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第六章 家庭斗争
第六章 家庭斗争

外祖父不再像以前那样严厉了,但是舅舅们为了争夺家产,与外祖父之间的斗争更加激烈。善良的外祖母在这场斗争中受伤了,这是一场怎样的噩梦呢?

又是一场噩梦。

一个晚上,喝过茶以后,外祖父和我坐下来念诗,外祖母正在洗盘子和碗,雅科夫舅舅突然闯了进来,他蓬乱的头发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儿,可是脸色不大对。他也不问好,谁也不看,把帽子一扔,挥着两手叨叨起来:“爸爸,米哈伊尔疯了!他在我那儿吃饭,可能是多喝了两盅,又拍桌子又砸碗,把一件染好的毛料子撕成了几条,窗户也给砸了,没完没了地欺负我和格里戈里!现在他已往这儿来了,说是要杀了您!您可要小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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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笑的话语,对于刻画舅舅的人物形象起到很好的烘托作用。

外祖父用手把自己慢慢地支了起来,脸皱成了一把斧头,眼睛几乎瞪了出来:“听见了没有,老太婆?好啊,杀他爸爸来了,亲生儿子呀!”

“到时候了,到时候了!孩子们……”他端着肩膀在屋子里来回地走着,突然他一伸手把门关上了,带上了沉重的门钩,转身向着雅科夫并对他说:“你是不是没把瓦留莎的嫁妆拿到手不甘心?是不是?拿去吧!”

他在食指和中指间露出大拇指,伸到雅科夫的鼻子尖儿底下——这是轻蔑的表示!

雅科夫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来:“爸爸,这可不关我的事啊!”

“关不关你的事你自己最清楚,什么东西!”

外祖母什么也不说,她在忙着把茶杯往柜子里收。

“我,我是来保护你的……”

“好啊,保护我!好极了,谢谢好儿子!老太婆,快给这只狐狸一件武器,雅科夫·华西里耶夫,你哥哥一冲进来,你对准他的脑袋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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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喻形象贴切,强调了雅科夫舅舅的狡猾。

舅舅躲到角落里去了。

“既然不相信我,我就……”

“相信你?”

外祖父跺着脚狂吼:“告诉你,不管什么鸡猫狗兔我都相信,可是你,我还要等等看!我知道,是你灌醉了他,是你让他这么干的!很好,你可以动手,打他或打我都行!”

外祖母悄悄对我说:“快,跑到上面的小窗户那儿去,你舅舅米哈伊尔一露面,你就赶快下来告诉我们!”

受此重任,我感到十分骄傲。我一丝不苟地注视着街道。

街道上,鹅卵石像一个个肿包,近处的肿包大一些,越远越小,一直延伸到了山谷那边的奥斯特罗日那雅广场,广场上铺着黏土,黏土上有一座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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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境描写,充满泥土气息有种使人窒息的感觉,为后文的家里发生的打斗事件埋下伏笔,营造了气氛。

监狱是灰色的,四个角上各有一个岗楼,气势壮观,形态忧郁。

那边还有辛那亚广场,黄色的拘留所和铅灰色的消防瞭望塔。

一个值班的救火员,像拴着铁链子的狗,不停地来回走着。

还有一个叫久可夫的臭水坑,那就是外祖母讲过的,有一年冬天舅舅们曾经把我父亲扔进的那个水坑。

收回视线,正对着窗户的是一条小巷,巷子尽头是低矮的三圣教堂。

秋雨冲洗过的一片矮矮的屋顶,又蒙上了厚厚的灰尘,挤挤挨挨的,像教堂门口的叫花子,所有的窗户都瞪着眼睛,大概和我一样,在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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拟人手法,赋予窗户以人的视觉,不但写出了城市的穷困和残破,同时也再现了当时社会环境的恶劣以及使人压抑的气氛。

街上的行人并不多,但是都像蟑螂般地在挪动着。

一阵浓烈的气味儿冲上来,让我感到十分烦躁,这是一股大葱胡萝卜包子的味儿。

我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压抑感,心被压了下来,墙壁在推我!而身体里好像也有东西在向外撑,要撑破肋骨和胸膛!

是他,米哈伊尔舅舅!

他东张西望地出现在巷子口了,帽子遮住了他的耳朵,盖住了他大半个脸。

他穿着棕黄色的上衣,靴子长及膝盖,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摸着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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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描手法写出了米哈伊尔舅舅的外貌,只用寥寥几笔便写出了他这次来意不善。

看他那阵势,杀气腾腾的!我应该马上跑下去报告,可无论如何也挪不动脚步!

我看见他蹑手蹑脚地走向酒馆,哗哗啦啦地,他在开酒馆的门!

我飞也似的跑下去,敲外祖父的门。

“谁?”

“我!”

“干什么,他进了酒馆?好吧,你去吧!”

“我在那儿害怕……”

“行啦,待会儿吧!”

