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婚礼前夕
婚礼前夜,简·爱在朦胧中看到一个面目可憎的女人在镜前披戴她的婚纱。这个可怕的女人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罗切斯特先生家?
一个月的求婚期过去了,只剩下了最后几个小时。结婚的日子已经临近,不会推迟。一切准备工作也已就绪,至少我手头没有别的事儿要干了。我的箱子已收拾停当,锁好,捆好,沿小房间的墙根儿,一字儿摆开。明天这个时候,这些东西早已登上去伦敦的旅程了,还有我(如蒙上帝恩允),或者不如说不是我而是一位我目前尚不认识的,叫作简·罗切斯特的人。只有地址标签还没贴上,那四个小方块仍躺在抽屉里。罗切斯特先生亲自在每个标签上书写了“伦敦××旅馆罗切斯特太太”这几个字。我无法让自己或者别人把它们贴上去。罗切斯特太太!她并不存在,要到明天八点钟后的某个时候才降生。我得等到完全相信她已经活生生地来到这个世界时,才把那份财产划归她。在我梳妆台对面的衣柜里,一些据说是她的衣物,已经取代了她在罗沃德的黑呢上衣和草帽。这已经是足够的了,因为那套结婚礼服,以及临时垂挂在钩子上的珠白色长袍和薄雾似的面纱,本不属于她的。我关上了衣柜,隐去了里面幽灵似的奇装异服。在晚上九点的时候,这些衣物在我房间的暗影里,发出了阴森森的微光。“我要让你独自留着,白色的梦幻。”我说。我烦燥不安,我听见风在劲吹,我想出门去感受一下。
使我烦燥的不仅是匆匆忙忙的结婚准备,也不仅是因为这巨大的变化,还有明天开始的新生活。毫无疑问,两者都起了作用,使我激动不安,这么晚了还匆匆来到越来越黑的庭院。但是还有第三个原因对我的心理影响更大。
我内心深处埋藏着一种古怪而焦急的念头。这儿发生了一件我无法理解的事情,而且除了我,既无人知道,也无人见过。那是在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今晚罗切斯特先生出门去了,还没有回来。此刻我等着他回来,急于卸去心头的包袱,请他解开困惑着我的谜。我要等到他回来,读者,我要向他倾诉我的秘密,到时你们也就知道了。
“但愿他会来!但愿他会来!”我大嚷着,心里产生了要发作忧郁症的预感。茶点之前我就盼望他回来,而此刻天已经全黑。什么事儿耽搁了他呢?难道出了事故?我不由得想起了昨晚的一幕,我把它理解成是灾祸的预兆。我担心自己的希望过于光明而不可能实现。最近我享了那么多福,自己不免想到,我的运气已过了顶点,如今必然要走下坡路了。
我出发了,走得很快,但并不很远。还没到四分之一英里,我便听见了一阵马蹄声。一位骑手疾驰而来,旁边跑着一条狗。不祥的预感一扫而光!这正是他,骑着梅斯罗来了,身后跟着派洛特。他看见了我,月亮在天空中开辟了一条蓝色的光带,在光带中飘移,晶莹透亮。他摘下帽子,在头顶挥动着,我迎着他跑上去。
“瞧!”他大声叫道,一面伸出双手,从马鞍上弯下腰来,“显然你少了我不行,踩在我靴子尖上,把两只手都给我,上!”
我照他说的做了。心里一高兴身子也灵活了,我跳上马坐到他前面。他使劲吻我,表示对我的欢迎。随后又自鸣得意地吹了嘘一番,我尽量一股脑儿都相信。得意之中他刹住话题问我:“怎么回事?简,你居然这个时候来接我?出什么事了?”
“没有。不过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回来了。我实在按捺不住等在屋子里,尤其雨下得那么大,风刮得那么紧。”
“确实是雨大风狂!是呀,看你像美人鱼一样滴着水。把我的斗篷拉过去盖住。不过我想你有些发烧,简。你的脸颊和手都烫得厉害。我再问一句,出什么事了吗?”
“现在没有。我既不害怕,也不难受。”

“那样的话,你刚才害怕过、难受过?”
