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第九章 彼德大伯
第九章 彼德大伯

“好事情”走了,彼德大伯成了阿廖沙的好朋友。获得自由之后的彼德大伯,为什么又走上了亡命之路呢?

小的时候,我想象自己是一个蜂窝,各式各样普通的粗人,全像蜜蜂似的把蜜——生活的知识和思想——送进蜂窝里,他们尽自己所能地慷慨地丰富我的心灵。这种蜂蜜往往是肮脏而味苦的,但只要是知识,就是蜜。

名师指导

这是高尔基关于知识的一句名言,充分表现了他对知识的重视、尊敬和赞美。

“好事情”走了以后,我和彼德大伯挺要好。

他也像外祖父那样,干瘦干瘦的,个子矮小,像个小孩扮成的老头儿。

他脸上的皱纹很多,眼睛却非常灵活,这就显得可笑了。

他的头发是浅灰色的,烟斗里冒出来的烟跟他的头发一个颜色。

他讲起话来嗡嗡地响,满口的俏皮话,好像在嘲笑所有的人。

“开始那几年,伯爵小姐,敬爱的达尼娅·列克塞芙娜,命令我:‘你当铁匠吧。’可过了一阵子,她又说:‘你去给园丁帮忙。’‘行啊,干什么都行,一个大老粗嘛!’可过了一阵子,她又说:‘你应该去捕鱼!’行啊,去捕鱼!我刚爱上这一行,又去赶马车,收租……

“再后来,小姐还没来得及再让我改行,农奴就被解放了,我身边只剩了这匹马,它现在就是我的伯爵小姐!”

名师指导

语言描写,让“我”进一步了解了彼德大伯曾经是农奴的悲惨过去。

这是一匹衰老的白马,浑身的肮脏使它变成了一匹杂色马。

它的皮包着骨头,两眼昏花,脚步迟缓。

彼德大伯对它一向毕恭毕敬,不打它,也不骂它,叫它丹尼加。

外祖父问他:“为什么要用基督教的名字叫一匹牲口?”

“噢,尊敬的华西里·华西里耶夫,不是的,基督教里可只有一个达吉阳娜啊!”

彼德大伯认识字儿,把《圣经》读得烂熟,他经常和外祖父争论圣人里谁更神圣。

名师指导

彼德大伯在常人看来也是个比较怪异之人,“我”与他能否成为朋友,为读者设置了悬念。

他们批评那些有罪的古人,特别是阿萨龙,经常对他破口大骂,有的时候,他们的争论则完全是语法性质的。

彼德大伯很爱整洁,他总是把院子里的碎砖烂石踢开,一边踢一边骂:“碍事儿的东西!”

他很喜欢说话,似乎是个快乐的人。可有时他坐在角落里,半天不说一句话。

“彼德大伯,怎么啦?”

“滚!”他粗暴地回答。

我们那条街上搬来了一个老爷,脑袋上长着个瘤子。

他有个很奇特的习惯,每逢周日或假日,他就坐在窗口上用鸟枪打鸡、猫、狗和乌鸦,有时候还向他不喜欢的行人开枪。

有一回他击中了“好事情”的腰,“好事情”幸亏穿着皮衣才没负伤。他拿着发着蓝光的子弹看了好久。

外祖父劝他去告状,可他把子弹一扔:“不值!”

另一次,他打中了外祖父的腿。

外祖父告了状,可那个老爷不见了。

名师指导

插叙表现“好事情”的宽容大度,外祖父的不纵容和彼德大伯的反应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每次听到枪声,彼德大伯总是匆忙地把破帽子往头上一戴,跑出门去。

他挺胸抬头,在街上来回走,生怕打不中他似的。

那个老爷显然对他没兴趣,众目睽睽之下,彼德大伯经常一无所获地回来。

有时候,他兴奋地跑到我们面前:“啊,打着下襟了!”

有一回子弹打中了他的肩膀和脖子。外祖母一边用针给他挖子弹,一边说:“你干吗惯着他?小心打瞎你的眼!”

“不会的!他算哪门子射手?”

“那你在干什么呀?”

“逗他玩儿!”

他把挑出来的小子弹放在手心里,看了看说:“算哪门子射手啊!”

