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 一、钢琴朔拿大
一、钢琴朔拿大

全集卷十三:《悲怆朔拿大》(Sonate Pathétique,in C min.)——这是贝多芬早年朔拿大中最重要的一阕,包括Allegro—Adagio—Rondo三章。第一章之前冠有一节悲壮严肃的引子,这一小节,以后又出现了两次:一在破题之后,发展之前;一在复题之末,结论之前。更特殊的是,副句与主句同样以阴调为基础。而在阳调的Adagio之后,Rondo仍以阴调演出。——第一章表现青年的火焰,热烈的冲动;到第二章,情潮似乎安定下来,沐浴在宁静的气氛中,但在第三章泼辣的Rondo内,激情重又抬头。光与暗的对照,似乎象征着悲欢的交替。

全集卷二十七之二:《月光朔拿大》(Sonate quasi una fantasia no.2—in C min.)——朔拿大体制在此不适用了。原应位于第二章的Adagio,占了最重要的第一章。开首便是单调的、冗长的、缠绵无尽的独白,赤裸裸地吐露出凄凉幽怨之情。紧接着的是Allegretto,把前章痛苦的悲吟挤逼成紧张的热情。然后是激昂迫促的Presto,以朔拿大典型的体裁,如古悲剧般作一强有力的结论:心灵的力终于镇服了痛苦。情操控制着全局,充满着诗情与戏剧式的波涛,一步紧似一步[16]

全集卷三十一之二:《D阴调朔拿大》 (Sonate in D min.)——一八○二——○三年间,贝多芬给友人的信中说:“从此我要走上一条新的路。”这支乐曲便可说是证据。音节,形式,风格,全有了新面目,全用着表情更直接的语言。第一章末戏剧式的吟诵体(récitatif),宛如庄重而激昂的歌唱。Adagio尤其美妙,兰兹说:“它令人想起韵文体的神话;受了魅惑的蔷薇,不,不是蔷薇,而是被女巫的魅力催眠的公主……”那是一片天国的平和,柔和黝暗的光明。最后的Allegretto则是泼辣奔放的场面,一个“仲夏夜之梦”,如罗曼罗兰所说。

全集卷五十三:《黎明朔拿大》(Sonate l'Aurore,in C maj.)——黎明这个俗称,和月光曲一样,实在并无确切的根据。也许开始一章里的crescendo,也许rondo之前短短的adagio,——那种曙色初现的气氛,莱茵河上舟子的歌声,约略可以唤起“黎明”底境界。然而可以肯定的是:在此毫无贝多芬悲壮的气质,他仿佛在田野里闲步,悠然欣赏着云影,鸟语,水色,怅惘地出神着。到了Rondo,慵懒的幻梦又转入清明高远之境。罗曼罗兰说这支朔拿大是《第六交响乐》之先声,也是田园曲[17]

全集卷五十七:《热情朔拿大》(Sonate Appassionnata,in F min.)——壮烈的内心的悲剧,石破天惊的火山爆裂,莎士比亚的狂风暴雨式的气息,伟大的征服……在此我们看到了贝多芬最光荣的一次战争。——从一个乐旨上演化出来的两个主题:犷野而强有力的“我”,命令着,威镇着;战栗而怯弱的“我”,哀号着,乞求着。可是它不敢抗争,追随着前者,似乎坚忍地接受了运命(一段阳调的旋律)。然而精力不继,又倾倒了,在苦痛的阴调上忽然停住……再起……再扑……一大段雄壮的“发展”,力底主题重又出现,滔滔滚滚地席卷着弱者,——它也不复中途蹉跌了。随后是英勇的结论(coda)。未了,主题如雷雨一般在辽远的天际消失,神秘的pianissimo。第二章,单纯的Andante,心灵获得须臾的休息,两片巨大的阴影(第一与第三章)中间透露一道美丽的光。然而休战的时间很短,在变体曲之末,一切重又骚乱,吹起终局(Finale-Rondo)的旋风……在此,怯弱的“我”虽仍不时发出悲怆的呼吁,但终于被狂风暴雨(犷野的我)淹没了。最后的结论,无殊一片沸腾的海洋……人变了一颗原子,在吞噬一切的大自然里不复可辨。因为犷野而有力的“我”就代表着原始的自然。在第一章里犹图挣扎的弱小的“我”,此刻被贝多芬交给了原始的“力”。

全集卷八十一之A :《告别朔拿大》(Sonate“Les Adieux” in G maj.)(本曲印行时就刊有告别、留守、重叙这三个标题。所谓告别系指奥太子洛道夫一八○九年五月之远游)——第一乐章全部建筑在Sol-fa-mib——三个音符之上,所有的旋律都从这简单的乐旨出发(这一点加强了全曲情绪之统一);复题之末的结论中,告别(即前述的三音符)更以最初的形式反复出现。——同一主题底演变,代表着同一情操底各种区别:在引子内,“告别”是凄凉的,但是镇静的,不无甘美的意味:在Allegro之初,(第一章开始时为一段迟缓的引子,然后继以Allegro,)它又以击撞抵触的节奏与不和协弦重现:这是匆促的分手。末了,以对白方式再三重复的“告别”几乎合为一体地以diminuento告终。两个朋友最后的扬巾示意,愈离愈远,消失了。——“留守”是短短的一章adagio,彷惶,问询,焦灼,朋友在期待中。然后是Vivacissimamente,热烈轻快的篇章,两个朋友互相投在怀抱里。——自始至终,诗情画意笼罩着乐曲。

全集卷九十:《E阴调朔拿大》(Sonate in E min.)——这是题赠李区诺斯基伯爵的,他不顾家庭的反对,娶了一个女伶。贝多芬自言在这支乐曲内叙述这桩故事。第一章题作“头脑与心的交战”,第二章题作“与爱人的谈话”。故事至此告终,音乐也至此完了。而因为故事以吉庆终场,故音乐亦从阴调开始,以阳调结束。再以乐旨而论,在第一章内的戏剧情调和第二章内恬静的倾诉,也正好与标题相符。诗意左右着乐曲的成分,比《告别朔拿大》更浓厚。

全集卷一○六:《降B调朔拿大》(Sonate in Bb)——贝多芬写这支乐曲时是为了生活所迫;所以一开始便用三个粗野的和弦,展开这首惨痛绝望的诗歌。“发展”部分是头绪万端的复音配合,象征着境遇与心绪的艰窘[18]。发展中间两次运用追逸曲体式(fugato)的作风,好似要寻觅一个有力的方案来解决这堆乱麻。一忽儿是光明,一忽儿是阴影。——随后是又古怪又粗犷的Scherzo,恶梦中的幽灵。——意志底超人的努力,引起了痛苦的反省:这是Adagio Appassionnato,慷慨的陈辞,凄凉的哀吟。三个主题以大变体曲的形式铺叙。当受难者悲痛欲绝之际,一段Largo引进了追逸曲,展开一个场面伟大、经纬错综的“发展”,运用一切对位与轮唱曲(canon)的巧妙,来陈诉心灵的苦恼。接着是一段比较宁静的插曲,预先唱出了《D调弥撒祭乐》内谢神的歌。——最后的结论,宣告患难已经克服,命运又被征服了一次。在贝多芬全部朔拿大中,悲哀的抒情成分,痛苦底反抗的吼声,从没有象在这件作品里表现得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