“有一些,不过我会慢慢地告诉你的,先生。我猜想你只会讥笑我自寻烦恼。”
“明天一过,我要痛痛快快地笑你,但现在可不敢。我的宝贝还没有到手。这个月你就像鳗(màn)鱼一样滑溜,像野蔷薇一样多刺,手指一碰就挨了刺。现在我好像已经把迷途的羔羊揣在怀里了,你溜出了羊栏来找你的牧羊人啦,简?”
“我需要你。可是别吹了,我们已经到了桑菲尔德府,让我下去吧。”
他把我放到了石子路上。约翰牵走了马,他跟在我后头进了大厅,并告诉我赶快换上干衣服,然后回到图书室他的身边。我正向楼梯走去,他截住我,硬要我答应不要久待。我确实没有待多久。五分钟后便回到了他身边,这时他正在用晚饭。
“坐下来陪我,简。要是上帝保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这是你在桑菲尔德府吃的倒数第二顿饭了。”
我在他旁边坐下,但告诉他我吃不下。
“难道是因为牵挂着面前的旅程,简?是不是因为想着去伦敦便弄得没有胃口了?”
“今晚我看不清自己的前景,先生,而且我几乎不知道脑子里想些什么。生活中的一切似乎都是虚幻的。”
“除了我。我是够实实在在的了,碰我一下吧。”
“你,先生,是最像幻影了,你只不过是个梦。”
他伸出手,大笑起来。“这也是个梦?”他把手放到紧挨我眼睛的地方说。他的手肌肉发达、强劲有力、十分匀称,他的胳膊又长又壮实。
“不错,我碰了它,但它是个梦。”我把他的手从面前按下说,“先生,你用完晚饭了吗?”
“吃好了,简。”
我打了铃,吩咐仆人把托盘拿走。再次只剩下我们两人时,我拨了拨火,在我主人膝边找了个低矮的位置坐下。
“将近半夜了。”我说。
“不错,但记住,简,你答应过,在婚礼前夜同我一起守夜。”
“我的确答应过,而且我会信守诺言,至少陪你一两个小时,我不想睡觉。”
“你都收拾好了吗?”
“都好了,先生。”
“我也好了。”他说,“我什么都处理好了,明天从教堂里一回来,半小时之内我们就离开桑菲尔德府。”
“很好,先生。”
“你说‘很好’两个字的时候,笑得真有些反常呀,简!你双颊上的一小块多亮!你眼睛里的闪光多怪呀!你身体好吗?”
“我相信很好。”
“相信?怎么回事?告诉我你觉得怎么样?”
“我没法告诉你,先生。我的感觉不是语言所能表达的。我真希望时光永远停留在此时此刻,谁知道下一个钟头的命运会怎样呢。”
“这是一种多疑症,简。这阵子你太激动了,要不就是太劳累了。”
“你觉得平静而快乐吗,先生?”
“平静?不。但很快乐,乐到了心窝里。”
我抬头望着他,想看看他脸上幸福的表情。那是一张热情勃发、涨得通红的脸。
“把心里话告诉我吧,简。”他说,“同我说说你内心的重压,宽宽心吧。你担心什么呢?难道怕我不是个好丈夫?”
“这与我的想法风马牛不相及。”
“你对自己要踏入的新天地感到担忧?也就是你就要过的新生活。”
“不。”
“你可把我弄糊涂了,简。你那忧伤而大胆的目光和语气,使我困惑,也使我痛苦。我要求你解释一下。”
“那么,先生,听着。昨夜你不是不在家吗?”
