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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文学史
1.6.2.2.5 五、法家
五、法家

法,非但政刑也。一切事物,莫不有天然之法,天然之法,出于自然之理,而人为之法生也。惟人为之法,必不尽能合天然,而有畸轻畸重,故法久必敝。且虽有良法,立法易而守法甚难。古之帝王所以尚道德,言理言情,而不轻任法也。法之本原,囿人于善,而卒至以法为杀人之具,礼教之穷而法起焉。黄帝时,大则干戈,小则刀锯,久以兵刑为法;至尧廷,设理官而明刑,中仍寓弼教之意,故不曰法官而曰理官。然以庭坚之圣,而犹有不祀之嗟,则以执法者其失入终多于失出也。语曰:君子远庖厨,所以养其不忍人之心,且刑官与世将皆为道家所忌。又曰:矢人惟恐不伤人,性将随业而化也。盖法所以平情理,而法之所在,则有时情与理皆穷者。善用法者,莫如商君,法行而身殉之,且为世重诟。韩公子,法之大家也,其身虽不用,而其言则为三代下英君明主之师资,然讳其得力,没其功效,而尊孔周以饰之,且用其言而恶其人。法家真何苦哉?盖纯正法家,其立言行事,必不肯如它术之委曲求全,故利用于天下,而实府天下之怨。今世法家之言,且有以强权为之,至德慈善事业为大不幸者(慈善事业如赦罪、振济、矜废、疾恤鳏寡,欧美政治家斥为剥良种之权利以培养劣种,世多韪之)。然刑措之风,如河清难俟。芸芸万类,竞争日烈。立国于世界者,德礼不行,奈何并此区区之法而亦覮輢也。礼法有良劣,有法终胜于无法,而向为法治之国,则求新法不如整理旧法也。夷虏有法,盗贼有法,驵侩有法,卖淫纵博之肆有法,而独政府无法,此鄙人所以叙述法家之言而不禁三叹也。

《韩非子》

[《韩非子》大旨] 秦自商君以来,本为法治国。商君之术,与周公官礼、管子《形势》鼎立于五百年中,成王、成霸、成帝,三子者不同道,而易地皆然。《商君书》已不传(今本系赝本),人亡政废。当韩公子入秦时,秦亲贵用事,法久窳败,非之书,盖燃商君之死灰而增薪者也。其所陈之利害,洞见症结,非如仪、衍辈徒持眼前之得失而荧听于立谈也,用人行政、理财诸大端,皆为远大计。且不似商君之仅以重农抑商奖首功,为一时富强计也。其言曰:……(辉按:其后援引《韩非子》中文字数段,文略,存其目:《初见秦》、《主道》、《有度》、《二柄》、《八奸》、《十过》、《亡征》、《备内》、《南面》、《七术》、《六微》、《八经》、《五蠹》、《显学》)

[《韩非子》之文学] 《韩非》之文学,与诸家异,无支离蔓衍含糊之病,故法家之文传之至今,仍为文中最条直而警切者。节录《孤愤》、《说难》两篇,为文家之助。(辉按:《孤愤》、《说难》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