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命、令、制、诏、敕、策、书谕、谕告、玺书等

《周礼》：太宰作大事，则戒于百官赞王命。（书之多士多方，所以诰多士庶邦，皆言王若曰：是也。）内史掌书王命，外史掌书外令。（项氏曰：王言惟作命，不言，臣下罔攸禀令，则上出之为命，故内史掌握之。下禀之为令，故外史掌握之。命即后世所谓制，令即后世所谓诏也。）《史记》：秦初并天下，丞相绾等议，以命为制，以令为诏。汉初定仪，则命有四品：一曰策，二曰制书，三曰诏书，四曰戒敕。策者，简也，以封王侯。制者，裁也，以行赦命。诏者，告也，以诰百官。敕者，正也，以戒州部。策有制策、诏策、亲策；敕有诏敕、玺敕、密敕；书有玺书、手书、权书、赫蹄书；诏有制诏、亲诏、密诏、特诏、优诏、中诏、清诏、手诏、笔诏、遗诏；令有下令、著令、挈令及令甲、令乙、令丙；谕有口谕、风谕、谯谕。蔡邕《独断》指诏有三品：其文曰告某官官如故事，是为诏书；群臣有所奏请尚书令奏之，下有制曰天子答之曰可，若下某官云云，亦曰诏书；群臣有所奏请无尚书令奏制之字，则答曰已奏，如书本官下所当至，亦曰诏。

诏策式

汉策用简，长二尺，短者半之，以篆书；罢免，用尺一木两行，以隶书；遗单于书牍，以尺一寸；选举召拜，亦书之尺一板。诏书有真草，制诏皆玺封，尚书重对；唯敕牍令司徒印露布；州郡诏记绿绨方底用御史中丞印；通官文书不著姓。诏书皂囊施检，报书绿囊；密诏或衣带间；丹书藏之石室；策书藏之金匮。此其制也。

隋写诏，用牍长一尺三寸，或二尺五寸，广一尺，或一尺三寸，皆以雌黄涂饰。陈先为白牒，录铨选人名，吏部尚书以下共署奏敕，若敕可，则付选更色，别量贵贱内外分之，随才补用，以黄纸录名入座通署，奏可即出付典名，而典以名帖鹤头，板整威仪，送往得官之家。其有特发诏授官者，即宣付诏诰局作诏草，奏闻敕可，黄纸写出，付外施行。唐始用黄麻纸写诏，凡制、敕等并用之。又：赐予、征召、宣索、处分曰诏，用白麻纸；慰抚军旅曰书，用黄麻纸；荐告词文，用青藤纸朱书。宰相及使相告，用色背绫金花纸；节度使用白背绫金花纸；命妇金花罗纸；吐蕃及赞普书别录用黄花五色绫纸，吐蕃宰相以下用五色麻纸，南诏及清平官书用黄麻纸。又，中书制诏有四：封拜册书用简，以竹为之。画旨而施行者曰发、曰勅，用黄麻纸；承旨而行者曰勅牒，用黄藤纸；赦书皆用绢黄纸，纸质以麻为上，藤次之，用此为重轻之辨。

册

古与策同。《周礼》：内史，凡命诸侯及孤卿大夫，则策命之。（王氏详说曰：“为诸侯及孤卿大夫出封者设尔，盖策、册，非常命命也。”）以方出之，赏赐亦如之。（郑司农曰：“以方版书而出之。”）

册式：古者简册不分，凡以竹简书文字者，概谓之册，又称为牒、为毕。作册者，象其编简之形也。与牍并用。牍，方版也，故方册并称。汉时册用木简，至唐始以金玉为之，自后历代沿革，无甚大异。其制有十一：一曰竹册，郊祀用之；二曰玉册，上尊号用之；三曰立册，立帝后太子用之；四曰封册，封诸王用之；五曰哀册，迁梓宫及太子诸王薨逝用之；六曰赠册，赠号、赠官用之；七曰谥册，上谥、赐谥用之；八曰赠谥册，赠官及赠谥用之；九曰祭册，赐大臣祭用之；十曰赐册，报赐臣下用之；十一曰免册，罢大臣用之。金玉银铜，各有等差，尚有间用竹、木、水晶者。