名师指导

彼德为什么这样做呢?给读者留下了悬念。

“伯爵小姐丈夫很多,经常换!有位丈夫叫马蒙德·伊里奇,是位军人,啊,那枪法,简直无与伦比!他只用那种单个儿的大子弹,不用这样的一大把小东西!他让傻子伊格纳什加站在远处,在他腰上系一个小瓶子,瓶子悬在他的两腿之间。‘啪’的一声,瓶子碎了!伊格纳什加傻笑着,高兴透了。只有那么一次,不知是什么东西咬他一口,他一动,子弹打中了他的腿!马上就叫了大夫来,剁了他的腿,埋了,完了。”

“傻子呢?”

“他没事儿!”

“他不需要什么手啊、脚啊的,凭他那副傻相就有饭吃了。

“人人都喜欢傻瓜,俗话说,只要是法院的就能管人,只要是傻子就不欺负人……”

这类故事一点也不让外祖母感到吃惊,因为她知道很多类似的事。

我可不行,有点怕:“老爷这样打枪会打死人吗?”

“当然。

“他们自己还互相打呢,有一回一个枪骑兵和马蒙德吵了起来,枪骑兵一枪就把马蒙德给打到坟里去了。自己也被流放到了高加索。这是他们打死了自己人,打死农民就是另一回事儿。”

名师指导

语言描写,表现了这些残忍的人,干的都是残忍的事情,暴露了当时社会的残暴。

“因为农奴没解放以前,农民还是他们的私人财产,现在解放了,随便打!

“那时候也随便打!”外祖母说。

彼德大伯认为是这样:“是啊,私人财产,可不值钱啊……”

他跟我很好,比和大人说话要和气,可他身上有一种我不喜欢的东西。

名师指导

“我”不喜欢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作者这里给读者留下了遐想的空间。

他给我的面包片儿抹的果酱总比别人的厚,谈话的时候总是一本正经的。

“将来想干什么?小爷儿!”

“当兵。”

“好啊!”

“可现在当兵也不易啊,神甫多好,说几句‘上帝保佑’就应付了差事,当神甫比当兵好!

“当然,最容易的是渔夫,什么也不用学,习惯了就行了。”

他模仿着鲈鱼、鲤鱼、石斑鱼上了钩以后的挣扎,样子十分可笑。

“你外祖父打你,你生气吗?”

“生气!”

“小爷儿,这可是你的不对了。他可是在管教孩子啊,为了你好!

“我的那位伯爵小姐,那打人才叫打人呢!她专门养了一个打人的家伙,叫赫里斯托福尔,那家伙,太厉害了,远近闻名。邻近的地主都向伯爵小姐借他,借他去打农奴!”

他细心地描摹着这样一幅图画:

伯爵小姐穿着白细纱衣裳,戴着天蓝色的头巾,坐在房檐下的红椅子里,赫里斯托福尔在她前面鞭打那些农夫和农妇。

名师指导

对伯爵小姐的刻画,残酷的场面,却是由这样一个有教养的人策划出来的。由此可见她品质的恶劣。

“小爷儿,这个赫里斯托福尔虽然是个梁赞人,可他长得很像小茨冈人或是乌克兰人,他唇上的胡子连到耳根儿,下巴刮得干干净净的。

“也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怕别人找他帮忙而装傻,反正他常常坐在厨房里,手里拿着一杯水,然后捉了苍蝇、螳螂、甲壳虫往里放,淹死为止。有的时候,他从自己的领子上捉到虱子也放到杯子里淹死。”

这类故事我知道很多,都是外祖母和外祖父讲的。

故事千奇百怪,可总有这样的内容:折磨人、欺负人、压迫人!

名师指导

因为彼德大伯曾是农奴,他的经历中永远不变的主题是:受折磨、受压迫。

我请求他:“讲点别的吧!”

“好好,讲点别的。

“我们那儿有一个厨子……”

“哪儿呀?”

“伯爵小姐那儿呀!”

“伯爵小姐好看吗?”

“好看,她还有小胡子呢,漆黑的!”

“她的祖先是黑皮肤的德国人……

“好了,咱们还是讲那个厨子吧,这个故事也很逗人呢!”

故事是这样的:厨子弄坏了一个大馅饼,主人就逼他一下子吃完,后来他就一病不起了。

名师指导

故事看似很可笑,其实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我很生气地说:“不可笑!”

“那,什么才可笑?”

“我不知道……”

“那就别说了!”

