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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南京旧景
1.44 后 记

后 记

2011年12月,与作家叶兆言、学者卢海鸣先生合作的《老明信片·南京旧影》一书出版,不到三个月首版销售一空。不久该书在江苏书展入选“2012年江苏大众最喜爱的30种出版物”。因受体例与篇幅的限制,当初为该书撰写的若干文字,未能全部付印,不免遗憾。以余陋见,对于老照片,如果没有文字说明,仅有标题则远远不够,读者仍然搞不清图片的来源、景点的历史。只有附加考证、介绍,读者才会有所了解,才会点燃读者心中的怀旧之情、热爱之心,从而重视历史、爱护古迹、保护文物。即便已经消失的古迹与景点,仍然可以在书籍中留存,让历史延续。

我出生在南京,生长在南京,南京的水土养育了我,南京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给我带来无限快乐:清凉山上挖草药,莫愁湖里学游泳,九华山顶留影像,玄武湖畔荡轻舟,城南小巷寻古迹,石头城边辨鬼脸……一桩桩故事,一次次经历,至今记忆犹新。

六朝古都、十朝都会的南京,历史文化积淀深厚,有很多名胜古迹、文化遗存,但是由于缺乏保护,人为破坏,近几十年消失很快,很多已经荡然无存,甚至许多我们儿时玩耍的地方也已经不复存在。远的不说,三四十年前,出了水西门就有一片片农田,水塘清澈见底,小鱼小虾数不胜数。假日里,邀上三五个小伙伴,在水西门外的水塘钓鱼、摸虾、抓青蛙,其乐融融;天气稍热,还可以在水塘里洗澡、游泳。附近的莫愁湖,有很多名胜古迹,让我们流连忘返。记得当时水西门外只有一路公交车,但是我们都不乘坐,全靠脚底板走出来,不仅仅为了节省零花钱,更是用脚丈量历史,亲吻古迹,更真实,更有亲切感。当然,当时可不懂这些名词,就是觉得这样有意思。

我居住的南京老城南,大街小巷都有古迹。出了黄鹂巷,东面就是朝天宫、江宁府学、冶山;在朝天宫的西侧是千年仓巷,附近有大名鼎鼎的朱状元巷。从住所向西走,堂子街里有太平天国的壁画,汉中门残留的城堡;再往西南走,就是底蕴深厚的乌龙潭,龙蟠里的江南图书馆,清凉山……方圆一二公里内就有很多数不过来的名胜古迹。甚至我所就读的学校也是百年老校明德学堂,那座教学楼有百年的历史,走在楼梯上,楼板吱吱作响,有一种沧桑的感觉;学校的对面是基督教莫愁路教堂,斜对面的石鼓路还有天主教莫愁路教堂,都是文物保护单位。在这样历史文化的熏陶下,自然而然对南京的历史文化有了亲近之感。

2011年参与撰写《老明信片·南京旧影》一书,为沧桑历史中留下的南京老景点而感动,为消失的美丽图景而惋惜,由此萌发了编写这本书的愿望。不过,老图片的搜集与研究我开始得较早,20多年前就有为《南京日报》撰写“文人笔下的南京”经历,十多年前写作《衣仪百年》一书,已经收集了若干老照片,对老照片有了一定的研究。写作本书则是断断续续,一张张分析、考证,然后再对图片进行分类,理出纲目。至2012年4月已编好目录,分为40多个专题。部分稿件刊发在《老照片》《南京日报》《金陵晚报》《景原学刊》《广厦置业》《江苏地方志》等。

列入本书篇目的原则是“已经消失的景色”,包括风光与风物,没有收入本书的一些专题,主要有几种情况:一是没有图片印证,尽管也是消失的旧景,但是无法与本书体例吻合,例如鸡鸣寺豁蒙楼非常著名,写好了文章,找到了鸡鸣寺的老照片,却找不到豁蒙楼的图片,只好忍痛割爱;二是图片质量太差,无法表现,如清凉山的翠微亭;三是有图片,但是鉴于笔者孤陋寡闻,尚未清楚图片反映的是何地景色,也只好弃之不用,这种情况在写作《老明信片·南京旧影》中也遇到。

