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16 小象长生
16 小象长生

在草原上颠簸了一个多小时,皮卡车才走上了一条稍稍平坦一些的乡村公路。

这不是真的。翰文坐在车厢里,仍然不愿相信这一切真的发生了。

在草原上自由游荡的庞然大物被盗猎者打倒在地,锯掉象牙,一切都发生得那么迅速,他们什么都来不及做。

看来,这群盗猎者一直在偷偷跟踪阿沙卡大象家族。昨天下午阿沙卡在河对岸感觉到的危险,也许是来自狮子,也许是来自这些比狮子更可怕的盗猎者。昨天晚上,象群大战狮子时,盗猎者可能就藏身在附近的灌木丛中。要不是道格离得不远,说不定这些家伙就开枪趁火打劫了。今天早上,盗猎者看象群走远了,大象保护者还没跟上,就赶紧狠下毒手。

真是一群狡猾而又凶残的匪徒。翰文不禁捏紧了拳头。

小象躺在车厢前半部分,四腿弯曲,长长的鼻子蜷在一起,姿态很像一个酣睡的婴儿。

小象身上有股野生动物特有的腥臊气味。翰文得时不时转过头去,换个角度呼吸。

雪颢坐在车厢的另一个角落里,眼睛一直盯着熟睡的小象。

翰文知道她不愿说话,也就没有打搅她。

可是,他很想知道,一旦麻醉药失效,小象醒来,会发生什么。它会因为身处一个奇怪的铁箱子内,找不到妈妈而发狂吗?老专家道格没在身边,他们两个能安抚住到处找妈妈的小象吗?还是雪颢会在它将醒未醒时再来一枪,让它一直昏睡到内罗毕。

“我来桑布鲁见到的第一头大象就是阿沙卡。”雪颢忽然说话了,声音很轻,仿佛害怕惊醒小象。

“那时它就是这群大象的一家之长了吧?”翰文一边说话,一边打开镜头盖。翰文知道雪颢的心里非常难过,这个时候,安慰她的最好方法就是让她讲出心里想说的话。

“是的,那是两年前,昨天下午被鳄鱼咬的小象蒙嘉刚刚三岁。阿沙卡带着整个象群居住在我们的营地附近。道格载着我去看他们,指着象群逐个介绍它们,教我如何辨认它们的独特特征。”雪颢说。

“道格把车开到离象群很近的地方。象群并没有惊慌,阿沙卡还伸出鼻子来跟道格打招呼。道格让我伸手去摸阿沙卡的鼻子。刚开始,我很害怕,不敢摸。道格拉着我的手,放到阿沙卡的鼻子尖上。我至今还记得它鼻孔喷着热气,鼻尖的小毛毛触到我的手指,痒酥酥的神奇感觉。”

雪颢停了下来,陷入了同阿沙卡第一次亲密接触的回忆之中。翰文没有说话,他不想打断雪颢的美好记忆。

“其他大象也不怕我们的车,在四周自由自在地吃草、玩耍。”雪颢接着说,“那时我真有置身伊甸园的错觉。”

“两年多来,我参与最多的也是对阿沙卡家族的巡查,跟着它们在这片草原上来来去去。我看着蒙嘉个子越长越大,看着阿沙卡的肚子又大起来,看着这头小象出生,我也仿佛成了阿沙卡家的一员。我曾经以为,在我离开草原的那天,我会像第一天见到阿沙卡那样,摸着它长长的象鼻跟它说再见,却没想到,会以这种血淋淋的方式同它道别。”

“这帮匪徒太可恶了。我很想拍下警察把他们关进监牢的镜头。”翰文说。他觉得虽然自己不会开枪,假如给他一把枪,要是遇见这些匪徒,他也会毫不犹豫扣动扳机的。

“这些匪徒长年在荒野生活,对当地的地形熟悉得不得了。警察恐怕很难抓住他们。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道格能把象群重新拢在一起。”

翰文眼角看见小象的长鼻子动了一下,转头过去,看见它又动了一下。

“小象是不是快要醒来了?我们该怎么办?”翰文有点慌。小象虽然只比大个的哈士奇高一点点,但毕竟是野生动物,要是它乱冲乱撞,他和雪颢可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

“它肯定饿了,我们调奶粉喂它吧。”

“你们车上还带了奶粉?”翰文吃惊不止一点点。

“达芙妮给我们准备的。道格以前常在野外遇到小象需要哺乳却无能为力的情况。他说甚至见过一头小象趴在中了枪弹奄奄一息的妈妈身边,饿得喝妈妈的尿。后来找到达芙妮,她就定期托人给我们带来调制好的奶粉。”

雪颢用手使劲拍车厢,纳姆朱放慢速度,在宽阔地方靠边停好车。

纳姆朱跳下车往这边走,雪颢站起来说:“我们要喂小象吃奶。还有热水吧?”