“是呀,这你知道。刚才你还提起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这些事情很可能无关紧要,但总而言之扰乱了你的心境。讲给我听听吧。也许是费尔法克斯太太说了什么,要不你听到佣人说闲话了?你那敏感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没有,先生。”这时十二点的钟声正好敲响,我等到小钟响过清脆和谐的声音,大钟停止沙哑的震荡后才继续说下去,“昨天我忙了一整天,在无休止的忙碌中,我非常愉快。因为似乎不像你设想的那样,我并没有为新天地之类的忧虑而烦恼。我认为有希望同你一起生活是令人高兴的,因为我爱你。不,先生,现在别来抚摸我,不要打扰我,让我说下去。昨天我笃信上帝,相信对你我来说是天助人愿。你总还记得,那是个晴朗的日子,天空那么宁静,让人无须为你路途的平安和舒适担忧。用完茶以后,我在石子路上走了一会儿,思念着你。就在夕阳西下的时候,天气转冷,天空布满阴云,我便走进屋去了。索菲娅叫我上楼去看看刚买的结婚礼服,在结婚礼服底下的盒子里,我看见了你的礼物——是你以王子般的阔绰,叫人从伦敦送来的面纱,我猜想你是因为我不愿要珠宝,而决计哄我接受某种昂贵的东西。我打开面纱,会心地笑了笑。算计着我怎样来嘲弄你的贵族派头,取笑你费尽心机要给你的平民新娘戴上贵族的假面。我设想自己如何把那块早已准备好遮盖自己出身卑微的脑袋,没有绣花的花边方丝巾拿下来,问问你,对一个既无法给她的丈夫提供财富、美色,也无法给他带来社会关系的女人,是不是够好的了。我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你的表情,听到你激烈而开明的反驳,听到你高傲地否认有必要仰仗同钱袋与桂冠结亲来增加自己的财富,或者提高自己的地位。”
“你把我看得真透,你这女巫!”罗切斯特先生插嘴道,“但除了刺绣之外,你还在面纱里发现了什么,你是见到了毒药,还是匕首?弄得现在这么神色悲哀。”
“没有,没有,先生。除了织品的精致和华丽,以及费尔法克斯·罗切斯特的傲慢,我什么也没有看到。她的傲慢可吓不倒我,因为我已见惯了魔鬼。可是,先生,天越来越黑,风也越来越大了。昨天的风不像现在这样刮得强劲肆虐,而是响着沉闷的低吟声,显得分外古怪。我真希望你还在家里。我走进这个房间,一见到空空荡荡的椅子和没有生火的炉子,心便凉了半截。上床以后,我因为激动不安、忧心忡忡而久久不能入睡。风势仍在增强。在我听来,它似乎裹挟着一阵低声的哀鸣。这声音来自屋内还是户外,起初我无法辨认,但后来又响了起来,每次间歇听上去模糊而悲哀。最后我终于弄清楚那一定是远处的狗叫声。后来叫声停了,我非常高兴。但一睡着,又继续梦见月黑风高的夜晚,继续盼着同你在一起,并且奇怪而遗憾地感觉到,某种障碍把我们隔开了。刚睡着的时候,我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陌生的路走着,四周一片模糊,雨点打在我身上,我抱着一个孩子,不堪重负。一个小不点儿,年纪太小、身体又弱,不能走路,在我冰冷的怀抱里颤抖,在我耳旁哀哀地哭泣。我想,先生,你远远地走在我前面,我使出浑身劲儿要赶上你,一次次奋力地叫着你的名字,央求你停下来。但我的行动被束缚着,我的嗓音渐渐地沉下去,变得模糊不清。而你,我觉得分分秒秒离我越来越远了。”
“难道现在我在你跟前了,简,这些梦还使你心情沉重吗?神经质的小东西!忘掉梦幻中的灾祸,单想现实中的幸福吧!你说你爱我,简,不错!那我不会忘记,你也不能否认。这些话并没有在你嘴边模糊不清地消失。我听来既清晰而又温柔。也许这个想法过于严肃了一些,但却像音乐一样甜蜜:‘我想同你生活在一起是令人愉快的,因为我爱你。’你爱我吗,简?再说一遍。”
“我爱你,先生,我爱你,全身心爱你。”
“行啦!”他沉默片刻后说,“真奇怪,那句话却刺痛了我的胸膛。为什么呢?我想是因为你说得那么虔诚、那么富有力量,因为你抬眼看我时,目光里透出了极度的信赖、真诚和忠心。那太难受了,仿佛在我身边的是某个精灵。摆出凶相来吧,简,你很明白该怎么摆。装出任性、腼腆、挑衅的笑容来,告诉我你恨我。戏弄我,惹怒我吧,什么都行,就是别打动我。我宁愿发疯而不愿哀伤。”
“等我把故事讲完,我会心满意足地戏弄你、惹怒你,听我讲完吧。”
“我想,简,你已经全都告诉我了,我认为我已经发现你的忧郁全因为一个梦!”