制诰（附：告身）

诰者，告也。告上曰告，发下曰诰。下告上如仲虺之诰；上告下如大诰、洛诰。秦废之而止称制诰。汉武帝始复作之，然亦不命官。唐人称制。至宋始以命官，而追赠大臣，贬谪有罪，赠封其祖父妻室，凡不宣于廷者用之，而仍混称为制，故王言有内制、外制之称。今制：命官不用制诰，三载考绩，则用诰以褒美五品以上官，而封赠其亲，及赐大臣勋阶、赠谥皆用之；六品以下，则曰勅命。《独断》：“制书，帝者制度之名也，诏三公、赦令、赎令之属是。”唐之所谓制书者，中书省有二：曰制书，大赏罚、赦宥、虑囚、大除授特用之；曰慰劳制书，褒勉赞劳用之。宋中书省命令之礼有七：曰制书者，处分军国大事、颁赦宥德音，及告廷除授，则用之；曰诰命者，文武改迁职秩，及封叙赠典用之；一曰告身，大事奏禀得旨者为画黄，小事拟进得旨者为录黄。

制诰式：唐制书用白麻，清平官书用黄麻官诰，将相用销金笺、金凤纸，余皆鱼笺、花笺。宋文武官诰用绫纸，共分十二等。明依品级，用五色丝诰身、诰带，黄蜡花椒白面纸諸等项，由内府丝染局关之。诰敕织五色丝为文，曰奉天诰命；敕织纯白绫为文，曰奉天敕命。俱用升降龙文左右盘绕，后俱织某年月日造，带俱用五色。

告身即官诰，诰予出身者也。

敕令（附：御扎　内批）

唐中书省敕有四：一曰发敕，废置州县，增减官吏，发兵，除免官爵，授六品以上官，则用之；二曰敕旨，百官奏请施行，则用之；三曰论事敕书，戒约臣下，则用之；四曰敕牒，随事承制不易于旧，则用之。尚书省凡上之逮下，其制有六，二曰敕，天子用之。宋中书省敕有三：曰敕书，赐少卿监至防御使以下，则用之；曰敕榜，赐酺及戒励百官、晓谕军民，则用之；曰御扎，布告登封、郊祀、宗祀及大号令，则用之。

敕式：唐敕用黄藤纸，有所更改，则以纸贴之，谓之贴黄。宋敕俱草书，用小龙墨栏黄纸。

附：御扎。古无此体，至宋始有之，天子之扎也。其文词出词臣手，多用骈俪，盖敕之变体也。

附：御批。批答者，太子采臣下章疏之意而答之也，若汉人答报玺书是已。至唐始有批答之名，以为天子手批而答之也。其后学士入院，试制诏批答共三篇，遂无不假手于词臣矣。其从内出者曰内批。

附：诺及签押。事准行则曰诺，签押则为诺之符矣。

教

《潜确类书》：“上为下效曰教，领之使不犯曰令。”秦法：王侯称教。汉时大臣亦特用之。隋定诸王言曰令，公侯封郡县者曰教。唐制：皇太子用令，诸王、公主用教。

表章

《独断》：“群臣上书天子有四名：一曰章，二曰奏，三曰表，四曰议。”唐尚书、门下省下达上之制有六：一曰表，礼部郎中掌之。凡庆贺、谢赐、请听政之类，王大臣率百官上表，唐以下至今未改。

表体：古者献言于君，皆称上书，汉始定有表之名，然但用于陈请，至后其用浸广，于是有论谏、有请劝、有陈乞、有进献、有推荐、有庆贺、有慰安、有辞解、有谢、有讼理、有弹劾，所施既殊，故其词亦异。至论其体，则汉晋多散文，唐宋多四六，而唐宋之体又有不同。

表章式：凡章表皆启封，独言密事则以皂囊盛之，章式需头称稽首上书，谢恩、陈事、诣阙通者也。表式不需头，上言“臣某言”，下言“臣某诚惶诚恐，稽首顿首，死罪死罪”，左方下附曰“某官臣某甲上”。其后互有变更，而大义仍在。明洪武间，定表用黄纸笺，函以红纸，外用夹板夹护，点画俱依官韵。明又定表笺、表文前上面贴黄帖一方，如印大，帖下用印，黄帖书表文，黄帖下用印，印下写具“官臣某上进谨封”，于“上进谨封”字上用印，副本用手本小字真书后年月日上用印，黄绫绫褙袱匣。本朝仍之。

