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1前 言
-
1.2目录
-
1.3第一编 总 论
-
1.3.1第一章 文学之目的
-
1.3.2第二章 历史文学与文学史
-
1.3.3第三章 文学史之效用
-
1.4第二编 略 论
-
1.4.1第一章 文学之起源
-
1.4.2第二章 文学之种类
-
1.4.3第三章 文学全盛期
-
1.4.4第四章 文学华离期
-
1.4.5第五章 暧昧期
-
1.4.6第六章 第二暧昧期
-
1.4.7第七章 文学之反动力
-
1.5第三编 文学之种类
-
1.5.1第一章 命、令、制、诏、敕、策、书谕、谕告、玺书等
-
1.5.2第二章 诗
-
1.5.3第三章 诗 余
-
1.5.4第四章 词 余
-
1.6第四编 分 论
-
1.6.1第一章 文学之起源
-
1.6.1.1第一节 文学定义
-
1.6.1.2第二节 文字之起源
-
1.6.1.3第三节 音 韵
-
1.6.1.4第四节 书 体
-
1.6.1.5第五节 文 典
-
1.6.2第二章 上世文学史
-
1.6.2.1第一节 文学之胚胎
-
1.6.2.1.1一、诗歌
-
1.6.2.1.2二、神话
-
1.6.2.1.3三、格言
-
1.6.2.2第二节 文学之全盛期
-
1.6.2.2.1一、六经
-
1.6.2.2.2二、儒家
-
1.6.2.2.3三、道家
-
1.6.2.2.4四、墨家
-
1.6.2.2.5五、法家
-
1.6.2.2.6六、兵家
-
1.6.2.2.7七、古小说
-
1.6.2.3第三节 文学全盛中期
-
1.6.2.3.1一、南方文学
-
1.6.2.3.2二、秦之文学
-
1.6.2.3.3三、两汉文学
-
1.6.2.4第四节 文学全盛末期
-
1.6.2.4.1一、史学文学
-
1.6.2.4.2二、西汉司马迁以前文学家代表并文
-
1.6.2.4.3三、西汉司马迁以后文学家代表并文
-
1.6.2.4.4四、东汉文学家代表并文
-
1.6.3第三章 中世文学史
-
1.6.3.1第一节 文学华离期
-
1.6.3.1.1一、晋至宋元文学之弊
-
1.6.3.1.2二、两晋六朝
-
1.6.3.2第二节 魏晋文学
-
1.6.3.2.1一、三国文学代表
-
1.6.3.2.2二、三国杂文(作品选读)(辉按:下三国文选,文略,仅存其目及黄人的评骘之语)
-
1.6.3.2.3三、魏诗歌
-
1.6.3.2.4四、两晋文学代表
-
1.6.3.2.5五、晋人矫俗文(作品选读)
-
1.6.3.2.6六、两晋杂文(作品选读)(辉按:下录晋人杂文,文略,仅存其目)
-
1.6.3.2.7七、两晋诗赋(作品选读)(辉按:下录晋人杂文,文略,仅存其目)
-
1.6.3.3第三节 南北朝文学
-
1.6.3.3.1一、南北朝文学家代表
-
1.6.3.3.2二、南北朝杂文(作品选读)(辉按:仅存其目及黄人的评骘语,文略)
-
1.6.3.3.3三、南北朝诗赋(作品选读)(辉按:仅存其目及黄人的评骘语,诗赋原文略)
-
1.6.3.3.4四、魏晋南北朝小说(作品选读)
-
1.6.3.4第四节 唐代文学
-
1.6.3.4.1一、唐初、盛文学家代表
-
1.6.3.4.2二、唐中、晚文学家代表
-
1.6.3.4.3三、唐骈文(作品选读)(辉按:仅存其目及黄人的评骘语,文略)
-
1.6.3.4.4四、唐散文(作品选读)(辉按:仅存其目及黄人的评骘语,文略)
-
1.6.3.4.5五、唐诗(作品选读)(辉按:仅存其目及黄人的评骘语,诗略)
-
1.6.3.4.6六、唐新文体
-
1.6.3.5第五节 五代文学
-
1.6.3.5.1一、五代文(作品选读)(辉按:下录五代文,文不录,仅存其目如下)
-
1.6.3.5.2二、五代诗
-
1.6.3.5.3三、五代诗余(作品选读)(辉按:下录五代词,作品不录,仅存其目如下)
-
1.6.3.6第六节 两宋文学
-
1.6.3.6.1一、绪论
-
1.6.3.6.2二、北宋文学家代表
-
1.6.3.6.3三、北宋散文(作品选读)(辉按:以下录北宋散文,仅存其目,文略)
-
1.6.3.6.4四、两宋诗(作品选读)(辉按:以下录两宋诗歌,仅存其目,诗略)
-
1.6.3.6.5五、两宋诗余家人名表
-
1.6.3.6.6六、南宋文学家代表
-
1.6.3.6.7七、南宋散文(作品选读)(辉按:以下录北宋散文,仅存其目,文略)
-
1.6.3.6.8八、两宋新文体
-
1.6.3.7第七节 辽、西夏、高丽文学
-
1.6.3.7.1一、辽诗(作品选读)(辉按:以下录辽代诗歌,仅存其目,诗略)
-
1.6.3.7.2二、西夏诗(作品选读)(辉按:以下录西夏诗歌,仅存其目,诗略)
-
1.6.3.7.3三、高丽诗(作品选读)(辉按:以下录高丽诗歌,仅存其目,诗略)
-
1.6.3.7.4四、辽诗余(作品选读)(辉按:以下录辽代词作,仅存其目,词略)
-
1.6.3.7.5五、高丽诗余(作品选读)(辉按:以下录高丽词作,仅存其目,词略)
-
1.6.3.8第八节 金代文学
-
1.6.3.8.1一、金文学家代表
-
1.6.3.8.2二、金文(元好问作品选读)(辉按:仅录元好问一家作品,仅存其目,原作略)
