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法国现实主义艺术

“现实主义”一词最早用于哲学与文学中，它作为一种艺术活动进入西方绘画史是从法国的库尔贝开始的。现实主义艺术在19世纪40年代到60年代十分活跃，特别是在1848年到1860年左右，尤以法国最为突出。

“大约在19世纪中叶，法国绘画出现新现实主义，它对这个时期的官方艺术和先锋派都产生深刻影响。它的出现一方面针对美展中的‘正确风格’（即追随前辈大师绘画技巧的那些人的平滑画），另一方面针对浪漫派风景画对自然的主观臆想。此外还有一个积极的方面，即它表达了一种新的兴趣或令人耳目一新的创作方法。在不同的人看来，它也许是气象一新，也许是极其讨厌，随立场不同而定。”〔唐纳德·雷诺兹：《剑桥艺术史》（19世纪）第93页〕

一、法国现实主义艺术的总体特征

1.“现实主义画家针对那些追随前辈大师绘画技巧的平滑画法的人。”〔唐纳德·雷诺兹：《剑桥艺术史》（19世纪）第90页〕

2.“它表达了一种新的兴趣或令人耳目一新的创作方法。”〔唐纳德·雷诺兹：《剑桥艺术史》（19世纪）第90页〕

3.“艺术家们主张排除一切抽象不可见的东西来表现。”（威廉·弗莱明：《艺术和思想》第52页）

4.“在古典的画种等级中，高贵的画种等级首位。现实主义画家与此针锋相对，表现现实生活场景。”（雅克·德比奇等：《西方艺术史》第334页）

5.“它既反对浪漫主义，也反对迟到的新古典主义学院派。”（雅克·德比奇等：《西方艺术史》第333页）

6.“现实主义画家还针对浅薄的浪漫主义主题，鼓励艺术家选择非诗意的、非保守的对象，反对浪漫的主观臆想和极端的奇思妙想，强调真实。”〔唐纳德·雷诺兹：《剑桥艺术史》（19世纪）第90页〕

二、法国现实主义艺术的形成原因

1.“与以前的革命不同，法国的革命有一个普遍的主张，军队想要彻底地改变整个世界，它的主张传遍欧洲达到南美洲、近东和印度，揭开了社会和政治骚乱的序幕。”（休昂纳、约翰·弗莱明：《世界美术史》第481页）

2.“由于革命时代的一连串骚乱而出现了一种思想，这种思想很快就成为艺术家、建筑家、作家、音乐家和他们为之服务的公众的一种基本思想，即关于艺术家个人的创造性，艺术家的真挚和诚实表现和再现的相对重要性。最重要的是关于艺术家超过思想逻辑性的力量和在超出或低于意识控制下冲破理智范围的力量。一种基于启蒙思想的乐观主义，以及它的对于理性和人的可教性的信仰上的艺术没有能够使法国革命更长久一点。”（休昂纳、约翰·弗莱明：《世界美术史》第481页）

3.“不充足的理由和盲目的力量，人类事务中的偶然性以及个人无所适从的内在矛盾造成这些理性的概念，就像革命过程中艰难地出现不可调和的自由、平等思想。这些政治事件几乎完全和哲学中的革命性变更相一致，而这时的科学几乎给世界带来了更多的而非更少的神秘性。”（休昂纳、约翰·弗莱明：《世界美术史》第481页）

三、法国现实主义艺术的具体特征

1.具体地讲：“现实主义在创作思想上要求三个阶段的圆满进程：第一，深信外部世界的客观现实，有可能理解它、再现它。第二，深入开展主观感情，将此作为认识世界的手段。第三，这一点直接源出于上面的两点——是真诚，这被认为是保证艺术创作的有效性的绝对必要的条件。”（刘郁若译：《世界艺术百科全书》第225页）

2.在这个基础上，“现实主义又有两种标准，一种标准与真实有关，当描绘的主题具有被描绘的一切特性时，从形式上来说，它便是现实主义”。（弗林特·希尔：《传统惯例和现实主义》）

