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树埂子

站立杉树埂子

爷爷教我背诵

蜀山秃，阿房出

那年我只有四岁

对于蜀山秃不秃是没有概念

但我记得爷爷开始秃顶了

再后来，父亲为我讲起

杉树埂子的杉树

没有读过几年书的父亲

很会夸张，比喻

那杉树有桌大

父亲比手画足地指指饭桌说

饭桌是八仙桌，家里唯一留下的老物件

我们兄弟姊妹围坐在一起听父亲说杉树埂子

那时候，杉树上乌鸦的窝

有锅大，杉树上乌鸦黑一遍

听着听着，三岁的女儿哈哈大笑说:

爷爷，爷爷，树有方的吗？

女儿比手画足地指了指围坐的桌子

杉树埂子，没了，老父叹息:

大炼钢铁那年之后就没了

很多年后，我回到杉树埂子

挖地三尺，找到杉树的根

做了根艺，一些金黄的骷髅

我告诉女儿，杉树为软木

几十年后还能留下这些树根根

我们就能想起杉树埂子的树有多大了

三岁的女儿，望了望天空

像是诗人一样说出:

树没了，鸟飞走

此时，我想起爷爷的话:

蜀山秃，阿房出

此时，我学着女儿意味深长地说:

树没了，鸟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