-
1.6.3.8.3三、金诗(作品选读)(辉按:以下录金代诗歌,仅存其目,诗略)
-
1.6.3.8.4四、金诗余(作品选读)(辉按:以下录金代词作,仅存其目,词略)
-
1.6.3.9第九节 元代文学
-
1.6.3.9.1一、元文学家代表人物
-
1.6.3.9.2二、元文(作品选读)(辉按:以下录元代文,仅存其目,文略)
-
1.6.3.9.3三、元诗(作品选读)(辉按:以下录元代诗歌,仅存其目,诗略)
-
1.6.3.9.4四、元诗余(作品选读)(辉按:以下录元代词作,仅存其目,词略)
-
1.6.3.9.5五、金元人乐府目
-
1.6.3.9.6六、乐府格势(元一百八十七人)
-
1.6.4第四章 近世文学史
-
1.6.4.1第一节 文学暧昧期
-
1.6.4.1.1一、明初文士受祸略记
-
1.6.4.1.2二、明前期文学代表
-
1.6.4.1.3三、明杂文(洪武至正德,作品选读)(辉按:以下录明代前期文,仅存其目,文略)
-
1.6.4.1.4四、明韵语(洪武至正德,作品选读)(辉按:以下录明代前期韵文,仅存其目及黄人的评骘语,原作略)
-
1.6.4.1.5五、明后期文学代表
-
1.6.4.1.6六、明杂文(嘉靖至崇祯,作品选读)(辉按:以下录明代后期文,仅存其目,文略)
-
1.6.4.1.7七、明次期诗录(附诗余,作品选读)(辉按:以下录明代前期诗歌,仅存其目,诗略)
-
1.6.4.1.8八、明之新文学
杰,志气宏放,傲然独得,任性不羁,而喜怒不形于色,或闭户视书,累月不出,或登临山水,经日忘归。博览群籍,尤好《庄》、《老》,嗜酒能啸,善弹琴,当其得意,忽忘形骸,时人谓之痴。属魏晋之际,天下多故,名士少有全者,籍由是不与世事,遂酣饮为常。文帝初欲为武帝求婚于籍,六十日不得言而止。钟会数以时事问之,欲因其可否而致之罪,皆以酣醉获免。尝登广武观楚汉战处,叹曰:“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登武牢山望京邑而叹,于是赋《豪杰诗》。景元四年冬卒,时年五十四。
人也。其先姓奚,会稽上虞人,以避怨徙焉。
有嵇山,家于其侧,因而命氏。兄喜有当世才,历太仆宗正。康早孤,有奇才,远迈不群。身长七尺八寸,美词气,有风仪,而土木形骸,不自藻饰,人以为龙章凤姿,天质自然,恬静寡欲,含垢匿瑕,宽简有大量。学不师受,博览无不该通,长好《老》、《庄》。与魏宗室婚,拜中散大夫。尝修养性服食之事,弹琴咏诗,自足于怀。以为神仙禀之自然,非积学所得,至于导养得理,则安期、彭祖之伦可及,乃著《养生论》。又以为君子无私,著《无私论》。盖其胸中所寄,以高契难期,每思郢质,所与神交者,惟陈留阮籍、河内山涛,预其流者,河内向秀、沛国刘伶、籍兄子咸、琅邪王融戎,遂为竹林之游,世所谓“竹林七贤”也。性绝巧而好锻,宅中有一柳树而甚茂,乃激水圜之,每夏月居其上以锻。东平吕安服康高致,每一相思,则千里命驾,康友而善之。后安为兄所枉诉,以事系狱,辞相证引,遂复收康。康性慎言行,一旦缧绁,乃作《幽愤诗》。初康居贫,尝与向秀共锻于大树之下以自赡给。颍川钟会,贵公子也,精练有才辨,故往造焉,康不为之礼而锻不辍。良久,会去,康谓曰:“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会曰:“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会以此憾之,及是言于文帝曰:“嵇康卧龙也,不可起,公无忧天下,顾以康为虑耳。”因谮康欲助毋丘俭,赖山涛不听。昔齐戮华士,鲁诛少正卯,诚以害时乱教,故圣贤去之。康、安等言论放荡,非毁典谟,帝王所不宜容,宜因衅除之以淳风俗。帝既昵听信会言,遂并害之。康将刑东市,太学生三千人,请以为师,弗许。康顾见日影,索琴弹之曰:“昔袁孝尼尝从吾学《广陵散》,吾每固靳之,《广陵散》于今绝矣!”时年四十。
,于时宾客满座,华发器便曰:“此龙肉也。”众未之信,华曰:“试以苦酒濯之,必有异。”既而五色光起。机还问主,果云园中茅积下得一鱼,白质状殊常,以作,过美,故以相献。武库封闭甚密,其中忽有雉雊,华曰:“此必蛇化为雉也。”开视,雉侧果有蛇蜕焉。吴郡临平岸崩,出一石鼓,槌之无声。帝以问华,华曰:“可取蜀中桐材,刻为鱼形,扣之则鸣矣。”于是如其言,果声闻数里。初,吴之未灭也,斗牛之间,常有紫气,道术者皆以吴方强盛,未可图也。惟华以为不然。及吴平之后,紫气愈明,华闻豫章雷焕妙达纬象,乃要焕宿。屏人曰:“可共寻天文,知将来吉凶。”因登楼仰观,焕曰:“仆察之久矣。惟斗牛之间,颇有异气。”华曰:“是何祥也。”焕曰:“宝剑之精,上彻于天耳。”华曰:“君言得之。吾少时有相者言,吾出六十,位登三事,当得宝剑佩之。斯言岂效与?”因问曰:“在何郡?”焕曰:“在豫章丰城。”华曰:“欲屈君为宰,密共寻之可也。”焕许之,华大喜,即补焕为丰城令。焕到县,掘狱屋基,入地四丈余,得一石函,光气非常,中有双剑,并刻题,一曰龙泉,一曰太阿。其夕牛斗间气不得见焉。焕以南昌西山北岩下土以拭剑,光芒艳发。大盆盛水,置剑其上,视之者精芒炫目。遣使送一剑并土与华,留一自佩。或谓焕曰:“得两送一,张公岂可欺乎?”焕曰:“本朝将乱,张公当受其祸,此剑当系徐君墓树耳。灵异之物,终当化去,不永为人服也。”华得剑,宝爱之,常置坐侧。华以南昌土不如华阴赤土,报焕书,因以华阴土一斤致焕,焕更以拭剑,倍益精明。华诛,失剑所在。焕卒,子爽为州从事,持剑行经延平津,剑忽于腰间跃出堕水,使人没水下取之不见剑,但见两龙各长数丈,蟠萦有文章。没者惧而反。须臾,光彩照人,波浪惊沸。于是失剑,爽叹曰:“先君化去之言,张公终合之论,此其验乎!”华之《博物》多此类,不可详焉。