过节的时候,两个萨沙表哥都来了。

我们在屋顶上奔来跑去,看见贝德连院子里有个穿绿色皮礼服的老爷,他坐在墙边逗着几只小狗玩。

一个萨沙表哥建议去偷一只狗。我们制订了一个机智的偷窃计划。

两个表哥跑到贝德连的大门前,我从这儿吓唬他,把他吓跑以后,他们就进去偷狗。

“怎么吓唬呢?”

一个表哥说:“往他头上啐唾沫!”啐唾沫算什么,更残酷的事儿我都听多了,我毫不犹豫地执行了我的任务。

结果是一场轩然大波。

贝德连来了一大群人,当着他们的面,外祖父痛打了我。

因为我执行任务时,两个表哥正在大街上玩儿,所以没他们的事。

彼德大伯穿着过节时的衣服来看我了:“好啊,小爷儿,对他就该如此,应该用石头砸!”

我脑子里浮现出那个老爷的脸:圆乎乎的,没有胡须,像个孩子,他像狗崽子似的叫了起来,一面用手绢擦着脑袋。

想到这儿,我注意到了彼德大伯那张皱纹堆累的脸,说话时肌肉的哆嗦,跟外祖父别无二致。

“滚开!”我大叫一声。

从此我再也不愿意跟他说话了,同时开始期待着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此事以后,又发生了一件事。

贝德连家一向过着喧嚣不已的生活,家里有很多美貌的小姐,军官们和大学生们常来找她们。

他们家的玻璃窗亮堂堂的,快乐的歌声和喊叫声永远从那后面飘出来。

外祖父非常不喜欢他们家。

名师指导

为下文外祖父的议论做铺垫。

“哼,异教徒,不信神的人们!”他还用极其下流的字眼儿骂这家的人们,彼德大伯解释给我听,让人非常恶心。

与他们家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奥甫先尼可夫家。

我觉着他们家颇有童话色彩:院子里有草坪,中间是口井,井上有一个用几根柱子支起来的顶棚。

窗户很高,玻璃是模糊的,阳光下映出七彩的光。

大门边上有个仓库,也有三个高高的窗户,却是假的,画上去的。

院子有点破旧,却非常安详,甚至还有点傲气。

名师指导

拟人手法,把院子赋予人的生命,非常形象。

偶尔,院子里有一个瘸腿老头儿走动,雪白的胡子,光光的脑袋,又有一个络腮胡子的老头出来,从马厩里牵出一匹马来。那是一匹瘦瘦的灰马,总是点着头,像个谦恭的尼姑。

我的感觉里,这个老头要离开这个院子,可他被魔法镇住了,走不了。

院子里似乎总有三个孩子在玩,他们灰衣灰帽灰眼睛,只能从个头儿的高矮来区分。

我从墙缝里看他们,他们却看不见我。

我真希望他们能看见我!

他们是那么巧妙而快乐地玩着我所不熟悉的游戏,彼此之间有一种善意的关切,两个哥哥尤其对他们矮胖弟弟好。他如果摔倒了,他们也像平常人那样笑,但不是恶意的、幸灾乐祸的。他们会马上把他扶起来,看看是不是摔着了,和蔼地说:“看你笨的……”

名师指导

对三个孩子的描写,为下文“我”和他们成为朋友做铺垫。并表达了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他们不打架,不骂街,既团结又快乐。

有一次,我爬到树上冲他们吹口哨。

他们一下子就站住了,看着我,又商量着什么,我赶紧下了树。

我想他们立刻就会向我扔石头子儿了,所以把所有的衣服口袋里都装满了石头子儿。

可等我又爬到树上去以后,发现他们都到院子的另一个角落里去玩了。

我感到有点惆怅,因为我是不愿意挑起战争的。

一会儿,有人喊他们:“孩子们,回家啦!”

有好几回,我坐在树权上,等着他们叫我跟他们一起玩,可他们没叫我。

不过,我早在心中跟他们一起玩了,出神入化地跟他们一起大笑。

名师指导

“我”已经融入这个集体中,和他们一起玩耍并快乐着。

他们看看我,又商量着什么,我有点不好意思,就从树上下来了。

有一回,他们捉迷藏,该老二找了。他诚实地蒙着眼睛。

哥哥迅速地爬进了仓库里的雪橇后面,小弟弟却手忙脚乱地绕着井跑,不知道该往哪儿藏。

最后,他越过井栏,抓住井绳,把脚放进了空桶里,水桶一下子就顺着井壁下去了,不见了。

我稍一愣,立刻就果断地跳进了他们的院子。

“快,掉井里去了……”

我和老二同时跑到井栏边,抓住了井绳,拼命往上拉!

