它会带着滑稽的狐疑表情往下看,仿佛怀疑玉米穗是活的,心里犹豫不决是去把它拾起来,还是去拿一穗新的,还是离开这里;一会儿想着玉米,一会儿倾听风声里有什么动静。就这样,这个放肆的小家伙一上午会糟蹋掉许多穗玉米;直到最后,它抓起比它自己大得多的、比较长而饱满的一穗玉米,巧妙地保持着平衡,出发回森林里去,就像老虎带着头水牛,依然是按照之字形的曲折路线,走走停停,艰难前进,玉米穗对它来说好像太重了,不断地跌落,它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把玉米穗弄回去,让玉米穗按介于垂直和横线之间的斜线落下;——真是个少有的轻浮草率、随心所欲的家伙;——它就这样把玉米穗弄到它住的地方,也许把它搬到四五十杆以外的一棵松树顶上,以后我就会发现,森林里到处乱扔着玉米棒子芯。

终于,樫鸟飞来 了,它们小心翼翼地从八分之一英里外飞近时,发出的那刺耳的不协调的声音早就能够听见了,它们偷偷摸摸地从一棵树飞到另一棵树,越飞越近,啄起松鼠掉下的玉米粒。然后,它们停落在一棵油松的枝头,想急忙吞下一颗玉米粒,玉米粒太大,哽在嗓子眼里,费了很大的劲才吐了出来,又花了一个小时,用它们的喙反复啄个不停,努力将它啄碎。它们显然是窃贼,我对它们没有多少敬意;但是松鼠虽然最初有些胆小,不久就好像拿自己的东西一样地干起来了。

与此同时,还飞来了大群的山雀,它们捡拾松鼠掉落的碎渣,飞到最近的树枝上,把碎渣放在爪子下面,用自己的小喙不断叼啄,好像啄的是树皮里的一只小虫子,直到啄得碎到它们细小的喉咙能够咽得下去为止。一小群这种山雀每天都来,在我的木堆里大大啄食上一顿美餐,或则啄吃我门前的碎屑,发出微弱短促的咬舌般的鸣叫声,像在草丛里的冰柱发出的丁冬声,要不然就发出轻快的“得—得—得”的叫声,更为难得的是,在像春天一样的日子里,它们会从林子那边发出充满夏意的像琴弦拨出来的“菲—比”声。它们已经非常习惯和人相处,最后有一只山雀停落在我正往屋子里抱的木柴上,毫不害怕地啄着柴枝。有一次我在村子里的菜园锄地的时候,曾经有一只麻雀在我肩膀上落下来停了片刻,我感到自己非常光荣,佩带任何肩章都无法与之相比。松鼠最后也变得很习惯和人相处,偶尔,为了抄近路,会踩在我的鞋子上过去。

在地面还没有完全被雪盖住,或者在冬天将尽,我朝南的山坡上和我的木堆上雪已经融化的时候,山鹑一早一晚从林中出来觅食。无论你在林子里的哪一边行走,都会有山鹑呼地一声突然飞去,震落了枯叶和高处树枝上的积雪,在阳光下,雪像金色的粉末飘落;这勇敢的鸟儿不会被冬天吓住。它常常会被积雪盖住,据说“有时候扎进柔软的雪里,能在那里躲上一两天”。它们在日落时分从林子里出来,到开阔地区啄食野苹果树的嫩芽的时候,也常常会被我惊得飞起。它们每天晚上会照例来到特定的树上,狡猾的猎人早已守候在此,远处靠近树林的果园没少因此遭殃。我很高兴,不管怎样,山鹑总能找到食物。依靠树芽和水为生的鸟儿是大自然之鸟。

