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第十二章 桑菲尔德忙碌的日子
第十二章 桑菲尔德忙碌的日子

罗切斯特先生带来了许多客人,桑菲尔德府也变得热闹无比,这些客人中有一位贵族女士与罗切斯特先生非常亲密,她与罗切斯特先生有着怎样的关系呢?

罗切斯特先生已经离开庄园了。一个星期过去了,却没有罗切斯特先生的消息,十天过去了,他仍旧没有回来。费尔法克斯太太说,要是他直接从里斯去伦敦,并从那儿转道去欧洲大陆的话,一年内将不会在桑菲尔德露面,她也不会感到惊奇。因为他常常出乎意料地说走就走。罗切斯特先生离家已经两周多了,这时候邮差送来了一封给费尔法克斯太太的信。

“是老爷写来的。”她看了姓名、地址后说。

“嗨,有时候我总认为庄园太冷清,现在可有机会够我们忙了,至少得忙一阵儿。”费尔法克斯太太说,仍然把信纸举着放在眼镜前面。

我没有立即提出要求解释,淡然问道:“我猜想罗切斯特先生不会马上回来吧?”

名师指导

侧面询问显出简·爱的矜持与智慧。

“说真的,他要回来了,而且他说三天以后到,也就是星期四,而且不光是他一个人。我不知道在里斯的贵人们有多少位同他一起来。他吩咐准备好最好的卧室,图书室与客厅都要清扫干净。我还要从米尔科特的乔治旅店和能弄到人的随便什么地方,再叫些厨工来。女士们都带女仆,男士们都带随从。这样我们满屋子都是人了。”费尔法克斯太太匆匆咽下早饭,急急忙忙去做准备工作了。

这批客人预计星期四下午到达,赶上六点钟吃晚饭。在等待期间,我没有工夫去胡思乱想了。不过我时时会感到扫兴,情不自禁地回想起那些疑惑、凶兆和不祥的猜测。

比如,当我偶尔看到三楼楼梯的门慢悠悠地打开,格雷斯·普尔戴着整洁的帽子,系着围裙,揣着手帕,从那里经过时。我瞧着她溜过走廊,穿着布拖鞋,脚步声降到很轻很轻。我看见她往闹哄哄、乱糟糟的卧房里瞧了一瞧,只不过说一两句话,也许是给打杂女工们交代恰当的清扫方法:如何擦炉栅,如何清理大理石壁炉架,以及如何从糊了墙纸的墙上把缎子取下,说完便又往前走了。她每天下楼到厨房里走一次,来吃饭,在炉边有节制地吸一烟斗烟,随后就返回,带上一罐黑啤酒,在楼上阴暗的巢穴里独自消遣。一天二十四小时中,她只有一个小时同楼下别的佣人待在一起,其余时间是在三层楼上某个橡木卧室的低矮的天花板下度过的,她坐在那里做着针线活。也许还兀自凄楚地大笑起来,像监狱里的犯人一样无人做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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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爱对格雷斯的好奇心与日俱增。

最奇怪的是,除了我,房子里没有人注意到她的习惯,或者似乎为此感到诧异。没有人谈论过她的地位或工作,没有人可怜她的孤独与冷清。在桑菲尔德有一个秘密,而我被故意排除在这个秘密之外了。

星期四到了,一切准备工作都已在前一个晚上完成了。地毯铺开了,床幅挂上了彩条,白得炫目的床罩铺好了,梳妆台已经安排妥当,家具都擦拭得干干净净,花瓶里插满了鲜花。到了下午,费尔法克斯太太穿上了她最好的黑缎袍子,戴了手套和金表,因为要由她来接待客人。至于我,是没有必要换装的,他们不会把我从我私人空间的读书室里叫出去,这读书室现在已经属于我,成了我“患难时愉快的避难所”。

这是一个温煦宁静的春日,两辆敞开的马车内面纱飘拂,羽毛起伏。两位年轻骑手,精神抖擞,一副绅士派头;第三位是罗切斯特先生,骑着他的黑马——梅斯罗,派洛特跳跃着奔跑在他前面。与他并驾齐驱的是一位女士,这批人中,他们俩一马当先。她那紫色的骑装差不多已扫到了地面,她的面纱长长地在微风中飘动,她那乌黑浓密的卷发,同她透明的折裥绕在一起,透过面纱闪动着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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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女士的穿着打扮引起了简·爱的注意。