广后也。王莽末,广曾孙孟达避难,自东海徙居沙鹿山南,因去
之足,遂改姓焉。祖混,陇西太守,父龛,冯翊太守,并有名誉。皙博学多闻,与兄趚俱知名。少游国学,或问博士曹志曰:“当今好学者谁乎?”志曰:“阳平束广微,好学不倦,人莫及也。”皙存著作,得观《竹书》,随疑分释,皆有义证。迁尚书郎。武帝尝问挚虞三日曲水之义,虞对曰:“汉章帝时,平原徐肇以三月初生三女,至三日俱亡,村人以为怪。乃招携之水滨洗祓,遂因水以滥觞。其义起此。”帝曰:“必如所谈,便非好事。”皙进曰:“虞,小生,不足以知,臣请言之。昔周公城洛邑,因流水以泛酒,故逸诗云“羽觞随波”。又秦昭王以三日置酒河曲,见金人奉水心之剑,曰:令君制有西夏,乃霸诸侯。因此立为曲水。二汉相缘,皆为盛集。”帝大悦,赐皙金五十斤。时有人于嵩高山下得竹简一枚,上两行科斗书,传以相示,莫有知者。司空张华以问皙,皙曰:“此汉明帝显节陵中策文也。”检验果然,时人伏其博识。
定礼议,贾充定法律,而秀改官制焉。秀议五等之爵,自骑督已上六百余人皆封。于是秀封济川侯,地方六十里,邑千四百户,以高苑县济川墟为侯国。初,文帝未定嗣,而属意舞阳侯攸,武帝惧不得立,问秀曰:“人有相否?”因以奇表示之,秀后言于文帝曰:“中抚军人望既茂,天表如此,固非人臣之相也。”由是世子乃定。武帝既即王位,拜尚书令、右光禄大夫,与御史大夫王沉、卫将军、贾充俱开府,加给事中。及帝受禅,加左光禄大夫,封巨鹿郡公,邑三千户。时安远护军郝诩与故人书云:“与尚书令裴秀相知,望其为益。”有司奏免秀官,诏曰:“不能使人之不加诸我,此古人所难,交关人事,诩之罪耳,岂尚书令能防乎?其勿有所问。”司隶校尉李熹复上言骑都尉刘尚为尚书令,裴秀占官稻田,求禁止秀,诏又以“秀干翼朝政,有勋绩于王室,不可以小疵掩大德”,使推正尚罪,而解秀禁止焉。久之,诏曰:“夫三司之任,以翼宣皇极,弼成王事者也,故经国论道,赖之明喆,苟非其人,官不虚备。尚书令、左光禄大夫裴秀雅量弘博,思心通远,先帝登庸,赞事前朝,朕受明命,光佐大业,勋德茂著,配踪元
,宜正位居体,以康庶绩,其以秀为司空。秀儒学洽闻,且留心政事,当禅代之际,总纳言之要,其所裁当礼无违者。”又以职在地官,以《禹贡》山川地名,从来久远,多有变易,后世说者,或强牵引,渐以暗昧,于是甄挞旧文,疑者则阙,古有名而今无者,皆随事注列,作《禹贡地域图》十八篇奏之,藏之与秘府。其序曰:“图书之设,由来尚矣!自古立象垂制而赖其用,三代置其官,国史掌厥职,暨汉屠咸阳,丞相萧何尽收秦之图籍。今秘书既无,古之地图又无,萧何所得,惟有汉氏《舆地》及《括地》诸杂图,各不设分率,又不考正准望,亦不备载名山大川。虽有粗形,皆不精审,不可依据。或荒外迂诞之言,不合事实,与大义无取。大晋龙兴,混一六合,以清宇宙。始于庸蜀,深入其阻,文皇帝乃命有司撰访吴蜀地图。蜀土既定,六军所经,地域远近,山川险易,征途迂直,校验图记,罔或有差。今上考《禹贡》山海、川流、原隰、陂泽,古之九州及今之十六州郡国县邑疆界乡陬,及古国盟会旧名、水陆径路,为地图十八篇。制图之体有六焉:一曰分率,所以辨广轮之度也;二曰准望,所以正彼此之体也;三曰道里,所以定所由之数也;四曰高下,五曰方邪,六曰迂直,此三者各因地而制宜,所以校夷险之异也。有图象而无分率,则无以审远近之差;有分率而无准望,虽得之于一隅,必失之于他方;有准望而无道里,则施于山海绝隔之地,不能以相通;有道里而无高下、方邪、迂直之校,则径路之数,必与远近之实相违,失准望之正矣!故以此六者参而考之,然远近之实,定于分率,彼此之实,定于道里,度数之实,定于高下、方邪、迂直之算,故虽有峻山、巨海之隔,绝域殊方之回,登降诡曲之因,皆可得举而定者。准望之法既正,则曲直、远近,无所隐其形也。”秀创制朝仪,广陈刑政,朝廷多遵用之以为故事。在位四载,为当世名公。服寒食散,当饮热酒而饮寒酒,泰始七年薨,时年四十八。诏曰:“司空经德履哲,体蹈儒雅,佐命翼世,勋业弘茂。方将宣猷敷制,为世宗范,不幸薨殂,朕甚痛之。其赐秘器朝服一具、衣一袭、钱三十万、布百匹。谥曰元。”初,秀以尚书三十六曹统事,准例不明,宜使诸卿任职,未及奏而薨。其友人料其书记,得表草,言平吴之事,其词曰:“孙皓酷虐,不及圣明御世兼弱攻昧,使遗子孙,将遂不能臣。时有否泰,非万安之势也。臣昔虽已屡言,未有成旨,今既疾笃不起,谨重尸启,愿陛下时共施用。”乃封以上闻,诏报曰:“司空薨,痛悼不能去心,又得表草,虽在危困,不忘王室,尽忠忧国,省益伤切,辄当与诸贤共论也。”咸宁初,与石苞等并为王公,配享庙廷。有二子濬、
。濬嗣位至散骑常侍,早卒。濬庶子憬不慧,别封高阳亭侯。以濬少弟
嗣。
,字逸民,弘雅有远识,博学稽古,自少知名。御史中丞周弼见而叹曰:“
才德英茂,足以兴隆国家”,嗣诏
袭爵,
周让不许。太康二年,征为太子中庶子,迁散骑常侍。惠帝即位,转国子祭酒,兼右军将军。初,
,问太傅所在,
绐之曰:“向于西掖门遇公乘素车从二人西出矣。”豫曰:“吾何之?”
