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鸦片战争的经过
1.英方不断挑衅,林则徐积极备战
在禁烟过程中,林则徐预感到可能要发生一场战争。因此,在严禁鸦片的同时,林则徐也积极进行备战,在战争正式爆发之前的1840年年初,林则徐已任两广总督(邓廷桢调任闽浙总督)。他在战备方面有两个特点:一是注意吸收敌方军事技术方面的长处,有的放矢地加强己方,主要是在船炮水军的建设上下工夫。他察看海口形势,加固和改建原有各炮台,部署添筑新炮台。并且设法秘购洋炮,据统计从外国买进200门近代的大炮,资费大部分是从行商捐款中筹措的。同时,他还努力改造兵船,以壮大水师声势,也有些成效,但苦于经费之难,受到了限制,不能完全落实计划。他在战备方面的另一个特点是比较重视民众的力量,认为“民心可用”,他在沿海招募渔民、疍户(以船为家的水上居民)、丁壮五千人,编为水勇,日夜加紧训练。作为封建官僚来说,为了抵抗外国侵略,能做到重视民众这一点是难能可贵的。
义律认为,中国的销烟是发动战争的最好借口。他一方面向英国政府鼓噪发动战争,一方面鼓动英军多次进行武装挑衅。1839年7月,英国水兵在九龙尖沙咀抢劫行凶,打死当地居民林维喜。林则徐严令英国人交出凶犯抵罪。义律抗拒不交,反而率军舰突然炮击九龙山口,被中国水师击败。从9月到11月,义律在九龙、穿鼻洋和官涌等地多次进行武装挑衅,均被广东水师击退。但虚骄昏聩的道光帝在接到捷报后,下令停止一切对外贸易。林则徐只好于1840年1月5日宣布封港,照旨办理。此时,英国政府正在酝酿发动战争。需要指出的是,即使没有林则徐的禁烟,英国也会找到其他借口发动战争,以达到打开中国大门,开拓中国市场的目的。
2.战争的经过
中国禁烟的消息传到伦敦,英国于1839年10月1日召开了内阁会议,决定发动侵华战争。1840年2月20日,英国政府任命乔治·懿律和查理·义律为正副全权代表。并发给训令,指示先封锁珠江口,然后占领舟山,再北上至天津与清政府谈判。4月10日,英国议会通过对华作战军费支出案,组成一支有48艘舰船,4000余名士兵的“东方远征军”,开始侵略中国。
鸦片战争从1840年6月下旬(21日)英军舰船开抵广东海面,封锁珠江口为标志正式爆发,到1842年8月29日清政府被迫签订《南京条约》为标志告结,其间历经两年零两个月多一点的时间。可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从战争正式爆发到1841年1月下旬英方提出所谓《穿鼻草约》为止,历时约七个月,大致过程可以概括为:英军至粤,挑起战争→进犯厦门,被击退走→沿海北犯,攻占定海→直逼天津,清廷妥协→林遭革职,琦善挂帅→英军返粤,签订《穿鼻草约》。
英军到达珠江后,见广东防御严密,按照英国政府预订的作战方案,除留下少量船只封锁广州外,以主力直取舟山。7月5日英军在定海头道港登陆,次日占领定海县城。在此之前,英军第二批北上的舰队中的“布朗底”号于7月3日在厦门与岸上的清军展开炮战,清军官兵死伤25人。8月,英船到达天津白河口,投递巴麦尊给清政府的照会,直接向清朝中央政府施加军事压力。照会攻击林则徐的禁烟措施,提出赔款、割地、通商等侵略要求,并威胁说,如不满足要求,英国“仍必相战不息。”[15]
定海失陷和英轮驶抵天津海口,引起清廷震恐。军机大臣穆彰阿、大学士直隶总督琦善大肆散布流言蜚语,把英军入侵归罪于林则徐,还竭力宣扬英人“船坚炮利”,“边衅一开,兵结莫释”,道光帝产生动摇,指派琦善赴天津海口与英军谈判。琦善表示只要英军退回广州,一切问题皆可在广州谈判解决。英军因兵力有限,加上天气转冷,唯恐北方海港冬季结冰封冻,兵舰不宜在大沽久留,于是同意回广州谈判,从9月15日开始,英军开始南撤。9月17日,道光帝任命“退敌有功”的琦善为钦差大臣,赴广东继续谈判。28日,又以“误国病民,办理不善”的罪名,将林则徐、邓廷桢革职查办,由琦善署理两广总督。