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切事物和对于他自己的憎厌,把他卷入一五二七年在翡冷翠爆发的革命漩涡中。
米开朗琪罗在政治方面的思想,素来亦是同样的犹豫不决,他的一生,他的艺术老是受这种精神状态底磨难。他永远不能使他个人的情操和他所受的梅迭西斯底恩德相妥协。而且这个强项的天才在行动上一向是胆怯的;他不敢冒险和人世底权威者在政治的与宗教的立场上斗争。他的书信即显出他老是为了自己与为了家族在担忧,怕会干犯什么,万一他对于任何专制的行为说出了什么冒昧的批评[114],他立刻加以否认。他时时刻刻写信给他的家族,嘱咐他们留神,一遇警变马上要逃:
“要象疫疠盛行的时代那样,在最先逃的一群中逃……生命较财产更价值……安分守己,不要树立敌人,除了上帝以外不要相信任何人,并且对于无论何人不要说好也不要说坏,因为事情底结局是不可知的;只顾经营你的事业……什么事也不要参加。[115]”
他的弟兄和朋友都嘲笑他的不安,把他当作疯子看待[116]。
“你不要嘲笑我”,米开朗琪罗悲哀地答道,“一个人不应该嘲笑任何人。”[117]
实在,他永远的心惊胆战并无可笑之处。我们应该可怜他的病态的神经,它们老是使他成为恐怖底玩具;他虽然一直在和恐怖战斗,但他从不能征服它。危险临到时,他的第一个动作是逃避,但经过一番磨难之后,他反而更要强制他的肉体与精神去忍受危险。况他比别人更有理由可以恐惧,因为他更聪明,而他的悲观成分亦只使他对于意大利底厄运预料得更明白。——但要他那种天性怯弱的人去参与翡冷翠底革命运动,真需要一种绝望底激动,揭穿他的灵魂底底蕴的狂乱才会可能呢。
这颗灵魂,虽然那么富于反省,深自藏纳,却是充满着热烈的共和思想。这种境地,他在热情激动或信托友人的时候,会在激烈的言辞中流露出来——特别是他以后和朋友Luigi del Riccio,Antonio Petreo和Donato Giannotti诸人的谈话,为Giannotti在他的《关于但丁神曲的对语》中所引述的[118]。朋友们觉得奇怪,为何但丁把Brutus与Cassius放在地狱中最后的一层,而把César倒放在他们之上(意即受罪更重)。当友人问起米开朗琪罗时,他替刺杀暴君的武士辩护道[119]:
“如果你们仔细去读首段的诗篇,你们将看到但丁十分明白暴君底性质,他也知道暴君所犯的罪恶是神人共殛的罪恶。他把暴君们归入‘凌虐同胞’的一类,罚入第七层地狱,沉入鼎沸的腥血之中。……既然但丁承认这点,那么说他不承认César是他母国底暴君而Brutus与Cassius是正当地诛戮自是不可能了;因为杀掉一个暴君不是杀了一个人而是杀了一头人面的野兽。一切暴君丧失了人所共有的同类之爱,他们已丧失了人性:故他们已非人类而是兽类了。他们的没有同类之爱是昭然若揭的:否则,他们决不至掠人所有以为己有,决不至蹂躏人民而为暴君。……因此,诛戮一暴君的人不是乱臣贼子亦是明显的事,既然他并不杀人,乃是杀了一头野兽。由是,杀掉César的Brutus与Cassius并不犯罪。第一,因为他们杀掉一个为一切罗马人所欲依照法律而杀掉的人。第二,因为他们并不杀了一个人,而是杀了一头野兽。”[120]
因此,罗马被西班牙王Charles-Quint攻陷[121]与梅迭西斯宗室被逐[122]的消息传到翡冷翠,激醒了当地人民底国家意识与共和观念以至揭竿起义的时候,米开朗琪罗便是翡冷翠革命党底前锋之一。即是那个平时教他的家族避免政治为避免疫疠一般的人,兴奋狂热到什么也不怕的程度。他便留在那革命与疫疠底中心区翡冷翠。他的兄弟Buonarroto染疫而亡,死在他的臂抱中[123]。一五二八年十月,他参加守城会议。一五二九年正月十日,他被任为防守工程的督造者。四月六日他被任(任期一年)为翡冷翠卫戍总督。六月,他到比士、亚莱查、列何纳等处视察城堡。七八两月中,他被派到法拉尔地方去考察那著名的防御,并和防御工程专家,当地的大公讨论一切。
米开朗琪罗认为翡冷翠防御工程中最重要的是San Miniato山岗;他决定在上面建筑炮垒。但——不知何故——他和翡冷翠长官Capponi发生冲突,以至后者要使米开朗琪罗离开翡冷翠[124]。米开朗琪罗疑惑Capponi与梅迭西斯党人有意要把他撵走使他不能守城,他便住在San Miniato不动弹了。可是他的病态的猜疑更煽动了这被围之城中底流言,而这一次的流言却并非是没有根据的。站在嫌疑地位的Capponi被撤职了,由Francesco Carducci继任长官:同时又任命不稳的Malatesta Baglioni为翡冷翠守军统领(以后把翡冷翠城向教皇乞降的便是他)。米开朗琪罗预感到灾祸将临;把他的惶虑告诉了执政官,“而长官Carducci非但不感谢他,反而辱骂了他一顿;责备他永远猜疑,胆怯。”[125]Malatesta呈请把米开朗琪罗解职:具有这种性格的他,为要摆脱一个危险的敌人起见,是什么都不顾虑的;而且他那时是翡冷翠的大元帅,在当地自是声势赫赫的了。米开朗琪罗以为自己处在危险中了;他写道:
“可是我早已准备毫不畏惧地等待战争底结局。但九月二十一日星期二清晨,一个人到我炮垒里来附着耳朵告诉我,说我如果要逃生,那么我不能再留在翡冷翠。他和我一同到了我的家里和我一起用餐,他替我张罗马匹直到目送我出了翡冷翠城,他才离开我。”[126]