大哥也跑来了,边拉边说:“请你轻点儿!”

很快小弟弟被拉了上来,他手上有血,身子全湿了,脸也蹭脏了。

他努力微笑着:“我——是——怎么——掉到——井里——去了……”

名师指导

写出小弟弟的善良、可爱与坚强。

“你发疯了!”

他的二哥抱起他,为他擦脸上的血迹。

大哥皱着眉说:“回家吧,瞒不住了……”

“你们得挨打了?”我问。

他点点头,向我伸出手来:“你跑得真快!”

我很高兴,可还没来得及伸出手去,他就对二弟说:“走吧,他别着凉!我说他摔倒了,别说掉井里了!”

“对,别提!我是摔到水洼里了!”小弟弟说。

他们走了。

一切都太快了,我扭回头来,看看跳进来时扒着的那根树枝,还晃呢,正有一片树叶从上面掉下来。

名师指导

暗示“我”和三兄弟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三兄弟有一个星期没露面。

后来,他们终于出来了,比以前玩得还热闹,见我在树上,就说:“来玩吧!”

我们坐在仓库里的雪橇上,谈了许久。

“你们挨打了吗?”我问。

“挨了。”

他们也和我一样,会挨打。

“你干吗捉鸟?”小弟弟问。

“它们会叫,叫得还特别好听。”

“别捉了,应该让它们飞……”

“好吧,不捉了。”

“不过,你再捉一只送给我吧!”

“你要什么样的?”

“好玩的,能装进笼子里的。”

“那就是黄雀了。”

“猫会吃掉它的,爸爸不让玩……”老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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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兄弟善良、天真,对游戏充满渴望,而这些最基本的想法却被家长无情地镇压了。

“你们有妈妈吗?”

“没有。”

老大说。

老二改正说:“有一个,不是亲的,亲的死了。”

“那叫后娘。”

我说,老大点点头。三兄弟有点神色黯然。

从外祖母讲的童话里,我知道了什么是后娘。所以我非常理解他们突然的沉默。

他们像小鸡似的依偎着,我想起了童话里的后娘是怎么狡诈地占据了亲娘的位置,说:“等着吧,亲娘还会回来的。”

名师指导

三兄弟的遭遇让“我”心生怜悯,“我”学外祖母来安慰他们。

大哥耸了一下肩:“死了,还能回来?”

“怎么不会?人死而复生的事太多了!剁成肉块的人洒点活水就活了!死了,可不是真死,不是上帝的旨意,而是坏人的魔法!”

我兴奋地跟他们讲起了外祖母的童话,大哥笑了笑,说:“这是童话!”

他的两个弟弟一声不响地听着,脸色严肃。二哥以肘支膝,小弟弟勾着他的脖子。

天色渐晚,红色的落霞在天空上悠闲地散步。

名师指导

用夕阳染红云彩的温暖情调,来反衬当时孩子们心中的忧郁伤感。

一个白胡子老头儿来了,他穿着一身神父式的肉色的长衫,戴着皮帽子。

“这是谁?”他指着我。

大哥向我外祖父的房子摆了一下头:“从那边儿来的。”

“谁让他来的?”

他们默不作声地回家去了,像三只鹅。

老头儿抓住我的肩,向大门走去。我吓得几乎哭出来,他迈着大步,在我哭出来之前到了大街上。

他站住,吓唬我:“不准上这儿来了!”

我很生气:“我没来找你,老鬼!”

他又拎起了我,边走边问:“你外祖父在家吗?”

算我倒霉,外祖父正好在家。外祖父站在那个凶恶的老头面前,慌慌地说:“唉,他母亲不在家,我又忙,没人管他!请原谅,上校!”

上校转身走了。

我被扔到了彼德大伯的马车里。

“为什么挨打啊?”彼德大伯问。

我讲了,他立刻火了:“你干吗要和他们一块玩?他们可是毒蛇一样的少爷!

看你,为他们挨了揍,还不去打他们一顿!”

名师指导

彼德大伯内心对上层社会强烈不满,他的态度为下文“我”和他因为三兄弟而矛盾加深做了铺垫。

我很厌恶他的样子。

“没必要打他们,他们是好人!”

他看了我,怒吼道:“滚,滚下来!”

“你是个混蛋!”

我大喊一声。

他满院子追,一边追一边喊:“我混蛋?我叫你知道我的厉害……”

我一下子扑到了刚走到院子里的外祖母身上,他向外祖母诉起苦来:“这孩子让我没法活了!