《老明信片·南京旧影》出版时,第一版采用高彩说文纸,保证了图片的清晰度,又具有老照片泛黄的色调。第二版高清典藏本,则采用了128克亚光铜版纸,更加注重图像的清晰度。目的就是图像清晰,便于收藏,图片可以二次利用。《老明信片·南京旧影》的合作者、南京出版社社长卢海鸣先生的这一观点,我很赞同。允许他人反复使用,才会唤醒我们对远去的历史沧桑的文明之记忆,从而珍惜、重视对现存文物、传统文化的保护。但是从其他图书、报刊复制的图片来看,我就远没有这样幸运,因为印刷条件的限制,图像清晰度降低,这也是我感到无可奈何的。

好在本书强调的是“人无我有,人有我新”。例如阮大铖的石巢园图片很稀见,在黄裳先生老版本的《金陵五记》找到了一张,图像质量虽然较差,但是有总比没有强。因此对大家司空见惯的老影像,运用新材料,选择新角度,综合分析,深度解读,仍然会有价值。历史考证重在还原历史的真实,但是深度解读则因人而异,所谓见仁见智,可能客观,也必然会有主观的看法,这都不足为奇。当然由于各人所见史料的限制,难免会有偏颇,我当尽可能地客观。

书稿完成后,有数家出版社对此有兴趣,最终选择了复旦大学出版社。说起来,认识张蕊青女士十多年了,我们都是明清小说的研究者,她也曾在六朝古都南京工作过,但是我从未在南京拜访过她,见面都是在徐州等外地的学术会议上。她不仅学术研究做得好,办事干练,在编辑、出版方面也很有眼光。2013年5月我们在山东五莲“第九届《金瓶梅》国际会议”上重逢,谈及书稿,她的一番话打动了我。关于南京老照片题材的书稿,我们往往倾向于在南京本地出版,似乎出版地方文献,本地出版社更有优势。但是站在更高的层面上,用国际化的眼光审视,南京的历史景点,不仅仅是南京的,也是中国的,其独特性的文化,深厚的历史内涵,也应该属于世界的。由地处国际大都市的上海、“百年复旦,一流出版”的复旦大学出版社来做这本书,自然会有一种开放的姿态、国际的视野,使得原本可能只是属于地方文献一类的老景点图书,更有了彰显古老文明、展示古都风貌的功能,成为一本不局限于南京地方历史,进而扩展到推介南京名城、弘扬中华文化、宣扬东方文明的更为深远的层面上。经过张蕊青女士这样的定位,一下子就将本书的境界提升了。

对于曾经辉煌如今已经消失的南京老景点,我们也不能仅仅看成是一处自然的或人文的景点,要看到景点背后的文化内涵,看到文化内涵包括的城市发展历史与文明。消失的老景点,也不仅仅是自然的更替,也有人为的破坏。对文明的破坏,暴露了历史上不曾光彩的一面,给我们深刻的教训。因此,《消失的南京旧景》是对灿烂文明的追忆,是对中国文明的赞美,也是对历史的掩卷沉思,它将成为南京走向世界、在2014年青奥会上宣传中国文明历史和古都旅游文化的信使。

感谢中国城市史、南京地方史专家卢海鸣先生为本书撰写序言,这是我们继《老明信片·南京旧影》之后的二度合作。本书的出版,也算是弥补了撰写《老明信片·南京旧影》时不能尽兴发挥文字考证的遗憾吧;同时也为保留南京曾经有过的、如今已经消失的景点,留下一段文字与图像的记录,尽一个南京土著的绵薄之力。

感谢复旦大学出版社,感谢张蕊青编审的赏识。在出版界注重经济效益的当下,敢于投资这本图文并茂的图书,确实需要胆识与眼光。复旦大学是我仰慕的名校,能由复旦大学出版社出版真是三生有幸!“百年复旦,一流出版”,这是复旦大学出版社的信条;好书交复旦,则是我一直来的意愿。期待还能与复旦大学出版社进行第二次、第三次的合作。

黄 强

2014年5月于锦绣书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