附：引黄。唐制降敕有所更改，以纸贴之，谓之贴黄。盖敕式用黄纸，则贴者亦黄纸也。今奏状、諸子皆白纸，有意所未尽，揭其要处，以黄纸别书于后，乃谓之贴黄，盖失之矣。其表章，略举事目与日月、道里见于前及封皮者，又谓之引黄。

附：笏记。宋人又有笏记，书词于笏，以便宣奏，盖当时面表之词也。本朝改用朝珠，遂无笏记。

附：致辞。按：致辞者，表之余也。凡朝廷有大庆贺，臣下各撰表文，书之简牍以进，而明廷之宣扬宫壶之赞颂，又不可缺，故节略表语，而为辞令之祝，即其制也。

附：抬头。《魏晋仪注》：写表章列其行头者，谓之跳出。今则曰抬头。

笺启

《说文》：“笺表，识书也。启，传信也。”刘勰云：君臣同书，至东汉始用笺记。公府奏记，郡将奏笺，若班固之说广平，黄香之奏江夏。所称郡将奏笺者也，是时太子、诸王、大臣皆得称笺。后世专以上皇后、太子，于是天子称表，皇后、太子称笺，而其他不得用矣。其辞有散文，有俪语，分为古、俗二体而列之。今制：奏事太子、诸王称启，而庆贺则皇后、太子仍并称笺云。社会通行酬酢之文，亦称笺启。惟私书往还，为例所禁，故六朝人笺启后，往往用死罪字。

奏议

《独断》：“群臣上书天子有四：二曰奏，四曰驳议。”唐门下省下通上之制有六：一曰奏钞，以度支国用，授六品以下官，断流以下罪，及除免官用之。二曰奏弹，四曰议。徐师曾《文体明辨》：“奏御之文有八品：一曰奏，奏进也；二曰疏，疏补也；三曰对；四曰启，启开也；五曰状，状呈也；六曰諸子，諸刺也；七曰封事；八曰弹事。疏、对、启、状、諸，皆以奏事冠之，以别于臣下私相往来之辞，又论政事者曰题，陈私情者曰奏，故前者曰题本，后者曰奏本。”

奏议体式：汉制，奏者须头，朝臣曰“稽首顿首”，非朝臣曰“稽首再拜”。其初承秦法，郡臣上书，皆言昧死言，其有疑事，公卿百官会议，若台阁有所正处而独就异意者曰驳议。驳议曰“某官某甲议以为如是”，下言“臣愚戆议异”，其非驳议不言议异，其合于上意者，文报曰“某官某甲议可”。

明奏本式：“某衙门某官臣姓某等谨奏，为某事备事由云云，今将原发事由照行事理，备细开上，谨具奏闻某事云云，缘由毕，前件事理，拟议依某律科断施行某事云云，伏候勅旨”。如有勾开职官或支拨钱粮之类，则依此式写“以上某字起至某字止，计字若干，纸几张”。“右谨奏闻”，如一事奏请，则于此下写“伏候勅旨，谨奏”，印年月日，“某衙门某官臣姓某某官臣姓某年月日”，下止列见在某官臣姓签名，不得于背后书写。或有差故缺员者，不必列衔。启本同此式，但“奏”字写作“启”字。若有请，则“勅旨”字写作“令旨”，余皆同。

题本式：“某衙门某官等官臣某等谨题，为某事备事由云云，谨题请旨”。如不用请旨，止用“谨具题知”，余同。凡启、奏、题本事例，洪武十五年定。凡奏、启本内官员正面真谨佥名，当该吏典于纸背书名画字。如有事启官员，不许写列空衔，年月及正面上俱用印信，毋致使漏。又六部等衙门，凡差人有事公干所在府、州、县，止是具奏启本，付差去人回还复命，赴当该衙发落批解官物者，令承批人赍批径赴该部交纳，不许泛滥径中。本朝顺治二年定，凡内外官民题奏本章，不得过三百字，虽刑名钱谷等本，难拘字数，亦不许重复冗长，仍将本中大意，撮为贴黄，以便览阅，其贴黄不许过一百字。题本式，每幅六行，一行二十字，格内抬头二字，平行十八字，出格抬头加一字。头行衙门官员姓名疏密，各作一行写，不限字数，年月下同。若有连名挨次，俱照六行书写。奏本式，每幅六行，一行二十四字，格内抬头二字，平行写二十二字，出格抬头加一字。衙门官衔或生儒、吏典、军民、籍贯、姓名疏密，俱作一行书写，不限字。凡本面皆写一“题”字或“奏”字。议体有四：一谥议，二改议，三驳议，四答驳议。其法不得谥，而门生、故吏作议私谥者，则谓之私议，而草论、坐论欲有所献替者，亦为私议，其实论说耳。（详见“论说”条）

