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里的爱情
那一次周末回家,一路上听着山鹰组合的《土妹妹》,仿佛那些远去的青春岁月就在某个街角与我重逢。音乐,像清亮亮的水流倾泻在车内,窗外是夕阳下光影交错的树木、麦田和村庄。那淳朴悠扬而又充满野性的歌喉,诗歌般精练的歌词,一股山野质朴的爱情扑面而来。好久没有被一首歌感动了,现在的流行歌曲总是那么浮躁,爱情像一场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伤不起》的爱情,像摆放在音乐广场上的盆栽,看起来光鲜美丽,细细想来,不过是闹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台。如果将时光拽向二十年后,你还会记得曾经与谁倾心相爱过?于是,在心里静静怀想起那些流淌在歌中的经典爱情来。
昆剧《牡丹亭》里有着旖旎美好的唱词:“原来这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春光明媚的午后,临安一处种满奇花异草的后花园,深居闺阁的杜丽娘在假山与湖水旁幽幽咽咽地唱着。春天里,无数花儿轰轰烈烈地盛开,却又悄无声息地走向凋零,谁在意花儿是怎样从含苞待放走向荼蘼和凋敝?风华将老,佳期渺渺。枝头花儿的凋零恰似指尖流走的时光,沉闷古板的私塾生活堆积了厚厚的寂寞,感慨韶光易逝却又无处倾吐。清池幽苑,风花雪月,仅仅是一场虚无的梦啊,这梦竟成就了端庄优雅的杜丽娘与浪漫书生柳梦梅之间生离死合的爱情故事。原来,有一种爱情可以穿越生死——“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这游离于生死之间的旷世奇缘,为我们打开了爱情的另一幅图景。
云南弥渡,曾名迷渡,古称“六诏咽喉”。相传这里原是一片浩瀚的水乡泽国,水岸和沙洲间一片苍茫。烟笼雾罩,行者易迷津,故名“迷渡”,清代改称弥渡。据考证,被誉为东方小夜曲的民歌《小河淌水》就出自弥渡县。竹楼幢幢、凤尾丛丛,一年四季花开不败,优美绚丽的自然风光使人流连忘返。这块神奇的民歌之乡,犹如一块闪着点点光辉的祖母绿,在滇西高原上散发出她独有的芬芳美丽。
弥渡境内地貌“九山一坝”,山环水绕。毗雄河、毗雌河、牛街河等河流遍布,而且水流清澈见底,波光粼粼。茂密的原始森林终年雾气缠绵,这种“隔山有覆信,见面走一天”的山区环境,造就了弥渡人“唱歌水应声,隔山听得见”的特质。民谣《小河淌水》曲调悠扬舒展、回环萦绕、清新优美而又饱含深情,一个充满诗情画意的意境在你眼前缓缓打开:天籁无喧,隔箐远望。静谧的深山之中,月辉清清洒上山坡,只有山下小河发出潺潺的流水声。有一种思念叫做望眼欲穿,有一种等待叫做痴心不改。俊俏的阿妹将一腔心事交付给明月:“月亮出来亮汪汪,亮汪汪,想起我的阿哥在深山……”望月抒怀,我相信那柔美的歌声会长出翅膀,千山万水任尔飞渡。
龚琳娜在电视剧《血色浪漫》里演绎的《圪梁梁》,可以看作是西北人对爱情最率真的诠释。不可否认,陕北民歌的灵魂就是对苦难的无奈和对爱情飞蛾扑火般的追求。黄土高原,这片看似干旱贫瘠的土地上,却积淀着千年的文化。随便哪个羊倌、脚夫或者头顶着冰蓝手巾的女人,扯开嗓子就吼开了一曲酣畅淋漓的信天游。悲凉的曲调,高亢而洒脱,哀婉幽怨却不会把心事紧锁心间,那种豪迈、达观、爱憎分明的情绪漫卷在黄尘滚滚的垣上……于是,天上的云朵、地上的牛羊,东山的红枣、西山的糜谷,全都赋上了人的情感。在这里,你可以爱到断肠亦可恨到蚀骨:“妹妹站在圪梁梁上,哥哥他站在哪个沟?想起我的那个亲亲泪满流!”