3.“倘若说某幅画比另一幅更富有‘现实’意味（就算指的是同一主题），它并未就此承认它偏爱更富现实意味的作品，什么价值（如果存在的话），应该属于现实主义描绘的问题，应当同是否可能有意义地评价，一种描绘方式比另一种更现实的问题区分开来。认为现实主义描绘根本没有趣味而且由于有了照相机多此一举的观点已被广为接受，其程度与它自身的优点完全不成比例。现实主义表现全然不是诋毁者所造就的那种事业。”（弗林特·希尔：《传统惯例和现实主义》）

4.从具体的绘画技巧上来看，“这种风格要求在制作特点上的变化。绘画技巧从新古典主义特有的精细、沉稳变得更有激情、更迅猛，经常接近于草图”。（雅克·德比奇等：《西方艺术史》第334页）

四、主要代表艺术家

（一）库尔贝（1819—1877），被称为现实主义之父

1.“他反对不假思索的学习，而是主张观察‘真实的’生活，把体验真实生活的重要性提高了一大步。”（科拉多·马尔特塞：《库尔贝》）

2.“库尔贝被人们看成是一个论战家、一名斗士，他的巨大功绩在于这种对自己的约束，只画自己见过的东西。”（里奥奈罗·文杜里：《西欧近代画家》第247页）

3.“库尔贝并不是一个纯现实主义者，深刻的浪漫主义在他那里充满活力地继续存在。可能仅仅是人类富有诗意的一种姿态证明，作为个人在尊重的自然面前，就如面对一种既奇怪又熟悉的力量。”（热拉尔·巴里埃尔：《库尔贝：现实主义者？》）

4.“库尔贝的现实主义是超然不凡的，这种独树一帜的现实主义态度是在以往的历史中曾经出现过的。但是它在今天第一次赋予现实主义重大的意义，因为它隐藏着反对古典主义、浪漫主义的历史自觉性。”（科拉多·马尔特塞：《库尔贝》）

5.“由他的现实主义，足以使我们看到从米开朗琪罗到普桑，从卡拉瓦乔到柯罗，从提香到伦勃朗这些艺术家们的影响。”（科拉多·马尔特塞：《库尔贝》）

（二）16、17世纪之交出现的现实主义大师卡拉瓦乔和库尔贝的现实主义题材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卡拉瓦乔对现实主义的相互关联以及统一的兴趣，大大超过了文艺复兴的画家们。他一直试图把宗教上的各种场面变成人民生活的真场面，他力求克服那种只要求表现理想美的风格主义与学院派美术的假设性。力求肯定艺术对反映生活提供的一切事物的权利，并希望艺术表现真实，甚至是表现残酷，最讨厌真实的权利。从他的《多玛的疑惑》中，就有着一种极强烈的真实感，表现出来了卡拉瓦乔世界中的自发的唯物主义。”（兹娜米罗芙卡娅：《卡拉瓦乔》，载《美术译丛》1985年第2期）

