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维的舞蹈
康乐园教育书院是我和我的研究生共同创建的，以教育技术为主题的教学博客圈，是一个类似于古代书院的虚拟学习社区。书院创始阶段，我给学生布置过一个作业，要求他们“用一段文字、符号或绘画来描述你心目中教育书院的未来景象，然后设计一句广告词，要求让人印象深刻，过目不忘” ，时间是一周。
然而一周就要过去了，仍然不见有一个人提交，问他们，说是“一直在想，但不知道如何做” ，最后我不得不下“最后通牒” ，要求他们务必在周二前提交。他们果然认真做了，提出了不少好主意，但大多是用文字表述，采用的思维方式都是逻辑思维。 youngee还特别强调“我觉得我这个方案是完全可行的，并且执行起来也不会困难，因为它基于的就是实际情况，是事实。 ”
实事求是，的确是一个优良品质，在科学研究过程中更是如此。然而从创新思维的角度看，却恰恰是一个心智枷锁。学生们之所以觉得我布置的这个作业很难，就是被这类枷锁束缚住了。他们的建议，的确具有相当的现实性和可行性，然而却缺少想象，缺少惊喜。
只有allen的“舞动思维” 的标题与图片，斐琳的“珍珠屋” 比喻及“侧脸” 这个词，引起了我较多的共鸣。前者直接导致了我的一首诗的诞生，这首诗是用“思维” 和“舞蹈” 作为关键词，如图5-2所示，通过思维导图的发散做出来的，题目就叫“思维的舞蹈” 。
邓肯在大脑柔软的地毯上
舞蹈。她跳跃，她旋转
身体被锁链缠绕
赤裸的双足，每一次落下
就灵光一闪，沿着纤维的网络
发散，转瞬又陷入黑暗
舞台的追光，搜寻
她的身影
仿佛若隐若现的
时光隧道
律动的身体
跟随内心音乐起舞
使僵硬的思想也变得柔软
激情在四肢燃烧
突然，一声巨响
锁链轰然落地
灯光大开，她纵身一跃
一切都豁然开朗
图 5-2
伊莎朵拉·邓肯（Isadora Duncan 1877—1927）是美国著名的女舞蹈家、现代舞的先驱。她毕生从事舞蹈改革与创新，她的实践和理论对当时和后来的舞蹈艺术发展都有很大影响。在20世纪初的欧美舞台上，一个身披薄如蝉翼的舞衣、赤脚跳舞的舞蹈家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她的舞蹈是革命性的，与一直统治着西方舞坛的芭蕾舞大相径庭，充满了新鲜的创意。
创作这首诗歌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出现了两幅叠加在一起的场景：一幅是大脑半球，它的表层部分是大脑皮质，我把它想象成一个巨大而柔软的舞台，舞台的地毯下是大量的神经元和联系纤维构成的网络，神经放电（冲动）通过这个网络迅速扩布到全脑；另一幅图画是邓肯在赤脚跳舞，舞台的追光在跟随着她，内心的激情通过她肢体的动作充分表现出来。当邓肯在大脑皮层上跳舞的时候，灵感就产生了。
这首诗是想通过这样一幅叠加的画面，阐述灵感产生的过程。其中，“使僵硬的思想也变得柔软”就是思维创新的秘诀之一。
灵感
灵感
在大脑的深处
意识的底层
黑漆漆的囚室里
囚禁着一个女人
她浑圆、自然、肉感
周身起伏着
妙不可言的弧线
和颤动的温柔
她在这幽暗的洞穴中
囚禁已久
铁门外站着
逻辑和理性
两位哨兵
但总有某个时辰
当哨兵稍有松懈
一束神奇的日光
会突然照进囚室
于是，惊人的美诞生了
幸运女神向你展现
她洁白的身躯
哪怕只是短短的一瞬
哪怕只是朦胧的轮廓
都让你血脉喷张
那肌肤的闪光
深沟的阴影
乳房的红点
无不令你思绪纷飞
在波涛汹涌的海上
与你心爱的人儿
尽情狂欢吧
伴着大海潮汐的呻吟
不要停歇、不要犹疑
任激情冲浪
直到一个新生的婴儿
呱呱落地
直到全世界都听到
他不同凡响的啼哭
亲爱的朋友
如果你也遇到这
千载难逢的机遇
如果你也看到
火光一闪
千万不要错过
因为幸运女神啊
只喜欢委身于天才
和信马由缰的思想
这首诗是我对灵感产生过程的一种形象化描述，它既表达了只有当逻辑和理性放松对潜意识管制的时候，灵感的火花才容易迸发的思想；也形象地再现了灵感出现的瞬间所伴随的高峰体验。有关创新思维的高峰体验，我将在后面的章节中谈到。
根据弗洛伊德的研究，人的意识分为意识和潜意识，潜意识中包含有很多灵感和非逻辑的思想，通常情况下潜意识是被意识压制着的，很难表现出来或发挥作用。只有在某种特殊的状况下，例如催眠状态，潜意识才有可能突破意识的控制而被我们所知。人们常说的右脑思维跟软性思维和潜意识思维有相似
之处。
留心头脑中的影像
我闭上眼睛，以求能够看见。
——保罗·高更
闭上眼睛能看到什么？能看到头脑中的影像。很多天才人物在作出创造性工作的开始阶段，并不是依靠逻辑思维，而是依靠形象思维。对爱因斯坦而言，相对论一开始是一幅影像。 “他思考着，如果他骑着一束光，会是何种情景。 ” 莫扎特说得更神奇： “我的主旋律……在我的脑中几乎是一气呵成，我可以一览无遗地加以检视，有如一幅精致的画作，或是一尊美丽的雕像。 ”