颂赞（附：雅　封禅文　评）

颂，容也。故颂、容字通用，为《诗》六义之一，所以形容功德之盛美也。其始为臣下揄扬君上之辞，后则滥及于平等者，甚而服御器用、饮食醉饱，亦莫不有颂矣。而颂体自以《诗》为正格，后世则长短骈散，初无定律。

附：雅。雅，亦《诗》之一种，而大、小雅体制各殊。颂体颇盛行于后世，而雅则仅一二见，大抵用于祀神歌功，而模仿大雅者为多。

附：封禅文。李斯泰山刻石，实为此体之滥觞。（七十二家之说固不足信，即尧碑舜碣及岣嵝禹迹亦多附会。）大约古之登高刻石以颂功德者，当始于秦，至汉乃以方士曲说羼入祀典，始有此制。史迁所谓封禅者，固禋祀之殊礼。名号之秘祝，祀天之壮观，尚不足以尽之，其实巫谶与诅祝之变体耳。两汉以后，帝王亦明知其廓而无当，故无沿袭者矣。

赞

赞美、赞述之词。《文心》曰：昔虞舜重赞。及益赞于禹，伊陟赞于巫咸，并扬言以明事，嗟叹以助辞。故汉置鸿胪唱拜为赞，如相如之赞荆轲，班固之褒贬以赞，皆取益赞于禹之意。要之，自司马相如赞荆轲始，后人作此体者甚多。唐时至用以试士，其体有三：一曰杂赞，意专褒美，若诸集所赞人物、文章、书画诸赞是也；二曰哀赞，哀人之殁而述德以赞之者是也；三曰史赞，词兼褒贬，若《史记索隐》、《东汉》、《晋书》诸赞是也。

附：评。评，品论也。史家褒贬之辞，然随意命名，故《史记》所称太史公曰者，班书则谓之赞，范书则谓之论，其实皆评也。评之名，始见于《三国志》，后世作者渐多，不必尽属史家也。评亦有二体，史评之外，其一杂评也。

箴铭（附：规）

箴者，诲诫之辞，似医者之以针治病也（箴即针字）。此体最古者为夏商二箴，见于《尚书大传解》及《吕氏春秋》，而文不完全，故当以周辛甲命百官正王阙中虞箴为最古（见《左传》）。其品有二：一曰官箴，一曰私箴，多用韵语。

规者，为圆之器也，盖取防范之意。《书》虽有官师相规之文，然文体中有箴而无规。唐元结始作《五规》。大约箴者，箴上之阙，或用以自警；而规则对于平等而互相劝诫者也。

铭，名也，名于器物，或以志其人之功烈，或以自警也。前者与旌并用，后者与箴同德。铭之见于诸经者凡四：汤之盘铭、孔悝之鼎铭、嘉量之铭、林钟之铭是也。古者多施诸祭器，其后则尚刻石，而铭幽之文为最繁，挚虞言李尤为铭，自山河、都邑至于刀笔、算契无不有铭，而厥著亦滥矣。大约铭之为体，不出于二，一儆戒，二祝颂也。

檄移（附：露布　符）

檄者，以木简为书，长尺二，用以号召，有急则插鸡羽而遣之。初仅为军事之用，战国时张仪为檄告楚相，其名始此。扬雄所谓军旅之事，飞书驰檄用枚皋。汉有司马相如《谕蜀檄文》、隗嚣《檄亡新文》，而陈琳之檄最为世称。其后凡露版以宣众者，皆谓之檄。故报答豫告称檄，州郡征调属吏亦称檄，今宫府中文告虽不用檄之名，而誓师讨罪、征兵、谕下，其义尚存。

