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翻译与事物文化

人类生活所处的大自然中包含着各种奇妙的事物，加风、春、秋、月、山、水等，这些现象不仅直接或间接影响着人们的生活，而且寄托着人们的情感。由于地理环境以及思维方式等方面的不同，英汉语文化中的人对同一自然事物会有不同的情感态度。事物的文化含义是指通过具体事物自身具有的特征表示一种抽象的意义。或者说，通过客观事物的特点来象征不同民族的主观文化心理。本节就从以下几个角度来讨论英汉事物文化对比及其翻译。

一、“月亮”的象征意义

月亮（moon）是一个借太阳发光的星球，全世界的人们共同享受着一轮皎洁的明月。但月亮和月光在西方人和中国人心目中所产生的联想却完全不同。

在中国，明月使人产生思乡之情。唐诗人李白千古名诗《静夜思》曰：“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诗人另一首佳作：“峨眉山月半轮秋，影人平羌江水流。夜发清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道出了游子思乡的真情实感。诗人杜甫的《月夜忆舍弟》“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同样表达了对故乡的眷恋之情。像这样以月亮为题材的名句佳作在中国诗歌和其他文学作品中，俯拾皆是，不胜枚举。一句话，中国人爱月、颂月，用明月寄托思乡之情。

但是，对美国人来说，看到月亮会使他们想起尼尔·阿姆斯特朗乘坐阿波罗Ⅱ号1969年7月20日首次登月的情景，还有那句名言：“That's one small step for a man，one giant step for mankind.”（对一个人是一小步，对人类是一大步。）

这里不难看出月亮在中西方文化中的意象完全不同。中国文化中月亮的象征意义很难为英美人所理解。但是，月亮毕竟是中西方人都十分熟悉的事物。我们认为，随着中西方文化交流的不断深入，月亮在中国文化中的意象将逐渐为英美人所接受。为此，翻译家将大量月亮题材的文艺作品译成英语，将月亮这一文化意象介绍给西方读者。

下面是唐代诗人李白《静夜思》的翻译。

译文一：

NIGHT THOUGHTS

I wake，and moonbeams play around my bed，

Glittering like hoar-frost to my wandering eyes；

Up towards the glorious moon I raise my head，

Then lay me down—and thoughts of home arise.

（Giles译）

译文二：

NIGHT THOUGHTS

In front of my bed the moonlight is very bright.

I wonder if that can be frost on the floor？

I lift up my head and look at the full moon，the dazzling moon.

I drop my head，and think of the home of old days.

（Amy Lowell译）

译文三：

IN THE QUIET NIGHT

So bright a gleam on the foot of my bed—

Could there have been a frost already？

Lifting myself to look，I found that it was moonlight.

Sinking back again，I thought suddenly of home.

（Witter Bynner译）

这三个译文都直接将“月亮”、“月光”译成“moon”、“moonlight”，并把“月亮”、“月光”与“思乡”相联系，使读者能够感受到望明月，思故乡的情景，表达出了月亮的文化意象。

再看一下用月亮表示爱情的译例。

中国人喜欢把月亮当成美好的事物来形容，特别是爱情。苏东坡词云：“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借月亮寄托了一种相思之情。

Let's wish the happiness be with us forever，

And enjoy the moon together，

Though we are miles away from each other.

当代词曲作家孙仪在歌曲《月亮代表我的心》中用月亮代表纯真的爱情，表达了人们对爱的渴望和向往，唱出了人们发自内心对美好爱情的呼唤和追求，打动和感染了亿万人的心。

月亮代表我的心

孙仪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我爱你有几分？

我的情也真，

我的爱也真，

月亮代表我的心。

……

译文一：

The Moon Represents my Heart

Sun Yi

How deep I loved you，

How strong emotion within myself

You are wondering？

My feeling is true，

My love is never new，

The moon represents my heart.

…

（佚名译）

译文二：

The Moon Speaks of My Mind

Sun Yi

You ask how deep my love shall grow；

And how much I care for you.

All my care is real；

All my love is true.

The moon speaks of my mind.