我只好又上去,趴在窗户上。

天黑了下来,窗户们都睁开了淡黄色的眼睛,不知道谁在弹琴,传出一阵阵悠扬而又忧郁的音乐。

酒馆里的人们在唱歌,门一开,疲倦而又沙哑的歌声就泄到了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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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觉手法,将听觉的声音,用视觉的“泄”表现出来。

那是独眼乞丐尼吉图什加在唱,这个大胡子老头子的右眼是红色的,左眼则永远也睁不开。

门一关,他的歌声也就像被砍断了似的,戛然而止。

外祖母很羡慕这个独眼乞丐,听着他唱歌,她叹息道:“会唱歌,真幸福!”

有的时候,她望着坐在台阶上又唱又讲的他会走过去,坐在他的身边:“我问你,在梁赞也有圣母吗?”

乞丐声音很低地回答:“哪个省都有,到处都有……”

我常有一种梦境般的疲惫感,希望有个人在我身边,最好是外祖母,外祖父也行!

还有,我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外祖父和舅舅们那么不喜欢他?而外祖母、格里戈里和叶芙格妮娅谈起他来都那么怀念?我的母亲又去哪儿了呢?

心理描写

“我”对父亲还是充满了想念,毕竟父亲在外祖父一家人的眼中是有争议的,这为后文讲述往事做了铺垫。

我越来越多地想到母亲,逐渐地把她作为外祖母所讲的童话中的主人公。

母亲不住家里而出走了,这就更使我觉得她有传奇色彩了,我觉着她现在已经成了绿林好汉,住在路旁森林里,杀富济贫。

也许她像安加雷柴娃公爵夫人或圣母似的,要周游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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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母亲的想念变成了各种各样有趣的想象。

圣母也会像对公爵夫人那样对我母亲说:

贪欲的奴隶,不要再捡地上的金银。

不知足的灵魂啊,

任何财宝,

也遮不住你赤裸的身……

母亲也以这样的句子来回答:宽恕我,圣母至尊!原谅我有罪的灵魂。我搜求财宝,只为我那孤独的儿子……

于是,像外祖母那样慈祥的圣母,原谅了她:

唉,你这鞑靼人的后代,

基督不肖的子孙!

走你的路吧,摔倒了不要怨别人!

去森林里追击莫尔达瓦人,

去草原里抓捕卡尔梅克人,可不要惹俄罗斯人……

好像是一场梦!

下面的吼叫声和杂乱的脚步声把我惊醒了。

我赶紧往窗下一看,外祖父、雅科夫舅舅和酒馆的伙计麦瑞昂正把米哈伊尔往外拉。

米哈伊尔抓住门框,硬是不走。人们打他、踢他、砸他,最后把他扔到了街道上。

酒馆哗啦一声上了锁,被压皱了的帽子被隔着墙扔了出来。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米哈伊尔舅舅躺了一会儿,慢慢地爬了起来。他身上的衣服撕成了布条儿,头发像鸡窝。

外貌描写

充分体现出当时社会人与人之间的金钱关系,为了钱,父子之间都是仇人。

他抓起一个鹅卵石,猛地向酒馆的大门砸去,一声沉闷的响声以后,街道又恢复了刚才无声无息的状态。

外祖母坐在门槛上,弯着腰,一动不动。

我走过去抚摸着她的脸。

她好像没有意识到我的存在:“上帝啊,给我的孩子一点智慧吧!”

“上帝啊,饶恕我们吧……”

外祖父在这所宅子里住了总共也就是一年:从一个春天到第二个春天。

不过,我们却名声大噪,每周都会有一群孩子跑到门口来,欢呼着:“卡什林家又打架了!”

天一黑,米哈伊尔舅舅就会来到宅子附近,等待时机下手,大家都提心吊胆的。

他有时候会找几个帮凶,不是醉鬼就是小流氓。他们拔掉了花园里的花草树木,捣毁了浴室,把蒸汽浴的架子、长凳子、水锅全都砸了,连门也没放过,都砸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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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系列动作描写,揭露了米哈伊尔舅舅的卑劣行径。

外祖父站在窗子前,脸色阴沉地看着人家破坏他的财产。

外祖母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不停地叫着:“米哈伊尔,米哈伊尔,干什么啊?”

回答她的是不堪入耳的俄罗斯式的咒骂。

我不可能跟着外祖母满院子跑了,因为那样太危险了,可我又害怕,只好来到楼下外祖父房间。

“滚开,混蛋!”他怒不可遏地大吼。

我飞似的逃回顶楼,从窗口向外盯着外祖母。

我很怕她让人给杀了!

我喊她,让她回来,她不。

米哈伊尔听见了,开始破口大骂我的母亲。

有一回,也是这么一个令人不安的夜晚,外祖父病着,躺在床上,头上包着手巾,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大叫着:“辛苦一生,攒钱攒了一辈子,最后落到这么个下场!如果不是害臊,早把警察叫来了!唉,丢人现眼啊,叫警察来管自己的孩子,无能的父母啊!”他突然站了起来,摇晃着走到窗前。

外祖母拉住了他:“干什么去?”