“我比他大五倍啊,他竟然骂我母亲,骂我是骗子,什么都骂啊……”

我感到震惊极了,他竟当着我的面撒谎!

名师指导

彼德大伯平时的伪装如今终于被卸下来,他表现出不为人知的一面。

外祖母强硬地回答他。

“彼德,你在撒谎!他不会骂那些词儿的!”

如果是外祖父,就会相信这个坏蛋的话。

从此我们之间就发生了无言的、恶毒的战争。

他故意碰我、蹭我,把我的鸟儿放走,喂猫,添油加醋地向外祖父告我的状。

我觉得他像个装成老头儿的孩子。

我偷偷地拆散他的草鞋,不露痕迹地把草鞋带儿弄松,他穿上以后就会断开。

有一回,我往他帽子里撒了一大把胡椒,使他打了一个小时的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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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彼德大伯的“战争”拉开了序幕,充分显示他的小气、卑鄙。

我充分运用了体力和智力来报复他,他则无时无刻监视着我,抓住我任何一个犯禁的事儿立即向外祖父报告。

我仍然和那三个兄弟来往,我们玩得很愉快。

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里,两个院子的围墙之间,有很多树,榆树、菩提树和接骨木。

在树下面,我们凿了一个洞,三兄弟在那边儿,我在这边儿,我们悄悄地说着话。

他们之中的一个,总在小心地站着岗,怕被上校发现。

名师指导

“我”与三兄弟像做贼一样,因为横在他们中间的不光是上校,还有等级分明的社会制度。

他们跟我讲了他们苦闷的生活,我为他们悲伤。他们说了我为他们捉的小鸟,说了很多童年的事,可从来不提及继母和父亲。

他们经常让我讲童话,我一丝不苟地把外祖母讲过的童话又讲了一遍。如果其中有哪儿忘了,我就会让他们等一会儿,我跑去问外祖母。

这使外祖母很高兴。

我跟他们讲了很多关于外祖母的事,大哥叹了一口气,说:“可能外祖母都是很好的,以前,我们也有一个好外祖母……”

他十分感伤地说起“从前”“过去”“曾经”这类词,好像他是个老人,而不是一个才11岁的孩子。

我记得,他的手很窄,身体瘦弱,眼睛明亮,像教堂里的长明灯。

外貌描写

对大哥的外貌描写,表现“我”对他的喜爱之情,与下文故事情节相照应。

两个弟弟也很可爱,让人非常信任他们,经常想替他们做点愉快的事。当然,我更喜欢他们的大哥。

我们正讲得起劲儿的时候,常常没留心彼德大伯出现在背后,他阴沉地说:“又到一起啦?”

彼德大伯每天回来时的心情我都能提前知道,一般情况下,他开门是不慌不忙的,门钮慢慢地响;如果他心情不好,开门就会很快,吱吜一声,好像疼了似的。

他的哑巴侄儿到乡下结婚去了,彼德大伯独住,屋子里有一股子臭皮子、烂油、臭汁和烟草的混合味道。

名师指导

形象生动地写出彼德大伯的习惯,为下文故事发展埋下伏笔。

他睡觉不灭灯,外祖父非常不高兴。

“小心烧了我的房子,彼德!”

“放心吧,我把灯放在水盆里了。”

他眼睛看着旁边,回答道。

他现在常这么着,也不参加外祖母的晚会了,也不请人吃果酱了。他脸上没了光泽,走路也摇摇晃晃的,像个病人。

名师指导

描写彼德大伯的生活开始窘困起来,暗示着有事即将发生。

这一天,早晨起来,外祖父在院子里扫雪,门“咣当”一声开了,一个警察破门而入,手指头一勾,让外祖父过去。

外祖父赶紧跑了过去,他们谈了几句。

“在这儿!什么时候?”

他有点可笑地一蹦:“上帝保佑,真有这么回事吗?”

“别叫!”

警察命令他。

外祖父只好打住。一回头,看见了我:“滚回去!”

那口气,跟那个警察一模一样。

我躲起来,看着他们。

他们向彼德大伯的住处走去,警察说:“他扔掉了马,自己藏了起来……”

我跟外祖母说。她摇了摇满是面粉的头,一边和着面,一边说:“兴许是他偷了东西吧……好啦,去玩吧!”