“英格拉姆小姐。”费尔法克斯太太大叫一声,急匆匆下楼去履行她的职责了。

这时大厅里人声鼎沸,笑语喧哗。男士们深沉的语调与女士们银铃般的嗓音交融在一起,其中最清晰可辨的是,桑菲尔德主人正用那洪亮的声音,欢迎男女宾客来到府上。随后,这些人脚步轻盈地上了楼梯,轻快地穿过走廊。之后,响起了柔和欢快的笑声。一会儿后,便寂然无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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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出了桑菲尔德府因客人的来到而热闹非凡。

一会儿工夫,房间里的女房客们一个接一个出来了,个个心情欢快,步履轻盈,身上的衣装在昏黄的暮色中闪闪发光。她们聚集在走廊的另一头,站了片刻,用压低了的、轻快动听的语调交谈着。随后走下楼梯,几乎没有声响,仿佛一团明亮的雾从山上降落下来。她们的外表总体上给我留下了这样的印象:这些人具有一种我前所未见的名门望族的典雅气质。

眼看带着我照管的孩子进客厅的时刻就要到来,我心里惴惴不安。阿黛勒听说晚上要去见女士们,便整天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直到佣人开始给她打扮才安静下来。我很快就穿戴好了。我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银灰色的一件衣服,专为参加一位小姐的婚礼购置的,后来一直没有穿过),然后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并戴上了我仅有的饰品,那枚珍珠胸针。随后我们下了楼。

一群女士站在门口,随后她们走了进去,门帘在身后落下。

她们在房间里散开,动作轻盈飘逸,令我想起了一群白色羽毛的鸟。有些人一下子坐下来,斜倚在沙发和卧榻上;有些人俯身向着桌子,细细揣摩起花和书来,其余的人则团团围着火炉。大家都用低沉而清晰的调子交谈着,似乎这已成了她们的习惯。在这一群人中,最令人瞩目的是,个子最高的富孀英格拉姆夫人和她的女儿布兰奇和玛丽,她们是三位个子极高的女人。英格拉姆夫人年龄在四十与五十之间,但身材依然很好,头发依然乌黑(至少在烛光下),牙齿也明显地依然完整无缺。多数人都会把她看成那个年纪中的美人。以形体而言,她无疑就是这样。不过她的举止和表情显出一种令人难以容忍的傲慢。她生来就是一副罗马人的脸孔,双下巴连着柱子一样的脖子。在我看来,这样的五官不仅因为傲慢而显得膨胀和阴沉,而且还起了皱纹。她的下巴由于同样的原因总是直挺挺的,简直不可思议。同时,她的目光凶狠冷酷,使我想起了里德太太的眼睛。她说话装腔作势,嗓音深沉,声调夸张,语气专横。总之,让人难以忍受。一件深红丝绒袍,一顶用印度金丝织物做的披肩式软帽赋予她一种真正的皇家气派(我估计她这样想)。

那么,我现在是不是认为,英格拉姆小姐有可能成为罗切斯特先生的意中人呢?我说不上来,因为我不了解他在女性美方面的好恶。要是他喜欢端庄,她正是端庄的典型,而且她多才多艺,充满活力。我想多数有身份的人都会倾慕她,而他确实倾慕她,我似乎已有依据。

要消除最后的一丝怀疑,只要看他们待在一起时的情景就行了。最后端上了咖啡,男宾们都被请了进来。要是这个灯火辉煌的房间还有什么幽暗所在的话,那我就坐在暗处,被窗帘半掩着。拱门的帐幔再次被撩开,他们进来了。男士们一起登场时的情景,同女宾们一样气派非凡。他们都很整齐地穿着黑色服装,多数身材高大,有的十分年轻。

那么,罗切斯特先生在哪儿呢?

他最后一个进来,虽然我没有朝拱门张望,但看到他进来了。我竭力地要把注意力集中在胸针上,集中在编织出来的手提包网眼上,真希望自己只想手头上的活计,只看见膝上的银珠和丝线。而我却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的身影,禁不住忆起了上次见到这身影时的情景,那是在他所说的帮了他大忙以后,他拉住我的手,低头看着我的脸,细细地端详着我,眼神里流露出一种千言万语急于一吐为快的神情,而我也有同感。在那一瞬间我同他靠得多近!自那以后,又有什么事情使他和我的地位起了变化呢?而现在,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多么疏远、多么陌生呀!我们之间已经有了隔膜,因此,我并不指望他过来同我说话。我也并不感到诧异,他居然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就在房间另一头坐下,开始同一些女士们交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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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现简·爱对罗切斯特先生的到来渴望而又慌乱。