移，一曰公移，一曰行移，其名不一，而皆得以移括之。唐世凡下达上，其制有六：其二曰状，百官于其长亦为之；其五曰辞，庶人言为辞；其六曰牒，有品以上公文皆称牒。诸司自相质问，其义有三：一曰关，谓关通其事也；二曰刺，谓刺举之也；三曰移，谓移其事于他司也。宋则宰执带三省枢密院事出使者，移六部用諸，六部移宰执带三省枢密院事出使者，及从官任使副移，六部用申状，六部相移用公牒。明制：上逮下者，曰照会，曰諸付，曰案验，曰帖，曰故牒；下达上者，曰资呈，曰案呈，曰呈，曰牒呈，曰申；诸司相移者，曰咨，曰牒，曰关；上下通用者，曰揭帖。今仍沿之，而间有增损。

附：露布。露布之名，始于汉光武。《纪注》：汉制度曰：制诏三公皆玺封，尚书令印重封露布。《州郡祭祀志》注亦引《东观书》：有司奏孝顺，号露布，奏可。则凡不封缄而宣布欲四方速知者，皆谓之露布，不仅为捷书之别名也。贾鸿为马超作《伐曹操露布》，而斯体始著。其初但以文移之露版者当之，自元魏始书帛、建于漆竿上。唐以前露布之文皆不传，今则多用四六体。

附：符。古无此体，晋以后始有之，唐世凡上逮下，厥制有六：其六曰符。尚书下于州，州下于县，县下于乡，皆用之。今虽有官符之义，而名实已变。

策对

对策者，应诏而陈政也（谓皇帝临轩策问而条对之）。射策者，探事而献说也。策士之制，始于汉文帝、晁错，自是天子策士，有司亦以策举人，而士大夫私自议政而进上者亦谓之策。故策有三类：一曰制策，天子称制以问而对者；二曰试策，对有司之以策试士者；三曰进策，以私著上进者也。

问对

问对，一曰主客体，设为宾主以表其意者也，滥觞于《国策》与《楚词》，而名实各别。曰对，曰问，曰嘲，曰戏，曰答，曰对，曰应，曰喻，曰解，皆此类也。始于《左》、《国》、《楚词》。

批判

批，批答者，天子采臣下章疏之言而答之也。自后凡上官之于下吏，有司之于民，就所陈说而裁答者，亦概谓之批。

判，判断也。唐制选士，判居其一，约而言之，其用甚多。一曰科罪，二曰辨雪，三曰番异，四曰判罢，五曰判留，六曰驳正，七曰驳审，八曰末减，九曰案寝，十曰案候，十一曰褒嘉，今皆质称曰批词矣。

书札

古者臣僚敷奏、朋旧往复，总称书札。近世则以前者为表，后者曰书札，或概称为书记。书木者曰牍，书竹者曰简，后世用纸而简牍之名仍存。所谓札者，栉也，编之似栉齿相比也。书记之异名甚多，有书，有奏记，有笺，有启，有简，有状，有疏，有諸，而其简略者，或曰手简，或曰小简，或曰尺牍。状、疏今不甚通行，諸独盛行于宋元。其初骈散古俗，各有定体，今则无复拘矣。

序引

序，绪也，亦作叙言，善叙事理，次第有序，若丝之有绪。斯体始于《诗》之大序及《书》序、《左传》序，其体有二：一曰议论，一曰叙事，而叙事又有正变二体，近世多应用于赠送，及为公私著述之弁言，而施诸祝嘏者尤滥。

题跋（附：读　案）

题即榱题之题，书字于上，即谓之题，或易称为额、为颜。其后凡一切事物加墨其上者，概谓之题。今则不论位置先后，序、赞、跋、引，亦有混名为题词者，而题本之“题”则与“提”通。题体，诗文骈散无一定。

跋即取狼跋之意，凡文字之书后者，皆曰跋，故又称书后。徐师曾《文体明辨》云：简编之后语有四：一曰题，二曰跋，三曰书某，四曰读某。题者，缔也；跋者，本也；书者，书其语；读者，因于读也，明陈际泰有《五经读》。

