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 五、回响:小叩小鸣,大叩大鸣
五、回响:小叩小鸣,大叩大鸣

当代创作和沈从文传统的呼应、对话,无论自觉还是不自觉,已经渐显气象。丝毫不用担心这个传统会妨碍今日作家的创造才能的充分发挥,即以上面所论余华、贾平凹、王安忆而言,他们作品的各自独特的品质朗然在目,当然不可能以沈从文的传统来解释其全部的特征;但各自的创造性也并不妨碍这些作品与沈从文传统的通、续、连、接,甚至也并不妨碍它们就是这个传统绵延流传的一部分,为这个传统继往开来增添新的活力。

沈从文无法读到这些他身后出现的作品,但他坚信他自己的文学的生命力会延续到将来。六十多年前,他曾经和年少的儿子谈起十四年前出版的《湘行散记》,他说:“这书里有些文章很年青,到你成大人时,它还像很年青!”[27]时间证明了他的自信并非虚妄。他用“年青”这个词来说自己的作品,而且过了很长时间还“很年青”,已然知道它们会在未来继续存在,并且散发能量。岁月没有磨灭、摧毁它们,经过考验、淘洗,反而更显示出内蕴丰厚的品质,传统也就形成。倘若有人有意无意间触碰到这个传统,就会发出回响。这回响的大小,取决于现在和未来的方式与力量:小叩则小鸣,大叩则大鸣。

二〇一一年七月十一日

【注释】

[1]贾樟柯:《侯导,孝贤》,《大方》,第1期,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1年。

[2]余华:《〈活着〉中文版自序》,《活着》,3页,上海文艺出版社,2004年。

[3]余华:《〈活着〉中文版自序》,《活着》,4页。

[4]沈从文:《湘行书简·河街想象》,《沈从文全集》,第11卷,132—133页,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02年。

[5]沈从文:《湘行书简·横石和九溪》,《沈从文全集》,第11卷,184—185页。

[6]沈从文:《湘行书简·历史是一条河》,《沈从文全集》,第11卷,188—189页。

[7]余华:《〈活着〉日文版自序》,《活着》,9页。

[8]余华:《〈活着〉日文版自序》,《活着》,6页。

[9]余华:《〈活着〉新版自序》,《活着》,2页,台北:麦田出版,2007年。

[10]贾平凹:《〈秦腔〉后记》,《秦腔》,560页,北京:作家出版社,2005年。

[11]贾平凹:《〈秦腔〉后记》,《秦腔》,561页,562页,563页。

[12]沈从文:《〈边城〉题记》,《沈从文全集》,第8卷,59页。

[13]沈从文:《长河·社戏》,《沈从文全集》,第10卷,167页,169页。

[14]陈思和:《试论〈秦腔〉的现实主义艺术》,《当代小说阅读五种》,92页,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0年。

[15]王德威:《暴力叙事与抒情风格》,《南方文坛》,2011年第4期。

[16]刘志荣:《缓慢的流水,惶恐的挽歌》,《文学评论》,2006年第2期。

[17]关于实感经验与文学的关系,这里不做论述,可以参见张新颖、刘志荣:《实感经验与文学形式》,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2年。

[18]黄永玉:《这一些忧郁的碎屑》,《沈从文印象》,203页,孙冰编,上海:学林出版社,1997年。

[19]汪曾祺:《沈从文的寂寞》,《晚翠文谈新编》,191页,北京:三联书店,2002年。

[20]张新颖:《一物之通,生机处处》,《当代作家评论》,2011年第4期。

[21]王安忆、钟红明:《访问〈天香〉》,《上海文学》,2011年第3期。

[22]沈从文:《致张兆和》(1952年1月24日),《沈从文全集》,第19卷,311页。

[23]王安忆:《天香》,407页,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1年。

[24]王安忆:《天香》,327页。

[25]沈从文:《〈中国古代服饰研究〉引言》,《中国古代服饰研究》,10页,上海书店出版社,2002年。

[26]赵昌平:《天香·史感·诗境》,《文汇报》“笔会”版,2011年5月3日。

[27]沈从文:《致张兆和》(1948年7月30日),《沈从文全集》,第18卷,50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