我一见他心思全在她们身上,而我可以盯着他而不被觉察,我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到了他的脸上。我无法控制我的眼皮,它们硬要张开,眼珠硬要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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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出了简·爱细腻而又敏感的心理状态。

我拿他和他的客人们做了比较。我相信他与我是一类人,我确信如此,我觉得同他意气相投,他的表情和动作中的含义,我都明白。虽然地位和财富把我们截然分开,但我的头脑里和心里,我的血液里和神经中,有着某种使我与他彼此心灵沟通的东西。我知道我必须掩饰自己的感情,抑制自己的愿望,牢记住他不会太在乎我。我们之间永远横亘着一条鸿沟。不过只要我一息尚存,我必须爱他。

英格拉姆小姐此刻坐在钢琴前面,矜持而又仪态万方,雪白的长袍堂皇地铺开。她开始弹起了前奏曲,一面还交谈着。今晚她似乎趾高气扬。她的言辞和派头似乎不仅为了博得听众的赞叹,而且要使他们感到惊讶。显然她一心要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让人觉得她潇洒而大胆。

“我决定,我的丈夫不应当是个劲敌,而是个陪衬。我不允许皇位的近旁有竞争存在,我需要绝对忠心。不允许他既忠于我,又忠于他镜中看到的影子。罗切斯特先生,现在唱吧,我替你伴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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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看出英格拉姆小姐的趾高气扬。

“我唯命是从。”这便是她得到的回答。

“唱吧!”她说,又碰了碰钢琴,开始了她风格活泼的伴奏。

“现在我该溜了。”我思忖道。但是那富有穿透力的声调吸引了我。费尔法克斯太太曾说过,罗切斯特先生的嗓子很好。确实他有圆润、洪亮的男低音。唱歌的时候他倾注了自己的感情、自己的力量。那歌声透过耳朵,灌进了心田,神奇地唤醒了知觉。我等待着,直至深沉雄浑的颤音消失。嗡嗡的谈话声停顿了片刻后再次响起。随后我离开我躲藏的角落,幸亏离门很近,便从那里走了出去。这里有一条狭窄的走廊通向大厅。我穿过时,发觉鞋带松了,便停下来把它系上,蹲在楼梯脚下的垫子上。我听见餐室的门开了,一位男士走了出来。我急忙直起身子,正好同那人打了个照面,原来是罗切斯特先生。

名师指导

罗切斯特先生的歌喉让简·爱十分着迷、倾心。

“你好吗?”他问。

“我很好,先生。”

“你为什么不进房间来同我谈谈呢?”

我想我本可以反问这个问题,但我不愿那么放肆。我只是说:“我不想打搅你,因为你好像正忙着呢,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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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透露出两人之间有着十分微妙的感情。

“我外出期间你一直在干些什么呢?”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照例教阿黛勒。”

“你比以前苍白了不少,这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你怎么啦?”

“没事儿,先生。”

“在差点烧死我的那天夜里,你着了凉吗?”

“绝对没有。”

“回到客厅里去吧,你走得太早了。”

“我累了,先生。”

他瞧了我一会儿。

“心情有些不快。”他说。

“没有,实在没有,先生。我的心情没有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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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相互试探对方,在心里相互较量。

“可是我可以肯定你心里不高兴,而且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只要再说几句你就要掉泪了,其实此刻你的泪花已在闪动,一颗泪珠已从眼睫毛上滚下,落在石板地上了。要是我有时间,要不是我怕撞见一本正经爱嚼舌的仆人,我准会弄明白你心中的缘由。好吧,今晚我就原谅你了。不过你得知道,只要客人们还在这里待着,我希望你每天晚上都在客厅露面。这是我的愿望,不要置之不理。现在你走吧,晚安,我的……”他刹住了,咬着嘴唇,蓦地离开了我。

阅读鉴赏

心理描写是本章的特色所在。作者用细腻的文笔写出了初恋女子面对初恋对象的情感波澜。

知识拓展

-前奏曲-

前奏曲是音乐体裁的一种。前奏曲以前只是组曲之前的器乐引子,在演奏之前,一般演奏家要即兴演奏一小段,之后逐渐演变成一种艺术形式。前奏曲也用于歌剧以代替序曲,曲式自由,一般取材于剧中的音乐,在开场前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