曰:“宜至廷尉。”豫从
言,遂委而去。寻而诏
代豫,领左军将军,屯万春门。及骏诛,以功当封武昌侯,
请以封憬,帝竟封
辞论丰博,广笑而不言。时人谓
深虑贾后乱政,与司空张华、侍中贾模议废之而立谢淑妃,华、模皆曰:“帝自无废黜之意,若吾等专行之,上心不以为是,且诸王方刚,朋党异议,恐祸如发机,身死国危,无益社稷。”
上言:“贾模适亡,复以臣代,崇外戚之望也,彰偏私之举,后族何常有能自保?皆知重亲无脱者也。然汉二十四帝,惟孝文、光武、明帝不重外戚,皆保其宗,岂将独贤实以安理故也!昔穆叔不拜越礼之飨,臣亦不敢闻殊常之诏。”又表云:“咎繇谟虞,伊尹相商,吕望翊周,萧张佐汉,咸播功化,光格四极,暨于继体。咎单傅说祖己,樊仲亦隆中兴,或明扬侧陋,或起自庶族,岂非尚德之举以臻斯美哉?历观近世,不能慕远,溺于近情,多任后亲,以致不静。昔疏广戒太子以舅氏为官属,前世以为知礼,况朝廷何取于外戚,正复才均,尚当先其疏者,以明至公。汉世不用冯野王,即其事也。”表上皆优诏敦譬。时以陈准子匡、韩蔚子嵩,并侍东宫,
甚恶之,伦数求官,
为散骑常侍,并为乞活贼陈午所害(矫俗文误抄录传中)。
等起兵讨之,秘檄洪为将兵都尉,攻冰,别率破之,迁伏波将军。冰平,洪不论功赏,径至洛阳,欲搜求异书以广其学。洪见天下已乱,欲避地南土,乃参广州刺史嵇含军事,及含遇害,遂停南土多年。征镇檄命,一无所就,后还乡里,礼辟皆不赴。元帝为丞相,辟为掾,以平贼功,赐爵关内侯。咸和初,司徒导召补州主簿,转司徒掾,迁咨议参军。干宝深相亲友,荐洪才堪国史,迁为散骑常侍,领大著作。洪固辞不就,以年老,欲炼丹以祈遐寿。闻交趾出丹,求为句漏令,帝以洪资高不许,洪曰:“非欲为荣,以有丹耳。”帝从之,洪遂将子侄俱行。至广州,刺史邓岳留不听去,洪乃止罗浮山炼丹。岳表补东官太守,又辞不就,岳乃以洪兄子望为记室参军。在山积年,优游闭养,著述不辍。其自序云:“洪体乏进趣之才,偶好无为之业。假令奋翅则能陵厉玄霄,骋足则能追风蹑景。犹欲戢劲翮于鹪鹩之群,藏逸迹于跛驴之伍。岂况大块禀我以寻常之短羽,造化假我以至驽之蹇足。自卜者审,不能者止,又岂敢力苍蝇而慕冲天之举,策跛鳖而追飞兔之轨,饰嫫母之笃陋,求媒阳之美谈,推沙砾之贱质,索千金于和肆哉?夫僬侥之步而企及夸父之踪,近才所以踬碍也;要离之羸而强赴扛鼎之势,秦人所以断筋也。是以望绝于荣华之途,而志安乎穷圮之域。藜藿有八珍之甘,蓬荜有藻之乐也。故权贵之家,虽咫尺弗从也;知道之士,虽艰远必造也。考览奇书,既不少矣,率多隐语,难可卒解,自非至精不能究,自非笃勤不能悉见也。道士弘博洽闻者寡,而意断妄说者众。至于时有好事者,欲有所修为,仓卒不知所从,而意之所疑,又无足咨。今为此书,粗举长生之理,其至妙者,不得宣之于翰墨,盖粗言较略,以示一隅。冀悱愤之徒,省之可以思过半矣!岂谓暗塞必能穷微畅远乎!聊论其所先觉者耳。世儒徒知服膺周孔,莫信神仙之书,不但大而笑之,又将毁谤真正。故予所著子言黄白之事,名曰《内篇》,其余驳难通释,名曰《外篇》,大凡内外一百一十六篇。虽不足藏诸名山,且欲缄之金匮。以示识者,自号抱朴子,因以名书。”其余所著碑、诔、诗、赋百卷,移、檄、章、表三十卷,神、仙、良、隐逸、集异等传各十卷,又抄五经、《史》、《汉》、百家之言、方技、杂事三百一十卷,《金匮药方》一百卷,《肘后要急方》四卷。洪博闻深洽,江左绝伦,著述篇章,富与班、马,又精辩玄赜,析理入微。后忽与岳疏云:“当远行寻师,克期便发。”岳得疏,狼狈往别,而洪坐至日照,兀然若睡而卒。岳至,遂不及见,时年八十一。视其颜色如生,体亦柔软,举尸入棺,甚轻如空衣,世以为尸解得仙云。
等,上表曰:“昔汉武帝诏曰:司马相如病甚,可遣悉取其书。使者得其遗书,言封禅事,天子异焉。臣等按故治书侍御史陈寿作《三国志》,辞多劝戒,明乎得失,有益风化,虽文艳不若相如,而质直过之,愿垂采录。”于是诏下河南尹、洛阳令就家写其书。寿又撰《古国志》三十篇、《益都耆旧传》十篇,余文章传于世。
