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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圣叹史实研究
1.12.3 三 沈氏文学成就
三 沈氏文学成就

吴江沈氏是一个著名的文学世家,仅从沈珫一支看,时人称其“家世清华,一门鼎盛,父子兄弟,皆擅词藻”[39];《吴江县志》于诸沈传后,引叶燮语曰:“自继、自徵、自炳、自然、自、自南兄弟六人,皆以文学有盛名,乡党以为美谈。”[40]与金圣叹关系密切的诸人中,见于著录的诗文词曲集有:永启父自继著《平坵集》,永启著《逊友斋集》,永启子时栋著《瘦吟楼词》,永启长女友琴著《静闲居稿》,次女御月著《空翠轩稿》;永卿父自徵著《脍残编》;永荪父自炳著《丹棘堂集》,永荪长姊宪英著《惠思遗集》,次姊华蔓著《端容遗稿》;永筠嗣父自然著《来思集》、《闲情集》;世楙父永迪著《南庄遗稿》,世楙著《听斫斋集》,世楙子重熙著《珠树堂稿》;永令父士哲著《澄翠轩稿》、《百忍堂集》,永令著《深柳堂集》,永令次子沈澍著《浣桐稿》[41]

沈氏诸人文学创作在当时人看来,还是成就颇高的。如自继“为诗诸体皆擅,而集句为优,晚年尤嗜音律”[42];永令“诗文典赡藻丽,兼善音律”[43];世楙是“人晋而诗唐,文亦不在南宋下”[44];永启“性颖敏,诗文词皆立就”[45]

他们的最大特点是喜好词曲创作,不仅自继、永启、永令、世楙皆有此类作品传世,永启子时栋还曾编刊《古今词选》十二卷(今存康熙五十五年瘦吟楼刻本)。康熙十一年(1672)邑人周铭辑刻《松陵绝妙词选》,对诸沈词作均有好评,如:

君善词多集唐人句为之,非强记深思,不能至也;若其转换自然,无复补缀之迹,虽使秦、黄再起,殆无以过。——卷一评沈自继

所著诗馀,如百宝流苏,光采焕发。——卷二评沈自炳

其词颇窥稼轩之奥,至秾情逸韵,则蕙草雪消不足方也。——卷三评沈永令

初授词清丽不入凡艳,足以砭俗。——卷三评沈世楙

沈词坚韧有力,不以鞶帨为工。——卷四评沈永启

在戏曲方面,永卿父自徵著有《渔阳三弄》杂剧三种(今存),世楙祖父自昌著有《紫牡丹记》传奇,永令著有《桃花寨》传奇;尤可注意的是,沈家“至自、永两辈,精于曲律的大有人在”[46],可能是受到族叔、祖沈璟的影响,沈琦、珫的子侄亦热衷此道。诚如冯梦龙于顺治二年孟春造访沈自继时所云:“词隐先生为海内填词祖,而君家家学之渊源也。”[47]故沈自晋于清初重新修订族叔沈璟所编曲谱《南词全谱》时(沈自晋为沈汉四子嘉绩的曾孙,沈璟为沈汉三子嘉谋的孙子),“从弟君善实怂恿焉”[48]。沈自继不仅怂恿鼓励之,为该谱作“述”两篇,还率领本支子弟共襄其事:在《重定南九宫新谱》的“仝阅”人中,“自继君善”名列前四卷,其子“永启方思”、其侄“永卿鸿章”、从侄孙“世楙旃美”分别名列卷十二、十四和二十四。可以说,与金圣叹关系最为密切的沈氏子弟,皆参与了这部重要曲谱的编订工作。

金圣叹与吴江沈氏这一文学世家的密切关系,起始于晚明,历时二十馀年。其间,圣叹多次赴吴江访友,沈氏如永启亦曾驾舟来长洲拜望业师。云山异地,有幸相亲,足慰圣叹落寞平生。至清顺治十七年(1660)与永辰、永启、永卿、永荪、永筠、永令、世楙交流选批《唐才子诗》的心得体会,更表现出一种砥砺切磋的纯真友谊。虽然尚无证据说明金氏将元杂剧《西厢记》视为“第六才子书”并于顺治十三年批评问世的学术选择,喜好词曲的吴江诸沈是否在其中起过推波助澜的作用;但是一旦将金圣叹的文学活动置于这样的人际关系中来考察,或者说一旦尽可能真实全面地还原或恢复他的生活环境,对其所作所为的历史必然性,或许会有一份更为深刻的理解和不同以往的观照。譬如,今人在研究金批《西厢记》的底本问题时,注意到晚明的《张深之正北西厢秘本》“许多方面独与金批本相同或近似,更可以证实它与金批本的继承关系。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认为它是金批西厢的底本”[49]。张深之本刊行于崇祯十二年(1639),早于金批问世约十七年,其“参订词友”中,有“吴江沈自徴君庸”。当发现沈自徴即永卿之父、永启之叔时,金本以张本为底本的资料来源,应该说是又多了一份人事关系上的佐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