Varchi更补充这一段故事说“米开朗琪罗在三件衬衣中缝了一二,○○○金币在内,而他逃出翡冷翠时并非没有困难,他和Rinaldo Corsini和他的学生Antonio Mini从防卫最松的正义门中逃出。”
数日后,米开朗琪罗说:
“究竟是神在指使我抑是魔鬼在作弄我,我不明白。”
他惯有的恐怖毕竟是虚妄的。可是他在路过Castelnuovo时,对前长官Capponi说了一番惊心动魄的话,把他的遭遇和预测叙述得那么骇人,以至这老人竟于数日之后惊悸致死[127]。可见他那时正处在如何可怕的境界。
九月二十三日,米开朗琪罗到法拉尔地方。在狂乱中,他拒绝了当地大公底邀请,不愿住到他的宫堡中去,他继续逃。九月二十五日,他到佛尼市。当地底诸侯得悉之下,立刻派了两个使者去见他,招待他;但又是惭愧又是犷野,他拒绝了,远避在Giudecca。他还自以为躲避得不够远。他要逃亡到法国去。他到佛尼市底当天,就写了一封急切的信,给代法王法朗梭阿一世在意大利代办艺术品的朋友Battista della Palla:
“Battista,至亲爱的朋友,我离开了翡冷翠要到法国去;到了佛尼市,我询问路径:人家说必得要经过德国底境界,这于我是危险而艰难的路。你还有意到法国去么?……请你告诉我,请你告诉我你要我在何处等你,我们可以同走……我请求你,收到此信后给我一个答复,愈快愈好,因为我去法之念甚急,万一你已无意去,那末也请告知,以便我以任何代价单独前往……”[128]
驻佛尼市法国大使急急写信给法朗梭阿一世和蒙莫朗西元帅,促他们乘机把米开朗琪罗邀到法国宫廷中去留住他。法王立刻向米开朗琪罗致意,愿致送他一笔年俸一座房屋。但信札往还自然要费去若干时日,当法朗梭阿一世底复信到时,米开朗琪罗已经回到翡冷翠去了。
疯狂底热度退尽了,在Guidecca静寂的居留中,他仅有闲暇为他的恐怖暗自惭愧。他的逃亡,在翡冷翠喧传一时,九月三十日,翡冷翠执政官下令一切逃亡的人如于十月七日前不回来,将处以叛逆罪。在固定的那天,一切逃亡者果被宣布为叛逆,财产亦概行籍没。然而米开朗琪罗底名字还没有列入那张表;执政官给他一个最后的期限,驻法拉尔底翡冷翠大使Galeotto Giugni通知翡冷翠共和邦,说米开朗琪罗得悉命令的时候太晚了,如果人家能够宽赦他,他准备回来。执政官答应原宥米开朗琪罗;他又托斫石匠Bastiano di Francesco把一张居留许可证带到佛尼市交给米开朗琪罗,同时转交给他十封朋友的信,都是要求他回去的[129]。在这些信中,宽宏的Battista della Palla尤其表示出爱国的热忱:
“你一切的朋友,不分派别地,毫无犹豫地,异口同声地渴望你回来,为保留你的生命,你的母国,你的朋友,你的财产与你的荣誉,为享受这一个你曾热烈地希望的新时代。”
他相信翡冷翠重新临到了黄金时代,他满以为光明的前途得胜了。——实际上,这可怜人在梅迭西斯宗族重新上台之后却是反动势力底第一批牺牲者中的一个。
他的一番说话把米开朗琪罗底意念决定了。幸他回来了,——很慢地;因为到Lucques地方去迎接他的Battista della Palla等了他好久,以至开始绝望了[130]。十一月二十日,米开朗琪罗终于回到了翡冷翠[131]。二十三日,他的判罪状由执政官撤消了但予以三年不得出席大会议的处分[132]。
从此,米开朗琪罗勇敢地尽他的职守,直至终局。他重新去就San Miniato底原职,在那里敌人们已轰炸了一个月了;他把山岗重新筑固,发明新的武器,把棉花与被褥覆蔽着钟楼,这样,那著名的建筑物才得免于难[133]。人们所得到的他在围城中的最后的活动,是一五三○年二月二十二日底消息,说他爬在大寺底圆顶上,窥测敌人底行动和视察穹窿底情状。
可是预料的灾祸毕竟临到了。一五三○年八月二日,Malatesta Baglioni反叛了。十二日,翡冷翠投降了,城市交给了教皇底使者Baccio Valori。于是杀戮开始了。最初几天,什么也阻不了战胜者底报复行为;米开朗琪罗底最好的友人们——Battista della Palla ——最先被杀。据说,米开朗琪罗藏在San Niccolò-oltr' Arno钟楼里。他确有恐惧底理由:谣言说他曾欲毁掉梅迭西斯宫邸。但克莱芒七世一些没有丧失对于他的感情。据Sébastien del Piombo说,教皇知道了米开朗琪罗在围城时的情形后,表示非常不快;但他只耸耸肩说:“米开朗琪罗不该如此;我从没伤害过他。”[134]当最初的怒气消降的时候,克莱芒立刻写信到翡冷翠,他命人寻访米开朗琪罗,并言如他仍愿继续为梅迭西斯墓工作,他将受到他应受的待遇[135]。
米开朗琪罗从隐避中出来,重新为他所抗拒的人们底光荣而工作。可怜的人所做的事情还不止此呢:他为Baccio Valori那个为教皇做坏事的工具,和杀掉米氏底好友Battista della Palla那凶手,雕塑《抽箭的阿波罗像》[136]。不久,他更进一步,竟至否认那些流戍者,曾经是他的朋友[137]。一个伟大的人物底可哀的弱点,逼得他卑怯地在物质的暴力前面低首,为的要使他的艺术梦得以保全。他的所以把他的暮年整个地献在为使徒比哀尔建造一座超人的纪念物上面实非无故:因他和比哀尔一样,曾多少次听到鸡鸣而痛哭。