29日,琦善到达广州,他一反林则徐所为,下令撤除一切防务,裁减水师,遣散水勇,以示“谈判”诚意。这时,英方懿律因病返回,义律任英国全权代表。在谈判中,琦善答应了义律提出的除割让香港外的所有要求。但义律并不满足,为了促使琦善完全屈服,决定再次使用武力。1841年1月7日,英军突然袭击虎门外的沙角、大角炮台。副将陈连升率众英勇抵抗,不幸中弹身亡,炮台失陷。琦善慌忙派人去穿鼻洋求和,义律提出了一个包括割让香港在内的草约。琦善不敢应允,只同意代为上奏皇帝,准予“香港一处泊舟寄居”。而义律不待清廷答复,竟然于1月20日擅自向英商发布公告,谎称与琦善“达成初步协议”(即后来所谓的《穿鼻草约》),称琦善同意割让香港。1月26日,英军在没有任何条约依据的情况下,强行占领香港,鸦片战争告一段落。
第二阶段:自《穿鼻草约》提出后1841年1月27日清政府对英宣战,到同年5月27日《广州和约》订立,历时整四个月,大致过程可以概括为:清廷宣战,易帅奕山→虎门之战,(关)天培殉国→清军连败,签订《广州和约》。
1841年1月27日,沙角、大角炮台失陷的消息传到北京,原以为只要惩办了林则徐、邓廷桢等,允许通商,就可以罢兵息战的道光皇帝非常恼火,为维护“天朝上国”的体面和尊严,便下诏对英宣战。谕令广东、浙江方面对英夷“痛加剿洗”。任命皇侄、御前大臣奕山为靖逆将军,户部尚书隆文及湖南提督杨芳为参赞大臣,抽调各省军队17000人,开赴广州作战。2月,广东巡抚怡良揭发琦善私割香港的奏折到京,道光帝震怒,下令把琦善革职缉拿到京,查抄家产。义律得知清政府调兵遣将的消息后,乘奕山等尚未到达广州之机,先发制人,于2月25日向虎门各炮台发动攻击,守将关天培率众奋起抵抗。此时仍在广州、手握重兵的琦善见危不救,拒不发兵支援。关天培虽年逾花甲,但身先士卒,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与400多名官兵血战阵亡,虎门炮台失守。英军进入内河,向广州进犯。号称常胜将军的杨芳,以粪桶等秽物载于木筏之上,企图“以邪制邪“,抵御强敌火力。结果妙计失灵,惨遭失败。英军长驱直入,兵临城下。4月间,奕山及各省军队先后到达广州。他日夜饮酒作乐,既无抵抗到底的决心,也无“靖逆”的能力。他认为“粤省情形,患不在外而在内”[16],实行“防民甚于防寇”的方针。他求胜心切,在没有切实军事部署的情况下,于5月21日贸然兵分三路袭击英军,结果大败。英军乘势反扑,占领了广州城外的全部炮台,包围并炮轰广州城。退缩在广州城内的奕山等官兵慌忙在城墙竖旗求降,27日,订立了屈辱的《广州和约》。规定:在6天内清军退出广州城外60里,交纳赎城费600万元,商馆损失费30万元。至此,鸦片战争第二阶段结束。
第三阶段:从《广州和约》订立后到1842年8月29日《南京条约》签订。这个阶段的大致过程可以概括为:民众激愤,三元里抗英→英方易帅,扩大战争→中方失利,折将陷城→奕经“丧威”,敌犯长江→《南京条约》,战争结束。
1841年5月29日,英军闯到广州北郊三元里一带抢掠,群众奋起抗击。在菜农韦绍光等人的联络与号召下,村民在村内伏击侵略军,当场打死几名英军,并将其尸体投入猪粪坑中。三元里村民知道英军肯定会来报复,就在村子北面的古庙集合,一起商量对付敌人的方法。他们决定进行武装抗击,古庙里有个神座,神座里面插有一面三星黑旗,村民们约定就以这面旗作为令旗,宣誓“旗进人进,旗退人退,打死无怨”。同时,爱国士绅何玉成等出面联络附近103个乡的群众,附近的农民、渔民、手工工人也都奋起响应,快速集结。这样一支浩浩荡荡的人民抗英武装迅速形成。1.5万余人齐集在三元里村东北的牛栏岗,共同商量如何作战。他们决定采用诱敌深入的战术,利用牛栏岗附近丘陵起伏的有利地形伏击敌人。
