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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家巴金研究
1.8.1 第一节 概说
第一节 概说

王尔德(Oscar Wilde)(一八五四年—一九年),出生于爱尔兰都柏林,剧作家、童话作家、诗人、小说家、批评家,英国唯美主义之集大成者。王尔德一生创作甚为丰富,所涉及文类也比较广泛,并且其中大部分作品都堪称传世精品。

一九九年,周作人最早将王尔德《快乐王子》(The Happy Prince,原译名《安乐王子》,作者名“淮尔德”)译介到中国,由此开启了译介王尔德的序曲。然后,一九一五年十月十五日至一九一六年十月一日,女翻译家薛琪瑛翻译的王尔德戏剧《理想丈夫》(An Ideal Husband,原译名《意中人》),以英汉对照形式连载于当时影响广远的《青年杂志》(一九一六年更名《新青年》)第一卷第二、三、四、六号和第二卷第二号(未连载完)。自此,王尔德因为得到包括文学革命领袖陈独秀等的大力推崇,以反传统的“革命”的姿态而在中国得到广泛译介和传播。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王尔德在中国的译介达到鼎盛,并对创造社、新月社等中国当时的文学流派和思潮影响极大。到一九三年代末和一九四年代初,因为抗战爆发,为艺术而艺术的唯美主义让步于为人生的现实主义文学,王尔德译介和传播的声势才逐渐沉静下来。

据査明建、谢天振《中国20世纪外国文学翻译史》[1]中介绍,参与译介王尔德的除了上文提及的周作人、陈独秀、薛琪瑛外,还包括潘家洵、张闻天、胡愈之、田汉、郭沫若、郁达夫、赵景深、洪深、赵家璧、曾虚白、林语堂、茅盾等知名作家和翻译家;报刊包括《新青年》、《民铎》、《新潮》、《国民日报》副刊《觉悟》、《中国少年》、《东方杂志》、《小说月报》、《创造》、《晨报副刊》、《时事新报》副刊《学灯》、《小说世界》、《文艺周刊》、《一般》、《真善美》、《语丝》、《大江》、《北新》等。此外,王尔德一些作品在此期间曾有多个译本面世,如Salomé,一九二年有陆恩安、裘配岳译本《萨洛姆》,一九二一年有田汉译本《沙乐美》,一九二七年有徐葆炎译本《莎乐美》等。此足可见,王尔德在当时中国文艺界影响之广泛。

巴金开始接触和关注王尔德也比较早,起念要翻译王尔德则在一九二七年前后。一九四七年十一月,他在《快乐王子集》的《后记》[2]里说,自己二十年前就起过翻译王尔德的童话的念头。之所以迟迟不曾动笔,据巴金自己所言,是因为担心自己译文无法传达出王尔德那样“美丽完整的文体”,那样“富于音乐性的调子”,以及那般“丰丽的辞藻”。当然,这一延迟就是二十年,也是值得感兴趣者考究的一个问题。

而且即便在翻译选材上,巴金对王尔德的兴趣却也与一般人颇有不同。他对王尔德的唯美主义小说The Picture of Dorian Gray(通用译名《道连·格雷的画像》),对其举世公认的优秀剧作几乎是视而不见,如Lady Windermere's Fan(通用译名《温德密尔夫人的扇子》)、Salomé(通用译名《莎乐美》)、AWoman of No Importance(通用译名《无足轻重的女人》)、The Importance of Being Earnest(通用译名《认真的重要性》)、An Ideal Husband(通用译名《理想丈夫》)等。甚至对以俄国虚无主义者薇娜·沙苏丽奇(ВераИвановнаЗасулич/Vera Zassoulitch)为原型的Vera,or the Nihilists(通用译名《民意党人维拉》),也是王尔德的首部戏剧,巴金也没表现出任何兴趣——究其原因,应该是,在王尔德笔下,薇娜虽然加入虚无党,参与刺杀沙皇的行动,但整部戏剧更多是写薇娜如何与同为虚无党人的沙皇太子Alexis相爱,后又如何受命前去刺杀已登王位的Alexis,但因旧情难忘,为保护昔日的恋人,而自杀身亡,将匕首扔出窗外,让守候在外的同党信以为沙皇Alexis已死。巴金不需要这样的温情,他需要的更多是对专制的统治者毫不留情的革命;或者,至少是对苦难者的深切同情或赞美。

作为文化生活出版社总编辑,巴金视野开阔,兼收并蓄。据李济生统计,文化生活出版社印行各类丛刊、丛书、专集、选集二十八种,共计二百二十六个品名,外加三种期刊的编辑发行,其中百分之九十的品种都是经过巴金之手编排发印而面世[3]。然而,作为译者和作家,巴金的译介和创作却常常带有非常明确的目的性和选择性,直言之,常常带有强烈的“为人生”的功用目的。巴金曾这样评说但丁、莎士比亚、歌德等“纯粹的”“文人”:

现在文科学生都知道说但丁,莎士比亚,歌德等等如何伟大,然而,对于这几位文豪我却没有好感;过去的文人我比较喜欢的倒是托尔斯太、杜思退益夫斯基、阿志跋绥夫几个。这几个人据新近一位中国批评家“严格地说”来,并不是“纯粹的作家”。但我觉得他们在做人方面却比但丁,莎士比亚一类的文豪可爱得多。[4]

也即是说,在巴金看来,为艺术而艺术的纯文学作品于世无补。因此,当面对王尔德这样以唯美主义著称的作家,巴金的选择标准则更显得有象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