被逼着说谎,不得不去谄媚一个Valori,颂赞洛朗查和于尔朋大公,他的痛苦与羞愧同时迸发。他全身投入工作中,他把一切虚无底狂乱发泄在工作中[138]。他全非在雕塑梅迭西斯宗室像,而是在雕塑他的绝望底像。当人家和他提及他的洛朗与于里安底肖像并不肖似时,他美妙地答道:“千年后谁还能看出肖似不肖似?”一个,他雕作“行动”;另一个,雕作“思想”;台座上的许多像仿佛是两座主像底注释,——《日》与《夜》,《晨》与《暮》,——说出一切生之苦恼与憎厌。这些人类痛苦底不朽的象征在一五三一年完成了[139]。无上的讥讽啊!可没有一个人懂得。Giovanni Strozzi看到这可惊的《夜》时,写了下列一首诗:
“夜,为你所看到妩媚地睡着的夜,却是由一个天使在这块岩石中雕成的;她睡着,故她生存着。如你不信,使她醒来罢,她将与你说话。”
米开朗琪罗答道:
“睡眠是甜蜜的。成为顽石更是幸福,只要世上还有罪恶与耻辱的时候。不见不闻,无知无觉,于我是最大的欢乐:因此,不要惊醒我,啊!讲得轻些罢!”[140]
在另一首诗中他又说:“人们只能在天上睡眠,既然多少人底幸福只有一个人能体会到! ”而屈服的翡冷翠来呼应他的呻吟了[141]:
“在你圣洁的思想中不要惶惑。相信把我从你那里剥夺了的人不会长久享受他的罪恶的,因为他中心惴惴,不能无惧。些须的欢乐,对于爱人们是一种丰满的享乐,会把他们的欲念熄灭,不若苦难会因了希望而使欲愿增长。”[142]
在此,我们应得想一想当罗马被掠与翡冷翠陷落时的心灵状态:理智底破产与崩溃。许多人底精神从此便堕入哀苦的深渊中,一蹶不振。
Sébastien del Piombo变成一个享乐的怀疑主义者:
“我到了这个地步:宇宙可以崩裂,我可以不注意,我笑一切……我觉得已非罗马被掠前的我,我不复能回复我的本来了。”[143]
米开朗琪罗想自杀。
“如果可以自杀,那么,对于一个满怀信仰而过着奴隶般的悲惨生活的人,最应该给他这种权利了。”[144]
他的精神正在动乱。一五三一年六月他病了。克莱芒七世竭力抚慰他,可是徒然。他令他的秘书和Sébastien del Piombo转劝他不要劳作过度,勉力节制,不时出去散步,不要把自己压制得如罪人一般[145]。一五三一年秋,人们担忧他的生命危险。他的一个友人写信给Valori道:“米开朗琪罗衰弱瘦瘠了。我最近和Bugiardini与Antonio Mini谈过:我们一致认为如果人家不认真看护他,他将活不了多久。他工作太过,吃得太少太坏,睡的更少。一年以来,他老是为头痛与心病侵蚀着。”[146]——克莱芒七世认真地不安起来:一五三一年十一月二十一日,他下令禁止米开朗琪罗在于勒二世陵墓与梅迭西斯墓之外更做其他的工作,否则将驱逐出教,他以为如此方能调养他的身体,“使他活得更长久,以发扬罗马,他的宗族与他自己的光荣。”
他保护他,不使他受Valori和一般乞求艺术品的富丐们底纠缠,因为他们老是要求米开朗琪罗替他们做新的工作。他和他说:“人家向你要求一张画时,你应当把你的笔系在脚下,在地上划四条痕迹,说:‘画完成了。’”[147]当于勒二世底承继人对于米开朗琪罗实施恫吓时,他又出面调解[148]。一五三二年,米开朗琪罗和他们签了第四张关于于勒陵墓的契约:米开朗琪罗承应重新作一个极小的陵墓[149],于三年中完成,费用全归他个人负担,还须付出二○○○金币以偿还他以前收受于勒二世及其后人底钱。Sébastien del Piombo写信给米开朗琪罗说:“只要在作品中令人闻到你的一些气息就够。”[150]——悲哀的条件,既然他所签的约是证实他的大计划底破产,而他还须出这一笔钱!可是年复一年,米开朗琪罗在他每件绝望的作品中所证实的,确是他的生命底破产,整个“人生”底破产。
在于勒二世底陵墓计划破产之后,梅迭西斯墓底计划亦接着解体了,一五三四年九月二十五日,克莱芒七世驾崩。那时,米开朗琪罗由于极大的幸运,竟不在翡冷翠城内。长久以来,他在翡冷翠度着惶虑不安的生活;因为亚历山大·特·梅迭西斯大公恨他。不是因为他对于教皇的尊敬[151],他早已遣人杀害他了。自从米开朗琪罗拒绝为翡冷翠建造一座威临全城的要塞之后,大公对他的怨恨更深了:——可是对于米开朗琪罗这么胆怯的人,这举动确是一桩勇敢的举动,表示他对于母国底伟大的热爱;因为建造一座威临全城的要塞这件事,是证实翡冷翠对于梅迭西斯底屈服啊!——自那时起,米开朗琪罗已准备听受大公方面底任何处置,而在克莱芒七世死后,他的生命,亦只是靠偶然的福,那时他竟住在翡冷翠城外[152]。从此他不复再回到翡冷翠去了。他永远和它诀别了。——梅迭西斯底家庙算是完了,它永没完成。我们今日所谓的梅迭西斯墓,和米开朗琪罗所幻想的,只有若干细微的关系而已。它仅仅遗下壁上装饰底轮廓。不独米开朗琪罗没有完成预算中的雕像[153]和绘画[154]底半数;且当他的学生们以后要重新觅得他的思想底痕迹而加以补充的时候,他连自己也不能说出它们当初的情况了[155]:是这样地放弃了他一切的计划,他一切都遗忘了。