5月30日清晨,三元里和附近各乡几千群众,手持锄头、铁锹、木棍、镰刀、石锤、鸟枪,向英军占据的四方炮台进攻。英军司令卧乌古率领侵略军负隅顽抗。敌军乱放枪炮、火箭,三元里及各乡群众按原定计划且战且退,诱引英军向前推进。三元里人民诱敌到牛栏岗,忽然螺号、战鼓齐响,埋伏在四周的七八千名武装农民突然出现,从漫山遍野猛冲出来,将敌人团团围住,不一会儿就达到了几万人。卧乌古指挥部下从两路突围,武装群众立即从两边包围,并抓住有利时机,冲上去肉搏。恰好雷雨大作,武装群众个个精神抖擞,越战越勇。敌人的火药淋湿,枪炮无法使用,被打得东奔西窜,死伤几十名。英军拼命突围,武装群众歼灭侵略军200多人,缴获大批武器。当晚英军向四方炮台退去。三元里人民乘胜追击,广州附近几个县的群众也纷纷赶来支援,包围了四方炮台。侵略军没有办法,只有狼狈撤出广州,退回虎门。5月31日,英军以废除《广州和约》和攻城相威胁,奕山吓坏了,马上派知府余保纯带领南海县令和番禺县令前往解围。英军这才得以脱险。
这是近代中国人民自发地反抗外国侵略者规模较大的一次斗争。从此,民间流传着“官怕洋鬼,洋鬼怕百姓”的歌谣。它真实反映了清政府的腐败无能和中国人民敢于斗争的英雄气概。
1841年4月,英国政府接到义律关于《穿鼻草约》的报告,认为此约所立条款不能满足英国的侵略要求。于是撤换义律,改派曾在印度长期任职的璞鼎查为全权代表,扩大对华战争。英国政府给璞鼎查的训令是“只有在中国政府无条件地接受英国所提出的全部要求后,才能停止军事行动”。8月25日,英军进攻厦门,厦门失守。9月,英军再犯定海。总兵葛云飞、郑国鸿、王锡朋等率兵抵抗失败,以身殉国。英军再次占领定海后,进攻镇海。两江总督裕谦亲自率军迎敌,战前集中宣誓,愿与镇海共存亡,激励军民同仇敌忾,英勇杀敌。但是浙江总督余步云贪生怕死,不战而逃。裕谦孤军奋战,兵败后投水自尽,镇海失守。不久,英军攻占宁波,并两次分兵进犯台湾,均被台湾兵备道姚莹和总兵达洪阿率众击退。
浙东连失三城,清廷大为震惊,期望尽快了结战事的道光帝不得不再次组织兵力应战。10月18日,任命皇侄协办大学士奕经为扬威将军,侍郎文蔚和副都统特依顺为参赞大臣,从各省调集军队近2万人前往浙江作战。奕经带领随员,一路上勒索供应,游山玩水。12月到达苏州,整天沉湎于酒色之中,直到1842年2月才移驻绍兴。“饮绍酒大乐,日在醉乡。”[17]奕经视战争为儿戏,对战争不作认真准备,称曾梦见“洋人纷纷上船,窜出大洋”,[18]视此事为“佳兆”,又凭占卜所得签语制订了盲目的作战计划。于1842年3月10日四更(寅年寅月寅日寅时)兵分三路,向宁波、镇海、定海反攻。由于军机泄露,英军早有准备,结果三路大军都被打败,英军乘势攻占慈溪,奕经等仓皇逃回杭州,从此不敢再战。清军在浙江战场上接连失败,国内阶级矛盾又趋激化,很多地方都爆发了不同规模的群众反抗斗争,使道光帝再也没有信心抵抗到底,决定与英夷“弃嫌修好”,尽快结束战争。4月,任用盛京将军耆英、前两江总督伊布里到浙江向英军求和。而璞鼎查却认为和谈时机还不成熟,只有按计划进入长江,占领军事重镇南京,切断长江、运河漕运,才能迫使清政府答应全部侵略要求,所以拒绝和谈。5月,英军退出宁波、镇海,集中兵力攻占了海防重镇乍浦。6月中旬,英军进入长江,攻打吴淞炮台。两江总督牛鉴被英军的炮火吓得弃靴丢冠,狼狈逃跑,守军士气大受影响。江南提督陈化成率众孤军,为国捐躯,守军官兵全部阵亡,吴淞失陷。不久,上海、宝山相继失守。7月17日,英军兵船到达镇江,以近7000人的兵力攻城。副都统海龄率守军1500人同数倍于己的敌人展开巷战搏斗,终因力量悬殊,守军全部壮烈牺牲。海龄兵败后自缢殉国,镇江被英军占领。镇江战役是中英鸦片战争的最后一次大战。英军尽管占领了这座重镇,却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恩格斯对守军给予了高度称赞:“如果这些侵略者到处都遭到同样的抵抗,他们绝对到不了南京。”[19]8月初,英军到达南京江面,耆英、伊里布等也到南京乞和,29日,清政府与英国签订了丧权辱国的《南京条约》。鸦片战争以清政府的失败而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