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菲尔德的怪异现象令人费解，简·爱思索着格雷斯·普尔这个神秘人物。但变化最大的是简·爱对罗切斯特先生微妙的心理，这是怎样的心理呢？

那个不眠之夜后的第二天，我既希望见到罗切斯特先生，又害怕见到他。我很想再次倾听他的声音，可又害怕与他的目光相遇。上午的前半晌，我时刻盼他来。他不常进读书室，但有时却进来待几分钟。我有这样的预感，那天他一定会来。

但是，早上像往常那样过去了，没有产生什么影响阿黛勒安静的学习课程的事情。只是早饭后不久，我听到罗切斯特先生卧室附近的一阵喧闹声，有费尔法克斯太太的嗓音，还有莉娅和约翰妻子的嗓音，甚至还有约翰本人粗哑的嗓音，有人大惊小怪地叫着：“真幸运呀，老爷没有被烧死在床上！”“点蜡烛过夜总归是危险的。”“真是上帝保佑，他还能那么清醒，想起了水罐！”“真奇怪，谁都没有被他吵醒！”“但愿他睡在图书室沙发上不会着凉！”

吃午饭的时候，费尔法克斯太太谈起帐幔失火的事。我几乎没有听见，因为我绞尽脑汁^[1]地思索着格雷斯·普尔这个神秘人物，尤其是考虑她在桑菲尔德的地位问题，对为什么那天早晨她没有被拘留或者至少被老爷解雇而感到纳闷儿。昨天晚上，他几乎等于宣布确信她犯了罪。是什么神秘的原因使他不去指控她呢？为什么他也嘱咐我严守秘密呢？真奇怪，一位大胆自负、复仇心切的绅士，不知怎的似乎受制于一个最卑微的下属，而且被她控制得如此之紧，甚至当她要谋害他时，竟不敢公开指控她的图谋，更不要说惩罚她了。

要是格雷斯年轻漂亮，我会不由得认为，是那种比谨慎或忧虑更为温存的情感左右了罗切斯特先生，使他偏袒于她。可是她面貌丑陋，又是一副管家婆样子，这种想法也就站不住脚了。“不过，”我思忖道，“她曾有过青春年华，那时主人也跟她一样年轻。我认为，她从来就没有姿色，但是也许她性格的力量和独特之处弥补了外貌上的不足。罗切斯特先生喜欢果断和古怪的人，格雷斯至少很古怪。要是从前一时的荒唐（像他那种刚愎自用、反复无常的个性，完全有可能干出轻率的事来）使他落入她的掌控中，行为上的不检点酿成了恶果，使他如今对格雷斯所施加给自己的秘密影响，既无法摆脱又不能漠视，那又有什么奇怪呢？”但是，一想到这里，格雷斯宽阔、结实、扁平的身材和丑陋干瘪甚至粗糙的面容，便清晰地浮现在我眼前，于是我想：“不，不可能！我的猜想不可能是对的。”一个在我心里悄悄说话的声音建议道：“你自己也并不漂亮，而罗切斯特先生却赞赏你，至少你总是觉得他是这样，而且昨天晚上，别忘了他的话，别忘了他的神态，别忘了他的嗓音！”

不久，我有理由庆幸自己，在迫使我的情感服从有益的纪律方面有所长进。多亏了它，我才能够大大方方、平平静静地对付后来发生的事情，要是我毫无准备，那恐怕是连表面的镇静都无法保持的。

阅读鉴赏

火灾事件无意中拉近了简·爱和罗切斯特先生的心理距离。“那个不眠之夜后的第二天，我既希望见到罗切斯特先生，又害怕见到他。”此时的简·爱，已经超越了自己的家庭教师职责，开始追求自己的爱情了。

知识拓展

-绅　士-

在中世纪英国，“绅士阶级”是一个社会阶层，社会地位仅次于贵族。此阶层的男性成人时被称为“绅士”，后来发展为对心地善良、举止优雅的男士的称呼。

【注释】

[1]绞尽脑汁：费尽心思去思考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