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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圣叹史实研究
1.18.2 二 周、金交往实迹
二 周、金交往实迹

交往时间 嵇永仁既言“圣叹适有唐诗选”而未赴计百之请,则此事必发生在顺治十七年(1660)间,具体时间约在上半年。金圣叹《贯华堂选批唐才子诗》序曰:“顺治十七年春二月八之日,儿子雍强欲予粗说唐诗七言律体。”该书卷尾金雍注曰:“顺治十七年四月十八日,说唐诗七言律体竟。”圣叹《葭秋堂诗序》对嵇氏说:

弟自端午之日,收束残破数十馀本,深入金墅太湖之滨三小女草屋中。对影兀兀,力疾先理唐人七律六百馀章,付诸剞劂。[14]

由此可见该年二月八日(公历3月18日)至五月初五(6月12日),圣叹均在忙于“分解”唐诗而无暇他顾。在此年之前,没有两人的交往记录,只是在顺治十四年(1657)三月评点成书的《小题才子书》中,收入周令树撰《耕也馁在其中矣学也禄在其中矣》一文,圣叹不仅赞其文章“以《滑稽传》之笔,写《货殖传》之事,而读之乃纯是《游侠传》之气色,则以眼光注射全文,甚快也”,并总评其写作之妙:

作者若于下笔出题时手法略乱,便更无法可得相就,所谓毫发之差,遂成遗憾,盖作文每有如此苦事。今看先生以妙眼觑着,以妙手赴之,无极不臻,有孔必透。文虽一篇,读必万遍;读得一遍,便抵万篇。不知何时得晤,吾欲倾倒其笥也。[15]

从结尾云云判断,至少在此时,两人尚未晤面,同时可见金圣叹强烈的晤面之思。

交往过程 时为赣州推官的周令树,因读《才子书》而对圣叹十分倾慕,或许通过《小题才子书》的评语也感应到评者的厚爱,遂遣使携财物远赴苏州,欲接圣叹至赣著书立说,圣叹因故而未成行。这一过程,不仅可据嵇永仁《与黄俞邰》书而得出,圣叹《答周计百令树》书也很能说明问题。首先,“答”某某,正说明周氏先有信先来或遣使致信;其次,金氏答书开篇即是:

承惠砚材,便付好人手开斫去矣。后来凡有点注,请皆从此砚出,不敢没知己之盛心也,感谢、感谢!

君子之交不言财,对周氏厚赠“舟车之费”而以感谢“承惠砚材”作答,何其雅也。第三,赠以名贵砚坯亦正说明周氏曾细读过《才子书》。《第五才子书》第五十六回,写呼延灼连环马被战败后,独骑踢雪乌骓而逃,投宿之时,替马“松了肚带”。圣叹于此批道:“我常言美人爱青镜、名士爱古砚、大将爱良马,此处又一写出。”可见周令树是以“名士”待圣叹的,确为“知己”。其四,令树的确曾经盛情邀请圣叹赴赣,《答周计百令树》结尾即说:“来教正与鄙意如掌中书字,独奈隔此数千里何?”所谓“来教”,当即嵇永仁信中所说遣使往迎;所谓“与鄙意如掌中书字”,亦即嵇氏所说“业已心许之”。“掌中书字”,典出唐代释贯休为王贞白改诗事。贞白唐末甚有诗名,自以五律《御沟》为最佳,中有“此波涵帝泽,无处濯尘缨”之句。将诗呈僧贯休:

休曰:“甚好。只是剩一字。”贞白扬袂而去。休曰:“此公思敏。”书一字于掌中。逡巡,贞白回,忻然曰:“已得一字。”云:“此中涵帝泽。”休将掌中字示之,正同。[16]

此则诗话,在《唐才子传》、《锦绣万花谷》、《山堂肆考》、《诗话总龟》、《唐诗纪事》等书中均有记载。出自正在从事唐代七律诗评选的圣叹笔下,何其自然。

周令树邀请金圣叹赴赣著述,这是一个本可无意中改变被邀请人悲剧命运的举措,却因圣叹嫌苏、赣二州相距太远而未成行。似乎冥冥之中早已预先设定了一切,谁也无法改变历史自己的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