公牍之成文曰案，而简编中所用考断语亦曰案，至宋人则儒释二家讲学语之编次者，谓之学案，亦曰公案。

注疏（附：训诂）

六经为文字之朝宗，故分析其文义者，即以治水之名名之，曰注疏。注之有未尽者，则疏以通之，固因流溯源之方也。历史百家，亦沿此例。

徒释文字、音义者，曰训诂。训，从川，有顺而导之之义；诂，古言也，十口相传曰诂。

传记

传者，传也。经之有传者，如《左》、《公》、《谷》三传，《尚书大传》、《韩诗外传》之类。汉司马迁作《史记》，创为列传，后世史家，卒莫能易。今其品有四：一曰史传，二曰家传，三曰托传，四曰假传。记者，纪事之文也。始于《书》之《禹贡》、《武成》、《金鄊》、《顾命》，然古无专名，至《戴记》、《学记》始有此称，《文选》及《文心雕龙》犹不登其体，至唐而始盛，宋人以下多杂以议论，渐失叙事之体，其后则小说、乐剧亦皆有记之称矣。又：文中有所谓书事者，亦记之异名。或与纪混称，大约叙事之备纲领颠末，而重大繁复者为纪，其简单者为记，而书札、簿录、题识亦有谓之记者。

碑碣（附：墓志铭　幽宫契）

古者宫庙皆有牌，所以丽牲，然不名文字，世所传七十二君封禅及尧碑、舜碑之文，要皆好事者附会。至设于墟墓间，则亦穿绳于孔，以为下棺之用。且宫庙以石，窆以木，而《檀弓》所谓宫室视丰碑者，亦以大木为之。至刻石纪功，则当以周宣立碣为始，而延陵十字为表墓之滥觞，然亦真赝莫考也。秦汉以降始为文章之名，自宫观陵墓以及山川边塞，侈陈功德，旁及神异，而碑制始盛。约有数种：一宫庙碑、二封禅碑、三墓碑、四城阙碑、五界碑、六去思碑、七戒碑、八党碑、九题名碑。而墓碑一体最滥，又殊其名曰神道碑，曰神道表，曰墓碣，曰墓表，曰窆石，曰幽室文。方石曰碑，圆石曰碣。

墓志铭。表于外者为碑碣，埋于圹者为志铭。汉杜子夏勒文埋墓侧，始有墓志一体。其初不过述死者世系、名字、爵里、生年及卒葬之月日与其子孙大略，为异日陵谷变迁，便于认识而已，至末流则铺张扬厉，文掩其实矣。其种类甚多：有志有铭者曰墓志铭，并有先以序者；有志而无铭者曰墓志；有铭而无志者曰墓铭；其未葬而权厝者曰权厝志；后葬而再志者曰续志，曰后志；殁于他所而归葬曰归纎志；葬于他所而后迁者曰迁纎志；刻于盖者曰盖石文；刻于砖者曰墓砖记，曰墓砖铭；书于木版者曰坟版文，曰墓版文；又有曰葬志，曰志文，曰坟记，曰圹志，曰圹铭，曰椁铭，曰埋铭。其在释氏，则有塔铭，曰塔记。

幽宫契。唐以前下葬者，必诡与鬼神论价购地，立为契约，刻石埋之土中，曰幽宫契。

祝祷（附：盟书　祝嘏文　祭文）

周礼：太祝掌六祝之辞，以事鬼神。其六辞，一曰祠，二曰祷，此即祝文之始。六祝者，曰顺祝，愿丰年也；曰年祝，求永贞也；曰告祝，祈福祥也；曰化祝，弭灾兵也；曰瑞祝，逆时雨、宁风旱也；曰策祝，远罪病也。即《文体明辨》所谓告修、祈报、辟谒者也。

盟书。周礼：大司徒掌盟载之法。郑康成曰：“载者，盟辞也；盟者，书其辞于策，杀牲取血，加书于上而埋之，谓之载书。”又：祝之使沮败者谓之诅祝。或谓“大事用盟，小事用祖”，非也。盟辞亦称誓辞。

嘏辞。古者，嘏祝为尸致福于主人之辞也。今则为献寿辞之一种，但致吉辞者，为寿辞；而兼叙述平生者谓之寿序。

祭文。古者仅为祭告神明之用，其后则吊奠亲友亦用之，然亦只告飨而已。中世以还，则兼载其言行，与祝嘏辞之叙述者同一泛滥矣。

哀诔（附：哀辞　吊文　挽歌）

周礼：太祝六辞，其六曰诔。此体始见于柳下之妻诔其夫，及鲁哀公之诔孔子。盖古者卿大夫之丧必赐谥、读诔，其制皆出于上，其后则有私谥、私诔。汉诸侯王、三公之薨，有诔策，谓以策书诔其行也。