玮,良可贵也。有晋征士故太子中庶子安定皇甫谧,西州之逸士,耽籍乐道,高尚其事,览斯文而慷慨为《三都》序。中书著作郎安平张载、中书郎济南刘逵,并以经学治博,才章美茂,咸皆悦玩,为之训诂。其山川、土域、草木、鸟兽、奇怪、珍异,佥皆研精所由,纷散其义矣。余嘉其文,不能默已,聊藉二子之遗忘,又为之《略解》,只增烦重,览者阙焉。”自是之后,盛重于时。文多不载,司空张华见而叹曰:“班、张之流也,使读之者尽而有余,久而更新。”于是,豪贵之家,竞相传写,洛阳为之纸贵。初,陆机入洛,欲为此赋,闻思作之,抚掌而笑,与弟陆云书曰:“此间有伧父,欲作《三都赋》,须其成,当以覆酒甕耳。”及思赋出,机绝叹伏,以为不能加也,遂辍笔焉。秘书监贾谧,请讲《汉书》。谧诛,退居宜春里,专意典籍。齐王礒命为记室督,辞疾不就。及张方纵暴都邑,举家适冀州。数岁,以疾终。
,微诚亦有所在。若曲相提奖,必望以死奉公。”高祖大悦,即召与语。刘窻、郑译初矫诏召高祖受顾命辅少主,总知内外兵马事。诸卫既奉敕,并受高祖节度,郑译、刘窻议,欲授高祖冢宰,郑译自摄大司马,刘窻又求小冢宰。(辉按:原书此处前后文意不贯,前述李德林事未毕,而下即述陆云之生平经历,盖刊行时有脱讹。照原书录,后应作陆云之传读也。《南北朝文学部分》又有李德林传,此处当系原稿误植者也。)“……谓当,诚足以肃齐三军,威示远近,所谓一人受戮,天下知戒者也。且闻重教以机图为反逆,应加族诛,未知本末者,莫不疑惑。夫爵人于朝,与众共之;刑人于市,与众弃之,惟刑之恤之,古人所慎。今明公兴举义兵,以除国难,四海同心,云合响应,罪人之命,悬于漏刻,泰平之期,不旦则夕矣!机兄弟并蒙拔擢,俱受重任,不当背罔极之恩,而向垂亡之寇。去泰山之安,而赴累卵之危也。直以机计虑浅近,不能董摄群帅。致果杀敌,进退之间,事有疑似,故令圣鉴未察其实耳。刑诛事大,言机有反逆之征,宜令王粹、牵秀检校其事,领事验显然,暴之于万姓,然后加云等之诛,未足为晚。今此举措,实为太重。得则足令天下情服,失则必使四方心离,不可不令审谛,不可不令详慎。统等区区,非为陆云请一身之命,实虑此举有得失之机。敢竭愚戆以备诽谤。”颖不纳。统等重请,颖迟回者三日。卢志又曰:“昔赵王杀中护军赵浚,赦其子骧。骧诣明公而击赵,即前事也。”蔡克入至颖前,叩头流血,曰:“云为孟玖所怨,远近莫不闻,令果见杀,罪无彰验,将令群心疑惑。窃为明公惜之。”僚属随克入者数十人,流涕固请,颖则恻然有宥云色。孟玖扶颖入,催令杀云,时年四十二。有二女,无男。门生故吏,迎丧葬清河,修墓立碑,四时祠祭。所著文章三百四十九篇。又撰《新书》十篇,并行于世。初,云尝行逗宿故人家,夜暗迷路,莫知所从,忽望草中有火光,于是趣之,至一家,便寄宿。见一年少,美风姿,笑谈《老子》,辞致深远,向晓辞去,行十许里,至故人家云,此数十里中无人居,云意始悟。却寻昨宿处,乃王弼冢。云本无玄学,自此谈《老》殊进。云弟耽为平东祭酒,亦有清誉,与云同遇害。大将军参军孙惠与淮南内史朱诞书曰:“不意三陆相携暗朝,一旦湮灭,道业沦丧,痛酷之深,荼毒难言。国史俊望,悲岂一人?”其为州里所痛悼如此。后东海王越讨颖,移檄天下,亦以机、云兄弟枉害罪状颖云。
以救东瀛公胜之功,琨表其弟猗卢为代郡公,与刘希合众于中山王浚,以琨侵己之地,数来击琨,琨不能抗,由是声实稍损。徐润又谮令狐盛于琨曰:“盛将劝公称帝矣。”琨不之察,便杀之。琨母曰:“汝不能弘经略,驾豪杰,专欲除胜己以自安,当何以得济?如是祸,必及我。”不从。盛子泥奔于刘聪,具言虚实,聪大喜,以泥为向导,属上党太守袭醇降于聪,雁门、乌丸复反。琨亲率精兵出御之。聪遣子粲及令狐泥乘虚袭晋阳,太原太守高乔以郡降聪,琨父母并遇害。琨引猗卢并力攻粲,大败之,死者十五六,琨乘胜追之,更不能克。猗卢因为聪未可灭,遗琨牛羊车马而去,留其将箕澹、段繁等戍晋阳。琨志在复仇,而屈于力弱,泣血尸立,抚慰伤痍。移居阳邑城,以招集亡散。愍帝即位,拜大将军都督、并州诸军事,加散骑常侍假节,琨上书谢。及麴允败刘曜、斩赵冉,琨又上表。三年,帝遣兼大鸿胪赵廉持节,拜琨为司空都尉,并、蓟、幽三州诸军事。琨上表让司空,受都督。克期与猗卢讨刘聪。寻猗卢父子相图,卢及兄子根皆病死,部落四散,琨子遵先质于卢,众皆附之。及是遵与箕澹等帅卢众三万人,马牛羊十万,悉来归琨,琨自是复振。率数百骑,自平城抚纳之,属石勒攻乐平,太守韩据请救于琨,而琨自以士众新合,欲因其锐以威勒,箕澹谏曰:“此虽晋人,久在荒裔,未习恩信,难以法御。