我又回到院子里。

外祖父仰头向天,画着十字。看见了我,怒不可遏地叫道:“滚回去!”

他也回来了。

“过来,老婆子!”他吼着。

他们到另一个房间里耳语了半天。

我明白,发生了可怕的事。

“你怎么了?”我问。

“住嘴!”她压低声音回答。

这一整天,他们俩总是时不时地互相望上一眼,三言两语地低声说上几句。

惊恐的气氛笼罩了一切。

“老婆子,把长明灯都点上!”

午饭吃得很潦草,好像等待着什么似的。

名师指导

外祖父和外祖母神秘的举动暗示着有大事发生,为下文铺垫蓄势。

外祖父嘀咕着:“魔鬼比人有力量!信教的人应该诚实,可你看看!”

外祖母叹了口气。

压抑的空气让人窒息。

傍晚时,来了一个红头发的胖警察。

他坐在厨房的凳子上打盹。外祖母问:

“怎么查出来的?”

“我们什么都查得出来。”沉闷的空气让人窒息。

名师指导

渲染了紧张而诡异的气氛,让人更为彼德大伯担心。

门洞里突然响起了彼德萝芙娜的叫声:“快去看看吧,后院是什么啊!”

她一看见警察,立刻返身向外跑,警察一把抓住了她的裙子。

“你是什么人?来看什么?”

她惊恐地说:“我去挤牛奶,看见花园里有个像靴子似的东西。”

外祖父跺着脚大叫:“胡说八道!围墙那么高,你能看见什么?”

“哎哟,老天爷啊,我胡说!

“我走着走着发现有脚印通到你们的围墙下,那儿的雪地被踩过了,我往里头一看,发现他躺在那儿……”

名师指导

借彼德萝芙娜之口,引出彼德大伯的自杀,将故事情节推向高潮。

“谁,谁躺着?”

大家好像都发了狂,一齐向后花园涌去。

彼德大伯仰躺在后花园的地上,头耷拉着,右耳下有一条深深的伤口,红红的,像另外一张嘴。

他赤裸的胸脯上,有一个铜十字架,浸在血里。

名师指导

彼德大伯死的时候,场面触目惊心,铜十字架显示出的不是他对宗教的虔诚,而是十足的罪恶。

此时,家里一片混乱。

外祖父大叫:“不要毁了脚印儿,保护现场。”

可他忽然转过头去,严厉地对警察说:“老总,这儿不关你们的事,懂吗?”

“这是上帝的事儿,有上帝的审判……”

大家都不作声了,注视着死者,在胸前画着十字。

后面有脚步声,外祖父绝望地大叫:“你们干什么糟蹋我的树苗?啊!”

外祖母哽咽着,拉着我的手回家去了。

“他干什么了?”我问。

“你看见了……”她答。

直至深夜,外面都挤满了陌生人。

警察指挥着,大家忙碌着。

外祖母在厨房里请所有的人喝茶,一个麻脸儿的大胡子说:“他是耶拉吉马人,真实姓名还没查出来。

“哑巴一点儿不哑,他招了。另外一个家伙也招了。

“他们早就开始抢劫教堂了……”

“天啊!”

彼德萝芙娜一声叹息,泪水流了下来。

我躺在吊床上边从上往下看,仿佛觉得所有的人都变得那么矮小,肥胖,可怕……

名师指导

彼德大伯居然是抢劫犯,这让“我”难以接受。

阅读鉴赏

“我”在外祖母的教育下,养成了诚实的品格。在“我”幼小的心灵里,人人都应该诚实做人,然而现实却非常冷酷。彼德表面上乐呵呵的,经常谈论宗教,但是背地里竟然抢劫教堂。作者从平常人的琐事中写出了俄国社会的现状,使这部小说有了更高的价值。

知识拓展

-农奴制-

农奴制是封建社会中封建领主在其领地上建立起来的剥削和奴役农奴的经济制度。由于被剥削的主要对象是农奴,故又称封建农奴制。在这种制度下,少数封建领主或农奴主占有土地、山林、草原和河流等绝大部分生产资料,并占有部分农奴;农奴从农奴主手中分得一块地,作为代价他们必须无偿耕种领主的土地,服各种劳役,并上缴大部分劳动产品。农奴制的基本特征是农奴被束缚在土地上,不得不依附于农奴主。而农奴主则利用这种人身依附关系,对农奴实行超经济的强制剥削。农奴制的地租形式主要是劳役地租,辅以少量的实物地租和货币地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