我摇了摇头。
“什么!还有别的!但我不相信这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有话在先,我表示怀疑,讲下去吧。”
他神态不安,举止有些忧虑焦躁,我感到很惊奇,但我还是继续说下去了。
“我还做了另外一个梦,先生。梦见桑菲尔德府已是一处凄凉的废墟,成了蝙蝠和猫头鹰出没的地方。我想,那气派非凡的正壁已荡然无存,只剩下了一道贝壳般的墙,看上去很高也很单薄。在一个月光如水的夜晚,我漫步穿过里面杂草丛生的围场。一会儿这里绊着了大理石火炉,一会儿那里碰到了倒在地上的断梁。我披着头巾,仍然抱着那个不知名的孩子。尽管我的胳膊很吃力,我却不能把他随便放下;尽管孩子拖累着我,但我必须带着他。我听见远处路上一匹马的奔驰声。可以肯定那是你,而你已经离开多年,去了一个遥远的国家。我发疯似的不顾危险匆匆爬上那道薄薄的墙,急于从顶上看你一眼,石头从我的脚下滚落,我抓住的枝藤松开了,那孩子恐惧地紧抱住我的脖子,几乎使我窒息。最后我爬到了墙顶。我看见你在白色的路上像一个小点点,越来越小,越来越小。风刮得那么猛,我简直站都站不住。我坐在狭窄的壁架上,使膝头上这个神圣的婴儿安静下来。你在路上拐了一个弯,我俯下身子去看最后一眼。墙倒塌了,我抖动了一下,孩子从我膝头滚下,我失去了平衡,跌了下来,醒过来了。”
“现在,简,讲完了吧?”
“序幕完了,先生,故事还没有开场呢。醒来时一道强光弄得我眼睛发花。我想,那是日光!可是我搞错了,那不过是烛光。我猜想索菲娅已经进屋了。梳妆台上有一盏灯,而衣橱门开着,睡觉前我曾把我的结婚礼服和面纱放进衣橱里。我听见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我问:‘索菲娅,你在干吗?’没有人回答。但是一个人影从衣橱里出来。她端着蜡烛,举得高高的,并且仔细端详着从架子上垂下来的衣服,‘索菲娅!索菲娅!’我又叫了起来,但她依然默不作声。我已在床上坐了起来,俯身向前。我先是感到吃惊,继而迷惑不解。我血管里的血也冷了。罗切斯特先生,这不是索菲娅,不是莉娅,也不是费尔法克斯太太。她不是,我当时很肯定,现在也很肯定甚至也不是那个奇怪的女人格雷斯·普尔。”
“一定是她们中间的一个!”主人打断了我的话。
“不,先生,我严肃地向你保证,跟你说的恰恰相反。站在我面前的人影,以前我从来没有在桑菲尔德府见过。那身高和外形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
“描绘一下吧,简。”
“先生,那似乎是个女人,又高又大,背上垂着粗黑的长发,我不知道她穿了什么衣服,反正又白又整齐。但究竟是袍子、被单,还是裹尸布,我说不上来。”
“你看见她的脸了吗?”
“起先没有。但她立刻把我的面纱从原来的地方取下来,拿起来呆呆地看了很久,随后往自己头上一盖,转身朝着镜子。这一刹那,在暗淡的鸭蛋形镜子里,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面容与五官的映像。”
“看上去怎么样?”
“我觉得像鬼一样吓人。先生,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面孔!没有血色,一副凶相。但愿我忘掉那双滴溜溜转的红眼睛,那副黑乎乎、五官鼓鼓的鬼相!”