…

（佚名译）

这两个译文将“月亮”（moon）与“爱”（love）相联系，使西方读者容易理解和接受，联想到月亮代表爱情的意象。

二、中国山水文化与翻译

（一）“山水”文化对比

“中国山水文化”，就是由山水而引发的文化沉积，也可以说是以山水为表现对象的文化。在中国历史中，许多文人墨客寄情山水，创作了无数的诗篇。尤其是在唐代，山水诗的创作达到了一个高峰，诗人总是将人生的悲哀与忧愁寄寓于流水之中。例如，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李煜的《虞美人》：“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此外，流水在唐诗中还常象征着时光逝去，如“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等表达的都是这种意境。

在唐诗中，“山”的寓意并没有流水那样丰富，山多用来比喻至死不渝的忠贞爱情。例如，“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水面上秤锤浮，直待黄河彻底枯”（唐无名氏《菩萨蛮》）就以青山石烂来比喻至死不渝的爱情。

可以看出，在汉语文化中，流水和青山蕴含着丰富的文化意象，寄托了人们复杂、丰富的情感，能引起人们无限的联想。

而在英语文化中，“山水”只是客观存在的自然现象，并没有像汉语中如此丰富的文化内涵。

（二）“山水”文化的翻译

所谓“中国山水文化”，就是由山水而引发的文化沉积，也可以说是以山水为表现对象的文化。在中国诗歌中，历代许多著名诗人寄情山水，创作了无数诗篇。特别是在唐代，中国山水诗的创造进入高峰，取得了辉煌的成就。若要将这些山水诗译成英文，就有一个中国山水文化的再现问题。

唐诗中，诗人总是把人生忧愁与悲情寄寓于流水之中。流水成了诗人表达伤逝之情，感叹人生易逝的一种感情的象征物。张若虚在《春江花月夜》里向月轮发问：“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诗中流露出诗人一种此身何所寄托的凄凉之感。“愁”本来是无形的，可在李煜“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虞美人》）这两句词中那无边无际、奔腾不已的愁绪得到了具体生动的表现。

由此可见，流水、青山在唐诗中有丰富的文化蕴含，注入了诗人复杂的思想感情，能够引起读者不尽的思绪和联想。那么，这些唐诗译成英文后英美人能否会有中国读者同样的感受呢？有人认为：“像这样的文学意象具有高度可译性，如果把它们直接译成另一种语言中相对应的物象，它的寓意也基本上能得到转达。”也就是说，“流水”、“山”可直译成“water，river，stream”、“mountain，hill”，其中国文化含义不会散失得太多。

例如：

枕前发尽千般愿，

要休且待青山烂。

水面上秤锤浮，

直待黄河彻底枯。

（唐无名氏《菩萨蛮》）

On the pillow we make a thousand rows，and say

Our love will last unless green mountains rot away，

On the water can float a lump of lead，

The Yellow River dries up to the very bed.

（许渊冲译）

再看一首唐诗的翻译：

在中国山水文化中，庐山山水是中国山水文化的精彩折射，是中国山水文化的历史缩影。庐山的自然，是诗化的自然，亦是“人化”的自然。唐代诗人李白，五次游历庐山，为庐山留下了《庐山谣寄卢侍御虚舟》等14首诗歌，他的《望庐山瀑布》同庐山瀑布千古长流，在中华大地及海外华人社会家喻户晓，成为中国古代山水诗歌的极品。下面是《望庐山瀑布》的翻译：译文一：

望庐山瀑布

李白

日照香炉生紫烟，遥望瀑布挂前川。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CATARACT ON MOUNT LU

Li Bai

The sunlit Censer perk exhales wreath of cloud；

Like an upended stream the cataract sounds loud.

Its torrent dashes down three thousand feet from high；

As if the Silver River fell from azure sky.

（许渊冲译）

译文二：

Viewing the Waterfall at Mount Lu

Li Bai

Sunlight streaming on Incense Stone kindles a violet smoke:

Far off I watch the waterfall plunge to the long river，

Flying waters descending straight three thousand feet.

Till I think the Milky Way has tumbled from the ninth height of Heaven.

（Burton Watson译）