（三）与此同时，出现了一位擅长讽刺绘画的最伟大的画家，就是杜米埃

1.“他的绘画总是带着强烈的政治热情，是继米开朗琪罗之后，第一个可以上升到民族乃至人类的道德面貌高度。”（里奥奈罗·文杜里：《西欧近代画家》第142页）

2.“杜米埃展示了对卑贱者的爱，画出了贫穷、痛苦的人生。他运用石版漫画讽刺自己的时代的乖戾。”（雅克·德比奇等：《西方艺术史》第334页）

3.“他推翻了‘浪漫主义感伤主义’所树立的那种把哈姆雷特奉为创作的想象的虚假观点。”（里奥奈罗·文杜里：《西欧近代画家》第152页）

4.“一开始，他为各种杂志如《漫画》和《喧哗》周刊，提供四千幅素描，使他一举成名。同时他还是第一流的画家和雕塑家。尽管杜米埃所关心的是巴黎日常生活的一切小事，他的讽刺也是根据对现实生活的观察。但是，不能因此就把他当成一位现实主义者。从他所描绘的主题性绘画——取材于塞万提斯和莫里哀的著作，如对堂吉诃德的描绘，又使他置身于浪漫主义者的行列之中。他不但使用文学的主题，而且运用了他所惯用的取得效果的戏剧性的明暗对比法，这种光和影的戏剧性效果甚至使世俗主题绘画，从形式上大大改观，从简单的插图到悲剧或喜剧，都发生了变化。”（H.H.阿纳森：《西方现代艺术史》第14页）

5.“杜米埃敏锐地认识到贯穿于19世纪艺术领域的斗争。而且在一些作品里，如刊登在《喧哗》上的《流派的斗争》以讽刺性漫画表现了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展开的一场荒唐可笑的冲突，他对审查机构的攻击是十分辛辣的。”（H.H.阿纳森：《西方现代艺术史》第14页）

6.“他表现剧院、政治界以及法庭的一系列习作，走过了简单的评论到富有洞察力的观察，再到尖刻的讽刺的全过程。把这些过程联系起来看，便在我们面前展开了一幅19世纪中叶法国的生活画卷，甚至可与文学现实主义大师巴尔扎克《人间喜剧》所展开的画面相辉映。”（H.H.阿纳森：《西方现代艺术史》第14页）

（四）米勒（1814一1875），一位农民画家，巴比松画派最重要的代表之一，以农民生活为题材

1.“米勒对现实主义的普及具有头等的重要意义（也许甚至比库尔贝还重要），他将阶级出身赋予他的朴实和虔诚转入艺术的想象力之中。”（刘郁若译：《世界艺术百科全书》第228页）

2.“在他的作品中，日常的农田苦活被升华为温暖的人类同情心以及严肃的圣经的理想化。这类文学和田园式的倾向早在米勒的第一批（所谓‘绚丽的’）作品中反映出来，这是受18世纪的爱情故事画家的启迪。不过，他的道德观念在青年时代制作的强烈的热里科传统的肖像中表现出来，这些肖像是他最率直的作品的一部分。米勒的乡村画包括在农田里干活的单独农民和成群农民，庄严肃穆，他从来不作纯风景画。他写道：‘当你画一张画的时候，如果画面上有房屋、树林、海洋或天空的话，一定要想到人的存在。’”（刘郁若译：《世界艺术百科全书》第228页）

3.“如泰奥多尔·卢梭和夏尔·杜比尼的作品一样，一种气质支配着田园和理想化的东西。尽管他的主题是动人的现实主义，但未能成功地忠于现实。”（刘郁若译：《世界艺术百科全书》第228页）

（五）籍里柯

1.“在这里，还应该注意另一位对以上画家都深有影响的人物，他就是籍里柯。泰奥多·籍里柯无论在才能、社会良心以及道德理想等方面，都是启蒙运动的真正儿子。他欣赏狄德罗对人民诗篇的赞美，伏尔泰那具有惊心动魄题材的小说，其他艺术家很少像他这样尖锐地认识到要成为自己时代中一员的必然性（现实主义的根本点）和赋予当代现实以艺术尊严的必要性。不是已受到如达维德和柯罗等艺术家歌颂过英雄业绩的一面，而是日常生活的一面，以及同样值得艺术家运用想象和热情的共同人性的问题。”（刘郁若译：《世界艺术百科全书》第216页）

2.“籍里柯描绘的《拿破仑从俄罗斯撤退》、《非洲奴隶买卖》等作品，充满强烈的人道主义感情，甚至他的《梅杜萨之筏》也表现出这种感情。虽然籍里柯至今还被认为是浪漫主义的主要先驱者，但近年来的研究表明，他的品格深深扎根于人类和文化的兴趣之秩序——与新生的现实主义倾向非常接近，他在受人民生活启示的题材中，取得朴实无华和近于宏伟庄严效果的才能，对库尔贝和米勒的影响很大。”（刘郁若译：《世界艺术百科全书》第216页）