一五三四年九月二十三日米开朗琪罗重到罗马,在那里一直逗留到死[156]。他离开罗马已二十一年了。在这二十一年中,他做了于勒二世墓上底三座未完成的雕像,梅迭西斯墓上底七座未完成的雕像,洛朗查堂底未完成的穿堂,圣·玛丽·特拉·米纳佛寺底未完成的《基督像》,为Baccio Valori作的未完成的《阿波罗像》。他在他的艺术与故国中丧失了他的健康,他的精力和他的信心。他失掉了他最爱的一个兄弟[157]。他失掉了他极孝的父亲[158]。他写了两首纪念两人的诗,和他其余的一样亦是未完之作,可是充满了痛苦与死的憧憬底热情:
“……上天把你从我们的苦难中拯救出去了。可怜我罢,我这如死一般生存着的人!……你是死在死中,你变为神明了;你不复惧怕生存与欲愿底变化:(我写到此怎能不艳羡呢?……)运命与时间原只能赐予我们不可靠的欢乐与切实的忧患,但它们不敢跨入你们的国土。没有一些云翳会使你们的光明阴暗;以后的时间不再对你们有何强暴的行为了,‘必需’与‘偶然’不再役使你们了。黑夜不会熄灭你们的光华;白日不论它如何强烈也绝不会使光华增强……我亲爱的父亲,由于你的死,我学习了死……死,并不如人家所信的那般坏,因为这是人生底末日,亦是到另一世界去皈依神明的第一日,永恒的第一日。在那里,我希望,我相信我能靠了神底恩宠而重新见到你,如果我的理智把我冰冷的心从尘土底纠葛中解放出来,如果象一切德性般,我的理智能在天上增长父子间的至高的爱话。”[159]
人世间更无足以羁留他的东西了:艺术,雄心,温情,任何种的希冀都不能使他依恋了。他六十岁,他的生命似乎已经完了。他孤独着,他不复相信他的作品了;他对于“死”患着相思病,他热望终于能逃避“生存与欲念底变化”“时间底暴行”和“必须与偶然的专制”。
“可怜!可怜!我被已经消逝的我的日子欺罔了……我等待太久了……时间飞逝而我老了。我不复能在死者身旁忏悔与反省了……我哭泣也徒然……没有一件不幸可与失掉的时间相比的了……
“可怜!可怜!当我回顾我的已往时,我找不到一天是属于我的!虚妄的希冀与欲念,——我此刻是认识了,——把我羁绊着,使我哭,爱,激动,叹息,——(因为没有一件致命的情感为我所不识得,)——远离了真理……
“可怜!可怜!我去,而不知去何处;我害怕……如我没有错误的话,——(啊!请神使我错误了罢! )——我看到,主啊,我看到,认识善而竟作了恶的我,是犯了如何永恒的罪啊!而我只知希望……”[160]
【注释】
[1]米开朗琪罗欢喜说他的天才是由于他的故乡底“飘逸的空气”所赐。
[2]他的名字叫做Lodovico di Lionarao Buonarroti Simoni——他们一家真正的姓字是Simonio。
[3]Francesca ii Neri di Miniato del Sera。
[4]父亲在一四八五年续娶Lucrezia Ubaldini,她死于一四九七年。
[5]Lionardo生于一四七三年,Buonarroto生于一四七七年,Giovan Smone生于一四七九,Sigismondo生于一四八一年,Lionardo做了教士。因此米开朗琪罗成为长子了。
[6]据Condivi记载。
[7]实在,一个那样大的艺术家曾对他的学生嫉妒是很难令人置信的。我不信这是米开朗琪罗离开奇朗大育的原因。他到暮年还保存着对于他的第一个老师的尊敬。
[8]这个学校由陶拏丹罗底学生Bertoldo所主持。
[9]此像现存翡冷翠。《微笑的牧神面具》一作,亦是同时代的,它引起洛朗·特·梅迭西斯对于米开朗琪罗的友谊。《梯旁的圣母》亦是那时所作的浮雕。
[10]一四九一年事。
[11]那时的学者Pic de la Mirandole和Politien等都表示屈服于萨伏那洛尔底教义。不久之后,他们都死了(一四九四)。Politien遗言死后要葬在陶米尼派底圣·玛克寺中——即萨伏那洛尔底寺院。——Pic de la Mirandole死时特地穿着陶米尼派教士底衣装。
[12]一四九一年事。
[13]洛朗·特·梅迭西斯死于一四九二年四月八日;他的儿子比哀尔承袭了他的爵位。米开朗琪罗离开了爵邸,回到父亲那里,若干时内没有事做。以后,比哀尔又教他去任事,委托他选购浮雕与凹雕的细石。于是他雕成巨大的白石像《力士》,最初放在Strozzi宫中,一五二九年被法兰西王法朗梭阿一世购藏于枫丹白露(Fontainebleau),但在十七世纪时便不见了。放在San Spirito修院的十字架木雕亦是此时之作,为这件作品,米开朗琪罗用尸身研究解剖学,研究得那么用功,以致病倒了(一四九四)。
[14]据Condivi底记载:米开朗琪罗于一四九四年十月逃亡。一个月之后,比哀尔·特·梅迭西斯因为群众反叛也逃跑了;平民政府便在翡冷翠建立,萨伏那洛尔力予赞助,预言翡冷翠将使全世界都变成共和国。但这共和国将承认一个国王,便是耶稣-基督。
[15]在那里他住在高贵的Giovanni Francesco Aldovrandi家里作客。在和蒲洛涅警察当局发生数次的纠葛中,都得到他的不少帮助。这时候他雕了几座宗教神像,但全无宗教意味,只是骄傲的力底表现而已。
[16]米开朗琪罗于一四九六年六月到罗马。《醉的酒神》《垂死的Adonis》与《爱神像》都是一四九七年底作品。