当我第一次听到陕北民歌《满天的花满天的云》时,完全被震住了。哀怨惆怅的曲调浸染着相思愁苦,化成那满天的花儿满天的云,在九天之外如行云流水般飘荡。仿佛一个红妆女子,坐在高高的崖畔上放声高歌,背景是苍茫茫的大山,万丈霞光均匀地涂染了沟沟壑壑,天边倦鸟正归巢。唱到动情处,眼泪就会奔涌而出。绣得鸳鸯只为长相厮守,又哪管远走天涯?——“满天的花哟满天的云∕细箩箩淘沙半箩箩金∕妹绣荷包一针针∕针针都是想那心上人∕哥呀……哥走天涯拉上妹妹的手。”那一声“哥呀”,即使他那颗心是铁打铜铸的,也会在瞬间碎成一地亮晶晶的粉末。
在这个浮躁麻木而又诱惑丛生的年代,年轻人都向往着纸醉金迷的生活,安与骑兵的一曲《三年三天》让大家眼前一亮。如今有多少女孩子喊着“打死不怕当小三”的口号,不想自己奋斗就坐拥一切?而这首叙事民谣却告诉我们:为了爱情我可以等你三年又三天,可我的父亲却劝我“你就别等了,这三年没见面,他的心早就变了,不如你就嫁给那个周知县,是有吃有穿……”我不为所动,继续在那里痴痴地等着,一遍遍追问“哥哥你是否还挂念,妹在山里面?”这纯真的爱情,仿佛野菊花淡淡的清香,为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带来了一季清凉。
徜徉在远离尘嚣的青山绿水中,开一片荒地,修一座木屋,在南山脚下和爱人一起悠然种菊。滚滚红尘,寻找一段现世安稳的岁月,与最爱的人一起度过,是多少囚禁在都市森林里的现代人梦寐以求的?“一朵花、一棵树、一座房子一条路;一座山、一条河、一只小船一个我”,安与骑兵的另一首歌《红山果》中描绘了这样的场景。安与骑兵那一段无瑕的爱恋,流淌在开满野花的山坡上,日出日落相伴永远的神仙眷侣,丝毫也不去掩饰洋溢在内心的幸福甜蜜。牵手山野,亲手为爱人摘下一颗红山果,如此清新自然的爱恋,也唤醒了我们对纯真爱情最美好的向往。
前几天,无意间发现了许嵩与上海姑娘黄龄首度合作的歌曲《惊鸿一面》,真是美到惊艳!歌中的古典韵味被黄龄柔媚的歌喉轻轻撩拨起浓浓情意,他俩的合唱被誉为“江南才子遇见魅惑歌姬撞出默契火花”。年少初识你颜如舜华,多年后依然记得那一片深情背后的眼神。放下了一切,却放不下比锦绣江山更重要的你。送一把纸扇,为下一个重逢埋下伏笔:“柳下闻瑶琴,起舞和一曲。仿佛映当年,翩若惊鸿影。谁三言两语,撩拨了情意?谁一颦一笑,摇曳了星云?纸扇藏伏笔,玄机诗文里……”细品蕴藏在歌词中的深意,惊鸿一面既是初见时的倾心一刻,更是暗指人生百年不过惊鸿一瞥,如若金盆洗手放下恩怨,欣然享受爱与被爱,恋恋红尘中你依旧笑靥如花!这种对爱情豁然开朗的态度,经许嵩独特的嗓音辗转出精致纯美的旋律:“我今生何求?惟你。”
于是,一遍遍听着《惊鸿一面》,等待远山传来清晨悠然的笛声。岁月流转,柳下你抚的那把瑶琴依然在紫烟里袅袅,惊鸿翩翩只为了古韵留香。一树菩提,一江烟雨,谁点朱砂渡我此生相随?檐下雨声淅沥,苍苔已漫上我青石铺就的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