“鬼魂总是苍白的,简。”
“先生,她却是紫色的。嘴唇又黑又肿,额头沟壑纵横,乌黑的眉毛怒竖着,两眼充满血丝,要我告诉你我想起了什么吗?”
“可以。”
“想起了可恶的德国幽灵——吸血鬼。”
“她干了什么啦?”
“先生,她从瘦削的头上取下面纱,撕成两半,扔在地上,踩了起来。”
“后来呢?”
“她拉开窗帘,往外张望。也许她看到已近拂晓,便拿着蜡烛朝房门退去。正好路过我床边时,鬼影停了下来。火一般的目光向我射来,她把蜡烛举起来靠近我的脸,在我眼皮底下把它吹灭了。我感到她白煞煞的脸朝我闪着光,我昏了过去。平生第二次我被吓昏了。”
“你醒过来时,谁跟你在一起?”
“除了大白天,先生,谁也没有。我起身用水冲了头和脸,喝了一大口水。觉得身子虽然虚弱,却并没有生病,便决定除了你,对谁都不说这噩梦的事。好吧,先生,告诉我这女人是谁,干什么的?”
“无疑,那是头脑过于兴奋的产物。你得小心翼翼,我的宝贝。像你这样的神经,生来就经不住粗暴对待的。”
“先生,毫无疑问,我的神经没有毛病,那东西是真的,事情确实发生了。”
“那么你以前的梦呢,都是真的吗?难道桑菲尔德府已化成一片废墟?难道你我被不可逾越的障碍隔开了?难道我离开了你,没有流一滴泪,没有吻一吻,没有说一句话?”
“不,没有。”
“难道我就要这么干?我们结合在一起的日子已经到来。我们一旦结合,这种心理恐惧就再也不会发生,我敢保证。”
“心理恐惧!但愿我能相信不过如此而已!既然连你都无法解释可怕的来访者之谜,现在我更希望只是心理恐惧了。”
“既然我无法解释,简,那就一定不会是真的。”
“不过,先生,我今天早晨起来,这么自言自语地说着,在房间里东张西望,想从光天化日下每件眼熟的东西的悦目的外表上找到点勇气和慰藉。瞧,就在地毯上,我看到了一件东西,完全否定了我原来的设想,那块从上到下被撕成两半的面纱!”
我觉得罗切斯特先生大吃了一惊,打了个寒战。急急忙忙地搂住我脖子。“谢天谢地!”他嚷道,“幸好昨晚你所遇到的险情,不过就是毁了面纱,哎呀,没有什么别的事。”
他喘着粗气,紧紧地搂住我,差点让我透不过气来。沉默片刻之后,他兴致十足地说下去:“这一半是梦,一半是真。我并不怀疑确实有个女人进了你的房间,那女人就是格雷斯·普尔。你自己把她叫作怪人,就你所知,你有理由这么叫她。瞧她怎么对待我的?怎么对待梅森?在似睡非睡的状态下,你注意到她进了房间,看到了她的行动。但由于你迷迷糊糊的,你把她当成了不同于她本来面貌的鬼相:散乱的长发、黑黑的肿脸、夸大了的身材,这是你的臆想,噩梦的产物。恶狠狠地撕毁面纱倒是真的,很像她干的事。我明白你会问,干吗在屋里养着这样一个女人。等我们结婚一周年时,我会告诉你,而不是现在。你满意了吗,简?你同意我对这个谜的解释吗?”
我想了一想,对我来说实在也只能这么解释了。说满意那倒未必,但为了使他高兴,我尽力装出这副样子来。说感到宽慰却是真的,于是我对他报以满意的微笑。这时早过了一点钟,我准备向他告辞了。

阅读鉴赏
本章主要运用了倒叙的手法,这种手法的好处是能增加文章的悬念,激发读者的阅读兴趣。
知识拓展
-婚纱-
婚纱是结婚仪式及婚宴时新娘穿着的服饰。婚纱可单指身上穿的服饰配件,也可以包括头纱、捧花的部分。婚纱的颜色、款式有其形成的原因,包括文化、宗教及时装潮流等。婚纱来自西方,有别于以红色为主的中式传统裙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