[17]时在一四九八年五月二十三日。
[18]据米开朗琪罗与Condivi的谈话,可见他所雕的圣母所以那么年青,所以和陶拏丹罗·鲍梯却梨辈底圣母绝然不同是另有一种骑士式的神秘主义为背景的。
[19]见他父亲给他的信——一五○○年十二月十九日。
[20]见他给父亲的信——一五○九年春。
[21]见他给父亲的信——一五二一年。
[22]一五○一年八月。——几个月之前,他和Francesco Piccolonini大主教签订合同,承应为西哀纳寺塑造装饰用的雕像。这件工作他始终没有做,他一生常常如此而内疚。
[23]据伐萨利记载。
[24]这个像在他的工作室内时,一个雕塑家想使外面的光线更适宜于这件作品,米开朗琪罗和他说:“不必你辛苦,重要的是直接受到阳光。”
[25]委员会讨论此事的会议录还保存着。迄一八七三年为止,大卫像留在当时米开朗琪罗所指定的地位,在诸侯宫邸前面。以后,人们把它移到翡冷翠美术学士院底一个特别的园亭中,因为那时代这像已被风雨侵蚀到令人耽忧的程度。翡冷翠艺术协会同时提议作一个白石的摹本放在诸侯宫邸前底原位上。
[26]这一段记载,完全根据当时的历史,详见Pietro di Marco Parenti著《翡冷翠史》。
[27]大卫底圣洁的裸体使翡冷翠人大感局促。一五四五年,人们指责《最后之审判》中的猥亵(因为其中全是裸体的人物)时,写信给他道:“仿效翡冷翠人底谦恭罢,把他们身体上可羞的部分用金叶遮掩起来。”
[28]这是隐指莱渥那没有完成的Francesco Sforza大公底雕像。
[29]一个同时代人底记录。
[30]这战役是翡冷翠人打败米兰人的一仗。这个题目是故意使莱渥那难堪的,因为他在米兰有那么多的朋友与保护人。
[31]亦名《比士之役》。
[32]米开朗琪罗底图稿于一五○五年画到壁上,到了一五一二年梅迭西斯卷土重来时的暴乱中便毁掉了。这件作品只有从零星的摹本中可以窥一斑。——至于莱渥那底一幅,莱渥那自己已够把它毁灭了。他为求技巧完美起见,试用一种油膏,但不能持久;那幅画后来因他灰心而丢弃,到一五五○年时已不存在了。米开朗琪罗这时代(一五○一——一五○五)底作品,尚有《圣母》《小耶稣》二座浮雕,现存伦敦王家美术院翁冷翠Bargello博物馆;——《勃吕勃之圣母》,一五○六年时被弗拉芒商人购去;——还有现存Uffizi博物馆的《圣家庭》那幅大水胶画,是米氏最经意最美之作。他的清教徒式的严肃,他的英雄的调子,和莱渥那底懒散肉感的艺术极端相反。
[33]据Condivi记载。
[34]至少是勃拉芒德有此决心。至于拉斐尔,他和勃拉芒德交情太密了,不得不和他取一致行动,但说拉斐尔个人反对米开朗琪罗却并无实据。只是米开朗琪罗确言他也加入阴谋:“我和教皇于勒所发生的争执全是勃拉芒德与拉斐尔嫉妒的结果:他们设法要压倒我;实在,拉斐尔也是主动的人,因为他在艺术上所知道的,都是从我这里学去的。”(一五四二年十月米氏给一个不可考的人的信)
[35]Condivi,因为他对于米开朗琪罗的盲目的友谊,也猜疑着说:“勃拉芒德被逼着去损害米开朗琪罗,第一是因为嫉妒,第二是因为他怕米开朗琪罗对他的判断,他是知道他的过失的人。大家知道,勃拉芒德极爱享乐,挥霍无度。不论他在教皇那边的薪给是如何高,他总不够化,于是他设法在工程方面舞弊,用劣等的材料筑墙,于坚固方面是不够的。这情形,大家可以在他所主持的圣比哀尔建筑中鉴别出来……近来好些地方都在重修,因为已在下沉或将要下沉。”
[36]“当教皇转变了念头,而运货船仍从加拉勒地方把石块运到时,我不得不自己来付钱。同时我从翡冷翠雇来的斫石匠们也到了罗马;正当我在教皇支配给我的屋子中安排他们的住处与用具时,我的钱化完了,我处于极大的窘境中。……”(一五四二年十月的信——上页注一已经引用过的)
[37]一五○六年四月十七日。
[38]这一切叙述都是引用上述的一五四二年十月一信原文。
[39]有人把这首十四行诗认为是一五一一年作的,但我仍以为放在这个时期较为适当。
[40]“枯索的树”隐喻于勒二世系族底旗号上的图案。
[41]“这还不是使我动身的唯一的原因;还有别的事情,为我不愿讲述的。此刻只须说我想如果我留在罗马,这城将成为我的坟墓,而不是教皇底坟墓了。这是我突然离开的主因。”
[42]一五○六年四月十八日。
[43]见一五四二年十月信。
[44]同前。
[45]一五○六年八月终。
[46]Condivi记载——一五○四年,米开朗琪罗已有到土耳其去的念头。一五一九年,他和Andrinople诸侯来往,他要他去替他作画。
[47]Condivi记载。
[48]一五○七年二月八日给他父亲的信。
[49]一五○七年十一月十日给他兄弟的信。
[50]这至少是Condivi底意见。但我们应得注意在米开朗琪罗没有逃到蒲洛涅之前,要他作西施庭壁画的问题已经提起过了,那时节勃拉芒德对于这计划并未见得欢欣,因为他正设法要他离开罗马。(一五○六年五月Pietro Rosselli致米开朗琪罗书)
[51]在一五○八年四月至九月中间,拉斐尔画成了所谓“诸侯厅”中的壁画。其中有《雅典学派》《圣体争辩》等诸名作。
[52]见伐萨利记载。