（六）除此之外，还有浪漫派的戈雅和古典派的大卫同样影响了现实主义画家

1.“他（编者按：指戈雅）对现实的披露，以及从他那里产生的人物形象，在19世纪中叶的法国先锋派（现实主义画家们以及印象派）那里引起灵感。”（里奥奈罗·文杜里：《西欧近代画家》第8页）

2.“他（编者按：指大卫）的绘画作品多少带有现实主义表现力量，如《马拉之死》。这种力量在19世纪库尔贝等人的现实主义传统之间形成联系，这使得库尔贝在创作手法上仍然有古典主义因素。”（里奥奈罗·文杜里：《西欧近代画家》第59页）

五、法国现实主义艺术与其他流派的关系

（一）现实主义不同于自然主义

1.“自然主义其实是一种麻木不仁的客观主义。”〔唐纳德·雷诺兹：《剑桥美术史》（19世纪）第91页〕

2.“从哲学观点来看，自然主义在18世纪相当于斯宾诺沙的唯物主义。‘自然主义者’一词越来越经常地用以指从事自然科学的学者。在或多或少具有公开的哲学倾向的文学批评方面——其原先的和更为名副其实的文艺复兴时期的物活论和泛神论的自然主义的含义。”（刘郁若译：《世界艺术百科全书》第214页）

（二）与巴比松画派的关系

我们在谈现实主义时，不得不注意一下巴比松画派。在法国巴黎枫丹白露森林的小镇巴比松，一部分画家集聚在此，面对法国风景写生，这就是影响巨大的巴比松画派，代表人物有卢梭、柯罗、米勒等。

1.“荷兰风景画构成了巴比松画派的基础，它采取了与资产阶级决裂的姿态，与杜米埃被迫放弃政治斗争但仍然继续作讽刺习俗的斗争不同。”（刘郁若译：《世界艺术百科全书》第222页）

2.“巴比松画派在大自然面前，焦虑不安，渴望无限的境界，认为风景画是忧伤情感的一种表现。虽然这些明显地表现这个画派是浪漫主义的产物，但是它提出的科学的客观性和个人的感受性之间的关系问题为现实主义开辟了道路。”（刘郁若译：《世界艺术百科全书》第224页）

六、法国现实主义艺术对印象派的影响

现实主义直接影响到后来的印象派。

1.首先是柯罗的贡献，“对印象主义风景画是至关重要的，经由毕沙罗和后来的凡·高，甚至米勒的乡村的感伤气质均被吸收”。（刘郁若译：《世界艺术百科全书》第228页）

2.其次是库尔贝，“1855年库尔贝办的画展为18世纪70年代的印象派提供了先例，努力把绘画从学院派束缚下解放出来。柯罗1826—1827年的《纳尔尼桥》在色彩处理上，构图和运笔方面对18世纪70年代的印象派也有很大的影响”。〔唐纳德·雷诺兹：《剑桥美术史》（19世纪）第103页〕

3.“库尔贝的风景画《村姑》为强调岩石和草地的某些部分，他投之以自然光。尽管光本来并不一致，前景和后景的空间关系违反了传统的透视原则，从而突出了画中的人物以及风景的团块。用的宽笔触，又厚又不规则，并不仅仅是对表层特性的描绘，他这样的风景结构所描绘的分解，预示了19世纪末期塞尚风景的方法。”〔唐纳德·雷诺兹：《剑桥美术史》（19世纪）第92页〕

4.“虽然印象派作品源出于现实主义画家的作品，但在一个重要方面却与它们很不相同。印象派主要感兴趣的是按照他们的观察准确地描绘对自然界的观感，并不想传递丝毫社会或道德信息。”〔唐纳德·雷诺兹：《剑桥美术史》（19世纪）第109页〕

参考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