今内收鲜卑之余谷,外抄残胡之牛羊,且闭关守险,务农息士,既服化感义,然后用之,则功可立也。”琨不从,悉发其众,命澹领二万骑为前驱,琨自为后继,勒先据险要设伏以击澹,大败之,一军皆没,并土震骇。寻又炎旱,琨穷蹙,不能复守幽州。刺史鲜卑段匹銸,数遗信要琨,欲与同奖王室。琨繇是率众赴之,从飞狐入蓟。匹銸见之,甚相崇重,与琨结婚,约为兄弟。是时西都不守,元帝称制江左,琨乃令长史温峤劝进,于是河朔征镇夷夏一百八十人,连名上奏,语在《元纪》。令报曰:“豺狼肆毒,荐覆社稷,亿兆,延首罔系。是以居于王位,以答天下,庶以克复圣主,扫荡雠耻,岂可猥当隆极,此孤之至诚著于遐迩者也。公受奕世之宠,极人臣之位,忠允义诚,精感天地,实赖远谋,共济艰难。南北迥貌,同契一致,万里之外,心存咫尺。公其抚宁华戎,致罚丑类,动静以闻。”建武元年,琨与匹銸期讨石勒,匹銸推琨为大都督,歃血载书,檄诸方守,俱集襄国,琨、匹銸进屯固安以俟众军。匹銸从弟末波纳勒厚贿,独不进,乃沮其计,琨、匹銸以势弱而退。是岁,元帝转琨为侍中太尉,余如故,并赠名刀。琨以笺答。匹銸奔其兄丧,琨遣世子群送之,而末波率众要击匹銸而败走之,群为末波所得。末波厚礼之,许以琨为幽州刺史,共结盟而袭匹銸。密遣使赍郡书请琨为内应,而为匹銸还骑所得。时琨别屯故征北府小城,不之知也。因来见匹銸,匹銸以郡书示琨曰:“意亦不疑公,是以白公耳。”琨曰:“与公同盟,志奖王室,仰凭威力,庶雪国家之耻。若儿书密达,亦终不以一子之故,负公忠义也!”匹銸雅重琨,初无害琨志,将转还屯,其中弟叔军好学者,有智谋,为匹銸所信,谓匹銸曰:“吾胡夷耳,所以能服晋人者,畏吾众也。今我骨肉眐祸,是其良图之日,若有奉琨以起,吾族尽矣。”匹銸遂留琨。琨之庶长子遵惧诛,与琨左长史杨桥、并州治中如绥,闭门自守。匹銸谕之不得,因纵兵攻之,琨将龙季猛迫于乏食,遂斩桥、绥而降。初,琨之去晋阳也,虑及危亡,而大耻不雪,亦知夷狄难以义伏,冀输写至诚,侥幸万一。每见将佐,发言慷慨,悲其道穷,欲率部曲死于贼垒。斯谋未果,竟为匹銸所拘,自知必死,神色怡怡也,为五言诗赠其别驾卢谌。琨诗托意非常,摅畅幽愤,远想张陈,感鸿门、白登之事,用以激谌。谌素无奇略,以常词酬和,殊乖琨心。重以诗赠之,乃谓琨曰:“前篇帝王大志,非人臣所言矣。”然琨忠于晋室,素有重望,被拘经月,远近愤叹。匹銸所署代郡太守辟闾嵩,与琨所署雁门太守王据、后将军韩据连谋,密作攻具,欲以袭匹銸。而韩据女为匹銸儿妾,闻其谋而告之匹銸。于是执王据、辟闾嵩及其徒党,悉诛之。会王敦密使匹銸杀琨,匹銸又惧众反己,遂称有诏收琨。初,琨闻敦使至,谓其子曰:“处仲使来而不我告,是杀我也。死生有命,但恨仇不雪,无以下见二亲耳。”因嘘唏不能自胜。匹銸遂缢之,时年四十八,子侄四人俱被害。朝廷以匹銸尚强,当为国讨石勒,不举琨哀。三年,琨故从事中郎卢谌、崔悦等,上表理琨,太子中庶子温峤又上疏理之。帝乃下诏曰:“故太尉广武侯刘琨,忠亮开济,乃诚王家,不幸遭难,志节不遂,朕甚悼之。适以戎事,未加吊祭,其下幽州使依旧吊祭,赠侍中太尉,谥曰愍。”琨少负志气,有纵横之才,善交胜己,而愿浮夸。与范阳祖逖为友,闻逖被用胜敌,与亲故书曰:“吾枕戈待旦,志枭叛逆,常恐祖生先我着鞭。”在晋阳,尝为胡骑所围,琨乃乘月登楼清啸,中夜奏胡笳,贼皆流涕嘘唏,有怀土之思,并弃围去。子群嗣。
亭驴山君鼠,使诣荆山,暂来过我,不须触之。”其精妙如此。祐迁石头督护,璞复随之。时有鼯鼠出延陵,璞占之曰:“此郡东当有妖人欲称制者,寻亦自死矣。后当有妖树生,然若端而非端,辛螫之木也。倘有此者,东南数百里,必有作逆者,期明年矣。”无锡县