[53]在米开朗琪罗一五一○年致父亲书中,他曾提及他的助手,什么也不能做的话,“只要人家去服侍他……当然我不能管这些!我自己已感到帮助的人不够!他使我受苦如一头畜生。”
[54]一五○九年正月二十七日致他的父亲书。
[55]致他的父亲书(一五○九——一五一二年间)。
[56]Giovan Simone对他的父亲横施暴行。米开朗琪罗写信给他的父亲说:“在你的信中我知道一切和Simnone底行为。十年以来,我不曾有过比这更坏的消息。……如果我能够,即在收到信的那天,我将跨上马,把一切都整顿好了。但我既然不能如此做,我便写信给他。但如果他不改性,如果他拿掉家里的一支牙签,如果他做任何你所厌恶的事情,请你告诉我,我将向教皇请假,我将回来。”(一五○九年春)
[57]这封信底日期有人说是一五○九年春,有人说是一五○八年七月。注意这时候Giovan Simone已是三十岁的人了,米开朗琪罗只长他四岁。
[58]一五○九年十月十七日致Gismondo书。
[59]一五一三年七月三十日致Buonarroto书。
[60]一五一二年八月信。
[61]关于米开朗琪罗底作品在另书解释了,此处不赘。
[62]伐萨利记载。
[63]诗集卷九。这首以诙谑情调写的诗是一五一○年七月作的。
[64]Henry Thode在他的Michelangelo und das Ende der Renaissance,1902,Berlin中提出这一点,把米氏的性格看得很准确。
[65]“……既然吾主把人死后的肉体交给灵魂去受永久的平和或苦难,我祈求他把我的肉体——虽然它是丑的,不论在天上地下——留在你的旁边;因为一颗爱的心至少和一个美的脸庞有同等价值……”(诗集卷一百零九第十二首)“上天似乎正因为我在美丽的眼中变得这么丑而发怒。”(诗集卷一百零九第九十三首)
[66]米开朗琪罗全部诗集底第一次付印是在一六二三年,由他的侄孙在翡冷翠发刊的。这一部版本错讹极多。一八六三年, Cesare Guasti在翡冷翠发刊第一部差不多是正确的版本。但唯一完全的科学的版本,当推Dr.Karl Frey于一八九七年在柏林刊行的一部。本书所申引依据的。亦以此本为准。
[67]在同一页纸上画有人与马的交战图。
[68]诗集卷二。
[69]诗集卷五。
[70]诗集卷六。
[71]诗集卷七。
[72]据Frey氏意见,此诗是一五三一——三二年之作,但我认为是早年之作。
[73]诗集卷三十六。
[74]诗集卷十三。另一首著名的情诗,由作曲家Bartolommeo Tromboncino于一五一八年前谱成音乐的,亦是同时期之作,“我的宝贝,如果我不能求你的援助,如果我没有了你,我如何能有生活的勇气?呻吟着,哭泣着,叹息着。我可怜的心跟踪着你,夫人,并且向你表显我不久将要临到的死,和我所受的苦难。但离别永不能使我忘掉我对你的忠诚,我让我的心和你在一起:我的心已不复是我的了。”(诗集卷十一)
[75]诗集卷二十二。
[76]诗集卷一百零九第三十五首。试把这些爱情与痛苦几乎是同义字的情诗,和肉感的,充满着青春之气的拉斐尔底十四行诗(写在《圣体争辩》图稿反面的)作一比较。
[77]于勒二世死于一五一三年二月二十一日,正当西施庭天顶画落成后三个月半。
[78]契约订于一五一三年三月六日。——这新计划较原来的计划更可惊,共计巨像三十二座。
[79]在这时期内,米开朗琪罗似乎只接受一件工作——米纳佛《基督像》。
[80]摩西像是在预定计划内树在于勒二世陵墓第一层上的六座巨像之一。直到一五四五年,米开朗琪罗还在做这件作品。
[81]奴隶像共有二座,米开朗琪罗一五一三年之作,一五四六年时他赠与Roberto Strozzi,那是一个翡冷翠底共和党人,那时正逃亡在法国,奴隶像即由他转赠给法兰西王法朗梭阿一世,今存卢佛美术悺。
[82]他对于米开朗琪罗并非没有温情的表示;但米开朗琪罗使他害怕。他觉得和他一起非常局促。Sébastien del Piombo在写给米氏的信中说:“当教皇讲起你时,仿佛在讲他的一个兄弟;他差不多眼里满含着泪水。他和我说你们是一起教养长大的(米氏幼年在梅迭西斯学校中的事情已见前文叙述),而他不承认认识你爱你,但你要知道你使一切的人害怕,甚至教皇也如此。”(一五二○年十月二十七日)在雷翁十世底宫廷中,人们时常把米开朗琪罗作为取笑的资料。他写给拉斐尔底保护人Bibbiena大主教的一封信,措词失当,使他的敌人们引为大乐。Sébastien和米氏说:“在宫中人家只在谈论你的信;它使大家发笑。”(一五二○年七月三日书)
[83]勃拉芒德死于一五一四年。拉斐尔受命为重建圣比哀尔寺的总监。
[84]“我要把这个教堂底屋面,造成为全意大利底建筑与雕塑取法的镜子。教皇与大主教(于勒·特·梅迭西斯,即未来的教皇克莱芒七世)必须从速决定到底要不要我做,是或否。如果他们要我做,那么应当签订一张合同……Messer Domenico,关于他们的主意,请你给我一个切实的答复,这将是我的欢乐中最大的欢乐。”(一五一七年七月致Domenico Buoninsegni书)一五一八年正月十九日,教皇与他签了约,米开朗琪罗应允在八年中交出作品。
