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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家巴金研究
1.7.3.2

巴金译介的第一个画册是西班牙画家加斯特劳(Castelao)的《西班牙的血》。据一九九年八月十七日,巴金晚年编辑《巴金全集》第十七卷时给责任编辑王仰晨的信中所回顾,一九三八年四月巴金到广州文化生活出版社工作,曾直接翻印加斯特劳的画册Galicia Mártir(直译《加利西亚的殉难者》;巴金译为《受难的加里西亚》),并更名为《西班牙的血》。画册除了书名和画家的一个简短序言“给散布在全世界的加里西亚人”(因为画册作者本人是西班牙北部加里西亚〔现译名“加利西亚”〕省人),原本图画没有文字说明(巴金翻印此画册时在前面加写了一个《序》)。同年,巴金回上海,接受编辑半月刊《少年读物》的友人陆圣泉(即散文家、翻译家陆蠡)的建议,给图画配上文字,以便于年轻读者理解。于是,巴金“根据自己的想象”,给每幅图配以简短的解说文字——至于是否与画家原先所要表达的意思相符合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能用它做武器”[39]。因此,也就有了一九三八年七月改订再版的《西班牙的血》。

全书共有十幅图,分别题名:“祷告”“法西斯的上帝”“胆小的!杀人的凶手!”“屠杀”“起来,世界上贫苦的人!”“埋葬”“血债”“教师的最后一课”“战士的遗言”“残留者”。根据巴金的解读,这些图表达了对于黑暗宗教的憎恨,对法西斯分子血淋淋的暴行的揭露和谴责,同时也表达了热爱自由的革命者和民众的坚强不屈的斗争精神和对未来坚定的信心。如第五幅图“起来,世界上贫苦的人!”巴金替绘画者加斯特劳代言,向世界振臂高呼:“勇气可以克服一切。信仰是不会消灭的,坚定地站起来,举起拳头高呼:‘起来,世界上贫苦的人!’即刻会听见洪钟般的响应。”第六幅图“埋葬”:

死并不是终结。种子落在土里会发生新芽。生命将绵延不尽。一些人为理想牺牲了,他们的崇高的行为会感动另一些人出来继续他们的工作。这里埋葬的不是尸首。这都是种子。等到春天再来时它们会开出灿烂的花朵。

最后第十幅:“残留者”,更是具有强烈的象征意义。画面里两个孩子相依坐着,或是兄妹,或是原本不相识的两个遗孤,身后一座残破的教堂,面前一小堆狼藉废墟里横着一把斧头,其他一片空秃。巴金满怀激情地呼喊道:“勇敢地站起来,孩子们。未知的将来横在你们的前面。你们快拿起斧子去重建那残破了的家园。”

加斯特劳在画册前有一句短序,题名“给散布在全世界的加里西亚人”。在序言中,他说:“在我自己的悲痛中创造出来的这些速写是给你们看的,我知道你们永远宝爱着自由,而且只有你们能够帮助我们来重建我们的残破的家园。”

而巴金在译者“序”里则引申说,加斯特劳因为是西班牙加里西亚人,所以才给画册冠以这样的短序,而事实上,“酷爱自由愿意重建残破的家园的人不只在加里西亚一省,在西班牙各处都有,在全世界各国都有”。巴金说,在中国这样的人就不少,所以他才“把这十幅图画献给我的酷爱自由的同胞,让他们在西班牙的血里看见他们自己的血”。他译介这部作品的目的,便是要鼓舞中国人民的抗日勇气,不要被眼前的挫折与困难吓倒:

我们同胞的哀号和地中海畔诗之国土上的呻吟响成了一片。我们眼前现了汪洋的血海。那许多无辜者的血!然而这血海开始怒吼了。我们求生存的呼声和地中海畔争自由的呐喊压倒了呻吟,哀号与呼吁。我们和西班牙的兄弟以绝大的毅力经历过了同样的苦难,现在更应该以同样的勇气向着伟大的目标迈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