“今天早晨蒙博亚烧的开水应该还是热的。我去看看。”纳姆朱又爬回车里,一会儿从后座探头出来,递给他们一罐奶粉、一壶热水、一只塑料奶瓶。

这恐怕是世界上最大号的奶瓶,足足能装下1升水。是巨人的婴儿用的吧?

雪颢见翰文好奇地盯着奶瓶,便一边用勺子往奶瓶里倒奶粉一边解释:“这是达芙妮从内罗毕的塑料厂订制的。小象胃口很大的,有时候一次能吃三四瓶呢。”

“小象睁开眼睛了。”翰文很紧张,雪颢却一点也不慌乱。她装了十多勺奶粉在奶瓶里,拎起热水壶倒满水,拧上奶嘴,又用双手晃了晃,然后从绳网的洞眼中把奶瓶递到小象嘴边。

小象并没有吃,而是四腿用力,慢慢站了起来。它看了看奶瓶,又看了看雪颢,然后把头转向了翰文。翰文赶紧挥手跟它打招呼,嘴里还说着“Hello,Jambo”,他也不知道小象能听得懂英语还是斯瓦希里语。

“跟野生动物交流除了语气温柔外,动作幅度一定要小,让它们感觉到你没有一丁点敌意。”雪颢一边说话,一边放下奶瓶,很慢很慢地伸手穿过绳网,停在小象的鼻尖前面。

也许是已经熟悉了雪颢的气味,小象没有退缩,而是伸鼻子来嗅雪颢的手指。它用鼻尖轻触雪颢的手指、手掌、手腕。雪颢弯曲手指,轻轻抚摸小象的鼻尖。

翰文也想学雪颢伸手去抚摸小象,但他不确定小象闻到陌生气味会是什么反应,只好作罢。

“我们吃奶好不好?”雪颢双手捧起奶瓶,再次递到小象嘴边。

小象还是没有吃。它用鼻子嗅了嗅车厢的底板,然后是厢壁,然后是空气。是的,它举起长鼻子,穿过绳网,对着空中嗅了嗅。

突然,它四腿弯曲,跪在底板上,对着车来的方向,竖起鼻子,发出呜呜的凄厉叫声,两行眼泪又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翰文一边将镜头对准小象的头部,一边用眼神问雪颢它在干什么。

“可能是它知道已经远离妈妈,永远也见不到了,在向妈妈作最后的告别。”雪颢的眼角也泛起了泪花。

这真是既令人伤心又令人惊叹的一幕。真如道格所说,大象是具有灵性的动物,懂得珍惜家庭,懂得哀悼死亡。也许同人类的最大区别就是大象不懂得制造工具和伤害别人。

哭了一会儿,小象停下来,趴在底板上,鼻子耷在身前。雪颢再次递过奶瓶。这次小象没有拒绝,而是张开嘴含着奶嘴吮吸。

喝完奶后,小象继续趴在底板上,半闭着眼睛。一直趴在车厢外侧观看的纳姆朱回到驾驶座,慢慢开着车往前走。

也许车厢晃动,也许是麻醉药还有效力,过了一会儿,小象躺在底板上,睡着了。

黄昏时分才抵达内罗毕。中途小象醒了两次,每次雪颢都会摸着它的鼻子安抚它,然后调奶粉喂它。翰文问要是小象发疯胡闹怎么办。雪颢说绳网就是防止小象四处碰撞跌出车外的,要是真不听话只好再给它一枪麻醉药。

皮卡车进到小象孤儿院的院子里,保育员看见了,赶忙跑过来。雪颢指挥他们搭起木板,自己掀开绳网,用手示意已经睁开眼睛的小象站起来往下走。

达芙妮也出来了。她看了看小象,叹了口气问这只小象叫什么名字?估计是听了太多悲伤的故事,她已不再问发生什么了。

“它是阿沙卡最小的儿子,萨陶的外孙,还没有名字。”雪颢回答。

“阿沙卡也遭毒手了?真是太可恶了。十多年前它是头小象的时候我在察沃公园还见过它呢。”达芙妮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愤怒了,“那去把江波找来吧。江波是阿沙卡同父异母的弟弟,算来是这头小象的叔叔。有血缘关系,也许它能好好照顾它。你让道格尽快给小象取个名字吧。明天我们给它拍照建档。”

“也许可以叫它长生?”翰文说。在路上,他就在想应该给小象取一个中文名字,让国内的人觉得亲切,增加他们对大象的关注。此时他忍不住提出了这个建议。是不是违反了记者只记录不干涉的原则呢?