[85]一五一八年二月二日,大主教于勒·特·梅迭西斯致书米开朗琪罗,有云:“我们疑惑你莫非为了私人的利益袒护加拉尔石厂而不愿用比德拉桑太底白石……我们告诉你,不必任何解释,圣下的旨意要完全采用比德拉桑太底石块,任何其他的都不要……如果你不这么做,将是故意违反圣下与我们底意愿,我们将极有理由地对你表示严重的愤怒……因此,把这种固执从你头脑里驱逐出去罢。”
[86]“我一直跑到日内地方去寻觅船只……加拉尔人买通了所有的船主人……我不得不往比士去。……”(见一五一八年四月二日米开朗琪罗致于尔白诺书)“我在比士租的船永远没有来。我想人家又把我作弄了:这是我一切事情上的命运!喔,我离开加拉尔的那一天那一时刻真应诅咒啊!这是我的失败底原因……”(一五一八年四月十八日书)
[87]一五一八年四月十八日书。——几个月之后:“山坡十分峭险,而工人们都是蠢极的;得忍耐着!应得要克服高山,教育人民……”(一五一八年九月致斐里加耶书)
[88]指米纳佛《基督像》与于勒二世底陵墓。
[89]一五一八年十二月二十一日致阿昂大主教书。——四个仅仅动工的巨像,预备安放在于勒二世墓上的奴隶像似乎是这一期底作品。
[90]一五二○年书信。
[91]米开朗琪罗把完成这座基督像的工作交付给他蠢笨的学生于尔白诺,他把它弄坏了。(见一五二一年九月六日Sébastien del Piombo致米开朗琪罗书)罗马底雕塑家Frizzi胡乱把它修葺了。这一切忧患并没阻止米开朗琪罗在已往把他磨折不堪的工作上不更加上新的工作。一五一九年十月二十日,他为翡冷翠学院签具公函致雷翁十世,要求把留在拉伐纳后但丁遗物运回翡冷翠,他自己提议“为神圣的诗人建造一个纪念像。”
[92]一五二○年四月六日。
[93]指《胜利像》。
[94]一五二六年,米开朗琪罗必得每星期写信给他。
[95]Sébastien del Piombo在致米开朗琪罗的信中写道:“他崇拜你所做的一切;他把他所有的爱来爱你的作品。他讲起你时那么慈祥恺恻,一个父亲也不会对他的儿子有如此的好感。”(一五三一年四月二十九日)——“如果你愿到罗马来,你要做什么便可做什么,大公或王……你在这教皇治下有你的名分,你可以作主人,你可以随心所欲。”(一五三一年十二月五日)
[96]见米开朗琪罗致侄儿Lionardo书。(一五四八年)
[97]工程在一五二一年三月便开始了,但到于勒·特·梅迭西斯大主教登极为教皇时起才积极进行。这是一五二三年十一月十九日的事,从此是教皇克莱芒七世了(Clément VII)。最初的计划包含四座坟墓:Laurent le Magnifique底,他的兄弟于里安底,他的儿子底和他的孙子底。一五二四年,克莱芒七世又决定加入雷翁十世底棺椁和他自己底。同时,米氏被任主持圣洛朗图书馆底建筑事宜。
[98]这里是指法朗梭阿教派。(见一五二四年正月二日Fattucci以教皇名义给米开朗琪罗书)
[99]一五二四年三月。
[100]一五二五年四月十九日,米开朗琪罗致教皇管事Giovanni Spina书。
[101]一五二五年十月二十四日米氏致Fattucci书。
[102]一五二四年三月二十二日Fattucci致米氏书。
[103]一五二四年三月二十四日Lionardo Sellajo致米氏书。
[104]一五二四年米氏致教皇管事Giovanni Spina书。
[105]一五二五年八月二十九日米氏致前人书。
[106]一五二五年十月二十四日米氏致Fattucci书。
[107]一五二五年十二月二十三日Pier Paolo Marzi以克莱芒七世名义致米氏书。
[108]一五二五年十月至十二月间书信。
[109]一五二六年六月十七日米氏致Fattucci书。
[110]此信有人认为是一五二一年左右的,有人认为是一五一六年左右的。
[111]一五二三年六月书信。
[112]一五二六年六月十七日米氏致Fattucci书。
[113]同一封信内,说一座像已开始了,还有其他棺龛旁边的四座象征的人像与圣母像亦已动工。
[114]一五一二年九月书信中说及他批评梅迭西斯底联盟者,帝国军队劫掠伯拉多事件。
[115]一五一二年九月米氏致弟Buonarroto书。
[116]一五一五年九月米氏致弟Buonarroto书:“我并非是一个疯子,象你们所相信的那般……”
[117]一五一二年九月十日米氏致弟Buonarroto书。
[118]一五四五年间事。米开朗琪罗底Brutus胸像便是为Donato Giannotti作的。一五三六年,在那部《但丁神曲对语》前数年,亚历山大·特·梅迭西斯被洛朗齐诺刺死,洛朗齐诺被人当作Brutus般的加以称颂。
[119]朋友们所讨论的主题是要知道但丁在地狱中过多少日子:是从星期五晚到星期六晚呢抑是星期四晚至星期日早晨?他们去请教米开朗琪罗,他比任何人更了解但丁底作品。
[120]米开朗琪罗并辩明暴君与世袭君王或与立宪诸侯之不同:“在此我不是指那些握有数百年权威的诸侯或是为民众底意志所拥戴的君王而言,他们的统治城邑,与民众底精神完全和洽……”
[121]一五二七年五月六日。
[122]一五二七年五月十七日梅迭西斯宗室中的伊巴里德与亚历山大被逐。
[123]一五二八年七月二日。
[124]据米开朗琪罗底秘密的诉白,那人是Busini。
[125]Condivi又言:“实在,他应该接受这好意的忠告,因为当梅迭西斯重入翡冷翠时,他被处死了。”
