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次东征中的“黄埔军”/张建安

前奏

1924年10月，广东商团头子陈廉伯在英国驻广州总领事的支持下发动叛乱，成立商人政府。他们编练武装队伍，不仅对市民进行大屠杀，并在街上张贴布告，公开要求孙中山下野，请陈炯明回省主政。以孙中山为首的广东革命政府面临危机。

孙中山以大元帅名义，命滇军杨希闵部的廖品卓师负责剿灭广州市西关区的全部商团。但廖品卓不但不遵从孙中山的命令，反而包庇商团，掩护商团输入和囤积粮弹。出于大局考虑，孙中山对滇军的违令行为暂时予以容忍，另派李福林军队和湘军去进剿。李福林原先也同商团勾结，虽然受命，但只想从中取利。经过一天多的战斗，没有取得任何进展。商团利用西关街道层层的铁栅或木栅闸子，构成了坚固的街坊式堡垒，并得到滇军暗中支援，对广东革命政府非常不利。

形势危急，孙中山决心采取非常措施，命令吴铁城的警卫军和组建未满半年的黄埔军校师生担任清剿任务。

黄埔军校的办校目的就是培养一支过硬的革命军队。首次参加战斗，黄埔师生们非常踊跃。针对商团坚固的街坊堡垒，警卫军和黄埔师生采用了火攻的战术，由于战术得当，10月15日，战斗不到一天，商团即全部被解除武装，陈廉伯逃往香港。

此次战斗，是黄埔军校的一次有益的实践。师生增强了信心，鼓舞了士气。但是，真正的最初的考验，是在两次东征中。

第一次东征

平定商团叛乱后，广东革命政府的处境仍然危险。曾炮轰总统府的陈炯明率部退到东江一带顽抗，其防线已布置到东莞石龙附近。孙中山于1924年11月中旬应冯玉祥邀请北上，共商救国大计。陈炯明认为有机可乘，马上将“进犯广州、统一军队、统一指挥的问题提到了议事日程上”，宣称就任“救粤军总司令”，拟分兵三路进犯广州。

广东革命政府军事委员会迅速作出反应，下达了兵分三路东征陈炯明的决定：“以杨希闵之滇军任左路，向河源、老隆进军；许崇智之粤军为右路，由淡水、平山直趋海丰、陆丰；刘震寰之桂军为中路，围攻惠州。”此次东征的任务，本应由兵力雄厚的滇军担任，但杨希闵等不愿意暂时离开广州等地去打仗，惟恐自己已占的地盘被别人侵占。形势十分被动，滇军不肯打仗，而别的军队力量又不够。得知这些消息，黄埔军校师生踊跃请缨作战。军事委员会于是派黄埔军校校长蒋介石为东征总指挥，以军校教导团为主力，并派粤军陈铭枢、许济两部协助，共同完成东征任务。后来滇军虽表示愿意担任左翼任务，但革命政府已看清他们的态度，所以在作战计划上根本没把他们算在里面。

1925年1月31日，黄埔教导团官兵及学生队等在校内大操场举行誓师典礼。2月1日，校军教导第一、第二团，第二期学生总队，第三期入伍生总队第一营共3000余人，在蒋介石率领下出师东征，分向莞城、石龙、常平一线进发。他们的兵器全部由苏联供给，有步枪、重机关枪、手机关枪、十响驳壳枪、手榴弹和山炮等，已经在极短时期内锻炼成富有战斗能力的战士。然而，他们毕竟没有战斗经验，他们能首战告捷吗？

黄埔军校教导一团在第一次东征时的合影

2月1日，校军与粤军合作，首先肃清广九路的敌军，随后向淡水城挺进。

淡水之战是考验黄埔军的第一关。

淡水城虽是一个小城镇，但城墙又高又厚，易守难攻。守城官兵约有4000人，在黄埔校军到达淡水城的时候，陈炯明的另一支2000人的队伍也从70华里外的地方赶来。若成夹攻之势，黄埔军将面临危境，所以此役宜速战速决。2月14日，蒋介石下达进攻淡水城的命令。教导第一团和第二团分别从淡水湖的三个方向发动猛攻，但从拂晓一直打到下午6时，均没有大的进展。当晚，指挥部根据苏联顾问的建议，挑选了由官长10人和士兵100名组成的奋勇队（即敢死队），担任攻坚任务。同时以教导第一团为攻击主力，教导第二团为总预备队，并防御敌人援助部队接近淡水城。

第二天凌晨，激烈的战斗展开了。在炮弹的掩护下，奋勇队员们如猛虎下山一般，尖刀般插向城墙。在云梯不够长的情况下，他们踩着战友的肩膀上了城头，与敌人展开肉搏。敌军被迫退入街巷，城门大开，黄埔军攻击主力乘势而入，经过巷战后，于正午前胜利结束。这一仗，歼敌3000余人，俘虏敌军1000多名，缴获步枪1000余支，机枪10多挺，打出了黄埔军的威风。但死伤也不小，尤其是奋勇队，官长中蔡光举阵亡，刘畴西被打断了左臂，还有几人受伤，士兵则伤亡半数。