在冬天黑暗的早晨,或者在短暂的冬日下午,有时我会听见一群猎狗穿越森林各处,发出追逐时的叫声和兴奋的嗥叫,它们无法抑制追逐的本能,而不时传来的猎号的号角声说明后面跟着猎人。森林又响彻了吠叫声和号声,但是没有狐狸冲到湖边的平地上来,也没有狗群在追赶它们的亚克托安(2)。也许到了傍晚,我才看见猎人们回来,雪橇上只垂着一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作为战利品,找地方过夜。他们告诉我,如果狐狸留在冻土下的洞里,就会平安无事,或者,如果它笔直地逃跑,也没有哪只猎狐狗能够追得上它;可是,在把追踪者远远甩在后面以后,它就停下来休息,一面听它们的动静,直到猎狗又追了上来,当它再跑的时候,它兜着圈子回到了老窝,被猎人等了个正着。不过有的时候,它会在墙顶上跑出许多杆,然后远远向另一侧跳下去,他好像知道,水不会留下它的气味。一个猎人告诉我,有一次,他曾经看见一条被猎狗追赶的狐狸,冲到了瓦尔登湖的冰面上,那时冰上布满了浅水坑,狐狸跑过部分湖面后,又回到了原来的岸边。没有多久,猎狗追来了,但是它们在这里失去了臭迹。有的时候,一群自己出来捕猎的猎狗会经过我的门前,绕着我的房子转圈,嗥叫追逐,对我毫不理睬,仿佛得了某种疯病,什么也无法把它们从追逐中吸引开去。它们就这样转着圈子,直到发现了一只狐狸的最新踪迹,因为一只精明的猎狗为了追狐狸是什么也不顾的。有一天,一个人从列克辛顿来到我的小屋,打听他的猎狗,猎狗留下了巨大的踪迹,它独自捕猎已经有一个星期了。可是,尽管我告诉了他,恐怕他还是不明白,因为每次我想回答他的问题的时候,他总是打断我,问我“你在这里做些什么?”他丢失了一条狗,但却找到了一个人。

有一个老猎人,说起话来干巴巴的,以前每年在湖水最温暖的时候到瓦尔登湖来洗一次澡,每到这时,他就会来看看我,他告诉我,许多年前的一个下午,他拿着猎枪,到瓦尔登森林去转悠;当他走在韦兰路上的时候,听见了猎狗跑近的吠叫声,跟着,一条狐狸窜过墙跳到了大路上,转眼间又窜过了对面的墙,逃出了大路,他飞射出的子弹没有碰到它。一只老猎狗和她的三只小狗隔着一段距离从后面猛追过来,它们独自在捕猎,很快就又消失在树林之中。靠近傍晚的时候,他正在瓦尔登湖南边的密林里休息,听到从远远的美港方向传来了猎狗的吠叫音,它们仍在追赶那只狐狸,正向他这里逼近,回荡在整个森林里的嗥叫声越来越近,一会儿来自维尔草场,一会儿来自贝克农场。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长久地听着它们的乐声,这个在猎人的耳朵里如此甜美的声音,突然,狐狸出现了,急速在黝暗的小径中穿过,声音被树叶的同情的沙沙声所掩盖,它迅速而轻声地贴地而行,把追逐者远远抛在身后;然后,它跳上了树林中的一块岩石,直直地坐在那里倾听着,背对着猎人。有那么一小会儿,怜悯之情约束住了猎人的胳膊;但这种心情极其短暂,刹那间,他举枪瞄准,“砰”的一声——狐狸滚下岩石,躺在地上,死了。猎人仍旧站在原地,听着猎狗的声音。它们仍是越逼越近,这时,近处森林的每条小径上都回荡着它们凶恶的吠叫声。终于,老猎狗鼻子对着地冲到了眼前,像中了魔一样朝着空气狂吠,然后直奔那块岩石;但是看到了那只死狐狸,她突然停止了追逐,仿佛被惊呆了,她绕着死狐狸默默地转了又转,她的小狗一只只地出现了,和它们的母亲一样,这不可思议的谜也使它们安静了下来,不再出声。这时,猎人走了出来,站在猎狗中间,谜解开了。他剥狐狸皮的时候,它们静静地等待着,然后跟着狐狸尾巴走了一会儿,最后离开,转回到了森林里。那个晚上,一位韦斯顿的乡绅到康科德这个猎人的小屋里来打听他的猎狗,告诉猎人它们独自在韦斯顿森林里捕猎,已经有一个星期了。康科德的猎人把知道的情况告诉了他,并且要把狐皮给他;但是他谢绝后离开了。那天夜里他没有找到他的猎狗,但是第二天得知,它们过了河,在农场的房子里过了夜,饱餐了一顿以后,一大清早就离开了那里。