[126]一五二九年九月二十五日米氏致Battista della Palla书。
[127]据Segni记载。
[128]一五二九年九月二十五日致Battista della Palla书。
[129]一五二九年十月二十二日。
[130]他又致书米开朗琪罗,敦促他回去。
[131]数日前,他的俸给被执政官下令取消了。
[132]据米氏致Sébastien del Piombo书中言,他亦判处缴纳一,五○○金币底罚金充公。
[133]米氏在致François de Hollande书中述道:“当教皇克莱芒与西班牙军队联合围攻翡冷翠时,这般敌军被我安置在钟楼上的机器挡住了长久。一夜,我在墙底外部覆盖了羊毛袋,又一夜,我令人掘就陷坑,安埋火药,以炸死嘉斯蒂人;我把他们的断腿残臂一直轰到半空。……瞧啊!这是绘画底用途!它用作战争底器械与工具;它用来使轰炸与手铳得有适当的形式;它用来建造桥梁制作云梯;它尤其用来构成要塞,炮垒壕沟,陷坑与对坑底配置图……”(见François de Hollande著:《论罗马城中的绘画》第三编,一五四九年。)
[134]一五三一年四月二十九日Sébastien del Piombo致米氏书。
[135]Condivi记载——一五三○年十二月十一日起,教皇把米开朗琪罗底月俸恢复了。
[136]一五三○年秋。——此像现存翡冷翠国家美术馆。
[137]一五四四年。
[138]即在他一生最惨淡的几年中,米开朗琪罗底粗野的天性对于一向压制着他的基督教底悲观主义突起反抗,他制作大胆的异教色彩极浓厚的作品,如《被鹅狎戏着的丽达》(一五二九——一五三○年间),本是为法拉尔大公画的,后来米氏赠给了他的学生Antonio Mini,他把它携到法国,据说是在一六四三年被Sublet des Noyers嫌其放浪而毁掉的。稍后,米开朗琪罗又为人绘《被爱神抚摩着的维纳斯》图稿。尚有二幅极猥亵的素描,大概亦是同时代的。
[139]《夜》大概是于一五三○年秋雕塑,于一五三一年春完成的;《晨》完成于一五三一年九月;《日》与《暮》又稍后。
[140]诗集卷一零九,第十六,十七两首。——弗莱推定二诗是作于一五四五年。
[141]米开朗琪罗在此假想着翡冷翠和翡冷翠底流亡者中间的对白。
[142]诗集卷一零九,第四十八首。
[143]一五三一年二月二十四日Sébastien del Piombo致米氏书,这是罗马被掠后第一次写给他的信:“神知道我真是多少快乐,当经过了多少灾患,多少困苦和危险之后,强有力的主宰以他的恻隐之心,使我们仍得苟延残喘:我一想起这,不禁要说这是一件灵迹了……此刻,我的同胞,既然出入于水火之中,经受到意想不到的事情,我们且来感谢神罢,而这虎口余生至少也要竭力使它在宁静中度过了罢。只要幸运是那么可恶那么痛苦,我们便不应该依赖它。”那时他们的信札要受检查,故他嘱咐米开朗琪罗假造一个签名式。
[144]诗集卷三十八。
[145]一五三一年六月二十日Pier Paolo Marzi致米氏书,一五三一年六月十六日Sébastien del Piombo致米氏书。
[146]一五三一年九月二十九日Giovanni Battista di Paolo Mini致Valori书。
[147]一五三一年十一月二十六日Benvenuto della Volpaja致米氏书。
[148]一五三二年三月十五日Sébastien致书米氏有言:“如你没有教皇为你作后盾,他们会如毒蛇一般跳起来噬你了。”
[149]在此,只有以后立在San Pietro in Vincoli寺前的六座像了,这六座像是开始了没有完成(摩西像,胜利像,两座奴隶像和Boboli石窟像)。
[150]一五三二年四月六日Sébastien del Piombo致米氏书。
[151]屡次,克莱芒七世不得不在他的侄子,亚历山大·特·梅迭西斯前回护米开朗琪罗。Sébastien del Piombo讲给米氏听,说“教皇和他侄儿的说话充满了激烈的忿怒,可怖的狂乱,语气是那么严厉,难于引述。”(一五三三年八月十六日)
[152]Condivi记载。
[153]米开朗琪罗部分地雕了七座像(Laurent d'Urbin与Julien de Nemours底两座坟墓,圣母像。)他预定的“江河四座像”没有开始;而Laurent le Magnifique与他的兄弟Julien底墓像,他放弃给别人做了。
[154]一五六三年三月十七日,伐萨利问米开朗琪罗:“他当初想如何布置壁画?”
[155]人们甚至不知道把已塑的像放在何处,而空的壁龛中又当放入何像。受高斯莫一世之命去完成这件米氏未完之作的Vasari与Ammanati写信问他,可是他竟想不起来了。一五五七年八月米开朗琪罗写道:“记忆与思想已跪在我的前面,在另一世界中等我去了。”
[156]一五四六年三月二十日,米开朗琪罗享有罗马士绅阶级底名位。
[157]指一五二八年在大疫中死亡的Buonarroto。
[158]一五三四年六月。
[159]诗集卷五十八。
[160]诗集卷四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