所以爱因斯坦说： “想象力比知识更重要，因为知识是有限的，而想象力概括世界的一切，并且是知识进化的源泉，严格地说想象力是科学研究中的实在因素。 ”
当你看到一个草地时，你会想像些什么？美国伟大的民主诗人惠特曼想到了这些：
一个孩子说“这草是什么？”两手满满捧着它递给我看；
我哪能回答孩子呢？我和他一样，并不知道。
我猜想它定是我性格的旗帜，是充满希望的绿色物质织成的。
我猜它或者是上帝的手帕，是有意抛下的一件带有香味的礼物和纪念品，四角附有物主的名字，是为了让我们看见又注意到，并且说，“是谁的？”
我猜想这草本身就是个孩子，是植物界生下的婴儿。我猜它或者是一种统一的象形文字，
……
它现在又似乎是墓地里未曾修剪过的秀发。
从草地联想到“旗帜”“手帕”“婴儿”“象形文字”“秀发” ，这是多么神奇！我以为迄今为止我读到过的对草地的描述文字中，这是最美最神秘的一段。这幅图画一定是事先存在于惠特曼头脑里的。
荒谬怪诞获得突破
大家都知道透视原理，都知道我们在看到人的正面的同时，不可能同时看到人的侧面。绘画上也很讲究透视学。但毕加索就不理这一套，偏偏要把人的侧脸和正脸画在同一个平面上，如图5-3所示，还偏偏有那么多人为这样荒谬怪诞的画作叫好，视为绘画艺术的突破，你说怪不怪？
图 5-3 （图片来自网络）
你也许会说这些都是搞艺术的人弄的玩意，科学可不允许这样！那我再给你举几个例子。爱迪生应该算是一个科学家吧？可他从小就有许多荒谬怪诞的想法， 5岁那年，他看到母鸡孵蛋，就自己怀里抱了几只鸡蛋，躲到一个僻静角落孵起小鸡来； 10岁时，看见小鸟在天空中自由飞翔，就想到用柠檬酸加苏打制成的“沸腾散” 可以产生大量的二氧化碳，说不定可以让人像鸟儿一样飞起来。于是就找人来做试验，让人喝了大量的“沸腾散” ，看看能不能飞起来——这够不够荒诞？你能说爱迪生后来的上千项科技发明，与他从小就有的荒诞想法没有必然的联系吗？
有一次，秘鲁海军的一艘鱼雷潜艇发生故障，沉入了33米深的海底，潜艇里的幸存者想了种种办法，都无法从这艘严重受损的潜艇中逃离，这时，鱼雷发射手突发奇想， “我们能不能把人‘发射’到海面上去呢？ ” 一句话提醒了代理艇长，他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大家在出艇之前，尽量呼出肺里的空气，并且憋气30秒。我估计，在这个时间内，从33米的海底到达水面是足够用的了。 ” 结果，水兵们忍受着压力巨变带来的痛苦，一个个被鱼雷发射器弹出了水面，除一人因脑出血死亡外，其他人都奇迹般生还。
容忍模棱两可
我发现生活中有两类人，一类人特别不喜欢模糊，凡事都要弄个明白，而且认为只有一个答案是对的。另一类人则相对包容，可以容忍模棱两可，甚至认为这是一种正常现象。前者相信世界是有序的，一切事物都是按照规律运行的，是可以预测的，不承认偶然性；后者认为世界是一个混沌体，在很大程度上是随机的、无序的、难以预测的。尽管不排除混沌之中也包含着某种内在规律，但人类很难完全认识或把握它，承认偶然性。前者喜欢模式、模型、框架、程序、数据等确凿无疑的东西，后者则喜欢直觉、想象、比喻、联想、夸
张、对比等变化不定的事物。前者强调共性，后者强调个性。
某国某地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一辆小轿车突然失控，从高速公路上冲出路边护栏，掉到山谷里去了。警察到来时向附近的目击者了解情况。一名目击者说看到一辆黑色轿车掉了下去，而另一位目击者则说他看到的是一辆白色轿车掉进了山谷。这是怎么回事呢？连警察也迷惑了。直到后来他们在山谷的丛林中找到那辆严重损坏的车时，谜底才被解开。原来那是一辆一边漆是白色，一边漆是黑色的轿车。看到白色轿车的目击者当时在路的左边，而看到黑色轿车的目击者当时在路的右边。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有时候，并非只有一个正确答案，有可能两个看似相反的答案都是正确的。还告诉我们另一个道理：真理无所不在，关键看你站在哪一个角度。
如图5-4所示你看到了什么？
图 5-4
你肯定会告诉我，你看到了一个老妇人。但你把这张画倒过来看看，你看到了什么？ ——少女，对吗？
模棱两可，有时可以激发创意。有位设计师给他的学生们布置了一个任务，让他们在一张白纸上先画出人体的各种姿态，然后再要求他们设计一种物品支撑人体的各种姿态，材料可以是塑料、金属和木头等。你知道他是让学生们干什么吗？原来他是让学生们设计各种家具。如果他直接告诉学生们要设计床和桌椅，那么学生们就会从已有的家具中寻找样式，创意就不容易产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