哀辞。亦诔之流，崔瑗、苏顺、马融等为之，用于童伤夭折不以寿终者。

吊文。吊生曰唁，吊死曰吊。或骄贵而殒身，或狷忿而乖道，或有志而无时，或美材而兼累，后人送而慰之，并名为吊。贾谊之吊汨罗，则吊之祖也。唐有吊战场、吊钟之作。按：吊之本义为持弓，盖死者未殓，恐为鸟兽损伤，持弓以待驱逐也，犹挽之本意为执绋，今皆用为哀唁之义矣。

挽歌。挽歌为丧家之乐，执绋者相和之歌也。亲友送殡，亦助舁棺，而制歌以慰劳而宣哀。挽之最古者有《薤露》、《蒿里》三章，相传出于田横门人，薤露言人如薤上露易灭也；蒿里，下殡处也。

述状（附：年谱　寿启　哀启）

凡文之表序、学术、感情及一切事物者，皆称为述。今以述事迹之一体为最繁，曰行述，又曰行实，曰行状，其文多出于门生故吏及亲旧之手，或牒考功太常使议谥，或牒史馆请编行录，或上作者乞墓铭、碑表之类，皆用之。始于汉丞相仓曹传胡干作《杨原伯行状》，其文已不传，唯萧氏《文选》载任彦升所作《竟陵王行状》。

年谱。作谱者，举一人生平事迹分年而详述其下，不仅用于死者，且有本人自编年谱，及代古人作年谱者，盖传记、行状之变体也。

寿启、哀启。乞人作祝嘏辞曰寿启，乞人作吊唁辞则有哀启。大抵出于亲者之手，古无此体，今颇盛行。

论说（附：辩　解　释　诠　告戒　问对　七　连珠）

论，伦也，为其有伦理也。论之体用，莫详于《文心雕龙》。其言曰：“昔仲尼微言，门人追记，故仰其经目，称为《论语》。”详观论体，条流多品，陈政则与议说合契，释经则与传注参体，辨史则与赞评齐行，铨文则与叙引共纪，故议者宜言，说者说语，传者转师，注者主解，赞者明意，评者平理，序者次事，引者引辞，八名区分，一揆宗论。论也者，弥纶群言而研精一理者也。徐师曾列为八品：一曰理论；二曰政论；三曰经论；四曰史论，有评议、赞述二体；五曰文论；六曰讽论；七曰寓论；八曰设论。其题或曰某论，或曰论某，则各随作者所命，无异义也。

辩。辩为论之一种，盖必有不得已之意，而本乎至当不易之理，以反覆曲折之辞明之。孟子自言好辩，则其七篇所陈说，当为辩祖。若公孙龙、惠施之诡辨，则无可训焉。

解、释、铨。说者，解释义理，而以己意述之也。曰解，曰释，曰铨，名异而实同。

告戒。即诰诫。其体甚古，本为上者警饬其下之辞，至后世而其体不一，大约告者告他人之辞（告山川鬼神者亦同）。而戒则有戒人及自戒二种。

问对。一曰主客体。盖载一时问答之辞，或设为主客以表其义者，此体滥觞于《书》，至周秦人文，其风亦盛。若《客嘲》、《宾戏》，则近乎游戏矣。其名不同，曰难，曰谕，曰答，曰应，亦有称解、称释者。

七。亦问对之一种，滥觞于《楚辞》之《七谏》，至枚乘撰《七发》，其体始定，其后有傅毅《七激》、张衡《七辩》、崔《七依》、崔瑗《七苏》、马融《七广》、曹植《七启》、王粲《七释》、张协《七命》、陆机《七征》、桓麟《七说》、左思《七讽》，相继而作。

连珠。连珠者，解物陈义，演旧文以广之。连，贯也，穿贯情理，如珠之在贯也。其体或四联或六解，皆骈俪而有韵，亦有不用韵者。近人侯官严氏，以名学三段论法当之。

经义（附：八股　经解）

说经之文，有专书而无专体，汉虽设博士，然其所称述多附属本经，不别自成篇。至宋神宗笃意经学，欲矫贡举之弊，遂用王安石之法，罢诗赋而以经义取士，然“六经”、《论》、《孟》，皆称经义。至明始分经义与“四书”义，定为程式，而著其名曰“八股文”。久之，渐事声调涂泽，一变其本，而经义、八股几截然为二物矣。本朝因之，垂六百年，相沿不改。康熙中曾一废之，旋即复用。至光绪辛丑岁，始决意废八股，而以经义策论取士，盖忘八股之即为经义矣，朝三暮四，朝四暮三，殊可嗤也。然至乙巳岁设学堂，罢科举而经义始消灭。顾近日又有存古学堂之设，经义其或者复活乎？