“点灯!”

外祖母点起了蜡烛。

他像拿枪一样,端着烛台,冲着窗口大吼:“米哈伊尔,小偷儿、癞皮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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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神地写出外祖父的神态以及他对米哈伊尔舅舅的蔑视,更体现了他对舅舅无比的伤心和失望。

话音未落,一块砖头哗的一声破窗而入!

“没打着!”外祖父哈哈大笑,这笑声像哭。

外祖母一把把他抱回床上,就像抱我似的。

“上帝保佑,别这样!你这样会把他送到西伯利亚去充军的,他只不过是一时糊涂。”

外祖父踢着腿干号:“让他打死我吧!”窗外一阵咆哮。

我抓起那块砖头,向窗口冲去。

外祖母一把抓住了我:“浑小子,干什么!”

有一次,米哈伊尔拿着一根大木棒子打着门。

门里面,外祖父、两个房客和高个子的酒馆老板的妻子,各执武器,等着他冲进来。

外祖母在后面哀求着:“让我出去见见他,跟他谈谈……”

外祖父前腿屈,后腿绷,就像《猎熊图》上的猎人似的。外祖母去哀求他时,他无声地用肘、脚往外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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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作描写准确地写出外祖父当时的状态。

墙上有一盏灯笼,影影绰绰地照着他们的脸,我在上面看着,真想把外祖母拉上来。

舅舅对门的进攻十分奏效,门已经摇摇欲坠了。

战斗马上就要开始。

外祖父突然说:“别打脑袋,打胳膊和腿……”

门旁边的墙上有一个小窗户,舅舅已经把窗户上的玻璃打碎了,像一只被挖掉眼珠的眼睛。

外祖母奋不顾身地冲了上去,伸出一只胳膊,向外面摆着手,大叫:“米哈伊尔,看在上帝的份儿上,快走吧!他们要把你打残啊,快跑!”

舅舅在外面,照着她的胳膊就是一棍子,外祖母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嘴里还念叨着:“米沙,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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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祖母在舅舅的暴行中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从侧面烘托了舅舅泯灭人性以及丧心病狂的表现。

“老太婆,怎么啦?”

外祖父大叫一声。

门“哗”的一下开了,舅舅冲进来,几个人一齐动手,他一下子就又被扔了出去。

酒馆主人的妻子把外祖母搀回到外祖父屋子里。外祖父在后面跟着:“伤了骨头没有?”

“肯定是折了!唉,你说可拿他怎么办啊?”外祖母闭着眼睛说。

“好啦!”

“已经把他捆起来了,真凶啊!你说他像谁?”

外祖母开始痛苦地呻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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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虽然被众人制伏,可是却让外祖母受了重伤。

“忍一忍吧,我已经叫人去找接骨婆了!老太婆,他们这是要我们现在就死啊!把财产都给他们吧……”

“那瓦留莎呢?”

他们谈了很久。

外祖母的声音低沉而无力,外祖父却大吵大闹。

一会儿,来了个小老太婆。大嘴巴像鱼似的张着,她好像没有眼睛,用拐杖探着路,一步一挪地往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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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小老太婆”形象生动的刻画,突出了“我”内心对她的反感和厌恶,加深了对她的误会。

我以为外祖母的死期已到,“唰”的一下跳到了那个老太婆跟前。

“滚出去!”

外祖父粗暴地把我揪上了顶楼。

阅读鉴赏

本章的情节设置很合理,巧妙设置伏笔,尤其是争斗开始时对环境的描写,从侧面烘托了争斗的气氛。不仅如此,伏笔手法的运用,也为后文故事情节的展开起到了铺垫的作用。从文中不难看出外祖父暴力的一面毫无保留地遗传给了他的儿子们,最后造成自食恶果的惨状。

知识拓展

-鞑靼人-

鞑靼人(Tatars)东欧伏尔加河中游地区的居民。主要分布在俄罗斯联邦鞑靼斯坦共和国,部分散居在克里米亚、西伯利亚等地,少数分布在蒙古国。属蒙古人种和欧罗巴人种的混合类型。“鞑靼”一词起源于5世纪时在贝加尔湖东南地区游牧的蒙古部落。13世纪,由于蒙古鞑靼人西迁,“鞑靼”这一称谓逐渐传遍整个欧洲。在16~19世纪的俄国文献中,“鞑靼人”成为俄国境内使用突厥语各族(阿塞拜疆人以及北高加索、中亚、伏尔加河流域突厥语各族)的统称。使用鞑靼语(分中部、西部和东部三大方言,属阿尔泰语系突厥语族)。1927年前有阿拉伯字母的文字,后一度改用拉丁字母,1939年又改用斯拉夫字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