在攻击主力歼灭城内敌人的时候，教导第二团与敌军援助部队展开战斗。团长王柏龄临阵脱逃，部队也有一部分退下来。第一团赶紧派第二营营长刘峙率领全营反攻，敌军在昏暗中误将从淡水城出来的黄埔军当成自己人，未及提防，被黄埔军打了个措手不及，只好败退。

淡水战役以速战速决的方式取得胜利。有功者赏，有过者罚。临阵逃走的第二团第七连连长孙良被执行枪决。王柏龄被撤销团长职务。

东征军继续前进，每个战士的背包上都挂有“爱国家，爱人民，不贪财，不怕死”的牌子。他们秋毫无犯，与军阀形成鲜明的对比，赢得了百姓的爱戴。

连下海丰、揭阳等城后，黄埔军又面临一场硬仗——棉湖战役。

此一役，何应钦指挥的教导第一团以千余之众，独挡十倍兵力的敌军林虎部。从清晨战至中午，虽经反复冲锋，敌势未觉减少。直到粤军第七旅、教导第二团赶到后，才以惨重的牺牲换得最后的胜利。战斗结束时，教导第一团伤亡达半数以上，活下来的人也是又累又饿，连站立的力量都没有了。苏联军事总顾问加伦将军高呼着“教导第一团万岁”的口号，激励战士们乘胜追击。这是一场以少胜多的战役，是东征中具有决定意义的胜利。加伦将军高度赞扬道：“棉湖一战的成绩，不独在中国所少见，在世界上也是少有的。由此我可以告诉我们国内的同志，中国革命可以成功，一定可以胜利，因为教导第一团能如此奋斗。”从此，黄埔军名扬天下。

3月18日，东征军智取五华城。20日，捣毁重镇兴宁。紧接着，水口、梅县的敌军不战而退，惠州守敌联系投降事宜。两个月的时间，东征军解放了潮、汕地区，陈炯明被迫逃往香港。第一次东征于4月11日结束。

第二次东征

当黄埔军以少胜多地完成第一次东征后，滇军总司令杨希闵、桂军总司令刘震寰认为革命力量日益壮大，将对他们不利，因而发生叛乱。黄埔校军采取速战速决、各个击破的作战方针，成功地肃清了杨、刘叛军，革命政权得到巩固。但陈炯明、林虎得到英殖民政府的援助，死灰复燃，乘隙占据潮、梅、惠州整个东江地区，并集结重兵于惠州，企图以此为据点，进一步夺取广州。

1925年7月初，国民政府在广州正式成立后，把驻在广东的军队一律改称国民革命军，黄埔军队编为国民革命军第一军，以蒋介石为军长，周恩来为政治部主任。9月，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任命蒋介石为东征军总指挥，统率何应钦的第一纵队（主力为第一军）、李济深的第二纵队（主力为第四军）、程潜的第三纵队（由攻鄂军四个团，豫、赣、湘军各一团组成），分三路，于10月1日开始第二次东征。

战斗迅速进入白热化。东征军将第一个目标瞄准陈炯明老巢惠州。10月13日，东征军兵临惠州城下，最惨烈的战斗开始了！

“攻城！”蒋介石求胜心急，在炮兵还未完全就位的时候，就硬性严令步兵发起冲锋。他企图仿淡水之战，专门组织先锋队，以杀出一个缺口。黄埔军奋不顾身地冲向前去，但这儿毕竟不是淡水。敌人用机关枪扫射，密集的火力像毒蛇一样咬向黄埔战士，一排人倒下了，第二排死完了，第三排同样惨烈……一会儿工夫，好几百人牺牲了，却始终没能冲到城墙脚下。第一军第四团团长刘尧宸也中弹身亡。战士们红了眼，继续冲杀，但一连两天均未奏功，城外死尸堆积如山，伤亡之大令人惨不忍睹。

必须调整战略，在沉重的代价面前，蒋介石下令暂时停战，研究对策。

在第二轮攻城中，炮兵营长陈诚指挥山炮进行近距离直射，集中火力于一点。经过一天多的不间断轰击，几处重机关枪阵地被摧毁了，城墙也被打开一处缺口。步兵攻城队冲杀了上去，迅速占领城墙阵地并向城内射击。紧接着，总预备队一个团迅速入城，与敌人展开激烈的巷战，将敌军全部歼灭。10月14日，革命军完全占领惠州。

惠州战役，是第二次东征的决定性战役。黄埔军歼灭了敌人的主力，第二次东征再没有较大的战斗了。至11月底，整个东江地区全部平定，陈炯明彻底失去东山再起的机会。

经过两次东征血与火的考验，黄埔军已由刚出道的“学生军”变为强有力的成熟的部队，虽然也付出沉重的代价，但他们士气高昂、志向远大。正如周恩来在惠州追悼阵亡将士大会上所讲：“今天是我们很悲痛的日子，我们的悲痛拿什么来安慰？我们只有努力继续已死同志未做的工作，才是我们最后的成功。诸位同志，……我们……要把全中国的军队都要化为革命军！”

（作者单位：中国文史出版社）

四大著名军校

在20世纪二三十年代，中国的黄埔军校与苏联伏龙芝军事学院、美国西点军校、英国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同被列为世界四大军事名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