有茱萸四株,交枝而生,若连理者,其年盗杀吴兴太守袁,或以问,璞曰:“卯爻发而沴金,此木不曲直而成灾也。”王导深重之,引参己军事。尝令作卦,璞言公有震厄,可命驾西出数十里,得一柏树,截断如身长,置常寝处,灾当可消矣。导从其言,数日,果震柏树粉碎。时元帝初镇建邺,导令璞筮之,遇咸之井,璞曰:“东北郡县有武名者,当出铎以著受命之符,西南郡县有阳名者,井当沸。”其后晋陵武进县人于田中得铜铎五枚,历阳县中井沸,经日乃止。及帝为晋王,又使璞筮,遇豫之《暌》,璞曰:“会稽当出钟以告成功。上言勒铭应在人家井泥中得之,繇辞所谓先王以作乐崇德殷荐之上帝者也。”及帝即位,太兴初,会稽剡县人果于井只得一钟,长七寸二分,口径四寸半,上有古文奇书十八字云:“会稽岳命”,余字时人莫识之。璞曰:“盖王者之作,必有灵符,塞天人之心,与神物合契,然后可以言受命矣。观五铎启号于晋陵,栈钟告成于会稽,瑞不失类,出皆以方,岂不伟哉!若夫铎发其响,钟征其象,器以数臻,事以实应,天人之际,不可不察。”帝甚器重之。璞著《江赋》,其辞甚伟,为世所称。后复作《南郊赋》,帝见而嘉之,以为著作佐郎。于时阴阳错谬,而刑狱繁兴,璞上疏,优诏报之。其后日有黑气,璞复上疏。顷之,迁尚书郎。数言便宜,多所匡益。明帝在东宫,与温峤、庾亮并有布衣之好,时或过度,著作郎干宝常诫之曰:“此非适性之道也。”璞曰:“吾所受有本限,用之恒恐不得尽,卿乃忧酒色之为患乎?”璞既好卜筮,缙绅多笑之,又自以才高位卑,乃著客傲。永昌九年,皇孙生,璞疏请崇恩布泽,疏奏纳焉,即大赦改年。时暨阳人任谷,因耕息于树下,忽有一人著羽衣就淫之,既而不知所在。谷遂有娠,积月将产,羽衣人复来,以刀穿其阴,下出一蛇子便去。谷遂成宦者,后诣阙上书云有道术。帝留谷宫中,璞复上疏请出之。其后元帝崩,谷因亡走,璞以母忧去职,卜葬地于暨阳。去水百步许,人以近水为言,璞曰:“当即为陆矣。”其后沙涨,去墓数十里皆为桑田。未期,王敦起璞为记室参军,是时颍川陈迹为大将军掾,有美名,为敦所重,未几而没,璞哭之哀甚,呼曰:“嗣祖嗣祖,焉知非福?”未几而敦作难。时明帝即位,逾年未改号,而荧惑守房。璞时休归,帝乃遣使赍手诏问璞。会暨阳县复上言曰:“赤乌见。”璞乃上疏请改年肆赦,文多不载。璞尝为人葬,帝微服往观之,因问主人何以葬龙角,此法当灭族。主人曰:“郭璞云此葬龙耳,不出三年,当致天子也。”帝曰:“出天子耶?”答曰:“能致天子问耳。”帝甚异之。璞素与桓彝友善,彝每造之,或值璞在妇间,便入,璞曰:“卿来他处,自可径前,但不可厕上相寻耳。必,客主有殃。”彝后因醉诣璞,正逢在厕,掩而观之,见璞裸身被发,御刀设醊。璞见彝,抚心大惊曰:“吾每属卿勿来,反更如是,非但祸吾,卿亦不免矣!天实为之,将以谁咎?”璞终婴王敦之祸,彝亦死苏峻之难。王敦之谋逆也,温峤、庾亮使璞筮之,璞对不决,峤、亮复合占己之吉凶,璞曰:“大吉。”峤等退相谓曰:“璞对不了,是不敢有言,或天夺敦魄。今吾等与国家筹举大事,而璞云大吉,是可举事。”有姓崇者,构璞于敦,敦将举兵,又使璞筮,璞曰:“无成。”敦固疑,璞之劝峤、亮,又闻卦凶,乃问璞曰:“卿更筮吾寿几何?”答曰:“思向卦明公起事,祸必不久,若住武昌,寿不可测。”敦大怒:“卿寿几何?”曰:“命尽今日日中!”敦怒收璞,诣南岗斩之。璞临出,谓行刑者欲何之,曰:“南岗头。”璞曰:“必在双柏树下。”既至果然。复云:“此树应有大鹊巢。”众索之不得,璞更令寻觅,果于枝间得一大鹊巢,密叶蔽之。初,璞中兴,行经越城间,遇一人呼其姓名,因以
褶遗之,其人辞不受,璞曰:“但取,后当自知。”其人遂受而去,至是果此人行刑。时年四十九。及王敦平,追赠弘农太守。初,庾翼幼时,尝令璞筮公家及身,卦成,曰:“建元之末,丘山倾,长顺之初,子凋零。”及康帝即位,将改元为建元,或谓庾冰曰:“子忘郭生之言邪?丘山上名号不宜用。”冰抚心叹恨,及帝崩,何充改元为永和,庾翼叹曰:“天道精微,乃当如是。长顺者,永和也。吾庸得免乎?”其年,翼卒。冰又令筮其后嗣,卦成曰:“卿诸子并富贵盛,然有白龙者,凶征至矣。若墓碑生金,庾氏之大忌也。”后冰子蕴为广州刺史,妾房内忽有一新生白狗子,莫知所由来,其妾秘爱之,不令蕴知。狗转长大,蕴入见狗,眉眼分明,又身至长而弱,异于常狗。蕴甚怪之,将出共视。在众人前,忽失所在,蕴慨然曰:“殆白龙乎?庾氏祸至矣!”又墓碑生金,俄而为桓温所灭,终如所言。璞之占验,皆此类也。璞撰前、后《筮验》六十余事,名为《洞林》。又抄京、费诸家要最,更撰《新林》十篇、《卜韵》一篇,注释《尔雅》,别为《音义图谱》,又注《三苍》、《方言》、《穆天子传》、《山海经》及《楚辞》、《子虚》、《上林赋》数十万言,皆传于世。所作诗、赋、诔、颂,亦数万言。子骜,官至临贺太首。