告诉我这件事的猎人还记得一个叫山姆·纳丁的人,他以前常在美港的岩脊上猎熊,用熊皮在康科德村换朗姆酒喝;那人告诉他,自己甚至还在那里看见过一只麋鹿。纳丁有一条有名的猎狐犬,叫伯戈因,——他念成布金,——告诉我这件事的人经常借用过这只猎狐犬。本镇有一个老商人,同时也是巡官、镇文书和代理人,在他记草账的本子上,我发现了下列的记载:1742—3年1月18日,“约翰·梅尔文,贷方,灰狐一只,零元二角三分”,现在这里已经看不见灰狐狸了;在他的分类账里记着,1743年2月7日,赫奇卡亚·斯特拉顿“用半张猫皮贷款零元一角四分半”。当然,是猞猁皮,因为斯特拉顿在法兰西战争中是名中士,不会拿连猞猁都不如的猎物来贷款的。鹿皮也能贷款,每天都能卖得出去。有一个人仍然保留着在这一带最后被捕杀的那只鹿的鹿角,还有一个人对我讲述了他叔叔参加过的一次捕猎的具体情况。从前在这一带,猎人是人数众多的快乐的一群。我清楚地记得一个瘦削的猎人,他随手拾起路旁的一片叶子,就能吹出曲调来,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曲调比任何猎号的声音更狂放,也更好听。

在月色明亮的午夜,有时我会在路上碰到在林中搜寻的猎狗,它们会躲开我,好像害怕似的,静悄悄地站在灌木丛里,直到我走过。

松鼠和野鼠为了我储存的坚果争吵不已。我的房子周围有几十棵油松树,直径一到四英寸,前一个冬天被老鼠啃过,——对它们来说,那是个挪威式的冬季,因为积雪时间长,雪又深,它们不得不靠啃大量的松树皮来弥补食物的不足。这些树仲夏时分是活着的,而且显然长得很茂盛,许多都长高了一英尺,虽然树皮都被咬掉了一圈;但是经过又一个冬天以后,它们无一例外地都死了。一只老鼠竟然就这样被允许吃掉一棵树,不是上下啃,而是绕着圈子啃,真是太奇怪了;不过,也许为了让树不要长得太密就需要这样,它们往往长得太密了。

野兔简直不怕人。有一只野兔的穴整个冬天都在我的房子下面,和我只隔着地板,每天早晨我开始有动静的时候,她匆匆的逃窜总是吓我一跳,——砰,砰,砰,慌忙之中脑袋撞在地板木上。它们常常在黄昏时分到我门口来啃吃我扔出去的土豆皮,它们和土地的颜色是这样接近,呆着不动的时候简直分辨不出来。在一早一晚光线昏暗的时候,我时而会看见、时而又看不见那一动不动地坐在我窗下的一只野兔。当我在傍晚开门的时候,它们会吱吱叫着,蹦跳而逃。在近处,它们只能激起我的怜悯。一天晚上,一只野兔坐在我的门边,离我两步远,开始时吓得瑟瑟发抖,却又不愿移动;一个可怜的小东西,瘦得皮包骨,皱耳朵,尖鼻子,秃尾巴,细脚爪。看它的样子,好像大自然不再具有更为高贵的野兔品种了,只有这苟延残喘的东西了。它的大眼睛显得年轻,但并不健康,几乎像得了水肿似的。我往前迈了一步,瞧,它蹦跳着从积雪上飞奔而去,身体和四肢优雅地伸展开,转眼就逃到了森林的另一边,——这充满野性的自由的被猎动物,表现出了自己的活力,大自然的尊严。它的纤瘦不是没有道理的。这就是它的天性。(有人认为,野兔学名lepus,源自levipes,是腿脚灵活轻快的意思。)

乡间没有了野兔和山鹑,还算得上什么乡间?它们是最普通的土生土长的动物;从古到今,人们都知道有这些古老而可敬的科目的动物;和大自然有着共同的色彩和性质,和树叶以及土地最为接近,——它们相互之间也最为接近;不是依靠翅膀就是依靠腿。当一只野兔或者一只山鹑突然逃走的时候,你很少会觉得是看见了野兽,而只觉得是很自然的事情,和沙沙作响的树叶一样在意料之中。不论发生什么革命,和真正的土生土长的一切一样,山鹑和野兔肯定仍然会兴旺繁衍。如果森林被砍伐,重新生长出来的嫩枝和灌木能为它们提供掩护,它们的数目还会更多。养活不了一只野兔的地方,必定是个极度贫瘠的地方。这两种动物我们的森林里都大量存在着,在每一个沼泽的周围,都可以看到野兔或山鹑出没,被牧童用细枝编的篱笆和马鬃做的陷阱所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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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在格陵兰和加拿大的巴芬岛之间。

(2) 亚克托安,希腊神话中的一位猎人,因看见月神和狩猎女神阿耳特弥斯洗澡,被她变成牡鹿,最终被自己的狗群撕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