“Changsheng?这是个中文名字?有什么特殊含义吗?”达芙妮问。

“长生的中文意思是健健康康、长命百岁。古代的人常给小孩用。”

“长寿是大象最需要的了,我觉得这个挺好。颢,你再问问道格的意见吧。”达芙妮说。

“我想他也会同意的。将来长生出现在纪录片中,中国人会喜欢上它的。”

江波过来了,先用鼻子闻了闻长生。长生也小心翼翼地闻了闻江波。江波往象舍方向走,长生也跟着往前走。走了两步,它又回头来看着雪颢。雪颢也赶紧跟上,说:“看来我今晚得在象舍里陪着它了。”

达芙妮对翰文和纳姆朱说:“你们俩可以住在我的客房。当然也可以陪着颢住在象舍,晚上还可以起来拍摄半夜喂小象吃奶的镜头。”

“我可以住在象舍。”颢作为女孩子都能住象舍,他自然不好说自己可以住温暖舒适、气味宜人的客房。

雪颢说:“每间象舍就两张床,每张都只能睡下一个人,江波的保育员半夜得跟我一起照顾长生。你就睡客房吧。要是真想拍摄半夜我叫醒你。”

“一定要,你俩照顾小象的镜头是非常好的纪录片素材。”翰文说。

第二天清晨,纳姆朱说道格还在野外寻找走散的大象家族,他要开车赶回桑布鲁去帮忙。雪颢说她得留在这里照顾小象,等其他保育员能够接手才能回去。

“我得回电视台了。老板派我去采访机场附近农民从破裂管道中截取石油导致爆炸的新闻。有空我就过来帮你照顾小象长生,同时拍一些大象孤儿院的镜头。你照顾好小象,也照顾好自己哦。”翰文看着头发乱蓬蓬、眼里满是血丝的雪颢说。

就像没有妈妈的婴儿一样,小象长生昨晚哭闹了好几次,雪颢和保育员安慰它、喂它吃奶,另外一头小象江波被吵醒了后也用鼻子不停抚摸长生。到天亮时它才沉沉睡去,现在还没有醒来。

“我能照顾好自己的,就是希望小象能尽快适应这里的环境。”看了看小象,雪颢又问,“你的纪录片能加快进度吗?还需要什么素材?”

“今天忙完采访回电视台后我会做一些剪辑工作。昨晚睡不着时我在想,还是得说服卡茅站在镜头前接受我的采访。我准备把阿沙卡的影像资料给他看,但愿他这次能够答应我的要求。”

“如果有必要可以把他带来这里看看这些孤儿,我也可以去哭着求他的。”雪颢的眼神很坚决。

当天晚上,翰文跟卡茅通了很长时间电话。他给卡茅讲了阿沙卡一家的悲惨遭遇和道格、雪颢等人的悲伤心情,恳求他接受采访,用亲身经历展示盗猎象牙的残酷,并保证遮掩他的相貌、改变他的声音,以免他被认出来。

沉默了很久,卡茅说星期天做完礼拜后有空,他们可以在教堂附近见面。翰文说雪颢想一起来,希望他不要介意。卡茅也答应了。

教堂隔着一大块草地同内罗毕市中心的高楼大厦相望。这座教堂有好几十年的历史了,据说是第一代殖民者修建的。虽不如欧洲的教堂气势恢宏,但暗红色砖墙、彩色玻璃窗、顶部高耸的十字架交相辉映,让走近的人不自觉地神情肃穆起来。

翰文停好车,发觉礼拜还没有结束,便带着摄像包和雪颢一起走进教堂,在最后一排坐了下来。

这里的很多黑人还保持着星期天上教堂的习惯,教堂里坐得满当当的。大家都穿得很整齐,很多人带着小孩子。

礼拜坛上,黑皮肤的牧师正在宣讲耶稣如何心怀爱心、宽恕你的敌人。如果阿沙卡在天堂有知,它能原谅那些残忍割去它的长牙、让象群四散分离的盗猎者吗?还是会哭着恳求高坐在宝座上的上帝“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看着十字架上脑袋低垂、手掌钉钉的耶稣像,翰文的脑海里浮现起小时候祖父房间红木架上的牙雕观音像。她站在高高的红木架上,总是面带微笑看着他。根据古老的传说,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来到人间是为了拯救受苦受难的世人。时至今日,凌驾于万物之上的世人还需要她的拯救吗?