羲之,于是始知名。及长,辩赡,以骨鲠称,尤善隶书,为古今之冠。论者称其笔势,以为飘若浮云,矫若惊龙,深为从伯敦、导所器重。时陈留阮裕有重名,为敦主簿,敦尝谓羲之曰:“汝是吾家佳子弟,当不减阮主簿。”裕亦目羲之与王承、王悦为“王氏三少”。时太尉郄鉴,使门生求女婿于导,导令就东厢遍观子弟。门生归,谓鉴曰:“王氏诸少并佳,然闻信至,咸自矜持,惟一人在东床坦腹食,独若不闻。”鉴曰:“正此佳婿邪!”访之,乃羲之也。遂以女妻之。起家秘书郎、征西将军,庾亮请为参军,累迁长史。亮临薨上疏,称羲之清贵,有鉴裁,迁宁远将军、江州刺史。羲之既少有美誉,朝廷公卿皆爱其才器,频召为侍郎、吏部尚书,皆不就。复授护国将军,又推迁不拜。扬州刺史殷浩素雅重之,劝使应命,乃遗羲之书曰:“悠悠者以足下出处,足观政之隆替。如吾等亦谓为然,至足下出处正与隆替对,岂可以一世存亡,必从足下从容之适。幸徐求众心,卿不时起,复可以求美政,不若豁然开怀,当知万物之情也。”羲之遂报书。羲之既拜护军,又苦求宣城郡不许,乃以为右军将军、会稽内史。时殷浩与桓温不协,羲之以国家之安在于内外和,因与殷浩书以诫之,浩不从。及浩将北伐,羲之以为必败,以书止之,言甚切至。浩遂行,果为姚襄所败。复图再举,又遗浩书,又与会稽王笺,陈浩不宜北伐,并论时事。时东土饥荒,羲之则开仓赈贷,然朝廷赋役繁重,吴会尤甚,羲之每上疏争之,事多见从。又遗尚书仆射谢安书。羲之雅好服食、养性,不好在京师。初渡浙江,便有终焉之志。会稽有佳山水,名士多居之。谢安未仕时亦居焉。孙绰、李充、许询、支遁等,皆以文义冠世,并筑室东土,与羲之同好。尝与同志宴集于会稽山阴之兰亭,羲之自为之序,以申其志。或以潘岳《金谷诗序》方其文,羲之比于石崇,闻而甚喜。性爱鹅,会稽有孤老姥养一鹅,善鸣,求市未得,遂携亲友命驾就观。姥闻羲之将至,烹以待之,羲之叹息弥日。又山阴有一道士,养好鹅,羲之往观焉,意甚悦,固求市之,道士云:“为写《道德经》,当举群相赠耳。”羲之欣然写毕,笼鹅而归,甚以为乐。其任率如此。尝诣门生家,家蓒几滑净,因书之,真草相半,后为其父误刮去之,门生惊懊者累日。又尝在蕺山,见一老姥持六角竹扇卖之,羲之书其扇,各为五字,姥初有愠色,因谓姥曰:“但言是王右军书,以求百钱邪。”姥如其言,人竞买之。他日,姥又持扇来,羲之笑而不答。其书为世所重,皆此类也。每自称“我书比钟繇当抗行,比张芝草犹当雁行也”。曾与人书云:“张芝临池学书,池水尽黑,使人眈之若是,未必后之也。”羲之书初不胜庾翼、郄惜,及其暮年方妙。尝以草章答庾亮,而翼深叹伏,因与羲之书云:“忽见足下答家兄书,焕若神明,顿还旧观。”时骠骑将军王述少有名誉,与羲之齐名,而羲之甚轻之,由是情好不协。述先为会稽,以母丧居郡境,羲之代述止一吊,遂不重诣。述每闻角声,谓羲之当候已,辄洒扫而待之,如此者累年,而羲之竟不顾。述深以为恨。及述为扬州刺史,将就征,周行郡界,而不过羲之,临发一别而去。先是,羲之常谓宾友曰:“怀祖正当作尚书耳,投老可得仆射,更求会稽,便自邈然。”及述蒙显授,羲之耻为之下,遣使诣朝廷,求分会稽为越州,行人失辞,大为时贤所笑。既而内怀愧叹,谓其诸子曰:“吾不减怀祖而位遇悬邈,当由汝等不及坦之故邪?”述后检察会稽郡,辨其刑政,主者疲于简对,羲之深耻之,遂称病去郡,于父母墓前自誓。羲之既去官,与东土人士尽山水之游,弋钓为娱。又与道士许迈共修服食。采药石不远千里,遍游东中诸郡,穷诸名山,泛沧海,叹曰:“我卒当以乐死。”谢安尝谓羲之曰:“中年以来,伤于哀乐,与亲友别,辄作数日恶。”羲之曰:“年在桑榆,自然至此,须正赖丝竹陶写,恒恐儿辈觉其乐欢之趣。”朝廷以其誓苦,亦不复征之。时刘胟为丹阳令,许询尝就胟宿,床帏新丽,饮食丰甘,询曰:“若此保全,殊胜东山。”胟曰:“卿若知吉凶由人,吾安得保此?”羲之在座曰:“令巢、许遇稷、契,当无此言。”二人并有愧色。初,羲之既优游无事,与吏部郎谢万书,万后为豫州都督,又遗万书诫之,万不能用,果败。年五十九卒,赠金紫光禄大夫。诸子遵父先旨,固让不受。有七子,知名者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