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　语

本书系统研究了中国古代的艺术哲学问题。艺术在中国古人的精神生活中有着特别重要的地位，中国古人将艺术看成主体成就人生的重要途径，把对艺术境界的追求看成是人生境界追求的有机部分，乃至将艺术看成是人生理想的最高境界。而在艺术境界的追求中，他们强调主体的内在修养，主张通过虚静来超越现实的功利心态，力求与自然为一。因此，中国古人对艺术审美特征的自觉意识是建立在人生哲学的基础之上的，从中反映了中国古人特有的体悟方式、思维方式和生命意识。

首先，中国艺术体现了对万物的审美的体悟方式。这是一种基于感性又不滞于感性的独特思维方式。在艺术创造中，艺术家对外物的体悟是一种超感性的体悟，即基于感性又不滞于感性生命本身的体悟，在体悟中使主体的生命受到感发，并通过艺术创作而实现心灵的自由，进而在艺术体悟中肯定生命和人生。同时，艺术家在体悟过程中，物我是双向交流的。艺术家从中重新发现了自身，外物也在艺术家的体悟中生成更深广的意蕴。

其次，中国艺术哲学体现了天人合一的思维方式。在中国古人的观念中，艺术来源于造化和心源的统一，宇宙之道与主观情趣的统一。艺术作品既源自自然，又参赞化育，再造了自然，以笔补造化。艺术的创构过程，便是天人合一的具体表现，其“立象尽意”乃是取自然物象与社会世相以表达主观情意，而艺术活动中创构意象、体现物我同一的情景交融也是天人合一思想的具体展开。

第三，中国人的艺术观念体现了主体强烈的生命意识。在中国古人的诗性思维中，生生不息的万事万物都体现了生命精神，他们从天人关系出发来看待艺术，将艺术中的生命精神视为对自然和主体及其两者合一的生命体精神的体悟和传达。这种通过特定的时空意识表现出来的艺术生命，有其自身的节奏和韵律，体现了生生不息的气化流行与生命的和谐原则。因此，优秀的艺术作品总是气韵生动，灵动而有趣味。优秀的艺术家总是通过艺术语言所创构的主客交融的意象，表现出生机和活力，体现出宇宙的生命精神。作为一种生命有机体，艺术作品的结构更被看成是言、象、神、道统一的生命整体，其风骨、气韵、节奏韵律、传神等范畴都能展现出蓬勃的生命涌动。

第四，中国艺术哲学体现了中国传统的人为中心的主体意识。中国古人以人为参照来判定作品的得失与价值，而艺术作品中因人而彰的主体特征，更是体现了主体的能动性。他们所强调的主体心灵，乃是身心合一、身心贯通的心灵。艺术作品中的内容，乃是主体情感对社会生活的一种折射，是以主体情感为中心的心理功能对对象之神的妙悟，是主体感物动情的结果。中国古代艺术以人为中心的情感体验，在体悟方式上肯定生命，肯定人生，追求人生价值的自我实现。人不仅从自己的角度看待万物，还从艺术作品中反观自我。

中国古代的艺术理论中蕴含了古人的哲学思维，体现了古人对天地万物和人生的体验。那种天人合一，那种阴阳化生，五行相成，那种情景交融等，都是中国古代诗性哲学的体现。中国艺术理论所提倡的言外之意、画外之音、韵外之致，都是在欣赏者的头脑中产生的象外之象。中国传统的文化形态在中国艺术的发展过程中有着中介意义。中国艺术的发展，与古人素来注重消化和兼容各民族优秀传统是分不开的。不同地域和不同民族的文化整合，以及外来文化的刺激，是中国艺术不断发展的基本动力，使中国艺术不断地注入新的血液，获得生机，持续地具有旺盛的生命力。

总之，中国艺术哲学是在中国传统文化土壤中孕育、生长出来的，它在艺术实践的经验积累中，在艺术的批评和理论积累的护佑下得以丰富和发展。而中国传统的哲学思想和社会思潮，尤其是儒、道、释思想，为中国艺术思想的繁荣提供了充足的营养。中国的艺术哲学体现了中国古人对艺术和生命的尊重，反映了中国人的独特的思维方式，尤其突出了人的生命意识。它与中国人的人生哲学紧密相连，从中显示了中国人独特的审美趣味和审美感悟。中国古代艺术哲学作为中国传统的重要文化遗产，不仅是中国当代艺术理论的重要源泉，还对当代的艺术实践具有一定的指导意义和借鉴作用，并且有助于当代人成就艺术化的人生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