如果观音在世,她能拯救这些长着长牙的大象吗?他很怀疑。在一个神话故事中,观音的确拯救了一大群梅花鹿。

古时候,有一个猎鹿的猎人技艺非常高超,无论多么善于奔跑的梅花鹿都逃不过他的弓箭,森林里好多鹿都丧生在他的箭下。

一天,猎人在追赶一大群鹿。一只怀孕的母鹿渐渐地落在了后面。猎人弯弓搭箭,正要射死母鹿。母鹿忽然回过头来,眼泪汪汪地对猎人说,它有两只小鹿,幼小无知,分不清方向,恳求放它回去看一下小鹿,给它们指引水草丰盛的地方,那样它们也能存活下来。做完这一切,它依然回来就死,决不违背誓言。

猎人感到非常惊诧,即使人与人之间也毫无信义可言,一只动物居然说它会讲信义。他带着将信将疑的态度把母鹿放了,心想如果它欺骗了他,他一定要找到它的居住地,把一家大小都捕杀了,回去献给国王。

母鹿回到居住地,把小鹿指引到水草丰盛的河边,告诉它们要努力自活,便流着泪离开了。小鹿不肯离开母亲,哀声叫唤,随后追赶,一同来到刚才的地方。

正在树下睡觉的猎人看见母鹿守信死义,慈行感人,舍命来践誓约,而且母子一同前来,心中幡然觉悟,对自己前半辈子无妄杀生的罪行后悔不已。

猎人放生母鹿一家三口,回到城中,把这一番奇遇报告国王,国王又把母鹿这番慈心义行通告全国。国民都被母鹿仁慈又信义的行为深深感动,决定不再猎杀梅花鹿。

传说这是观音为拯救濒临灭绝的鹿群而化身为母鹿下到凡间。观音能来到这遥远的非洲,化身为大象,并对盗猎分子说“慈悲为怀”吗?盗猎分子又会听信大象的话放下手中的AK-47吗?还是他们会端着AK-47对着口吐人言的大象一通狂扫乱射?

礼拜结束,人们纷纷站起来往外走。等到所有人都走出门外,卡茅才走到他们身边坐下来。

翰文同卡茅握手,说非常感谢他能参与这部纪录片的拍摄。雪颢也向卡茅伸出手去,卡茅犹豫了半天没敢握。

“没关系,卡茅。我们都知道你已经脱离那个罪恶的金象帮了。”雪颢握住卡茅的手臂说。

“按照他的标准,我恐怕是一个罪孽深重的人,以后得去烈火熊熊的地狱。”卡茅望着十字架上的耶稣像说。

“我们中国也有一种说法,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不再盗猎大象,你的心灵就是纯净的了。”

“是吗?”卡茅眼睛一亮,“我晚上常常被噩梦追赶。我很迷惑,不知道如何才能赎我的罪。最近我每个周日都会来这儿,希望能找到答案。”

“答案也许在这庄严的教堂里,也许就在你的心里。”雪颢说。

这个嘻嘻哈哈的姑娘说的话还挺有哲理的。翰文心想,我是小看她了呢。

翰文在教堂旁边的草地上架起摄像机,让卡茅站在镜头前,再次强调说后期制作时会遮住他的脸部,改变他的声音。

“我想清楚了,讲出这些事虽然不能减轻我的罪恶,却会让我的心里好受些。那些可恶的金象帮分子,他们要是冲着我来,我是不怕的,大不了逃到乌干达或坦桑尼亚去。我担心的是妈妈和弟弟、妹妹,他们得在这里生活。”卡茅说。

卡茅对着镜头,讲述马伦巴带着他去见科斯盖,他们一起在察沃公园猎杀大象的往事。

“天父和人子的思维太过宏伟,我不知道他们对大象的计划是什么。我只能祈祷他们保护大象免遭灭绝的命运,我也在祈祷全世界购买象牙的人都能看到大象所遭受的痛苦。”

拍完后,在翰文和雪颢收拾摄像器材时,卡茅犹犹豫豫地说他最近两天听到了一则消息,也许应该告诉肯尼亚野生动物保护局。

“什么消息?”翰文和雪颢都停下手中的活,看着卡茅。卡茅听到的消息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我听说金象帮最近要去猎杀非洲大象之王萨陶。阎罗点名要这一对世界最长的象牙。”

“No,God damn it.This is not happening.You are talking bullshit.”雪颢抓住卡茅的手臂,飙起了脏话。

“很抱歉,我没有必要对你撒谎。以前金象帮曾经捕猎过萨陶,但它体形巨大,移动迅速,没有成功。这次阎罗给他们下了死命令,而且提前付了订金让科斯盖租直升机进行空中侦察。”

“你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翰文问。

“金象帮缺人手。科斯盖看我啥也没对外说,认为我还是挺老实的,就又派马伦巴来找我。”

“上次科斯盖不是派人剁掉了你的手指吗?他不怕你回去背后给他一枪?”

“我没报警也没对外讲。他可能觉得我还是很好控制的。”

“你要是干了这一票,以后再想退出恐怕就不是剁手指那么简单了。他们真的会把你埋在臭水沟里的。”雪颢说。

“我肯定不会回去的。科斯盖要是敢出现在我面前,我说不定会忍不住捅他一刀。”

“我们得报告肯尼亚野生动物保护局,也许他们能做点什么。放心,我们不会把你的名字告诉他们的。我们会说是从察沃的野生动物保护组织传来的消息。”雪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