经解。岁科试有随意科曰经古。盖以词赋为古学，而经则亦以六经句命题而使条对之，于宋之经义、明八股中之经义外，又为一类，而各书院试士者亦袭之。

附：

青词。方士告天神所用，亦祝祷文之一种，其初以青绿书之，故亦称绿章，体多骈俪。明嘉靖中禳醮之风最盛，文学之臣多以青词致身宰辅，若夏言、严嵩、徐阶，其最著者也。

步虚词。相传曹植在鱼山闻梵呗，仿其声而作。今道家科仪中袭用之，方士每挟道之名而紸佛箧，此亦其滥觞也。

道情。即乐府中之《耍孩儿》，盖考槃之士，制此以自娱者也。

瑜珈文。召鬼用骈俪，而继以短曲，谓之叹孤魂。

偈语。五六七言，或用韵，或不用韵，即从译经中各体仿作。（道家之《悟真篇》等则又转辗剽窃者也。）

下火文。僧人火葬用之，亦用骈语。

教坊致语。亦用四六体，文士所作，意取吉祥，敷陈于倡乐之前。今演剧开幕初，必有副末登场道白数语，即其遗也。

上梁文。亦祝词之一种，全以四六吉语，而更就建筑之上下四隅，各为七言口号赞叹，仍结以骈词，祈将来幸福。

撒帐词。体与上梁文相似，结昏时用之。（近日祝词大行于各社会，不备列。）

谱录（附：版　档）

谱，普也。有普遍之意。又布也，布列其事也。其大者纪氏族世系，而下至禽兽、虫鱼、草木、游戏、征逐之事，莫不有谱。而皇族世系谱或谓之牒，与图表互相为用。

录，一作“”，上古文即符命，与图书同托为神授，故政典之总亦谓之。《书》所称“纳于大”是也。以后凡总录其事者，皆谓之。用于朝庙谓之册籍，行诸社会则称簿记，故其性质，有似志乘者，有似表谱者。

版。以记户口之数，而如河图、玉版等，则又近乎符谶。

档。为置典籍之具，凡政府藏庋谱牒、例案，有但称档子，或称档册、档案者。

谶纬

为古时秘密哲学之一种。纬书为经学外之别传，谶则与图、谣谚相杂。犹太之《默示录》，希腊之预言，大旨相同，亦半开化时代必有之一种学问也。

谣谚（附：格言）

谣谚所以表社会心理，与风诗略同，而谣又兼谶纬性质，故或以风诗为出于民俗，而谣则由神授（谓荧惑化小儿，预示吉凶而有童谣），殊不足究诘也。谣多为韵语，谚词则或有韵，或无韵。

格言。即取古谣谚或简籍中名人言可为劝惩者录之，以自考镜，盖又与箴铭同功矣。

骚赋

骚赋总名《楚词》。骚为《离骚》。离，别也；骚，愁也。倡于屈原，又《九歌》以下凡二十五篇，上变风雅，下开赋体。后世忧愤之士，辄喜为之，且多以“九”为义，如《九歌》、《九章》、《九辩》、《九怀》、《九叹》、《九愁》之类。依七为一体之例，则《楚词》亦可别称为“九”。

赋，赋体创于荀卿《成相篇》，托物致意，短章促节，近乎箴铭，实与楚赋不同。楚赋起于宋玉、景差、唐勒之徒，《离骚》之变相也。至汉而贾谊、相如、枚乘、扬雄、班固等，大昌其学，然未尽改古度，惟加以铺张耳。沿及六朝，则变而为俳。俳者，排偶也。至唐而又变为律，则尚音节矣。宋人苦其拘束，则又变而为文，盖不拘对偶音律，而但以散文押韵。故赋有四体：一为古赋，二为俳赋，三为律赋，四为文赋。而荀子《赋篇》，则为赋家、赋小品之祖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